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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乌衣茶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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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到了晚上,初真打算的一桌半压根儿不够坐,不得不临时问海樱家借了凳子桌子,在院子里摆了足足三桌席。夜幕降临时,薄雾渐起,处处透着寒意,可宝梳家那小灶屋里却热闹得很。
初真等人正忙着时,灵芝提着块腌肉走了进来,往海樱面前的案板一放笑道:“来,再添一碟子下酒肉!海樱,拿那淘米水洗洗,现成下锅煮半柱香的功夫就成。”
海樱弯腰下去瞄了几眼问道:“什么肉啊?瞧着黑哩吧唧的!”
灵芝拍了她脑袋一下笑道:“不识货的丫头,这是烟熏牛肉!上回曲尘回来的时候送的,说是青海那边带过来的,味儿跟我们这边的牛不一样呢!我一直搁在家里没舍得吃,今晚拿出来给大伙儿都尝尝!”
“那可叫你花血本了!”
海樱一句话把灶屋里的人都逗乐了。灵芝轻轻地掐了海樱一把,乐道:“说得我那么小器是吧?今儿是宝梳办迁家酒,曲尘不在,我这做婶娘的能不拿点好东西出来招呼着吗?对了,宝梳我得说说你,你太不地道了!搬迁家酒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四婶打个招呼,也太见外了!回头曲尘怪起我来,我怎么好说?”
正站在灶台边用长竹筷翻动油炸货的宝梳转头笑道:“本也没打算办呢,都是初真现成说起的。再说了我办迁家酒,管他什么事儿?”
灵芝走过去倚在灶台边上,一面看宝梳翻锅一面笑问道:“哎,庞府大不?我听说他家大得跟皇宫似的,是不是真的啊?”
“大是挺大的,能不能跟皇宫比我就不知道了。”
“曲尘的屋子怎么样?很气派吧?好歹是庞府的管家,不能住个漏雨的屋子吧?”
“还行……”
话没说完,灶屋里的姑娘媳妇都怪叫了起来。宝梳停下筷子,忍住好笑,转头问道:“叫什么呢?仔细惹几匹狼来招呼你们啦!我就是去他那儿坐了坐而已,想哪儿去了都?”
“就干坐了*?”海樱掩嘴笑问道。
“要不干坐*,你以为还有什么?”宝梳冲海樱抖了抖眉毛笑道。
海樱不敢接下面那句话了,因为她老娘也在呢!灵芝倒很干脆地说道:“谁信你呢?不过也罢,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们打听来做什么?你们俩好好的那就行了!可是啊,下回你再进城去,得把我带上了,雅州城我还没去过呢!听元宵说,庞家的铺子多得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下回?”宝梳夹起那炸得黄澄澄的油果子,抖了抖油笑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去了。你要那么想去,让四叔领着你去一趟就行了,何必等着我下回进城呢?”
灵芝用胳膊撞了撞宝梳笑米米地说道:“你不知道?曲尘没跟你说过吗?指不定哪日他又要回来一趟,到时候你不跟他一块儿回城去啊?”
灵芝这么一提,宝梳倒是想起阮曲尘是说过茶汛要回来一趟。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那货了。偶尔夜深人静或者没事可干的时候会想起,想起那日清晨他说过的那句话,心里总有点猫抓痒痒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森林真的只剩下他那一棵树了,那会是个什么情景?
就在宝梳愣神时,洪姑姑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四五斤重的大公鸡和几包自家晒的菜干菜条,笑容满面地说道:“都忙着呢?有什么活儿要我帮忙的不?瞧,我不请自来了,宝梳,你不会赶人的吧?”
“我哪儿好意思赶呢?”宝梳忙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道,“就怕惊动你们这些爱讲礼儿的人,事情本不大,还白白收了你这么多东西。”
“说这话就客气了!”洪姑姑瞥了旁边正在切菜的初真一眼,笑道,“姑姑这礼儿不白送的,今儿还多带了一位来,你可别介意才是。”
“可是你家那侄儿来了?”侯氏从灶膛那儿探出头问了一句,“我今早瞧着他往你家去的,我还招呼了他一声儿呢!有一年多没见了,人越发地廋了!”
洪姑姑连连摇头,心疼道:“可不是吗?我瞧着都廋下好大一圈了!家里没个女人照应,里外都靠他,他能忙活儿得过来吗?”
“他家那小的没带来?”
“上她外婆家去了。我想着他和陶秀才是同年,正好一块儿说说话,便把他一块儿叫来了,宝梳,你不介意吧?”
