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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年沉渊-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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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容绽开笑颜,镜内人也笑得开心。她想了想,轻松地睡了。

霜玉掩没殿内四角灯盏,轻轻地走了出去。

素月淡雅,无言注视中天夜景。

左迁细细吩咐了羽林卫事宜,穿过外殿正门,踏着白玉铺就的地砖,来到中庭宅院前。再朝前走,便是太子寝宫,此处与别处不同,设有诸多规矩。首先一条,寝宫改了祖制,舍弃九重玉阶筑基,未采用气吞八荒之势,而是将它安置在重檐庑殿之后,萧萧花木之中,以轻疏远间的景物缀饰出了低暖。

其二,殿内不掌灯,仅凭轩辕顶上吊坠的夜明珠玉攒盘取亮,角落里安放四柱光龛,用巾帷遮住,很少放开。当太子就寝后,殿内流泻一地微光,偏偏居后的御床暗影沉沉,石青帐幔拂洒散开,完全阻隔了柔和光辉渗透进来。

最后,寝宫内不设地暖,反从砖底传来凉沁。每次走进内殿,侍从们都会觉得清寒。而叶沉渊,就住在这样的一座冷宫里,看着西月沉窗,看着黑暗逐渐将他吞没。

左迁走进去时,叶沉渊照例伫立在殿中,未掌灯,披散着一身迷离之光。殿左有座拔地而起的镂刻宝架,多置锦盘,上面陈列着不可计数的玉玦、玉璧、玉瑗、玉雕、玉饰,琳琅满目宝象祥瑞。没有月色的夜里,整面玉壁焕发着莹莹光彩,仿佛掀开了一袭华美的天幕,倾散出流离星辰来。

左迁对着这种华美的极致,屏息止步。

叶沉渊挥动衣袖,扇开金丝结,放下了一道厚重的帘幕,遮住了里面的流光溢彩。

左迁躬身说道:“羽林卫已动身赶赴北疆,星夜兼程,不出三日即可到达。”

叶沉渊不置可否,举步走向光龛,扇下遮掩物,看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塑形图。地图在东角光源后,占据了整个玉盘,大约丈二见方。里面有山川丘陵、河流湖泊、草原冰渊、黄沙古道,甚至能细致到长长窄窄的峡谷,物景齐全、巧夺天工,可见雕塑者的功力。

左迁睇视两眼,忍不住说道:“只有总管的巧手才能做出这样的九州八荒图。”

叶沉渊的目光落在一处,偏向北方,底部勾芡有绿褚苍三色,旁插一杆小旗,书写着“连城镇”三个蝇头小字。

左迁陪侍一旁,这才明白了,殿下的主意不在追杀谢一、聂无忧那么简单,他的眼光放在了更广阔的地方——连城镇外那片广袤的草地、河流、峡谷,适合屯兵养军,将华朝边防力量巩固得更加坚硬,将疆域版图拓展得更加宽敞。缩小的模型里,修谬用绿色标注草原,用褚色对应黄沙砾土,用白色灌溉江河,既然连城镇外三色俱全,相信那里是块天然宝地。

叶沉渊静立不语,左迁开口说道:“殿下如果要对关外用兵,必须小心一个地方。”

叶沉渊冷淡道:“天阶峡谷前的‘流沙原’?”

左迁恭声回答:“正是。”

流沙原不是草原,是一块沙漠。如果没有引路的人,那些变幻不停的沙粒会吞噬一切东西。而峡谷战,又少不了轻骑与箭卫,因此前华朝军队迟迟不能驱使到这里。非不愿,实不能也。

叶沉渊冷淡的一句话打消了左迁的忧虑。“我自有安排。”

左迁躬身告退前,督劝叶沉渊进膳。叶沉渊转身走向不泄一丝光亮的床帏,融入了黑暗中。左迁拍手招来守夜侍从,在帐幔外请了安,才转身离开寝宫。

来到殿门外,回首望去,殿宇矗立在淡月下,笼罩着一层清霜。花木扫檐,斑驳入景,却不能遣走影障,想必那宫内,亦是一地暗凉。

遗忘

左迁派出嫡系高手追杀谢一,五天后,一道黑色帘幕的马车秘密驶进太子府。车厢内有一口琉璃棺材,里面平躺着一名死去的箭卫,周围堆满了冰块。

由于是八百里加急快马,马车赶到汴陵时,尸身并未败坏腐化,伤口处凝结的霜雾也看得十分清楚。

叶沉渊一袭锦袍拾级而下,看了一眼棺椁,容貌如雪,面色不兴任何波澜。左迁抬头看了看他,心下又明白了:殿下早就能预料结果,偏生不阻拦总管劝谏的追杀令。

修谬躬身在尸身旁查了许久,见叶沉渊走出,忙施礼禀告。“这名箭卫胸口有伤,经脉先被掌风震断,再被射回来的羽箭杀死。等血液流干后,创口才迸出一些冰珠子。”

叶沉渊不置可否。

修谬深知他性格,接着说道:“如果杀他的人是谢一,那只能说明谢一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掌风中夹杂着寒冽的气息,让人避无可避。”

叶沉渊开口道:“十年前她就中了巨毒,这些寒雾就是毒散的征兆。”

不知怎的,修谬听后长吐一口气,面色放松了不少——想是毒散,又能活得多长久?

