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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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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她的家门,可以为他待茶用餐,却不容驻留,是这样的罢?
    至少,她没有避他不见,对罢?上官自若收拾起心情,轻快扬步。
    ———————————————颐安堂,忘忘现下效力的主家。
    为了得空培植药草,与主家达成的雇佣协议是,只有半日坐堂,时间自每日未时至酉时。主家允了。
    因为她首遭出手便医好了知府夫人令全城杏林束手无策的怪症,数月功夫,“小女华佗”的声名已打得响亮。以致每日,自她踏进药堂到离开,几个时辰内,不会有闲暇时光。
    今日里稍事清闲,原以为能好生坐生品一杯主家沏好的龙井佳茗。不想,一顶青呢小轿迤逦而来,给她接进了知府大人的府邸,准确地说,是知府小姐的闺房。
    知府夫人在她身后抹泪心酸,“君姑娘,你救救小儿罢。她这个模样,都要心疼死我这当娘的了。”
    舐犊情深,的确令人感动。可是,她要如何医?心病需心药,这位知府小姐患得是古往今来太多深闺玉质最易患最常见也最无药可医的——相思病。
    知府夫人泣诉爱女的遇人不淑:知府千金与人自幼订亲,原本该唱两小无猜郎情妾意的桥段。但在半年前,一纸退婚柬打碎闺阁绮梦。情郎琵琶别抱,与将军千金四目相对情订终生,知府千金百般挽回,仍是旧情难续……
    总而言之,知府千金遭遇到了喜新厌旧的古老戏码,且因她属于“厌”字后的那个,所以芳心受损,抑郁成疾。
    忘忘怀疑自己是否铁石心肠?为何对着知府千金的苍白花容,她难为所动?她委实想不透彻,是不是一定要如此,方能彰显为情所“苦”?若对方回应的,是同量同等的情感对待也便罢了,实则恰之相反。在明知遭逢薄情寡幸的情形之下,仍抱着这份薄幸镇日品咂不放,以期将自己折磨得形销骨立,我见犹怜,如斯的痴情不悔,原谅她,这一把同情之泪她很难掬下。
    看啊,知府千金形容憔悴、美眸失神,仿若生命在她,已毫无可恋。完全听不到床前有疼她如命的母亲在饮泣呜咽……
    “高小姐。”纵然不愿,但知府夫人好歹曾大方相助,她总要尽一份医者职责。“您听得到我说话么?”
    没反应。
    伸出五指晃个来回。
    没反应。
    “她总是这样么?任谁的话、任谁的人,都看不见、听不见?”
    知府夫人含泪摇首,“有时也听得见,也会与我说一两句话;有时她哭闹起来,更令人撕心裂肺。”
    看这位母亲,她先前那个怪症,周身痒红,嗓音失声,想必有几成是因了这女儿而起。
    “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会哭闹或者与你说话呢?”
    “唉,”欲语泪先流。“世昌那个没良心的小畜牲,因为是老王爷的老来子,对我家女儿恣意伤害。这半年里,他找过芊儿三回,每一回都哄回了芊儿,可是一旦那将军千金回头找他,又把芊儿甩下弃之不顾。芊儿这个傻孩子,哪禁得住他的反复呢?我和她爹也是又气又恼啊,可能怎么办呢?”
    不给他反复的机会不就可以了么?
    原谅她,如果不是对着这么一位咽泪悲伤的为人母者,她还真想送知府千金两个字——“活该”,或者大方一点,四个字,“自取其辱”。
    “她的心被拘禁在狭小一处,挣脱不得。所以闭目塞听,以为世间除了那负心男子,再无他物。知府夫人,忘忘道行尚浅,找不出应对之道。但想着让高小姐放开心胸,看看世间风光,该会好一些罢?”
    知府夫人大力攥住了忘忘手儿,“君大夫,老身就指望你了。其他大夫不是说一句‘心病尚需心药医’转身走了,就是开一些只能使芊儿整日昏睡的方子敷衍。你也是个女儿家,合该知道女儿家的辛酸罢?”
    再次原谅她,若不是念在知府夫人有恩于她的份上,她也很想潇洒地“一句‘心病尚需心药医’转身走了”。
    “高夫人,高小姐的病确由心起,如果她自己无法自困囿她的小天地里放下出来,任谁也爱莫能助。”迎着那双哀凄婉求的慈母眼,只得又道,“不过,忘忘可以尽力而为。”
    “真的么?”知府夫人破涕为笑,似乎听在耳中的,不是大夫说的“尽力而为”,而是“药到病除”“手到擒来”之类。
    “首先,给高小姐换间闺房罢。”不是说青梅竹马么?想必这闺房时少不得可令人触景伤情、物是人非的感叹,高小姐这等痴情女子,最喜欢吟咏“物是人非事事休”了罢?
