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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昨夜之灯-第5章

小说: 昨夜之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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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惊叹的看到自己的影子;有时温柔,有时固执,有时欢乐,有时悲哀,有时心眼又窄又
小,有时又完全心无城府。

    “妈!”雪珂常常睁大眼睛说:“电影有新艺综合体,你知道吗?”“知道啊!”“我
是矛盾综合体!”她笑著,笑得近乎天真。

    “什么叫矛盾综合体?”

    “集各种矛盾于一身!”她夸张的说:“好啦,坏啦,爱啦,恨啦,聪明啦,愚笨啦,
快乐啦,悲哀啦,多愁善感啦,欢天喜地啦,想得太多啦,想得太少啦……哇,妈,我是个
矛盾综合体。”书盈笑了。矛盾综合体,对,雪珂是个矛盾综合体,一个可爱的“矛盾综合
体”。

    是春天的关系吗?是人老了吗?书盈觉得自己的心一年比一年变得更柔软,更慈爱。有
时,几乎是软弱的,也几乎是寂寞的。这种情绪,是雪珂无法体会的。雪珂总认为,所有的
“故事”都是年轻人的,四十岁的女人已成古董,该收到阁楼里去了。有一晚,雪珂大惊小
怪的对她说:

    “妈,如果你打开一本小说,发现它在写三姐妹的故事,大姐五十三岁,二姐四十七
岁,小妹妹四十岁。这本书你还看得下去吗?”这就是雪珂。她那么多情善感,那么肯用心
去体会人生,那么细致而深刻,她依然无法以她二十岁的年龄去接触四十岁的心灵。书盈不
怪她,这是自然,她从没有经历过四十岁,不会了解那种年华将逝,岁月堪惊的敏感,更不
会了解属于裴书盈那份“新酒又添残酒困,今春不减前春恨”的情怀。

    裴书盈不会要求雪珂什么,她从不要求雪珂什么。自从和远航分手,她就觉得对雪珂有
某种歉意,破碎的家庭对孩子总是缺陷。尤其,当她发现雪珂对远航那份感情,那份崇拜与
依恋之后,她就更加歉然了。母亲,毕竟不能身兼父职,母亲是纤细女性的,父亲才能满足
一个女儿的英雄崇拜感。

    裴书盈知道雪珂为了那个婚礼,消沉过一阵子。但,雪珂又在别处找到了她的英雄。这
样也好,这样也好。书盈以她的母性,敏锐的观察过唐万里,以她的女性,更深刻的观察过
唐万里。她接纳了这孩子,心底唯一亮起的红灯是“太年轻”。年轻往往会造成很多错误,
她嫁给远航的时候才十九岁。不过,她没有做任何表示,唐万里或者不够英俊潇洒,但他的
的确确是优秀而迷人的,尤其他那颇富磁性的歌喉。她真喜欢听他用自编的“民歌”(为什
么学生歌曲偏偏叫“民歌”,搞不懂!)低低柔柔的唱:

    “听那细雨敲著窗儿敲著门,

    我们在灯下细细谱著一支歌,

    如果你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且听我们低低唱著这支歌!”

    让那孩子幸福吧!四十岁的女人没有故事,四十岁女人的故事都写在子女身上。这天,
下课以后,雪珂发现家里的杜鹃花开了。她从不知道杜鹃花有这么多的颜色;客厅里是大红
的,阳台上是金黄的,自己卧室里是粉红的,母亲房里是纯白的。杜鹃,嗯,她在房里跑来
跑去,到处找尺找铅笔找刀片找绘图仪,要画一张广告海报。唐万里盘膝坐在地板上,只管
调他的吉他弦,两条腿盘在那儿还是显得占地太广,雪珂好几次要从他腿上跨过去,他就举
起吉他大声喊叫:

    “不许从我身上跨过去!会倒楣的!”

    怎么有这些怪迷信?二十岁的世界里有时也有上百岁的迷信。有天,书盈发现两个年轻
人猛翻一本姓氏笔划学,为了给合唱团取名字。取名字前居然要算笔划是否大吉大利。

    “杜鹃,”雪珂嘴里在喃喃自语。“杜鹃口香糖,怎么样?”雪珂忽然问唐万里。“少
驴了,没有人用杜鹃当口香糖名字,”唐万里说:“怪怪的!”“怪怪的才好呀!”雪珂
说:“这叫出奇制胜!”

    学校里正在教广告学,雪珂主修电视广告,整天把广告句子背得滚瓜烂熟。“我问你,
七七巧克力不是也很怪吗?琴口香糖不是也怪吗?你知道梦17是什么?”

