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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昨夜之灯-第16章

小说: 昨夜之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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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口而出。“为我泡一杯茶,数一数我的睫毛,告诉我你多爱我?带我游车河,看灯海,
数点点灯光,算算人生有多少故事?谈文学,谈诗词,谈暮鼓晨钟?叶刚,你知道中国人的
爱情全是‘谈’出来的吗?去掉那个言字旁,剩下什么?”“去掉言字旁,还剩下两个火
字。”叶刚蹙著眉说,眉心又竖起了深深的刻痕,他语气中也有“火”字,他又开始不稳
定,雪珂久已避免的题目一下子又尖锐的横亘在两人之间。“两个火字可以烧毁一个世
界。”

    “所以,你只要那个‘言’字就够了!”她急促接口,几乎没经过思考。他迅速的抬眼
看她,忽然间,他把她用力的拉到面前来,他的手指像钳子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臂,使她的脸
面对著他的。他真的冒火了,他盯著她的眼睛,沉声问:

    “你到底要什么?”

    又是老问题!又是老问题!又是老问题!是天气太热吗?热得人没有思考能力吗?是雪
珂太世俗吗?太没有耐性吗?反正,在那一刹那间,雪珂爆发了。

    抑制多时的思想,渴望,怨恨,不满,全在一瞬间爆发了。在这个炎炎夏季的午后爆发
了。她终于喊了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坦白而尖锐的喊了出来:

    “我要一切平凡人所要的那些东西!我承认,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不
是踩在云里雾里,饮著竹叶尖上的露珠就能生活的仙子!我是人!一个女人!我告诉你我要
什么!我要跟我所爱的人共同生活,组织家庭,生儿育女。我要一个丈夫,许多孩子,一个
甜甜蜜蜜温温暖暖的家!我要和我的丈夫白头偕老,享受子孙满堂的乐趣。我要等我老的时
候,不再有精力看日出灯海浪花晨雾的时候,我身边有个人,能握著我的手,和我坐在摇椅
上,共同回忆我们共有的过去!我告诉你,这就是我要的!你逼我说出口,我说了!不害臊
的说了!你可以看不起我,你可以骂我庸俗!我告诉你,每个人一生里都有矛盾,每个人一
生里都有段时间,会陶醉在虚无缥缈的境界里。哦,叶刚!”她激烈的喊著:“虚无缥缈并
不诗意!虚无缥缈只是个‘空’字!我不知道你一生里恋爱过多少次,我从不追究你的过
去,可是,在我介入以前,你生命里也只有一个‘空’字!你早就可以抓住一些东西,一个
名叫‘幸福’的东西,一个只属于你的女人,和一个家!你什么都放掉了,你什么都没抓
住。现在,我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有形体,有骨肉,不是云,不是烟,不
是雾,不是芦苇,也不是竹子!是个人!你懂了吗?一个平凡而实在的人!我不向你要求什
么,只问你一句话,如果你真爱我,是不是愿意和我携手共同生活,共同去走一条漫长而永
久的路?共同面对人生,面对未来。而且,也共同享受人生,享受未来!”她一口气喊到这
儿,停住了。她的脸涨得红扑扑的,眼睛闪闪亮,鼻尖上冒著汗珠。她热烈的,坦率的,真
诚的,迫切的盯著他,忘了羞耻,忘了自尊,忘了矜持。这些话从她心底深处冒出来,每个
字都带著她真正的爱,和真正的奉献。

    他站在那儿,有一刹那间,他的眼眶湿润,眼珠像浸在水雾里,黑黝黝又湿漉漉的,看
得她心都跳了,头都昏了,血液都奔腾了……可是,像电光一闪而逝,这眼神立刻变了。又
变得像吵架那个晚上了,他的背脊不知不觉的挺起来,全身僵硬,目光严竣了,冷漠了,凌
厉了。眉头又结在一堆,额上的青筋在跳动,脸上的肌肉在扭曲……昨夜之灯22/30

    她的心又往地底下沉去。她眼看著这张脸在她面前“变”,不知怎的,她想起前不久在
电视上重映的黑白片:化身博士。那男主角能在转瞬间由善良变为狰狞,由君子变为恶魔。
她瞪著他,额上也在冒汗了,手心也在冒汗了,背脊上也在冒汗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那件
薄薄的丝衬衫,被汗水湿透而贴在背上。“雪珂,”他终于开口了,声音缓缓的,冷冷的,
带著嘲弄与羞侮的。“你——在向我求婚吗?”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得光光的,心脏倏的往下一坠,落到个无底深渊里去
了。她知道自己一定又“惨无人色”了。又来了!那个晚上的伤痛又来临了。她挺立著,汗
水顺著背脊往下淌。她想掉头而去,立刻掉头而去。可是,她居然听到一个软弱万分的声
音,从自己嘴中细细的、弱弱的、可怜兮兮的吐出来:“你说过,要用我的方式来爱我!”