    “好,好,好。”
    “再者,请丫鬟多扶高小姐到园里走走,哦……”园里花花树树会令痴情女子忆起昔日的花前月下罢?“到户外走走最好,最好是高小姐以前不曾去过的地方。”
    “对,对,对。”
    “还有……夫人是她的娘亲,多亲近她,体贴她……”
    “是,是,是。”
    辞穷。“……先是这样罢。”
    ——————————————冤家路窄?也不是,毕竟自己和人家,连相识都称不上,哪称得上“冤家”?
    她从不欣赏高家小姐轻慢自身式的痴情,但听有人在隔壁以一种如此不屑骄狂的语气谈论一个为他心碎神伤的女子,她更是极不喜欢。
    “那高芊儿,是任我搓圆揉扁。不信,如果我此时去找她,那傻妞会扑到我怀里,求本少爷别再离开她!哈哈……”
    “哼,你少得意!本姑娘可不是高芊儿那个笨蛋,如果有一天你敢这么对我,我管你什么小王爷,我会亲自拿剑了结了你!”
    “哪敢哪敢,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茶是喝不下去了。忘忘对上官自若道:“上官哥哥,我们到别家罢。”言罢径自出了雅间,正巧扫见店家小二端着几盘精致糕点欲送进隔壁。她快走几步,得以和他侧身而过。
    身侧的上官自若对她的动作自然不会没有察觉,不解问道:“里面的人你认识?”
    忘忘猫眸眨眨,“不曾见过。”
    “那你……你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不曾见过的人下手罢?”
    “多跑几回茅厕而已,不妨事。”
    “为了什么?”
    “因为他不只是人贱,嘴还贱。”
    上官自若一愣:他没有看错,方才自忘忘眉目间,弥闪过的,是一丝戾色。
    知府夫人再请“小女华佗”上门。
    好茶精点过后,知府夫人问道:“君大夫,你说过我儿这病最好能多见多看多走走多动是不是?”
    差不多罢。多见多看,方会晓得这世间除了那污烂男人,还有春花秋月;多走多动,将心自庸人自扰的困囿里解脱出来,方不会在自怨自艾的天地里夸张悲伤。遂颔首。
    “小夫人在这锦州城外三十里处,有娘家留下的一处别苑,四季鲜花不断,极是美丽。小夫人欲带我儿前去静养,君大夫认为如何?”
    “很好啊。在清静幽雅的环境里,或可令高小姐能淀下心思,反省自身。夫人在旁再细心呵护,温柔开解,高小姐的病情定会有所起色。”
    “那小夫人欲请君大夫和小夫人母女一并前往,如何?”
    “……?”
    “小夫人这个不情之请,还请君大夫念在小夫人的爱女心切,予以成全。我儿饱受情伤,小夫人业已力交瘁。君大夫同行,在旁施医用药,总会有痊愈希望。君大夫,小夫人求你。”
    “容忘忘想想,如何?忘忘毕竟签有主家,还有双亲要照料。”
    “不妨事,不妨事,颐安堂不必费心,本夫人可命他们给君大夫留着这个位子。若君大夫的亲人愿意随咱前往更好,反正那处宅子已经是小女痊愈后的诊金。如果有什么不便之处,小夫人安排几个丫头上门服侍也是好的。这几日,府衙捕快多在君大夫居家方圆近处巡视,管保那些地痞不敢再上门滋事。君大夫,这是百两订金,小夫人可立据为证,我儿病愈后,那处别苑定作尾金相付。如何?如何?君大夫?”
    忘忘自知再推搪下去,惹来一个恼羞成怒,她便是放着敬酒不吃偏讨罚酒了,“高夫人,不如将地址相告,待忘忘将手头一切安排妥当后,便上门和夫人会合?”
    “这……”
    “忘忘身为大夫,总不好将诊到半路的病人抛下,有负医者之责罢?”
    “三日可够?”
    “五日如何?”