    “是一支歌!”唐万里叫著。

    “去你的,是一种化妆品!”

    “好吧!你就制作你的杜鹃口香糖!我帮你想广告句!”唐万里歪著头,拨著弦,顺口
念著:“杜鹃有红也有白,杜鹃有黄也有紫,吃片杜鹃口香糖,包你马上翘辫子!”

    “什么?”雪珂大叫,扑上去抓著唐万里的胳膊乱摇乱晃:“你说些什么鬼话!”“吃
了你的杜鹃口香糖,不中毒中得翘辫子才怪!”唐万里笑得跌手跌脚,连鼻梁上的眼镜都摇
摇欲坠。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爽朗,使雪珂也忍不住跟著笑起来,两人笑得在地板上打
滚。然后,唐万里推开雪珂,正色说:“别闹我了,我们巨龙合唱团下星期六要上电视,让
我编好这个谱!”他拨著弦,又哼哼唧唧起来。雪珂在地板上铺了一张大图画纸,爬在地上
猛研究她的“杜鹃口香糖”。唐万里编谱显然编得不太顺利,一会儿,他就放弃编谱,在那
儿唱起歌来了。唱“龙的传人”,唱“秋蝉”,唱“今山古道”,唱“归人,沙城”。

    “细雨微润著沙城,轻轻将年少滴落,回首凝视著沙河,慢慢将眼泪擦干……”

    雪珂无法专心做功课了,她爬在地上,用手支著下巴,转头瞪视著唐万里。“唐万里,
我问你!”她正色说。

    “什么?”唐万里回头看她。

    “这支归人沙城啊,实在很好听,”雪珂说:“但是,它到底在说些什么?轻轻将年少
滴落,怎么滴落呀?我就搞不懂这些文字,你一天到晚唱,也解释给我听听看!”“唔,
嗯,哦,”唐万里连用了三个虚字,耸耸肩。“歌词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不行!”雪珂固执的。“你把意会到的,讲给我听听看!”

    “好!”唐万里点点头,很严肃的样子。“这支歌很苍凉,把‘年少’的无奈全唱出来
了。”

    躲在卧室里的裴书盈坐不住了,只知道有“年老”的苍凉和无奈,竟不知道年少也有苍
凉和无奈。她悄悄站起身子,悄悄走到房门口,悄悄注视著那对年轻人,倒要听听他们的解
释。“细雨微润著沙城,表示天气凉了,下雨了。”唐万里仔细的说:“这你一定懂。年少
表示年纪很轻,年纪很轻就是年龄还小,年龄还小就是还没长大……”

    “好了,好了,我懂什么叫年少。”雪珂不耐的打断他:“然后呢?”“然后呀!”唐
万里细声细气的。“没长大的孩子抵抗力都很弱,被冷风一吹、细雨一打就感冒了,一感冒
眼泪鼻涕全来了,于是,滴落了鼻涕,擦干了眼泪……”

    “哇!唐万里!”雪珂大叫,坐起身子,对著唐万里的肩膀一阵又捶又推又摇,笑得直
不起腰来。“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要把作词的人气死吗?人家挺美的句
子,给你讲成什么了?哇呀喂,不得了,笑得我肚子都痛了,哇呀喂!……”裴书盈站在房
门口,实在忍不住,这要命的唐万里呀!她也跟著那年轻的一对笑起来了。雪珂抬头看到母
亲在笑,她就更笑。唐万里看到她们母女两个都笑,也就跟著笑。一时间,满屋子笑声,满
屋子欢乐,连那红色白色黄色的杜鹃花也彷佛在笑了,春天也彷佛在笑了。

    就在这一片欢愉里,电话铃响了。现代文明缩短了人与人的距离,电话的发明是一大功
劳。现代文明打断了很多笑声,电话的发明是一大败笔!裴书盈走过去接了电话,笑容首先
从她唇边隐没。她捂著听筒,转头看雪珂。

    “雪珂!”她低声说:“你怎么忘掉了,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他要你听电话!”“啊
呀!”雪珂像弹簧人般从地上直跳起来,笑容也消失了。她埋怨的看著母亲。“妈,你怎么
也忘了提醒我?”