叶沉渊睥睨一眼,突然冷冷道:“她不容易死。”

修谬慢慢道:“殿下之意是——?”

叶沉渊站在台阶上,俯视低头侍立一旁的车夫,说道:“详细说来此人情况。”

车夫细细推敲,察觉“此人”便是卫队连夜搜查的谢一,连忙开口回道:“禀告殿下,谢一曾在边镇布庄落脚,再去了客栈投宿。晚上羽林卫失手,第二日清早她就退了房,不知去向。”

“可有异常情况?”

“有。她眼瞎了。”

叶沉渊长身而立,一动未动,倒是左迁忍不住呀了一声,仿似未曾料到这么厉害的对手,竟是个瞎子。

叶沉渊沉沉而问:“还有呢?”

车夫仔细回忆,面色上有些疑虑:“谢一每做一件事以前,都要站在原地等半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们趁机偷袭她,她醒悟过来,反手将我们击落。”

左迁惊异道:“这是为何?”

叶沉渊冷冷道:“她睡了这么久,心窍难免有些混沌。”

左迁偷窥修谬,总算从大总管的脸色上读懂了太子殿的意思,谢一失忆了。

殿前骄阳正好,降下万千光泽,叶沉渊站在晕彩里,肤色几近透明。四处幽香,花影灿漫,合黎殿外的灵鸟婉转娇啼,点缀着空寂的殿宇。左迁察觉场地里变得幽静了,抬头看去,发觉叶沉渊的眼眸黑得沉静。他抬手作揖请示,才听到冷漠的一句:“传我

谕令,卓王孙即刻进府觐见。”

左迁躬身领命而去。踏出殿门时,心里还止不住在想:传闻谢一是殿下劲敌,那么一个眼盲心盲的对手,到底是怎样逃过追杀的?

身后,又传来叶沉渊的指示,应当是着手布置的第二件事,交给了修谬。“总管宣我旨令,赐理国公主珍玩,命容娘好生安抚公主。”

一羽白鸽带着叶沉渊的暗谕飞回宁州驿馆,通译取下查阅,上书之意是:卓王孙御查北疆,着一切军政调度。他连忙做成邸报散了出去。

远在北疆的谢一,自然不知道汴陵发生的一切事。正如叶沉渊推断的那样,她已经眼盲心盲。聂无忧炸断冰川底层,摇晃的力道将她唤醒,血液里有股微温,牢牢护住了她的心脉,不至于在这十年内让她冻成一尊冰人。思绪渐渐聚集在一起,她的眼皮有千斤重,但出乎意料地是,她能听见所有声音。

近处,有两人喁喁细语,言辞夹杂不屑之情,应是一老一少。老者叫拿奴,少者是南翎国二皇子,正在躲避华朝的追杀……一滴水从冰岩上滑落,叮咚一声,砸在了金砖一样的地面。雪花在寒风中旋转,呼呼刮过,徒劳地撕裂天地锦帛……远处,一只白熊误入川中,厚厚的熊掌滑过雪原,嗤嗤溜远了,还像是一步一步踏在她心间……风吹过冰川罅隙,带来一丝小小的嗡鸣……

她努力抬起眼睛,很想看看近在咫尺的聂公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为什么在她面前哀伤不已,甚至哭泣。但是她失败了。

震天的爆裂声响起,她被一股力道卷入河底,随波逐流,离得炼渊越来越远。地下水温将裹在她身上的冰椁溶解,河水拍打着她的脸,她的手,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还有痛楚。她的头脑如同盘古开天之前,混沌一片。眼睑上的冰消融了,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透过蔚蓝的海水,点点星碎的阳光播织在水面。

谢一并不知道她来到了内陆海延泽。四肢渐渐有了知觉后,她蓄力一跃,冲出了海面。长达十年的冰封雪裹,让她气息险些不济,差不多一头栽倒在海底。她背对光明,动了动手臂,这才能感觉血液似乎没有流动,凝滞内里,手臂依然比较梆硬。她攒起力,苦费一番心思,顺着水流推向划到海滨,爬上了沙滩。