    “……好。小夫人和小女在别苑待君大夫五日。届时,小夫人派人轿接君大夫。小夫人也将别苑地址誉抄给君大夫,若君大夫可提前了事,请尽早前来。”
    唉~~~“忘忘会尽力而为。”
第二章(下)
       上官自若亦供职颐安堂,每日时辰恰是忘忘闲置的上半日。
    忘忘是不解他为何放着第一堡的总管事不做,跑来这仅比江湖郎中好个几分的坐堂大夫,她曾问过一回,上官自若答:“守护。”
    守护谁?我么?忘忘在心中自问,但却未再问出口来。对于上官自若,她要做到原谅很容易,因为他曾经是位极尽职责的兄长,给了她精心的呵护培植。虽然他坦承,过往他所曾给予她的,都是在期望最大的回值——占住阎觐的心,使朝慧美人为他所有。但是,世间除了父母恩情,本来就没有不求回报的情感不是么?只是,她仍然会不舒服,会薄有芥蒂。原谅容易,释怀难罢?
    “忘忘,在想什么?恁样出神?”上官自若的五指倏然挡在她眼前。
    “哦。”意识到二人处在回家途中,她甩甩头,甩开满天心思,“上官哥哥,我们需快些走了,我几乎都要闻到娘做的百合薰鱼的香气了呢。”
    温婉的君母知晓上官自若便是授教爱女医术的兄师,且诸多照顾,遂不胜感激,执意要他每日到晚膳到君家料理。是以,忘忘下工后,上官自若即会陪她一路返家,膳后再返住处。
    “你呀,还说你近来长大了,一谈到吃,仍然是那个贪食的忘娃娃!”
    “子曰‘民以食为天’,又有云‘吃饭皇帝大’,小女子只是遵循圣人教诲而已。”
    “子曰?恕在下才疏学浅,敢问是哪位圣人曾有过恁样博大精深的语录?”
    “君子,看清楚,即是阁下眼前这位注定流芳百世、名传千古的君子女圣人……”
    “哈哈……你呀……”
    “别揉我的发了,很难看哦……”
    “哈哈……”
    “上官哥哥,我会生气哦……”
    两人一路追打,搡开院门,忘忘因体形娇小,未见院内情形。走在前面的上官自若却一目了然,“忘忘,有客……”
    “不行,让忘忘打回来再说,上官哥哥你很欠打哦!”小脚跳跳,只会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将他的发也打乱。
    “小丫头,当真有客,是……明公子。”
    “明公子?暗公了都救不了上官哥哥你……哪位明公子?”忘忘手僵在半空,身滞在上官背后,“上官哥哥?”
    “明清寒,明公子。”
    明清寒?好熟好熟的名字,熟到如同前世记忆里的残影。
    “忘忘。”上官自若能听觉到身后娃儿的气息一窒,伸出大掌,回身温柔地牵住她,低语道,“不怕不怕,有上官哥哥在呢。”他料想明清寒会找上门来。当日给了他忘忘的去处,若他如传说中的精明,不难猜度出最快的寻人捷径——跟踪。果然。
    “忘儿,别傻站了,快过来见过少爷!少爷您坐罢,忘忘那丫头……”忘母道。
    是哦,见过少爷。忘忘不再庇在上官自若长身之后,迈出足来。“少爷……”
    “忘儿!”
    她尚未启目看清,一个怀抱携风带火而至,将她袭裹在内,耳边,是喜悦轻唤,“忘儿!忘儿!忘儿!……”
    这个怀抱哦,在曾经历的三个月的病海沉浮中,她是渴盼到极点的罢?
    兹始,君家夫妻并非不知明清寒对女儿的心意。他们曾想着,既然明家不重门第观念,明老太君又将忘忘疼若亲孙,能将爱女交给自幼疼她爱她的少爷,未尝不是美事。而现今当下,少爷已娶妻为夫,除了叹声缘浅,又能如何?将事情说开,各走各途,各回各路罢。
    所以,他们将院里的一隅清静,留给了一对有缘无份的小儿女。
    “忘儿?”明清寒试着捉她的手,不料她柔绵绵地任他掌握,心下既惊且喜,“忘儿……”
    “少爷,忘忘很想你。”
    “真的?”明清寒心际作鼓,“忘儿想我?”
    “忘儿也想太君奶奶,想兰嬷嬷,想春喜姐姐,想……”
    鼎沸的心再度归零,明清寒涩声问:“想我和想她们,没有不同?”
    “少爷,少夫人好么?四年前的烫伤,没有留下任何遗症罢?”
    “你……”明清寒胸腔抽紧,“忘儿你还在怪我?怪我误会了你,怪我打了你?”
    “太久了,忘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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