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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昨夜之灯-第14章

小说: 昨夜之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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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珂靠在枕头中,深思著。对母亲的“认同”,带来了内心深处的创痛。那个伤口在撕
裂撕裂撕裂……越撕越开,越撕越大,越撕越深……终于,心碎了。碎成片了,碎成灰了。
以前,从不相信“心”会“碎”,现在才知道,它真的会碎,碎得一塌糊涂,碎得不可救
药。母亲对了。他——叶刚,爱她不够深。是她,一厢情愿的去爱上他。所以,他没有诺
言,没有“终身相守”的决心。是了,是了,是了,他没爱过她,没有真正爱过她。或者,
他一生没爱过任何女人,包括林雨雁,所以,他让林雨雁嫁了!她用手扯著被单,绞扭著被
单。懂了,真的懂了。他不爱她!叶刚,叶刚,叶刚。他从没真正爱过她!她心痛的舔著自
己的伤口,每舔一下,带来更深的痛楚。裴书盈凝视雪珂,知道她正在清理伤口。她的脸色
青白不定,而眼光茫然若失。裴书盈知道,那伤口需要时间去愈合,自己是无能为力了。她
含泪俯身下去,轻轻吻了吻雪珂那苍白的额,取走她手里的空牛奶杯,她说:

    “睡一睡吧,雪珂。明天醒来,你就会觉得舒服一些。反正,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
一些事。这些事,不管当时多么严重,终究会变成过去。”

    昨日之灯。她想。万千灯海中的一盏昨日之灯。

    她抚平枕头,想睡了,反正,今天不能再想了,反正,今天即将过去……突然间,床头
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她瞪著电话机,几点钟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知道。她抬眼看母亲,于是,裴书
盈拿起了电话。

    “那一位?”裴书盈问,看手表,凌晨一时二十五分。

    “我是叶刚。我想跟雪珂说话!”

    果然是他!爱情的游戏里,电话总扮演一个角色。她抬眼去看雪珂。雪珂满脸的苦恼,
满眼睛的迷失,满身心的娇弱与无助。她哀求似的看著母亲,知道是他打来的,不知道该不
该接,不知道要不要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来?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
道!

    裴书盈深切的看著雪珂,重新对著听筒。

    “对不起,”她冷淡而柔和的说:“我是她母亲,她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打来
吧!”

    她想挂电话,对方立刻急切的接口:

    “不,她没有睡。她的窗子还亮著灯光,她没睡。伯母,转告她,我在三分钟之内来看
她!”

    “喀喇”一声,电话挂断了。裴书盈惊愕的握著听筒,惊愕的转头看雪珂,惊愕的说:

    “他说三分钟之内要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你没睡,他看到灯光……”老天,他
就在楼下,他又是从楼下打来的!何必?何必?何苦?何苦?已经把她赶出门了,已经对她
吼过叫过了,已经说出最残忍的话了,何必再见?何苦再见?她用双手抱住头,她的头又晕
了,又痛了,碎成粉的心居然也会痛,每一粒灰都痛,千千万万种痛楚,千千万万种恨
意……门铃急响,她冲口急嚷:“不见他,发誓不见他!”

    裴书盈慌忙走出卧房,关上房门。再穿过客厅,去打开了大门。叶刚挺立在门外。这是
裴书盈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高大的个子,浓黑的头发,一对如此深邃,如此锐利的眼光,
这对眼睛成了他全身的重点,这对眼睛不是海,不是森林,不是夜,不是日出……雪珂错
了。这对眼睛是火,这个人也是火,一团燃烧著的火,带著所有火的特质!光亮、灼热、强
烈,而具有摧毁力。“伯母,”叶刚开了口,声音坚决而沙哑。“我来看雪珂!”
昨夜之灯19/30

    “她已经睡了……”他推开房门,挤进了屋里,返身关上房门,他注视著裴书盈,低声
说:“原谅我这么没礼貌,原谅我深夜来访,原谅我没给你一个好印象。我现在要见雪珂,
不见她,我不会走!”

