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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夜色绯糜-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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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进来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继而又开始假寐,不似以往缠着我就是一顿闹。

“他一回来就这样,也不知道怎么了?”安姨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了,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是在女朋友那里吃瘪了。”

我拍拍安姨的手,让她不要多想,她又嘟囔了几句,便走到厨房做饭去了。

我走过去,踢踢他的腿,让他挪点位置给我,家里的沙发本就不大,被这么个大个子一躺,只留个儿童席给我,我这长胳膊长腿的完全施展不开。

在我第N次踹他时候,他终于睁开了眼,我一愣,看着那双原本晶亮无比的眸子此时像蒙了一层灰,还未等我有反应,他一个鲤鱼打挺,拽着我的手,几近粗暴地将我拖到了他的房里,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卷二 柳棉絮,你让我恶心

黑暗中慢慢流淌着悲伤的河流,淹没了所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青春和时间。你们本来可以逃得很远的,但你们一直都停留在这里,任河水翻涌高涨,直到从头顶倾覆下来,连同声音和光线,都没有来得及逃脱这条悲伤的巨大长河。——《悲伤逆流成河》

他自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路拖着,到现在将我压在门板上,脑子由原来的松懈到现在的紧绷,就像一根经过急剧拉伸的皮筋,扭曲了原来的形状,突破了极限,导致他全身血压飙升,红着眼,喘着粗气。

相对于他的急躁,我反而冷静地很,终于是知道了吗?

他狠狠地盯了我一会儿,在我脸上看不到除平静以为的表情,颓然地放开了我,长指抓上本就乱蓬蓬的头,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柳棉令的房间不大,却很干净,所有的衣物全都由他亲自整理好,一个叠一个地排着队,搁置在在床边的储物柜里。

由于他来回不断的走动,脚不慎踢到了一边的电脑桌,桌上本就不稳的橘色乒乓球滚了几下,落到地上,他弯腰,拾起,带着能把一个人扔出去的力量将它抛到了窗外,整个过程不过一秒,动作快得可怕。

双拳在他两侧握紧,募得装过身,整张脸扭曲地可怕:“柳棉絮,你TMD的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就是你想得那样。”

他被我满不在乎的语气刺激地血压又飙升了好几十,冲上来,抓着我的双肩吼道:“什么叫我想得那样,我在英国的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给人当情妇,哈。”他怒极反笑,癫狂的状态让我心惊,我忍不住唤道:“小令。”

“你别叫我。”他一把打断我,眼里端着满满的失望,满得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然后,成河,“是不是因为他,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跟亦哥分手的?”

“不是。”我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我跟邹亦的事跟嬴锦廷无关。”

“无关?那你为什么出卖自己?”他问道,声声犀利,字字凿在我的心头。

我死咬着唇,让我怎么说得出口,为了你,亦或是为了爸爸,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怎么说得出口,况且,现在早已变质,我舍不得他,让我怎么对你说。

“怪不得当初我说要去嬴氏的子公司时你支支吾吾的,原来是怕我撞破你跟那个男人的好事啊!”嘴角的刺味逐渐扩散,撞进我眼底,酸得要命。

“你是谁?”他又唤道,“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不断摇晃着我,力道大得要将我的骨头摇碎。

我不语,直挺的背部紧紧地贴着房门,双手死死门上凸起的浮雕处,生怕自己疲软的身体随时滑下去。

双手无力地自我肩头垂下,他的眼中充斥着令我胆寒的陌生感。

“柳棉絮,你让我恶心。”身子被他狠狠一推,我有点狼狈地跌向一旁,脚步虚无,双手无力,抓了个空,猛地坐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砰”,好大的关门声,是要震碎谁的耳膜,我的吗,真希望是我的,那就不会听到那两个让我差不多崩溃的字眼。

恶心,他说我恶心,我最亲最爱的弟弟竟然说我恶心。

柳棉絮,你是有多恶心啊!

