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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择天记-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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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搁下了那盆青叶,她没有出手。

汗青放弃了抵抗,她没有出手。

天海家的庄园那般安静,她没有出手。

她一枪毁了凌烟阁,一拂袖烧死了陈观松,然后燃烧最后的生命,击溃了那名僧侣。

因为那名僧侣来自圣光大陆。

直到很多年前,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开始与圣光大陆上的异族打交道,人们才会明白,那个初秋的夜晚,圣后娘娘击溃那名僧侣从圣光大陆来的投影,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争取了多少时间。

天海圣后当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好人,更谈不上圣贤。

之所以在最后时刻她会这样选择,是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准备做这件事。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背叛了她,但她依然执着地认为,这是她的世界。

——这是朕的世界。

既然是朕的世界,当然要由朕来守护。

任何胆敢伸向朕的世界的手,都要被斩断。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并且也做到了。

……

……

做到了。

做完了。

天海圣后回到了天书陵峰顶。

看完了她自己的世界,现在终于有闲暇可以看一眼自己的身边。

陈长生在她的身边。

从很久以前开始,便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的陈长生,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或者是因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没有忘记他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从汗青神将掷出霜余神枪偷袭,到那番对话,到她最后巡游自己的世界,其实只过去了很短一段时间。

而且陈长生的身体有些僵硬,所以一直保持着先前那一刻的姿式。

他的左膝微曲,左手握着藏锋的剑鞘,右手握着无垢的剑柄。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画面。

就在最开始的时候,霜余神枪来到天书陵峰顶时,他就摆出了这个姿式。

那时候的天海圣后,身道魂尽皆不在,无人守护。

霜余神枪来了。

他想都没有想所谓阵营,所谓不是母子这些问题,他本能地握住了剑,想要替她挡住这一枪。

他重伤未愈,极其虚弱,但他的鞘里还有数千名剑,他还有那串石珠。

然而,那是霜余神枪。

那是汗青神枪。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那根铁枪便像一道闪电般,刺穿了天海圣后的身躯。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幕画面,什么都做不了。

剑到不了,能到的只有心意。

“你想要救朕?”

天海圣后微微挑眉。

陈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凭你?”天海圣后看着他嘲笑道。

下一刻,黑色的凤翼消失于夜风之中。

忽然,她脸上那抹嘲弄的笑容敛去无踪,向后倒去。

陈长生向前扑了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天海圣后看着满天繁星,脸上流露出厌憎的情绪,似乎觉得太刺眼了。

他抱着她转了半个圈,把星光挡在了身后。

就像几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当时在皇宫里,在池塘边,在那只松鼠跑过的时候,他抱住她,转了半个圈,把没有落下的花盆挡在身后。

夜空里再次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明明繁星在天。

远处的天边隐约可以看到极淡的光线,天书陵顶却是无比黑暗。

漫长的夜晚终于即将过去,黎明快要来临。

陈长生能够感觉得到天书陵下方的气息,知道师父已经来了。

“我带你走。”他对她说道。

“你能带朕去哪里?周园?”她看着他嘲讽说道。

陈长生这才知道,原来娘娘一直什么都知道。

“朕才不会去那个见不到天日的鬼地方。”

天海圣后看着东方的那抹晨光,漠然说道:“这里就挺好。”

第666章 破晓

黎明前,最是黑暗。在人们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往往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只要度过这段最黑暗的时光,便能迎来清丽的晨光,这便是所谓希望永远在的道理,然而,当黎明真正到来时,与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光就是生命,去了便不能回头,他人的光明与自己的黑暗之间,向来并无联系。

“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太阳。”天海圣后看着东方那抹极淡的天光、还无法跃出地平线的朝阳,说道:“我要普照世间,所有反对我的,都必将被阳光烧死,无法藏匿。”

她的言语或者说心声一如既往的强大霸道,然而,她这时候并不是在站在甘露台或神道边缘,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世界,她这时候躺在陈长生的怀里,就像一个普通女人那般,有些轻,没有什么力量。

陈长生感觉的最为清晰,听到这句话,莫名觉得难过,说道:“哪里可能杀得光所有人呢?”

昨天在皇宫里,徐有容曾经表达过类似的意思,当时圣后娘娘的回答很简单,很强硬,但此时她没有这样回答。

因为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里发生的很多事情,证明了她当时的说法是错的。

她安静了会儿,说道:“是的,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光。”

这句话很淡、没有什么味道,陈长生听着,却觉得很是悲凉,酸的不行。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将死的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听到神道畔的山林里响起一阵声音。

他抱着天海圣后望了过去,右手再次握住剑柄,神情很是警惕——天书陵峰顶的树林极密,到处都是带刺的灌木,本就没有道路,被暴雨打湿后更是泥泞难行,再加上本来就有禁制存在,是谁能够来到这里?

灌木被压倒,泥土溅飞,余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半夜时间,他一直在天书陵里艰难地攀爬,手上与身上到处都绽开的裂口,血水与泥水混在一处,看着极为惨淡。

来到了天书陵顶,余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陈长生抱着一个美丽的妇人。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名妇人很是危险,张着嘴,满脸焦虑,啊啊叫着冲了过去,想要把陈长生拉开,把他护到自己的身后。

然而,当他一瘸一拐来到陈长生身前时,却停下了。

因为他觉得那个美丽的妇人有些眼熟。而且她脸色苍白,像他一样浑身是血,看着很是可怜。

余人的医术很高明,宅心仁厚,在西宁镇以及游历天下的两年里,时常替那些没钱治病的穷苦人诊治,确认师弟没有事,他下意识里便想要替那名妇人治病,下一刻却发现,这个妇人早就已经没有救了。

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人从灌木丛里浑身是血地爬出来时,陈长生很吃惊,因为他没有想到,师兄原来一直都在天书陵里,然后他很感动,因为他知道师兄肯定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来救自己,接着他很愧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愧疚。

天海圣后看着那名又瘸又瞎的年轻道士,微微挑眉,不知是喜还是惊还是别种情者。

“这……就是你师兄。”

“是的。”陈长生望向余人,说道:“师兄,这是你的母亲。”

余人怔住了,看着他怀里那个美丽的妇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是因为,他本来就说不出什么。

天海圣后看着陈长生说道:“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我不知道。”陈长生微惘说道:“我原先以为自己是您的儿子,结果不是。”

天海圣后说道:“做我的儿子很丢脸吗?”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如果能做您的儿子,应该是很骄傲的事情吧?”

