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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泰戈尔文集-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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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及:“您去哪儿?”他回答说:“我要走进艰险,走进冷酷,带回坚强、无情的歌。”寻觅“坚强、无情的歌”,这本身没有错,这里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歌难道正如泰戈尔所坚持的那样,都须用散文诗或散文来写吗?用散文来写歌,这个美好而难以实现的事却被泰戈尔实现了,而且并非是在他的鼎盛期实现的②。在第24首散文诗中,他用瀑布的形象来表达他的胸臆,他说他的诗歌像百折不挠的瀑布,时宽时窄;事实上,他的诗歌与其说是瀑布,还不如说是蜿蜒曲折的溪流。在第25首散文诗中,他发现他所有早期的作品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式的,它们像皇宫闺房里的庭园(泰戈尔语),幽幽深深,普通人民难以观赏;在高高的宫墙外面,耸立着一棵魁伟的桉树和几株金篮树,它们在晴空下欢欣鼓舞;他发现了其中的意蕴,并且决定把“温室和花盆里的诗歌”移植到他所谓的田野上,那儿它便能在韵律的森林里舒展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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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种倾向贯穿在全部散文诗中,直到最后。
②菩达迪瓦·波斯对泰戈尔的散文诗极为赞赏,在这一点上他远远超过了其他的批评家,他称“散文之歌”是泰戈尔创造性才能的又一表现。
然而,虽然诗人作出种种辩护,虽然他决定移植诗歌,但他好像难以把握自己,诗人的整个尝试,正因为这种举棋不定而受到损害,最终偃旗息鼓。这些带有情绪性和目的性的纷乱的辩护词,以及诗人对新的手法的热衷都是些表面现象,问题的实质在于诗歌的艺术内容正在发生变化;一个新的目的不时地表露出来,可是,诗人的辩护性倾向却模糊了诗歌以及这种变化的实质,诗人没有必要对自己的变化作出逻辑上的关注。总之,诗歌没有必要与逻辑上的陈述发生关系。通常,变化是悄然而至的,或者说是诗歌自身发展的一个部分。用诗进行辩论——这种次等的哲理诗,并非是泰戈尔所擅长的。诗人引入了这种人为的逻辑,其结果仅仅是孕育出了几首不能令人信服的诗作。当泰戈尔忘记为自己进行辩护时,他为自己的辩护才是最雄辩的。
人们感到泰戈尔是在一个相当疲倦的时期采用了散文诗这种形式,在这个时期,他的灵感日趋枯竭;而且在新的经验或观念的压力下,他还来不及找到一种更为合适的表达方法。然而,泰戈尔并没有竭尽全力使散文诗的形式臻于完善,诗人让许多杂乱的东西进入了诗歌之中。我们还记得在前面所引用的斯里库马·巴奈奇(SrikumarBanerji)博士的观点,他认为在这时期的作品中,泰戈尔似乎不怎么关心把素材放到适当的形式之中。(《边沿集》极其尖锐而且成功地讽刺了所有关于散文诗的喧闹!)泰戈尔,以及其他所有的人所提出的倡导散文的论点,听起来都是支离破碎的。泰戈尔的热情的评论者们,在泰戈尔对散文诗的热情中洞见了衰弱的症状,这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这些散文诗也圆满地完成了某些目的,比如,它们使得泰戈尔对自己的作品作出了杰出的评论,这种做法对他来说可是第一次。至少,这些散文诗表示了诗人对自己的早期手法日益不满。这种新的手法,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其他方法不可能企及的“静物”作品,这些作品具有既亲切又超然的风味。正是由于他对散文的执着,才使得他竭力去维护散文。泰戈尔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他过去的艺术并非属于人民,现在他希望唱出人民那悲伤而无语的曲子,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以为散文是唯一的出路——诗人的错误也正在这里。泰戈尔对口语的利用是令人惊讶的,但是,他利用的口语是经过多年的文化沉淀而来的口语,其精深微妙是穷人们难以理解的,虽然他眼下希望成为穷人们的喉舌。他还大胆地从各种具有地方特色的传统中吸取养分,比如鲍勒人①的艺术传统。然而泰戈尔对这些传统的吸收似乎都是法乎其上的。就使用左派的措词而言,泰戈尔也没有“贬低”自己。虽然他自己不断追求,但他还是不可能变得普通起来,不可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革命诗人或者无产阶级诗人。他的言语和情感与他们不一样,这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他他们那样生活过。有些局限,最好还是接受,而不该与之搏斗。从许多方面来说,泰戈尔的散文诗其实是一条死胡同,后来他从这条胡同中出来了。散文诗的尝试以希望开始,以叹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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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西非象牙海岸地区的一个民族,以木刻艺术著称。——译者注。