Nita骂我狐狸精,我不在乎,嬴郁郁阴阳怪气地指责我,我可以充耳不闻,哪怕所有人指着报纸上的那个女人骂着不要脸,我都可以当什么事也没有,唯独他不行,柳棉令不行,他的一句话等于将我推入了阿鼻地狱,猛火入心,永无休止。

“呵呵,呵呵……”我抑制不住地低笑出声,微咧的嘴角有火热的液体滑进,我立马咬住牙关,血腥味漫了满嘴。

“小絮,小絮。”父亲滑着轮椅进来。

“爸爸。”我一把扑在他怀里,再也抑制不住的液体肆意流淌,“他说我恶心,小令说我恶心,我……我是真的很恶心,很不要脸……唔……唔……”

父亲的大掌抚上我的头,一下下,犹如小时后哄我睡觉时一样,酸楚更甚,在这个男人面前,我只是一个迷足失陷的孩子,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小絮,不哭,乖,你是好孩子,爸爸的好宝贝,恶心的是爸爸,如果爸爸不是那么没用,你也不用受苦,受人白眼,如今还要被小令误会。”

“不,爸爸,不许那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全是我。”我哭着,抬头,哽咽得句不成句,“借口……全……全是借口……”我喃喃着,任凭泪水打湿了父亲腿上的薄毯,留下一个个濡湿的深印。

“小絮,离开他吧,离开他,过正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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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们,收了奴家吧,给奴家提点意见吧!求了!好吧,俺承认俺很没骨气,投降党一员!)

卷二 墓前的身影

离开,离开谁,嬴锦廷吗?

不,离不开,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怎么离得开。

可是两年后呢,两年后不还得离开,到时候……

想着,心里就难受得要死,怎么离开,根本就不想离开啊。

如果说当初是为了父亲和小令,那如今呢,如今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为了我自己的一己私欲,柳棉令说得对,柳棉絮,你真的很恶心。

“哎。”父亲看着我失神的样子低叹一声,拿起一边的纸巾,将我脸上的眼泪擦干,“过几天是你妈妈的忌日,你去看看吧,带着我的心意一起去,可惜,现在没有麦秆菊,呵呵,玖歌最喜欢麦秆菊了,最喜欢野生的麦秆菊了,多美的花啊,可惜现在只有种子,还只有种子……”

柳棉令有近两个礼拜没回家了,少了个人,家里就像少了条魂似的,妈妈的忌日临近,父亲更沉默了,这个家压抑得让我窒息。

三月三十一日,离春分过了十天,我带着白菊花来到馨晖园。

偌大的墓园静得只剩下鸟儿的鸣叫声,我将车停在外围,带着种对死者的敬畏,徒步走进去。

每一个墓碑下曾经都是一个鲜活的灵魂,每一个灵魂旁都有两株柏树在守护,每一株柏树都象征着正气、高尚,寄托着对死者“长眠不朽”的愿望。

我扬了头,望去,母亲的墓在一片整齐排列的白色石碑中,距离虽随远,却能被我一眼捕捉到,因为实在太熟悉,熟悉到闭着眼也能数清到那块刻有“洛玖歌”名字的石碑有多少级石阶,由下到上总共一百二十级,不多不少,就一百二十级。

脚步慢慢地放缓下来,许久未有过陌生人的墓前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我在原地站了几秒,思索着那是母亲或父亲的哪位朋友,完全没有头绪,继而又提步过去,不知不觉,脚下的节奏比之前快了一点。

“絮絮。”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抬眼望去,邹亦穿了件白色的短款休闲服,材质高档,样子却简单朴素,手上也捧着一束白菊花。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我知道你会来这儿。”

“哦,你是特意来逮我的。”我的声音很低,乍听上去像自言自语。

他听我误会了,也没急着解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也不是,我也有很久没来看过阿姨了。”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以前那些和他偎依的岁月。

他说:“絮絮,带我去看看阿姨吧。”

于是我像领着女婿回家似的,把邹亦带到母亲墓前,对她说:“妈妈,这是邹亦,我的男朋友,你看看,他是不是很帅。”每次说到这里,我都会笑弯了眉,然后说,“邹亦,你不是说你妈妈的墓也在这里吗,带我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他总是沉默的,沉默得让我心慌,我喜欢画画时的邹亦,分外安静,低垂的眸子不会让我脸红心跳,但我不喜欢沉默的邹亦,那种邹式的沉默会让我慌得无所适从。

“下次吧,我没带妈妈喜欢的花,她很孩子气,会不开心的。”

“伯母喜欢什么花啊?”