    “那么,你确实是在向我求婚了!”他慢吞吞的说:“你要我跟你结婚,一起上菜场,
一起进厨房,一起上床,制造合法生命,然后,看你喂奶包尿布,看你在孩子堆中蓬头垢
面,拿著锅铲对我呼来喝去……这种生活我看得太多太多了!对不起,雪珂,”他紧咬嘴
唇,唇边的肌肉全痉挛了起来。他忽然笑了,嘲弄而冷酷的笑了,刻薄而尖酸的笑了。他边
笑边说:“哈哈!雪珂,你真让我受宠若惊!我说过用你的方式来爱你,并不知道你的方式
只有这一种!原来,你这么急著怕嫁不出去!你为什么捉住我,不捉那个七四七呢?因为我
已经有经济基础,有房子有车子有事业了吗……”

    她惊愕万状的瞪大眼睛,然后,想也不想,她挥手就给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又清
脆又结实,这一耳光把他那可恶的笑容打掉了。他不笑了,他瞪著她看,眼中流露出一种她
从未见过的凶光,他一把就抓牢了她的手腕,用力扭转,扭得她整个胳臂都好像要断掉了。
他厉声的,凶暴的喊了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敢打我耳光!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耳光?我
告诉你,你是我玩过的女孩里最没味道的!我连跟你上床都提不起兴致!你那见鬼的伦理道
德观念!想和我结婚,门都没有!如果我肯结婚,今天还会轮到你来求我,我早就娶了别人
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你以为我和你
在恋爱吗?你不知道我仅仅拿你在填空吗?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讲,不够资格谈任何前途未来
吗?……”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手腕从他掌握中抽出来。她瞪著他,恐惧的瞪著他,这才
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他不是个正常人,他是个精神病患者,他是个疯子!他不
可能是她用全心灵热爱著的那个男人。她返身开门,全身发抖,哆嗦著扭转门柄,听到他在
身后喊:

    “我劝你不要像上次那样满街去展览你的失恋相!这次,我不会跟踪你,我对你的兴趣
已经没有了!被汽车或火车撞死,是你活该!”她打开房门,“逃”出了那间公寓。冲到电
梯里,她背靠在电梯壁上,觉得冷汗从额上滴下来,沿著脖子,流进衣领里。她用衣袖拭著
汗,立刻,整个衣袖都被汗湿透了。她站在那儿,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在发抖。电梯降到了
底楼,她机械化的迈步出去,一阵热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走出大厦,阳光晒在头顶上,
带著烧炙的力量。她站在街边,看著街车满街穿梭著来来往往,脑子里还在轰雷似的徊响著
他的话:“我劝你不要像上次那样满街去展览你的失恋相!这次,我不会跟踪你!我对你的
兴趣已经没有了,被汽车或火车撞死,是你活该!”是的,她慌乱的去抓住脑中的思想。不
要满街去展览自己的失恋相!她必须有个地方去,她必须有地方躲,她必须有个地方藏!藏
起自己的屈辱,藏起自己的失败,藏起自己的绝望,更藏起自己那颗无知的、盲目的、可悲
的心!“家”,她想著这个字,咀嚼著这个字。“母亲”,一个名词,一张脸,一双手臂,
一个可供憩息的胸怀。她站在街边,挥手叫了一辆计程车。回到家里,裴书盈刚刚下班回
家。她笔直的走向母亲,温柔的,清晰的,安静的说:

    “妈!我知道我又苍白得像张纸了,不要在我满身找伤口,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
是,我的心不见了,给一种我不明白的动物咬走了。不过,没关系,让我休息一段时间,我
保证,我还是会活过来。我可以让一个人打倒,我不能让一种我不明白的动物打倒!所以,
我会活过来,我会活过来!”

