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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仙侠之我有一口棺-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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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到半年,这个小镇如同之前的村落一样,遭受了诅咒,有更多的人死去,热闹不再,蒙上了一层阴冷与荒凉。

“真可惜,又要离开了。”大地遗憾的背起行李,牵住竹娩的手,“听说好多地方都出了这种事,不知道是不是瘟疫啊?不过绵绵你放心,有我在,走到哪儿都不会让你吃苦的。绵绵,我们走吧。”

“好。”

他们到了更大的繁华的城池,想着这样的地方一定更得朝廷重视,就算是有瘟疫,也不会像村落、小镇那样,在灾难蔓延之后就被遗弃了,放任自生自灭。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也终于表明心意在一起了。

然而死亡的阴影从未曾远去。繁华的城池同样陷入了恐慌与死寂。哪怕这座城池的确至关紧要,被派遣了大队伍的军队来管制、大夫来医治,但或许这次的瘟疫比想象中还要可怕与严重,因此军队也好、大夫也好,都在死亡面前束手无策,无法阻拦。

军队终于撤去,城池结束了进出的管制。

大地背着行李,牵着竹娩走出了城门,回望这座当初惊呆了他这个乡下人的广阔城池,他疲惫的叹了口气:“这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说旁边的万灵国也出事了。”

他转身看竹娩,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去国都吧,我听人说,国都有神仙看顾着,那应该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竹娩沉默,没有回答。

“国都的确不容易落脚,但是只要我在,绝对不会让绵绵你吃苦的。”大地认真的承诺,握住他的双手,“实在待不下去,我们还能去其他地方不是吗?”

竹娩定定的盯着他,用力回握他的手:“好。”

他们来到了国都,过了很长一段安稳的日子。

叶九秋在每个夜晚都躺在他们租住的破旧房屋的屋顶上,心想什么是安稳呢?无非是因为国都太大,人口太多,因此除非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又能怎样在这儿激起波澜呢?

他又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心都苍老了。

慢刀子割得生活钝痛不已,于是当刀某一天锋利起来,飞快的搅动一方天地,打破一如既往的日常时,叶九秋有一瞬的怔然,几乎没有意识到,他曾经猜出的未来,终于发生在了眼前。

那是一个夜晚。

竹娩从床上坐起,轻轻的披衣下床。他站在床边,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熟睡的大地。

这个晚上的月亮很圆,皎白的月光透过纱窗,从侧面印在他白皙的面庞上。

月光将他的面孔分割成半明半灭,明亮的那边是一贯的温润平和,没于黑暗的一面却诡异的扭曲起来,仿若强制忍耐着什么,狰狞可怖。

他颤抖的伸出手来,朝大地的额头覆盖去。

当指尖轻触那温暖的肌肤时,他仿佛被烫伤一般的缩回了手指。

那一瞬,月光中、黑暗中,亮起了两点鲜红——他漆黑的眸子仿若染血,猩红一片,妖异邪气。

像是受到惊吓一样,他飞快转身,打开门蹿入了黑夜。

他离开的太快,因此没有看见身后的床上,原本熟睡的人已经被他惊醒,正撑着床坐了起来,怔然的望着掩上的门扉。

叶九秋背靠着门扉,心想终于到这一天了。

竹娩已经无法克制生来的本性,他在濒临失控。否则也不会出现今晚的失误——他竟然失手了,没能让大地陷入“沉睡”。

于是担忧的大地压下心中的疑惑,拿上一件外衫出了门。

这个晚上真的是很糟糕。

先是竹绵绵终于的失控,再是……大地亲眼目睹了竹绵绵拗断了一个男人的脖颈。

失去了遏制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竹娩忘记了他应该远离这儿再动手,他近乎迫不及待的,抓住了经过附近小巷的路人。他也忘记了动手的时候要做好伪装,这些人应该是死于不知名的“瘟疫”,而不应该是被人折断了脖子。

那声颈骨断裂的“咔擦”响起时,大地站在小巷入口,正好举起那件外衣,说着“夏夜寒凉,绵绵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出来?”