    裴书盈又惊讶又愕然。但,在这一瞬间,她了解雪珂为什么会为这个男人著迷了。他那
么坚定,那么倔强,那么稳稳的站著像一座铁山。而他的眼睛,老天!这对眼睛里充满了燃
烧的火焰,他是火,可以燃烧任何东西,可以摧毁任何东西。她简直有些怕他了,退后一
步,她勉强的,挣扎著说:

    “她——不想见你!”他抬起眼睛,望著雪珂的房门口。裴书盈本能的拦到那门口去,
急促的说:“不行,你不能进去!她刚刚才好了一点,她回家的时候,简直像个死人……”
“我知道。”他短促的说:“我跟著她,走了大半个台北市。”

    “哦?”裴书盈愣住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雪珂曾经走过大半个台北市。就在她发愣的
时候,“豁啦”一声,房门开了。那个“发誓不见他”的雪珂,正扶著门框站在那儿,她穿
著件白衣服,颤巍巍虚飘飘的站在那儿,似乎用根手指头一戳,就会倒下去。她的眼睛张得
大大的,头发散乱的披垂在胸前。她望著叶刚,两眼直勾勾的,一瞬也不瞬。

    “你来干什么?”她问。

    他一看到她,像受了传染一样,脸上的血色立刻也没有了。他和她一样苍白,他盯著
她,往前迈了两步。裴书盈退开了,她惊悸而困惑的退得远远的,她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在干
什么,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玩一种什么游戏?只慌乱的体会到:这个叶刚并不单纯,这个叶刚
不是可以用道德的尺来衡量是好与坏的人。这个叶刚是奇异的;是难解的。但是,她那母性
的胸怀里,有某种软弱的东西在悸动。这个叶刚,简直是迷人的!“雪珂,”叶刚开了口,
他伸出手去,似乎想去扶她,因为雪珂那样摇摇欲坠。雪珂的肩膀本能的、抗拒的晃动了一
下,他立刻把手收回来,垂在身边。“我来道歉。我疯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
很困难的说,好像他一生没说过“道歉”两个字。“你不必!”她简短的说。“那么,我来
告诉你一句话!”他更加困难的说,脸色更白了,声音里迸裂著痛楚。

    “什么话?”“我要你。”他挣扎著,苦恼的吐出这三个字,像表演特技的人从嘴里吐
出三根铁钉,每根铁钉可能都沾著体内的血渍。她的头微侧过去,靠在门上,她的眼光没有
离开他的脸,她不说话,眼底闪烁著怀疑、困惑,和不信任。

    “我要你。”他再重复了一遍。“我一生从没有这么强烈的要过一个人。这对我是太痛
苦的一件事。一件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它违反我所有的原则。哦,雪珂,我不要伤害
你!如果我没有办法用我的方式要你,那么,只能用你的方式要你!”他顿了顿,大口吸
气,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压制心中某种痛楚。“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不再发
生今晚的事!雪珂!你不该闯进我生命里来的!可是,你闯进来了,而我……”他蹙眉:
“我投降了!雪珂,我投降了。”

    她一下子向他飞奔过去,他张开手臂,把她整个身子都圈进臂弯中,他的头埋进她的头
发中,辗转的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耳垂,嘴里喃喃的,昏乱的低语著:

    “以后不许去天桥吹冷风,不许到平交道上去踩枕木,不许在车子飞驰的街道上慢吞吞
晃来晃去……你吓死我,你吓死我!”雪珂紧紧偎著他,胳膊环绕著他的腰际,脸贴在他肩
膀上,泪水疯狂的涌出,沾湿了他的衣服。

    裴书盈吸吸鼻子,用手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傻瓜!她骂著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呢?
那个“抱独身主义”的男孩完蛋了,投降了。爱情,再一次证明理论仅仅是理论,当你爱的
时候,你只想天长地久!

    是吗?她再抬起眼睛来,深深的看了叶刚一眼,心里猛的涌来一阵疑惑。叶刚紧锁著
眉,那眉心竖著好几道刻痕,他的眼睛苦恼的紧闭著;痛苦与无奈几乎明写在他眉梢眼角及
额前。怎么!承认自己的爱情居然如此痛苦吗?如此无奈吗?如此勉强吗?她惊愕的看他,
困惑已极。他真的在抗拒著什么呢?未来?婚姻?责任?他在强烈的抗拒著什么呢!