    裴书盈睁大眼睛,看著面前那张苍白如死,却镇静如石头般的脸孔,完完全全的吓愣
了。昨夜之灯23/3015

    足足有十天,雪珂待在家里,大门都没出过一步。

    她非常非常安静,常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坐在窗前,她可以一坐好几小时。尤其是
晚上,台北市灯火辉煌,她就痴望著那些在黑夜中闪烁的灯光,经常看上整整一夜。当黎明
来临时,她会用极端困惑的眼光,注视著那阳光乍现的一瞬。她始终没有告诉裴书盈,到底
发生了些什么事。裴书盈也不敢问,她从雪珂那安静得出奇的脸庞上,看出这回绝不是情人
间的争吵,看出雪珂是真正的遭受了“巨创”。这“巨创”严重的程度,是裴书盈几乎不敢
去探究的。她那么静,静得不像还活著,静得让裴书盈惊悸而害怕。但是,雪珂并没倒下
去,她那么努力的“活”著,那么努力的“养伤”,那么努力的去找回自我。那种努力,使
裴书盈都能感觉到,体会到,而为她深深感动不已。

    这十天的蛰伏,可能是雪珂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她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沉思,那乌黑的
眼珠,变得蒙蒙的带点灰颜色,静悄悄的转动著。人的头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装得下万
古之思,千古之愁。她就坐在那儿沉思,把十根手指甲全啃得光秃秃的。这十天里,她没有
接听任何一个电话,事实上,那个叶刚根本没有打电话来,也没有再出现过。雪珂显然也不
期望他的电话和出现,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结束。裴书盈心痛的看她这么严重的去“结束”
一段情,苦于没有办法帮助她。她不听电话,不出门,不看书,不做任何事,连唐万里写来
的信,都堆在案头,没有拆阅。

    裴书盈那么担心,她已经想找精神科的医生来治疗她了。但,十天后,她突然又有了精
神,又“活”著了。她从她蜷伏的椅子里站起来,去梳头洗脸,换了件干净清爽的米色洋
装,她打了个电话,不知道给谁。然后,她拿起手提包,告诉母亲说:“妈,我要出去看一
个朋友!”

    裴书盈望著她,她多瘦呵,十天里,她起码又瘦了三公斤了。不过,她肯出去看朋友,
总算有转机了。裴书盈心痛的点点头,于是,雪珂出去了。

    雪珂去看的朋友,是裴书盈绝想不到的,她去了徐家,不是看徐远航,徐远航这时间正
在上班,她去看另一个人:林雨雁。坐在徐家客厅里,林雨雁一见到雪珂,就惊异的叫了起
来:“老天,雪珂,你病了吗?怎么这么瘦呵?”

    “没关系。”雪珂温柔的笑笑,笑得那么单薄,似乎连笑容里都在滴著血。佣人递上一
杯冰柳丁汁。她就静悄悄的喝著柳丁汁。“只是情绪不太好。”

    林雨雁深深的看她一眼,她眼底有著了解的神色。她走过来,在雪珂对面坐下,也拿起
一杯柳丁汁,慢慢的饮著。她说:“你打电话来说有事找我,很重要的事吗?”

    “嗯。”雪珂哼了一声。凝视著杯子,半晌,她抬起眼睛来,静静的盯著林雨雁。脸
上,是一片奇异的坚定和镇静,她清清楚楚的说:“来向你打听一个人:叶刚。”

    林雨雁垂下眼睑,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圈弧形的阴影。她美好的脸庞细致柔和,小小的
鼻子微翘著,嘴巴是一个完美的弓形。她真美!雪珂在这时,还有闲情来欣赏她的美丽。雨
雁沉思了片刻,她脸上没有惊奇,也没有抗拒,她只是很专心的在想什么。然后,她扬起睫
毛来,正视著雪珂,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同情与关怀。

    “你和他闹翻了?”她柔声问。不等答案,她就轻轻的叹了口气。“上次,你和你爸
爸,为了他吵架的事我都知道,我告诉过你爸爸,这个人不能长久相处,处久了,一定会被
他伤害。除非你能对他不动真情,除非你能跟他保持距离。除非你不爱上他,他也不爱上
你!否则,你会吃苦,你会吃很多很多很多的苦。”她一连用了三个“很多”,来强调她的
语气。“你也为他吃过很多苦吗?”雪珂率直的问,很深刻的注视著林雨雁。雨雁想了想。
“不。”她坦白而真挚的说:“我没有为他吃太多苦,因为我没有让自己深陷进去。或者,
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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