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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昨夜之灯-第7章

小说: 昨夜之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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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眼睛。“唉!”她叹著气。“如果你想恭维我,最好含蓄一点。”

    “为什么?”他也睁大眼睛。“直接说出来有什么不好?不够文学?不够诗意?不符合
你那梦幻似的思想?”

    “你怎么知道我的思想是梦幻似的?”

    “哦,我知道的。因为去年夏天那个晚上,你也表现得很完整。”“哦?”她询问的。
“你有些哀愁,有些忧伤,有些孤独。可是,你反应非常敏锐,像个小小小小的刺猬。”

    “小小小小的什么?”轮到她来希奇了。

    “中国人叫它刺猬。外国人叫它箭猪。”

    “哦哦,”她咂著嘴。“实在没有美感。管他刺猬还是箭猪,实在太没有美感了。我以
为——你说过,我是个小小小小的小雨点。”“小雨点比小刺猬有美感?”他问。

    “那当然。”“瞧!”他点头。“所以你是个梦幻似的女孩。小雨点又禁不起风吹,又
禁不起日晒,有什么好?不如当个小刺猬,温柔的时候服服贴贴,凶恶的时候浑身是刺。”

    “哦?我浑身是刺吗?”

    “如果我能乱箭伤人,你一定浑身是刺!”

    她扬著眉毛,笑了起来,笑得弯著腰,一发而不可止。他瞪著她,笑意也堆在他唇边,
涌在他眼底。他们对看著,对笑著。好一会儿,她收起了笑,眼睛亮闪闪·光彩逼人。他深
深的凝视她,陡的摔了摔头,嘴里低低叽咕了一句:

    “要命!”“什么?”她不解的。“什么事?”

    “他妈的!”他忽然吐出一句咒骂,声音粗哑。“你最好不要再这样对著我笑了!否
则,我会……”他咽住了,掉头去看车窗前面。“你会什么?”她温柔的问,心底有些害
怕,有些糊涂,有些明白,有些畏缩,也有些期盼。

    “好了!”他粗声说,忽然发动了车子,脸色严肃了,身子坐正了,腰干挺直了。“坐
好吧,我要开车了!”

    她坐好了,望望车窗前的街道。

    “我们去那儿?”“你不是说随便吗?”“嗯,”她应著,坦然的。“是。随便。”

    他看她一眼,车子向前驶去。

    “你不怕我把你带到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去吗?”他好奇的问。“哦,不。”她很快的应
著。“你不会。”

    “你那么有把握?”他惊讶的。

    “你虽然有些‘性格’,有些‘鲁莽’,有些‘怪异’。可是,你一看就可以看出来,
你很正直,很真诚,很热情,很有风度。几乎几乎是高贵的。是值得信赖的!”

    他立即又煞住车子,车再度停下了。

    “嗨?怎么回事?”她问。

    “我不能一面开车,一面和你继续这种谈话,我怕把车子开到云里雾里去。”他紧盯著
她,面颊有些红润,眼珠闪著光。“唉!”他学她叹了口气。“如果你想恭维我,最好含蓄
一点。”

    她又笑起来了。今晚她很爱笑,自从离开徐宅,她就一直好脾气的笑著,他说什么她都
笑,而且笑个不停。这时,她又这样笑起来,那笑容在唇边,像个涟漪般漾开,漾开,漾
开……。他死盯著她。盯著那在街灯下,显得有些朦胧的面颊,盯著那乌黑如点漆的眸子,
盯著那白皙如月色的肌肤,盯著那小巧红润的嘴唇,盯著那笑容——如沐浴在春风中的花
朵,正缓缓展开花瓣,懒洋洋的展开花瓣,醉醺醺的展开花瓣……

    “要命!”他再低声诅咒,声音在喉头中蠕动。

    “要命!”他再说了句,声音依然卡在喉咙里。

    “要命!”他说出第三句,然后,他蓦然间就俯下头去,把自己炙热、迫切、干燥的嘴
唇,紧压在她那朵笑容上。他的胳膊情不自禁的挽住她的身子,把她紧紧紧紧的拥进怀中。
他的手强而有力的扶住她的头。她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不能移动,不能抗拒……只感到一
股强大的热力,像电击般通过她的全身,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触电感。然后,她觉得他是在
吻她了。那么强烈而炙热的吻,烧烫了她全身每个细胞,烧热了她的面颊,烧热了她的心
胸,烧热她所有的意志和情绪。她的心狂跳著,跳得那么猛烈,那么希奇,那么古怪……从
没感觉过这种感觉,从没经历过这种经历……以前的一些经验,从七四七那儿来的经验,全
在此刻化为虚无。