有那么一瞬间,万物开明,光线强烈,红花绿树白沙蓝水直逼眼帘,七彩光晕拂落头顶,她渴求温暖,抬头看了一次。

上苍的恩赐啊,在那最后一眼,她的瞳仁记载了炽烈光芒、橙黄晕彩,然后才刹那归于黑暗。

谢一仰躺在地,闭上了眼睛。《

br》由于雪盲症效果,她已经看不见了。

四周声音如此清晰,海岸深处,有贝壳吞吐海水的动静;头顶上,一只蜜蜂嗡嗡飞过,钻进了丛林。

她想了又想,才弄明白,老天夺走她的记忆、她的眼睛,却给她留下了非凡的耳力。她爬起身,掏出口中一直含着的硬物,将它塞进腰间。触手温润滑腻,她捻了捻,察觉是块玉。袖里滑出一支短笛,她也一并收了。脚踝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发出脆响,她摸索过去,再次断定是枚箍环,只是不见质地。

如果除去全身湿漉漉的衣物,一玉一笛一环便是她所有了。

谢一站着想了想,等四肢回暖。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温腥气,侧耳倾听,北方风涌剧烈,她顺着那个方向走了出去。每走一步,身上衣衫淌下冰渣子,在她耳里,放大成滴滴答答之声,如同天籁鸣奏。

她是谁?来自哪里?她曾质问过自己。

片刻后,回想起炼渊里的人声,她大抵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她叫谢一,是已灭的南翎国谢族人,曾爱上叶沉渊,不知缘故被他遗弃,被封在了冰川底。据悉,现在的叶沉渊权倾一时,那么十年前的她,到底为了什么甘心为他脱离世族,不顾众骂亲离的凄惨?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蹿进耳根,直达头顶,几乎迫使她跪了下去。她捧住头,踉踉跄跄,血液也在逐步回温,像是要沸腾。煎熬过一阵,她摸索到树下,盘膝调息。吐纳一刻,才能平息四肢百骸的痛楚。

有痛苦还是好的,她想,这样能证明她在活着,不是全身冰冷的行尸。然而“叶沉渊”三个字,她不敢再想了,怕引起遍体的烧灼感,稍微推断一下,她也知道这个名字是毒引,再执着念起,恐怕会吞掉她的命。

风吹过来,树叶刷刷响动,一只山鸟振翅飞向天外,鸣叫了一声。她听了倍觉有趣,也跟着叫了句,嗓子眼突然冒出粗粝的刮擦声,只打了个尖儿,她就赶紧闭上嘴。

原本只是以为眼失明,心混沌,没料到,咽喉也失去了润泽,不让她发出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

片刻后,眼盲心盲口哑的谢一支撑着站起,走出了延泽滨岸。前尘往事于她而言,已经不复存在,远似天外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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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

群山延绵,围住了延泽。官道横亘百里,连着峡谷。风从西北而来,呼荡吹过,夹杂铮铮交戈之声,谢一耳力敏锐,竟是捕捉到了十里外的动静。从海边走出已经两个时辰,她的功力逐渐回升,身体里也有了暖意。

惨烈叫声越过风尖之上,传向九霄云外。如果仔细倾听,她还能分辨出枪戟扎进肉身里的钝响、被杀之人的求饶、执戟者披挂的摩擦声。她提气纵奔,身体如一缕轻烟,树梢带风,沿着足底滑过,不过一盏茶时间,她就来到山谷前。

底下未死之人仍在□:“大公子……您还好吗?”

谢一眼前有布帛系住眼睛,看不见任何景物,只能感受到大致轮廓。但她有心,潜伏在山谷上方时,听到了诸多对话。

下面人马分作两拨,得胜者是华朝骁骑卫,一月前,领太子叶沉渊命令赶赴北疆,将南翎国残余军力消灭干净。大公子,也就是南翎大皇子且战且走,护着二皇子简行之进了苦寒冰川,指望追兵不会跟进。骁骑卫果然不敢进川,围堵住大公子,以万人之力猛攻不足五百的南翎军,终于完胜,大公子不出意外惨死在铁蹄下,余部尽降,却被华朝人屠戮干净。

谢一赶来时,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留着最后一口气,问出最后一句话:大公子,您还好吗?

谢一怔站在山顶,风吹过她的衣襟,她感觉不到冷。骁骑卫纵马凯旋,听他们马蹄得得,颇为整齐,她便知自己一人之力战不过虎狼之师,下定决心,跟在山脊上走了一阵。

山谷里骁骑卫得胜撤军,虎踞马首的校尉开心笑道:“总算不辱太子使令!我们灭了南翎最后一支正规军,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身旁有人附和,声音显得散漫。“南翎国迟早要亡,断在我们骁骑手里,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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