洪姑姑这么一说,一递眼神儿,宝梳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她忙点头笑道:“不介意,只要他不介意登我这闲话多如牛毛的人的门,我哪儿介意去?姑姑您出去招呼着他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陶秀才陪着他在院子里说话呢!”洪姑姑说完便往初真身边挤去了。两人说些什么,宝梳没怎么听清楚,因为灵芝和海樱一直在打趣她和阮曲尘,闹得她分不出耳朵来听点八卦。
不多时,酒饭全都摆上了桌,众人正要分次坐下时,院外忽然走进一个人。脚刚跨进门,芒果便奔过去狂吠了起来。宝梳忙喝止了芒果,上前问道:“请问找谁?”
这人瞧着三十左右,彬彬有礼地朝宝梳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这儿是否有位阮初真姑娘?”
宝梳点点头道:“她在呢,你哪位?”
“哦,我姓杜,是戚汝年的同营战友,特意来这儿跟阮姑娘交待些事情。”

☆、第八十八章 报丧的人

“交待些事情?戚汝年人呢?”宝梳微微颦眉问道。
这时,初真小跑过来,一脸心急地问道:“是汝年叫你来的?汝年可还好?”
这人看了初真一眼,面呈难色,欲言又止,像是有些话不好说似的。初真见状,更加着急了,忙问道:“汝年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脱不开身啊?”
“不是……”这人轻轻摇头,一脸惋惜地说道,“汝年他……早两个月前就已经去了……”
“去了?”初真和宝梳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是啊!两个月前的一次交战中,汝年不慎给敌军刺中了要害,好好的一条命就那么没了!唉……他临去前,千叮嘱万嘱咐要让我来跟你代个信儿,叫你千万别太难过,是他对不住你,让你另找个好男人嫁了……”
这人话未完,初真直挺挺地往后一仰,当场晕厥了过去。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众人的一片惊叫声。宝梳忙让海樱扶着初真,自己则使劲地掐了她人中几下。片刻后,初真回过气儿来,呆呆地望了那人一眼,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别提有多悲切了!
众人听闻汝年已经去了,男的摇头叹息,女的都跟着陪泪,无论谁劝,也劝不住初真那滚滚如流的泪水。末了,宝梳道:“也都别劝了,叫她哭个痛快好了!这总比憋在心里要强吧?这位大哥——”她说着起身对那杜姓男子道,“那戚汝年真没了?”
杜姓男子一脸忠厚地扼腕叹息道:“别说你们不信了,就是我也觉得像做梦似的。当初我与汝年一道奔在宗将军帐下,分在同一队,交情好得甚过亲兄弟,眼见着他没了,我心里也难受得要死!不过啊,阮妹子,事已如此,你还是节哀顺变吧!对了,他临去前让我把这东西交还给妹子你,说是当初定亲时给的信物,像是一束乳发。”
一听乳发二字,初真心底又起了一阵悲怆,扑上来抓过那香囊,还未看一眼便又晕了过去。宝梳海樱等人忙七手八脚地将初真抬回了楼上。安顿好初真后,宝梳下了楼,没见着那杜姓男子,便问阮谦道:“二叔,刚才那人呢?”
“与我们闲聊了几句,说是还要回去瞧瞧戚家老两口,刚刚又走了。”阮谦道。
这时,旁边正聊着天儿的陶远志道:“听说朝廷与金国作了个缓战之议,暂不动兵,怎的又打起来了呢?难不成金国那边又要动大干戈了?”贾秀才也道:“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莫不是金国那边诈缓?”
“先别管那炸环不炸环了,”荷青捧着个油纸包小跑了出来道,“趁人家还没走远,把这点干粮给人送去!人家好歹千辛万苦跑来报回丧,连口茶水都没喝就走了,像个什么话?”
陶志远正要起身,宝梳先接过来道:“我去吧!正好我还有些事儿想问他。”荷青道:“那你得快几步,没准能在那头竹林边赶上!”
宝梳拿了盏白纸灯笼,急匆匆地赶出门儿去了。兴许是心太急了,出门没几步就险些摔进田沟里,把好好的一个白纸灯笼给抛到了田中央去了。她等不及回去再拿一盏,便借着月光往出村的方向走去。
追了十多米,眼见着前面有个步伐匆匆的人,背影极像刚才那杜姓男子。宝梳正要喊时,他忽然一转,转进了旁边一条鹅肠小道上。宝梳有些奇怪了,那小道尽头是死路,只有一处废弃的小屋子,那人去哪儿干什么?他不是说要赶出村下山吗?