无可否认,从许多方面来看,这种诗歌比诗人以前的作品要朴实得多。然而,我们可以料想,这是一种艰难的朴实,这是一种极其精美的朴实;现在,这种朴实甚至干脆否定了韵文的“镣铐”,这种诗看上去不像诗歌(它也不在乎)。泰戈尔散文诗中那外在的朴实风格,像他过去写的东西一样有人工的痕迹,诗人所选择的有些题材,虽然来自日常生活,但这些题材的处理却留下了他自己的个性。从散文来理解诗,那么需要读者受过一定的训练。不管这些散文诗对诗人还起了其他什么作用,它们却没有使他成为一个人民的诗人。
何为新时代,现代性的本质是什么,以及一个诗人如何才能与时代息息相通,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是棘手的,“包容性意识”(in-clusiveawareness)似乎是一个理想的答案,可是当我们试图说明这种意识时,我们会发现人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泰戈尔虽然怀着迫切的社会同情心,但他希望更加接近普通人民的理想竟然会落空,这并不令人惊讶,而且这也并非完全是件坏事;与此时、现在和地方性进行调和,是违背泰戈尔的本性的。他用了两种极其具有特色的方法,来摆脱现在和具体事物的束缚,第一种方法是通过生活在记忆和回忆往事之中来实现;第二种摆脱的方法,是通过幻想和想象,到达某个理想的乐土来实现的(见《再次集》中《银叶树》第二节。)泰戈尔偏爱仙境,浪漫的事迹,以及“仙境的号角若隐若现地吹响”。泰戈尔是个“浪漫主义者”①,他后来也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不应当忘记的是,泰戈尔与《奥义书》的诗人们有着渊源上的联系,他的思想基础并非是现代主义的,这一点在他的那些成功的与平常的诗作中时时有所表现。他虽然作了种种调整,创造了新的形式(这种形式对别人的帮助远远多于对他自己的帮助),但他并没有牺牲自己最本质的东西。他是孟加拉语的伟大奠基者之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孟加拉思想的一个奠基者;把他当作一个无根的叛逆者,或者欧洲新潮诗歌的模仿者,这样的桂冠对他是不合适的。也许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不是标志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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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译本《新生集》。
拿《新居》这首小诗为例,诗中描绘了一幅唯美主义者所追求的牧歌情调的画面,这画面或许是天堂,真可谓是美妙的幻想!①然而,这画面却远离我们所生活的时代!难怪在诗歌的结尾处,诗人向幻想,这个骗人的精灵辞行。然而在诗人放弃幻想之前,他再一次试图竭力拥抱住幻想。②怀旧,你的名字是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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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事实上,这一切是诗人写给他儿媳的一封信的翻版。(见普拉堤玛·萨克尔的《解脱》。)
②正如欧文·巴比特评卢梭一样,“他拒绝调整自己的田园牧歌式的梦想,以适应令人不快的现实。”(《卢梭和浪漫主义》第74页。)席勒说他自己也是诞生在田园牧歌之中,对这种说法巴比特反驳道:“他有没有走出来呢?”(《论创造及其他论文》);不知道巴比特会对泰戈尔怎么看呢?我们还记得(有点令人不快)特里阿农附近那玩具村庄里的茅草屋,“在那儿,马里·安东尼和他的侍女们扮演挤奶女工;这象征着特权阶层朦朦胧胧地向往淳朴的生活。”(爱米莉·内芙《欧洲诗歌的革命》第15页。)
其实,马俞拉基河畔现在、将来都建不成我的新居。
我从未见过马俞拉基河,从未亲耳听见它的名字。它的名字是眼皮上抹了幻觉的乌烟,用想象的目光看见的。
不过,我觉得我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我恬淡的心灵
期待着辞别这里的一切,前往马俞拉基河畔。①