竹娩松开手,回过头,沉重的尸体“砰”的一声跌落在他脚下。

月光照耀的狭小巷道中,一双猩红妖异的眼睛,还有扼杀生命后满足惬意的微笑。

大地瞪大双眼:“绵——”

他的音节被遏制在喉咙。

一只手像抓住先前那个男人那样,扼住了他的喉咙。

胸口传来莫大的疼痛,他艰难的垂眸,看见另一只手伸入了他的胸膛。

那只手是他平常最爱看的,拿着毛笔时挥洒自如,为他束发时灵巧轻柔,拥住他的腰时温暖有力。连手指的形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好看得不得了,白皙又纤长。

所以他现在,竟然能在脑海中勾画出那双手握住他心脏的模样。

叶九秋潸然流下泪来,这一瞬他仿若与大地重叠,亲身感受到了大地心中流淌的酸涩与不舍。

啊,都到了最后了,这个人对竹绵绵最想说的竟然还是——

“绵绵,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啊。”

回荡在心中的声音无法传递出来,只能在胸腔一阵阵激荡,最后化为热血喷涌出来。

温热的血染红了衣衫,染红了竹娩猩红的眼眸。

血气的刺激让他的笑容越发诡异,他随手扔下手中渐渐冰冷的身体,朝着下一个活着的气息奔伏而去。

叶九秋守在墙角冰冷的尸身前,捂着眼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失控了,所以忘记了,这个人是他放在心尖上,最不该动手的那个人啊。

他在小巷守了一夜。

第二天黎明时分,那个全身染血的男人终于从一夜癫狂中清醒。他回到了这条小巷。

比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死去更可悲的,大概是清醒后,还能清晰的记得陷入狂乱后,他是如何亲手捏碎爱人的心脏罢。

竹娩捡起了那件遗落在旁边的衣衫,浅色的衣衫已被血染红,他沉默的将衣衫披上双肩,然后平静的抱起僵硬的尸身,走入了清晨第一抹阳光。

后来,竹娩火化了大地的身体,将骨灰装在瓶中,带着一路流浪。

同样是走到哪儿,哪儿便被死亡笼罩。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疯狂的时间越来越长。

骨灰瓶也被他弄丢弄碎过很多次,他又一次次去找回来,但骨灰瓶不可避免的越来越轻,越来越空。

直到某一天,他再也找不回哪怕半点的骨灰时,他回到了当初大地捡到他的小河边,那棵酸枣树已经长成了蓊郁的参天大树。

他坐在树下,轻声开口,让叶九秋误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然而仔细看,只是他的自言自语罢了。

他说,大地从未问过他的身世,他也从未说过。他是丞相收养的孩子,然而某一天他在府中醒来,发现府中血流成河。那一刻,他还没来得及憎恨凶手,就清晰的忆起自己就是那个凶手。

他说,那一瞬,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魔物,幻化为人形的魔物,在幼年懵懂时被丞相收养,学习人族的一切。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几乎以为自己就是个人了。然而事实告诉他,他是魔物,魔物一族的本性是杀戮与毁灭,他避无可避。

他说,大地之所以在河边捡到他,是因为他想将自己溺死在河中。然而顺流而下漂了那样长的日子,他依旧还活着。

叶九秋静静的听着,从竹娩波澜不兴的话语中勾勒遥远的画面。

村落中的小屋中,竹娩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粗犷坚毅的面孔:你好,我叫大地,你叫什么名字?

捧起热乎乎的粥时,那人笑出一口白牙:你没地方去了啊?那正好啊,不嫌弃的话就住我这吧,反正我也一个人,很想有人能陪着我呢。

竹娩迟疑了一下,那人又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那时是怎么想的呢?”竹娩靠着酸枣树,怔怔的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流,“记不得了呢,好像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两个人的命运就纠缠在了一起。

“有你在,不会让我吃苦的。”他轻声说,“但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他在树下坐过了一个冬季,血色蔓上他漆黑的眼眸,一点一点的,魔物的本性吞噬着他身为人族的短暂岁月。

叶九秋坐在树梢头,像是那个夜晚听见大地一遍又一遍的声音一样,听着竹娩内心深处困兽一般的嘶吼与哀嚎。

“我不想杀人,然而一睁眼,就已经是遍地死亡。”

“我往荒凉的地方去,然而一睁眼,我已经站在人群中,满手鲜血。”

“我杀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然而一睁眼,依旧是青天与银月。”

“我死不了啊,怎样都死不了,只能活着。”

“如果只能活着的话,我想活在你的身边啊!”