“一个呆,一个傻,真是……”

天海圣后看了眼陈长生,又看了眼余人。

最后,她看了眼还在夜穹里散播着无尽光辉的夜空,说道:“但朕终究是有了两个儿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很是淡然平静,又有极浓烈的嘲弄意味,总之非常复杂。

说完这句话,她就没有再说话了。

看完陈长生和余人还有星空,她就没有再看别的了,比如这个世界。

她闭上了眼睛。

……

……

陈长生感觉到怀里的她没了呼吸,感觉到了神魂的去了,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也失了魂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艰难地转过头,望向余人说道:“她……是圣后娘娘……师兄你……的亲生母亲。”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说的如此艰难过,断断续续。

他刚把这句话说完,就哭了起来。

他抱着天海圣后的遗体,哭着说道:“师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余人也开始流泪,对他不停地比划着手式,也表达着歉意。

陈长生不停地哭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余人不停地哭着,比划着对不起。

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师兄说对不起。

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师弟说对不起。

如果仔细去分析,这份带着悲痛的歉意,自然有道理,只不过这时候,说不清楚。

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很对不起他们,而他们却无处寻找道理。

……

……

雨早就停了。

不管是暴雨还是天地感应而落下的微雨,都已经停了。

太阳还没有完全跃出地平线,云海却已经开始发光。

东方天欲晓。

教宗没有压制自己的伤势,回到了离宫。

无穷碧背着重伤将死的夫君离开了京都。

商行舟从洛阳城来到了天书陵前。

大周朝廷很多大臣、羽林军与城防司的军队,还有国教的势力,都已经来到了天书陵前。

莲海已然消散无踪,人海如潮,包围着天书陵。

天海承武带着忠于自己的部属,也来到了神道下方,他的神情很是漠然,毫无悲戚之色。

整整一夜时间都没有出现的徐世绩,也来了,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谓亲情,都是假的,所谓忠诚,有时候也是假的。

天,一天天的了,地,亦天天的了,世间的人或事又能熬得过几朝?

商行舟向着天书陵峰顶走去。

汗青让开了道路。

商行舟踏上了神道,道袍飘飘,仿佛并非尘世中人。

陈长生看着神道上渐渐行来的师父,感知到了他的意志。

他把天海圣后的遗体背到身上,向着天书陵下走去。

整个过程里,余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和天海圣后的遗体上。

天书陵只有一条道路。

商行舟踏着神道向峰顶走去。

陈长生背着天海圣后的遗体向峰下走去。

师徒二人在神道的中段相遇。

商行舟没有看他一眼。

他也没有看商行舟一眼。

师徒二人擦身而过,形同陌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消失在天书陵下的山林里。

商行舟来到了天书陵的峰顶,慈爱而威严地摸了摸余人的头,然后牵起了余人完好的那只手。

他带着余人来到神道边缘。

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地方,他举起了余人的手。

陈家的王爷们、各宗派世家的代表们、无数大周官员、离宫教士、将士们跪到了地上,如潮水一般,山呼万岁。

朝阳初升,照耀在天书陵的峰顶。

晨光落在那座石碑上。

那是天书陵最高的一座石碑。

那上面没有文字,没有线条,没有图案。

原来,什么都没有。

……

……

第五卷 战地黄花

第667章 一块抹布

三天后的京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羽林军在皇宫外戒备森严,神情如往常一般冷毅,只有最细心的人或者才能看得出来那些将士们眉眼间的疲惫与一抹惘然,城门军奉着严命,不停地在诸坊市间巡察,逮捕了很多想要趁乱造反的贼人,治安没有任何问题。

民众重新开始忙于生计,闲时也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喜欢在茶楼里议论政事,暗底里骂那个妖后误国,而是早早归家,把院门锁了,便当作小院外的风雨与自己无关,京都里的人们见过的事情太多,听过的故事太多,不要说什么百草园的往事,便说二十年前,京都闹出那场国教学院血案时,很多人曾经亲眼目睹过更血腥的场面,无论政变还是谋反还是清君侧或是正朔重归,他们早就已经有了经验,那就是,这些事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沉默等着最初的风波消散便是。

这几天的天气也格外的好,秋高气爽,明日当空,落叶轻飘,仿佛前些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而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安静的京都并不宁静,只是死寂,因为终究还是有很多事情发生了。

就在天海娘娘死后的那天清晨,一个年轻的道士在前任国教学院商行舟以及陈家王爷还有无数大臣们的陪伴下,从天书陵走进了皇宫,然后在朝堂上再次接受了臣子们的朝拜,正式登基。

据闻正是当年逃出宫去的昭明太子。

新君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颁布了一封诏书。诏书的字数很多,很是繁杂,就算是礼部的官员都无法记住所有的细节,但哪怕最愚笨的莽汉也能从大诰里的那些话里听出一些基本的意思,那就是——天海圣后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她惩罚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然后有赏赐,自然也有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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