    “我?”裴书盈瞪她一眼。“我是该忘,你是不该忘!来,你自己跟你爸爸说!”雪珂
走过去,接过了听筒。心里有一百二十万分的歉然,太久没跟父亲联络了,太久没跟他见面
了。只有大年初一去拜了个年。徐远航,她那一直敬爱著崇拜著,甚至依恋著的父亲!她居
然忘掉了他的生日!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她握著听筒,声音怯怯的叫了声:

    “爸!”“雪珂!”徐远航的声音亲切、诚恳,而温柔。温柔得像和风,没有丝毫的寒
意。这一声呼唤已代表了千言万语,代表了人类亘古以来骨肉之间的至情。“雪珂,如果你
今天不来,我会非常非常失望。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妈都跟我说了。可是,你还是要来,
带他一起来吧!那位唐万里。我可不可以见他呢?”徐远航语气里有种恳求的意味。这使雪
珂更加歉疚了。她看看手表,才晚上八点,他们一定吃过晚餐了,不过,她至少可以赶去热
闹一下。每年父亲过生日,都有些朋友小聚一番的。“好!爸!”她轻快的说:“我马上带
他来!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可是,我们可以赶来吃你的生日蛋糕!”昨夜之灯7/30

    “等你!雪珂!”徐远航叮咛著:“尽快尽快来!”

    “可是……”她怔了怔:“我忘了生日礼物!”

    “你来,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好!马上来!”挂断了电话,她回头招手叫唐万里。

    “走,唐万里,去见我爸爸!”

    唐万里直跳起来,一双长胳膊乱摇乱晃,活像只大猩猩。

    “不不!我要练歌。不不!老伯过寿,我又没准备寿礼。不不,我是小人物,很怕大场
面……”

    “去你的大场面!去你的老伯过寿!”雪珂抓著他的胳膊。“我爸爸看起来比你还年轻
呢!走走走!”

    “怎么,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去呀!”

    “是呀!你去唱祝你生日快乐就行了!”

    唐万里用手抓头发,他的头发本来就乱,一抓之下更乱,身上穿的,还是学校里那黄卡
其制服外套,一条破破旧旧的牛仔裤,洗得都褪了色了。裴书盈看他一眼,很想把他修饰得
像样些,再让他到徐远航面前亮相。女儿的男朋友第一次见那个父亲,她也有虚荣感呢。
但,再看唐万里,她就觉得没有比那身学生服牛仔裤更适合他的了,他穿得那么简单,却自
有他的气度,尽管不怎么英俊,却满身满脸都绽放著属于青春的光彩,满眼睛里都流露著聪
明智慧与才华。他不会让雪珂丢人,他不会!他绝不会!

    她含著满足的笑,目送年轻的一对手拉手的出去了。

    5

    仅仅半小时以后,雪珂已带著唐万里,置身在徐远航那大大的客厅里了。徐家坐落在天
母,是幢三层楼的花园洋房,占地颇大。花园里,爆竹红和仙丹花正在竞艳,而且,杜鹃也
嚣张的盛放著。花园里灯火通明,客厅里更是灯烛辉煌,一屋子的客人,一屋子的笑语喧
哗。雪珂才踏进客厅,徐远航就迎过来,把她两只手都紧紧握住了。他上下打量她,宠爱的
笑著,宠爱的看著,宠爱的把她揽进了胳膊里。“嗨,雪珂,”他说,声音微微有些沙嗄。
“你准备不理爸爸了,是不是?”“别冤枉人,”雪珂笑著噘了噘嘴。“我知道你生活越过
越丰富,知道你身边没有什么空位置来容纳我!所以不想来惹你讨厌!”“嗬!”徐远航用
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咬牙说:“你把我的生日忘得干干净净,我没怪你,你反而来倒打一
耙!好厉害的女孩子!”他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到唐万里身上。“你就是唐万里?”“是!”
唐万里急忙说,对徐远航弯弯腰。“我听雪珂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来得慌忙,没有给您买
礼物。雪珂说您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送不出您需要的礼物,所以,我就帮您把雪珂
‘捉’到这儿来了。”

    雪珂惊愕的转头去看唐万里,怪叫著说:

    “哎呀!爸爸,这个人颠倒事实,见风使舵,实在是个无聊份子!你不知道我费多大劲
儿把他抓来,他现在居然说是他把我捉来的……”徐远航笑了。很快的打量了唐万里一眼。

    “雪珂,你也碰到对手了,哦?”

    雪珂摇摇头,笑著叹气。徐远航一手挽著雪珂,一手挽著唐万里,对客厅中央的人群走
去,扬著声音,对大家说:

    “这是我女儿裴雪珂和她的朋友唐万里,大家自己认识,自己介绍,自己聊天,好
吗?”

    雪珂抬眼看去,才发现满屋的客人都很年轻,平均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在这些人群
中,最醒目的就是林雨雁了。她穿了件白缎子曳地的长礼服,同色短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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