宝梳斟酌了片刻,继续跟了上去。拐了几个弯后,那处早年间就被闲置的小屋便出现在眼前。借着明亮的月光,她隐约能看见屋内有些许的灯光,不由地想起洪姑姑她们说这屋子闹过鬼,浑身不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可怕虽怕,但她心里的好奇更重了。三更半夜的,那人跑村里的鬼屋来干什么?
一番小心摸索后,宝梳挨近了那小屋的破窗户下,耳边骤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还坐地起价了?先前不是说好了二十两吗?也就是去说几句话应付应付,没花你多大工夫,凭什么再要十两啊?”
“大姐,你不瞧瞧我把你这活儿干得有多漂亮!我一去,一说,那一院子的人都信了!再说了,先前你只是让我去跟阮初真说,没说我还得应付一院子的人吧?这十两就当是给我的润口费了,你一点都不吃亏的!”
“十两也太多了吧!顶多二两茶钱,多的就没有了!”
“嗬!大姐,你这就有些不通情理了吧?事儿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你这点花销都舍不得?早知道我就不接你这笔单了!”
“行行行!十两就十两,横竖我们就这一回交道!我可把话说前头了,拿了银子就走人,别在雅州待着了!万一叫人撞见了,那可不得了了!”
“明白,大姐!做我们这行的也有自家的行规,不消你说,我今晚就走,走得远远的,保准谁也找不着!”
“且等着,我再匀十两银子出来!”
听到此处,宝梳顿时恍然大悟!刚才那杜姓男子哪里是来报丧的,分明就是别人的托!而这花钱雇托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来过的马氏!
一阵狂躁的怒火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上,宝梳真想冲进去狠狠揍这俩混球一顿!这时,耳边又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阮家那边不会发现吧?”
“有那么容易发现吗?”马氏的语气颇有些得意,“只要断了阮初真的念头,她自会再寻户人家嫁了,难不成还真要给汝年守坟?阮家说是要托了阮曲尘去查,可阮曲尘也只是个管家,能有多大本事儿去?就算查到,怕也要个小半年吧!小半年?我家闫雪怕都怀上仔了!那阮初真也嫁人了,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儿来?放心吧!”
“那好,赶紧把银子给了,打发了他走吧!”
几秒钟后,简陋的房门传来吱的一声响。杜姓男子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四下探望了几眼,又顺着来时的小道儿走了。宝梳拳头一紧,咬了咬牙正要追上去时,背后忽然有股异样的感觉传来。有了前次的教训,这次宝梳想也没想,果断地抬起手肘反击!
“反应快多了啊!”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肘,另一只从后面勾住了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后,贴着她的小耳朵浅浅笑道。
听见这声音的瞬间,她如同被二百万伏的高压电线击中了似的,从头发丝一直麻到了小脚趾的指甲盖,心脏以每秒八百码的速度狂奔着!
阮曲尘?
这货怎么在这儿啊?
但最要命的不是这个呀!为什么一听见这货的声音,自己能激动成这样?难道一见钟情的后遗症可以持续这么久吗?幸好天够黑,又是背对着,要不然她那张红脸都够开染房了!
宝梳正想动弹时,屋内那两人也偷偷摸摸地钻了出来,贼兮兮地顺着小道快步地离开了。等他们走远后,曲尘才松开了手。宝梳回身就推了他一把,压低了声音着急地问道:“你拦着我干什么呀?”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夜里别单独出来,你果真还是当耳边风了?”
“我这会儿没空跟你说这个,我得去把那姓杜的混蛋先抓回来!”
“不必了,”曲尘伸手把宝梳拽了回来道,“那人不姓杜。”
“你认识?”
“他还不配认识我,我见过而已。侯安!”
一个黑影从旁边窜出来,应道:“大管家,有什么吩咐?”
“天亮之前把人找回来,要活的。”
“知道了。”侯安说完飞快地消失了。
“这就完了?马婶子和平娘呢?罪魁祸事就是她们啊!”宝梳不服气地说道。
“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吧?”
“你不知道什么事儿跑这儿干什么?”
曲尘抄手看着她,无奈地笑道:“我就看见个自以为是,总喜欢半夜出来乱窜的人往这边来了。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案可以瞧瞧呢,结果是跑这儿来偷听了。走吧,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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