    终于,他抬起头来了。

    他们彼此互相注视著,她不再笑了,只是深深切切的注视著他。他们就这样互相注视
著,好像已经等待了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她和他早
就存在著,只等待著此时此刻才相遇、相聚、相识而相知。昨夜之灯9/30

    过了好一刻,他才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双手放开了她,他坐正身子,再次的发动那汽
车。她靠在座垫里,凝视著他的半侧面,微凸的眉峰,微凹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那“性
格”的嘴。唉唉!她心中赞叹著: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那醉醺醺、软绵绵的
意识,并不真正想得到什么答案。车子开始顺利的、不受干扰的向前驶去了。一路上,两人
都安静了,两人都很久没说话。他摇下车窗,让车窗外那凉爽的夜风吹进来。夜风中,带著
凉凉的、泥土的气息,清清爽爽的,有些花香,有些树香,有些草香。她振作了一下,勉强
提起精神,去注意窗外的景致了。这才发现,他们已远离市区,车子正蜿蜒著爬上一条修建
得非常宽大的山路,高高的往山顶爬去。她坐高了一些,望著车窗外面。

    “那儿有一片竹林。”她说:“路边有很多竹林。”

    “我喜欢竹子。”他接口,很真挚的。

    “哦?”“我喜欢竹子那种遗世独立的风韵,喜欢它亭匀清幽的雅致,喜欢它坚立不拔
的高傲,还喜欢它脱俗飘逸的潇洒。它不像任何花朵那么浓艳诱人,却终岁长青。”他停了
停,眼光直视著外面的道路,沉吟著说:“我知道为什么被你吸引了,你就像一枝竹子。”
“噢!”她轻嘘著,不经考虑的冲口而出。“那么,林雨雁像什么?”他皱了皱眉峰,双手
稳定的握著方向盘,转了一个弯,车子继续向上驶。他的眉峰放开了,声调是平稳而清晰
的。

    “她像枝芦苇。”“哦?”“不见得名贵,不见得香甜。可是,它楚楚动人,风姿摇
曳,雅洁细致,有种让人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掐著手指头数了数。

    “你干什么?”他问。“数一数你用了多少个成语。什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你很
会用成语,你应该学文学而不学电脑。像你这种人会去学电脑实在是古里古怪的。或者,你
既不该学文学,也不该学电脑,你该学植物。”他看她一眼,不语。“你瞧,你研究芦苇,
你研究竹子,还研究过其他植物吗?像枫树?像梧桐?像凤凰木?像冬青?像七叶木?像万
年青?像金急雨……”轮到他笑了。笑容在他眉间,笑容在他眼底,笑容在他唇边。笑容使
他的脸孔生动而富朝气。

    “我不学植物,我看你倒该学植物,最起码,你知道的植物名称不少。什么七叶木,金
急雨,我一辈子都没听说过。”

    “七叶木,一年四季都是绿的,每一根新芽,都会长成七片散开像花瓣似的叶子。它的
干子很挺。树叶一层一层的很有韵味。”“七叶木?嗯?不可能是六片叶子?或是八片叶
子?为什么是七片?”他有些好奇。

    “不知道。它生来就是七片叶子,注定是七片!上帝要它生成七片,它就是七片!不能
六片也不能八片!很奇怪,是不是?”他怔了怔,笑容淡了,眼里掠过了一抹深思。

    “是,很奇怪。反正不能和上帝去打交道,不能向上帝要求做八片木,如果你生来就是
七片木的话。”

    她想了想,微笑著。“你有宗教信仰吗?你信神吗?”

    “不。”他很快的回答。“我不信。”

    “为什么?”“因为每个宗教有每个宗教的神,基督教、佛教、喇嘛教、回教,甚至希
腊的太阳神和各种神,中国人相信的土地菩萨和玉皇大帝……神太多了。如果每个人相信的
神都存在著,那么天上的神可能比地上的人还要多。可是,这么多神,这么这么多神,居然
管不好人间的爱和恨,生和死?不。我不相信神。”他的目光忽然深沉了,面容严肃了,笑
容隐没了,他又阴郁起来,莫名其妙的阴郁起来。“有一次,我曾经仰望天空,问众神何
在?没有人回答我,四面是一片沉寂。那么多神,为什么众神默默?你们都到那里去了?都
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众神默默?”他的语气,激烈得奇怪。

    她仔细的凝视他。“你怎么会去问众神何在?”