    裴书盈悄然退开,感到一片厚而重的乌云,正从窗外向窗内游来,那阴影无声无息的笼
罩在整个房间里。昨夜之灯20/3013

    雪珂在半个月以内,足足瘦了五公斤。

    这种迅速的消瘦,起因仍然在叶刚身上。

    他们讲和了,他们继续来往,继续见面了。但是,有什么东西不对了。他们之间,失去
了往日的甜美与和谐,每次见面,都像绷紧的弦,弥漫著一层无形的紧张。这种气氛是怪异
的,不正常的,充满了压迫感的。

    叶刚似乎更爱她了,他对她小心翼翼,体贴入微。也会突发性的来阵狂热的拥抱、接
吻,或痴痴迷迷、长长久久的注视她。他从不越过道德与礼教的最后一关,他总在紧要关头
提出去“游车河”“看灯海”“观日出”种种提案,而把一些遐思绮念给抛开。由于这一
点,雪珂知道他那新潮又新潮的“独身”主义里,仍然深深埋藏著“礼教”的观念。或者,
这观念并不为他以前的女友存在,而仅仅为雪珂存在著。不,还有——林雨雁,她记得叶刚
提过,雨雁也不是能摆脱传统和礼教的女孩。在经过这次争吵,经过这段漫长的内心挣扎,
经过父母的种种喻解,雪珂首次对自我有某种认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嘴上谈兵的人,外表
上,她新潮,她前进,她不在乎礼教,事实上,她在乎。因为,在最后的追索探讨之下,她
发现“爱情”本身包括的东西,甚至有“礼教”在内。

    她不知道叶刚是否承认了这一点。可是,自从吵架以后,叶刚变得绝口不提这件事。他
不提,雪珂当然也避免提起,她再也不要上次的事件重演。他们两个都变得很小心,两个都
常常窥探著对方的意愿,两个说话都经过思考……也常常两人都陷入某种无助的沉默里。每
当这时候,雪珂就会觉得自己像飘荡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且是黑夜的大海,伸手不
见五指,四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就飘著飘著飘著……而不知要飘向何方。总记得那夜讲
和时,叶刚说过“我投降了”。事后,雪珂曾深深思索“投降”这两个字中的“挫败”意
味。叶刚把这件事当一个战争,他只是不得已的认输而已。这种体会使雪珂感到很难过。她
不要和他战争,她不要他“投降”,她要他了解她所了解的,她要两人之间的“共鸣”与默
契。可是,什么都不能谈了。他们在一起时,不谈未来,不谈计划,不谈爱情观和婚姻观。
他们为恋爱而恋爱,为相聚而见面……忽然,雪珂感到一切都很空虚,一切都很幻灭。叶刚
并没有改变,他仍然排斥婚姻,仍然排斥“天长地久”的誓言。他还是那个莫测高深的他,
他还是那个她不了解的他!

    她迅速的消瘦憔悴下去,裴书盈看在眼里,无能为力。自从见过叶刚后,裴书盈不再拒
绝叶刚,她反而安慰的、劝解的对雪珂说过:“要改变一个人根深柢固的观念很难,叶刚已
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很多观念已经定型。你要给他时间,让他更深的体会到爱是什么。”
雪珂默然不语。雪珂变得沉默了,她常常一整天都不说话。消瘦之后,她的眼睛特别大,闪
亮亮的总像含著泪,小小的腰肢不盈一握,而那细细的手腕是令人“我见犹怜”的。这种变
化虽然很缓慢,叶刚却不会不注意到。于是,他会猝然的把她拥进怀中,颤栗著说:“要我
怎么做?雪珂,要我怎么做?”

    她摇头,拚命摇头。问题就在这儿,她不能说要他怎么做,爱情是要自动的,爱情不是
被动的,爱情是积极的,爱情不是消极的,爱情是建设性的,爱情不是破坏性的!她摇著头
走开,她不要他“做”任何事。她在等他主动的站起来,去面对这份爱情,去面对雪珂,去
面对未来。是的,面对。她想起徐远航说过的话:“在他骄傲的外表下,他有一颗根本不能
面对现实的,充满自卑感的心!”是的,尽管和爸爸吵得天翻地覆、剑拔弩张,她却越来越
体会到,父母都有正确的地方。这使她感到泄气,和泄气同时而来的,是对叶刚一种隐隐的
失望。这失望咬噬著她的心灵,使她食不下咽而彻夜失眠。

    这种爱情是一种煎熬,在学校里,她还要面对另一份煎熬。这天晚上,学校在为毕业晚
会做准备。毕业,七四七今年就毕业了,阿光阿礼阿文都同一届,全要毕业了,他们男生,
都已经抽过签,七四七抽到陆军,阿光阿礼在海军,阿文在空军。马上他们就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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