“麦秆菊。”他淡淡道。

“好巧啊,我妈妈也喜欢。”我完全没顾到他越来越暗沉的脸,只为找到了一个彼此的共同点而欢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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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更比较仓促,惭愧啊!

卷二 挽回不了的过去

如今想来,一切早已时过境迁,人还是原来的人,心境却再也无法达到最初的契合,我早已不会再要求他带我去看他母亲,而他,也是怀着另一种心思来看我的母亲。

我们两个,我是我,他是他,爱不在,恨也远去,再怎么牵绊都是多余。

与他纠葛间,母亲墓前已少了那某陌生的背影,眸光掠过处,是一辆加长型的宾利,两抹身影,一前一后站在车旁,前面的人恭敬地将车门打开,后面的人,模糊的侧脸似与这里的空气凝结成了一体,良久,发动机的声音传来,待我走到母亲墓前,那辆车已被两边的树林没去了身影。

墓前,已然有了一束麦秆菊,白的花,绿的叶,中间的花蕊大得招摇,花虽好,却非山上土生土长,大棚的产物到底有点遗憾,手里的白菊被风吹翻了几片叶子,似乎在叫嚣着和那束麦秆菊比美,同是大棚的产物,倒是还是“小麦”更甚一筹,可见那人的用心。

眸光一闪,又朝早已没有踪影的车子瞥去,那个男人是谁?他,就是嬴郁郁让我来馨晖园的目的?

将两人手里的花一同放在墓碑前,我直起了身子,看着照片上那张几乎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俏颜,思念像毒药一样漫过四肢百骸。

妈妈,絮絮来看你了,你在天堂过得可好,爸爸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小令他……他,应该也很想你,只是他现在不肯见我,不肯跟我一起来看你。

他怪我,怪我做的事,我到底是错了是不是,他那么说我,我心里很痛,可是却无法怪他,因为他是小令,是那个从小会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我的小令啊,我该是多么庆幸,当初爸爸能把他抱回家,让我从他那里得到那么多的亲情,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才会那么失望,失望得不回家,不见我。

起风了,微凉的春风混着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墓地响起:“阿姨,我是邹亦,抱歉现在才来看您,我也没脸来见您,我让絮絮难过失望了,她生我气,所以……”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某种坚定,“现在我很想让她再回到我身边,您看,能不能帮帮我,让絮絮放下芥蒂,重新接受我。”

感受到来自一旁的灼热目光,我发了疯地想笑,使劲握了握拳,硬生生止住那已到嘴巴的癫狂:“邹亦,在这里说这个合适吗?”

“絮絮。”他突然将我的手纳入他怀中,像呵护一个宝贝似的,仔细揉抚着,我挣了挣,无济于事。

“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就一次,在阿姨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眸中柔情四射,似乞求,似不安,似期盼,又似害怕。

“呵呵。”嗤笑声再也抑制不住地吐出,声音疏远地让这个男人恐慌,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手上又收紧了点,初春,薄汗自他手心渗出,将那常年冰凉的身体慢慢捂热,

“你敢发誓吗?”我问道,“在我母亲墓前,发誓你再也不会对不起我,不然不光你,还有我,我们两个都会不得善终。”

“絮絮,你……”他犹豫了,踌躇了,念叨着我名字的薄唇无措地让我心寒,也让我释然。

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稳稳了踉跄的身子,冷声道:“算了吧,邹亦,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早在四年前就回不去了,不管你说什么,你做什么,哪怕是对着我的母亲,我也还是这个答案。”既然没有这个信心,没有这个意念,你还拿什么给我幸福,在你犹豫的那一刹那,你已经失去了再度拥有我的资格。

转身,拢紧了身上被风吹起的单衣,顺着原路返回。

这一刻,有什么已经被我遗弃,有什么,即将被我挽回,还有什么,正等着我去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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