    “因为——”他停了停,眉峰紧蹙,眼光里盛满了某种无奈的、沉重的、郁闷的悲哀。
“那年,我一个心爱的小弟弟死了,我弟弟,他活著时没有自己要求生命,死的时候没有自
己放弃生命!如果有神,你们在做什么?”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充满同情、充满安慰、充满关怀的握了他一下。她不想再谈这个
问题,或者,只有经过生离死别的人,才能体会那种惨痛。她紧握他,转过头去,她巧妙的
变换了话题。“叶刚,一个名字。我知道了这个名字,我知道他学电脑,现在,我又知道他
是个无神论者。瞧,”她对他温和的笑。“我对你的了解,已经越来越多了,是不是?”

    他回头看看她,脸上绷紧的肌肉逐渐放松了,眼神又恢复了生动和温柔。“你是个好女
孩!”他低叹著。“别了解我太多!雾里看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比较符合你……”

    “梦幻似的思想!”她接口。

    他笑了。终于又笑了。

    然后,车子忽然慢下来了。叶刚驶上一块坡地,倒车,前进,又倒车,又前进。终于,
停在山顶一块凸出的、平坦的草地上。他停稳了车子,熄了火。

    雪珂觉得眼前一亮。她坐正身子,先四面环顾,才发现他们正置身在阳明山顶,从这个
角度往前看,正好把整个台北市都尽收眼底。她放眼看去,是一片闪烁的万家灯火。从没看
过这样绵延不断的灯海,这么千千万万数不清的光点。有的聚拢像一堆发亮的钻石,有的散
落如黎明前的星空,有的一串又一串的串连著,像发光的项链。那么多灯!百盏,千盏,万
盏,万万盏。闪烁著,闪烁著,像是无数的星星,敲碎在一片黑色的浪潮里,数不清有多
少,看不尽有多少。

    她为之屏息。他推推她的胳膊。“下车来!”他下了车,走过来为她打开车门,扶她下
车。她踩在软软的青草地上,迎著扑面而来的晚风,看著闪烁璀璨、绵延不尽的灯海,恍然
如置身幻境。哦,叶刚!这奇妙的叶刚!难道他不是“梦幻似”的?他却把她带入“梦幻”
中来了!

    他用胳膊搂著她,走向前去,停在山坡边缘,更辽阔的眺望那片一望无际的灯海。

    “你看!”叶刚说,声音里带著感动。“你信不信每一盏灯光后有一户人家?每一户人
家有他们的故事?爱、恨、生、老、病、死。你信不信当我们站在这儿看的时候,那些灯光
下,就有无数故事正在发生,正在进行,或正在结束。你信吗?你看看!有多少灯光?有多
少人家?数得清吗?数得清吗?”

    她眩惑的看著,被眼前这奇妙的景致所迷惑住了,被他言语里那种提示所震撼了。真
的,数不清的灯,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故事!这还仅仅是一个台北市,如果再深一层想,
整个台湾有多少灯呢?整个世界有多少灯呢?刹那间,她顿感人海辽阔,漫漫无边,而自
己,是那样渺小的沧海一粟啊!

    “我从小就爱看灯,”他开始说话,声音诚挚。“我小时候,我家就住在阳明山上,我
父亲很有钱,娶了好多个太太。我是第三个太太生的,如果我母亲也能算太太的话。你一定
可以猜到我父亲是怎样的人了,和我是在怎样环境中长大的了。我母亲——体弱多病,很早
就死了,我父亲比母亲大了快三十岁,他老了,事业又多,无心照顾我。我的童年很孤独,
常常跑到这儿来,看这些灯海,一看就好几小时。我总在凝想每盏灯后面的故事,是不是比
我家灯下的故事美一些,好一些,动人一些,温暖一些?”

    他停住了,回头看她。

    她也正深刻的看著他,两人目光一接触,就再也分不开了。她带著种震撼的情绪,体会
到他的表达方式,他正在介绍他自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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