“哦,你的笛子发出了急切的召唤!”他在早期的一首诗里是这样写的,现在他又在老调重弹。在《再次集·短笛》一诗中,诗歌的直接背景是现代的,也许你会说这些背景太现代了;诗中对一个小职员的生活细节的描述既干练又敏锐,他惶惶不可终日,以致于没有完婚便仓皇出逃,(普鲁弗洛克有了一个孟加拉兄弟。)②他自言自语地说:“新娘未能步入洞房,但每日在我的心房进进出出。她永远在我的心间,她身裹达卡绸纱丽,眉宇间是一颗硕大的吉祥痣。”然而空虚的生活,并没有把他的生活压跨——这便是泰戈尔的笔法,通过想象,这个小职员超越了命运的捉弄,诗人添上了或者说虚构了一个意外的美丽的音符,诗人这样做不但表现了一种技法而且还显露了他的思想倾向;音乐的无形的翅膀驮来了解脱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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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本书《再次集》。
②普鲁弗洛克:T·S·艾略特的成名作《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抒情主人公;此篇论文的作者认为《短笛》中的小职员与普鲁弗洛克可以相提并论。——译者注。
小巷恶浊的空气中,常萦绕他的笛音。……顷刻之
间,小巷恍如哀绝的醉鬼呓语般的虚幻。我陡地感到,我——穷文书哈里帕特,与莫卧儿的皇帝阿格巴尔无甚区别,破伞与华盖循着凄婉的笛音一齐飞向天国。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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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本书《本次集》。
这是对音乐的崇高的致敬,音乐被当作为解决社会矛盾的良药。社会学批评家们也许会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和解只会加深阶级之间的鸿沟,而且还会被当作一种证据,来为反动的观点服务;仅仅靠着这些超念的美味佳肴是否可能解决社会矛盾?但这是从错误的一端来看待这首诗,社会学在这儿走得太远了。我们不能说泰戈尔无力把握现实,因为他试图从理想的角度来解释他所熟悉的现实,在这首诗里,诗人是从超阶级的审美理想入手的;也许是由于诗人把握不住理想,才真正导致了用情绪替代幻想,导致了逃跑形象重复出现的情形。这样做是错的,它把逃跑形象与幻想拧在了一起。
在另外一首描述富于想象力的少女的诗歌——《笛手》中,我们还能找到同样的情致。在第三节中,当那位少女听到了笛手吹出的曲调时,诗人把她的内心情感描绘得极其强烈,简直是情撼山河;随后而出现的概括,也写得同样优美,这是泰戈尔的特色;诗人认为,青少年的那种柏拉图式的爱情总是美丽的:
上苍没有赐我翅翼,是你吹的歌曲赋予我梦魂和飞上乌云滚滚的天空的疯狂。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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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泰戈尔散文诗全集》,浙江文艺出版社1990版,第483页。
相对来说,这首散文诗的结尾有点柔弱而且“诗意化”,在最后的一行诗中,诗人让她说出她的地址对笛手将永远是个谜,“哦,笛手,我住在听得到你笛音的远处。”这一行诗表现了泰戈尔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渴望的诗人,而不是表达完满的诗人;这一行诗正好印证了伊奎巴尔(lqbal)那颇具争议的论断:在泰戈尔和现实之间总有一层面纱。这层面纱没有揭去,现实与浪漫理想之间的距离依然存在(任何声称已经刺穿这层面纱的人是个勇敢者,而且这个人往往勇敢有余,真实不足)。
泰戈尔不仅是个浪漫主义者,而且就他的性格而言,有时他还是一个崇尚古风的人。然而,他也许并非是真正的尚古,因为他还有自己的选择,并且作出自己的思考。比如《黑牛集》中的《称呼》一诗,当诗人看到他的妻子在忙于梳妆打扮时,他突然觉得他的妻子焕然一新,那层熟悉的薄纱被揭去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牧歌式的爱情;诗人的思想高高地翱翔,回首往事,思绪连翩。面对这个特殊的情景,诗人该作出特殊的反映,他想用名城阿旺提和乌贾因的方言来称唤她——这两个城市都散发着古典文学的芬芳。当她离开梳妆台,走向起居室时,诗人似乎觉得她正去赴一次神秘的幽会,她似乎是来自梦幻世界的一首乐曲;诗人匆匆地走进花园,采来了一束鲜花。
今日黄昏,你是古代的美光,我是古代的平民阿吉
德古玛尔。
我要说一句深思熟虑的话——可笑只管笑。我酝酿这句话的过程,有如你细致地盘发髻。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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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泰戈尔散文诗全集》,浙江文艺出版社1990版,第471页。
要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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