“至少要在你身边啊!”

那无止境的绝望与不甘,响彻了一个冬季。

这个冬季过后,树下一个人形的雪人缓缓站起,白雪簌簌从他身上落下,露出一身染血的衣裳。他转头望向远方的城池,猩红的眼眸冰冷无情,蕴着杀戮与毁灭的戾气。

他大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第167章 那个时代

他们是藏灵宗的同门师兄弟,在万灵国魔物之祸爆发后,一起到了最前线战斗。不久后的一天,他们收到师门传讯,说国都有魔物横行,需要抽调修为精深的师兄前去守卫皇室。

师弟,等我解决了国都的那只魔物,就回来与你一起战斗。

等我回来。

师兄千叮万嘱,留给他一堆法宝,披星戴月的离开了。师弟留在生死场上,在一次次血战中凯旋。

再不久,万灵国就彻底的乱了。

祸乱四起,天地灵机紊乱,师弟联系不上师兄了,他也没有半点多余的空闲去联系——他甚至没有空暇去思索旁的与战斗无关的事。

师弟每日提剑出战,然后带着一身的伤口与疲惫归来,胡乱吞下几枚丹药,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争分夺秒的打坐修炼、恢复。

魔物一日比一日厉害,它们的学习能力令人惊恐,它们肉眼可见的成长速度让人绝望。

在魔物的重压下,师弟除了修炼与战斗,什么都不敢多想,什么都不能多想。

只是在战场上,被魔物刺伤后背时,他会有一瞬的恍惚,想到本该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想到“等我回来”那句短促又坚定的话。

一年过去,十年过去,百年过去……师弟依旧站在这片战场上,师兄当年留给他的法宝已经尽数消耗,他手中的灵剑也换了数次。他不再是深受师兄照顾的师弟,而是战场上年轻修士所仰望信赖的前辈。

万灵国的皇室早已在魔物之祸中崩溃,当初守卫他们的修士被随机征召到附近的战场——这是师弟在第二十年听到的消息。

混乱的局势不容他去寻找师兄的下落,但不论在哪一个战场上,只要他们手中的长剑是对着魔物的,那就是一起战斗罢。

第一百一十年,他在战场上见到了师兄。

师兄的双眼血红。

那双教会他练剑的手,从背后摘下他的头颅,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

“我…回…来…了。”染血的魔物站在战场上,茫然四顾,不知自己为何要长途跋涉的来到这个地方,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这句话。

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话。

因为他很快就扑向了战场上的人族修士,沐浴在血雨之下,笑得满足又惬意。

七日后,这个被师弟守卫了一百多年的战场,终于在魔物的重压下彻底溃败。又一处人族的领土遭受魔物肆虐,血流成河。

叶九幽站在战场上空,他被束缚在这片战场上,亲眼见证了百余年中,无数英勇的生命填补着这个噬人的大坑,守卫身后的普通百姓。

然而最终还是输了。

魔物之祸太庞大太可怖,势头凶猛不可阻挡。

天下生灵与魔物间的战斗,让人看不到赢的希望。

所有人都在扪心自问,到底怎样才能赢?如何才能战胜那群杀不死杀不完的怪物?

面对二者间绝望的实力差距,叶九幽微微摇头,他想不到任何办法。

眼前幻象变化,又是下一个悲欢离合的开场。

叶九幽安静的注视着那个时代的血与泪,心中略有所悟,这或许并非简单的幻象,而是如同往生沼那般,是逝去的修士所留下的执念。

天荒殿的老者自称守墓人,是否守的,就是在魔物之祸中陨落的生命的墓地?

时间的洪流滚滚而去,他看到人族与妖族百不存一,汇聚团结在一起,艰难抵抗着魔物的肆虐。

他看见了苏七毅然决然的以身为囚笼,自封于虚空水晶。

他看到藏灵宗万灵国残余的生灵以自身为祭,镇压一方天地,为剩余的生灵撑开最后残喘的庇护之所。

他看见魔物徘徊于往生沼外,似疯狂似悲哀。

他看见厄难谷的血池祭台的成形,看见魔物将自己疯狂的同类镇压血池池底,而还残留着点滴理智的魔物从容踏上祭台,留下遗笔。它们来自大陆四面八方,或人形或走兽或飞鸟虫鱼草木鲜花,却仿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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