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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沙泪-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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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爱的伊克,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场合。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责任是无法避免的。虽说皇帝陛下一家是帝国最受尊崇的家庭,不过身为副首相的家人,为了替没有家庭的首相阁下分忧,我们做好这些事也是应该的。能够为首相阁下出一点微力,这正是我的心愿。”
  说到这里,玛戈特·瓦莱里安的眼神仿佛落到了远处,看到了那位在奥登尼亚如同神一般存在的首相忙碌的身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虽然丈夫已经数天未归,不过她看上去显得并不怎么担心,只有提起她最崇拜的首相阁下时,才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的长子对此显然非常熟悉,所以也不怎么意外。
  “妈妈。”
  回过神来的副首相夫人,看到儿子那凝重的神情,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怎么了,我的伊克。”
  “我今天去了国安局报到,在那儿,我听说了。”伊格尔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很难启齿,而且让他心情沉重。“父亲他,已经接受调查了,这是真的吗?”
  玛戈特·瓦莱里安刚才的那点笑意如今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这位奥登尼亚神圣帝国上流社会最引人瞩目的贵夫人,她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伊格尔也从母亲的反应中,读出了她的内心。年轻人对此颇为惊讶。
  “这么说,妈妈您是知道这件事了?”
  他的母亲答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拿起小茶几上的银咖啡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伊格尔所受到的冲击,甚至不会比他刚听到父亲受调查时的震动小。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如此冷淡。
  “妈妈,您知道父亲是因为什么事而受到调查的吧?您心里早就知道了,是吧?!”
  他盯着对方,而副首相夫人看着自己的长子,不管心里怎么想,她在表面上都神色自若。
  “没错,我的孩子。”
  伊格尔倏地站起来,他对母亲的反应无法接受。玛戈特·瓦莱里安看着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却一言不发。女管家安娜莉早已退出客厅,她在走的时候还把房门关上了,所以这个时候,母子之间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了去。伊格尔突然转过身来,抑制不住自己地大声说:
  “妈妈,既然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么您为什么……为什么……”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可是没想到,他的话被自己的母亲接了过去。
  “你是问我既然早就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为什么还无动于衷?孩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现在爸爸他已经因为这些问题而接受调查了!可是之前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爸爸他……爸爸他……他对这个家根本不忠诚!对您、对我、对凡妮莎她们……他怎么能这样?!”
  玛戈特·瓦莱里安静静地注视着儿子,等到对方平静了些许后,她才再次开口:
  “你爸爸他,首先是作为胜利党的一员、这个帝国的副首相而存在的。只要他能无愧于自己的工作,为首相阁下尽力,那么他的缺点,我也可以容忍。”
第二章 第一家庭(4)
  伊格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说他在之前就隐隐有预感:母亲可能知道父亲在外头有许多女人,可是他没想到在此时此刻,父亲已经因为那些私生活问题而接受政府调查时,母亲还能如此地平静。如果有外人听到母子俩的这番对话,恐怕会以为玛戈特·瓦莱里安只是一个跟副首相家毫无瓜葛的人。
  “妈妈,您!!”
  他看着母亲那没有一点波澜的外表,干脆转过身去不看对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气母亲这样不在乎,还是气父亲的不检点。
  “要不是那个朱莉亚,恐怕我也不会知道父亲他竟然会……那个时候,您要我和您对词,说我们都能证明那时父亲不在现场,不可能杀害女佣。可是实际上呢?妈妈您一早就知道,其实在那会儿,父亲他确实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且,还是家里的女佣……也因为那个女人的死,让那些觊觎父亲高位的人找到把柄,促使政府调查父亲的男女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妈妈您居然还这么毫无反应,您到底是为了什么?!”
  伊格尔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一双手在游移,最终落到肩膀上,仿佛在安抚着他的失望和愤怒。他的母亲打量着儿子结实的背部,轻轻地说:
  “不要紧的,伊克,我的孩子。我已经习惯了,你爸爸他……我想这次首相是要警告一下他,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大处罚的。我只要有你们就好了。”
  “妈妈,这不是问题的所在。”伊格尔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母亲。“我们,真的算是一家人吗?被父亲这样欺骗、隐瞒……一家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再看到父亲会有什么反应!”
  “男人就是这样,更何况以他的地位,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家,能有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父亲的努力。所以,我的伊克,不要怪你爸爸。他不仅属于这个家,而且更属于帝国、属于首相阁下!”
  年轻人茫然地看着替父亲辩护的母亲,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走到落地窗前,在那里,可以看到花园中正在嬉戏玩耍的孩子们,他们是那样的不知忧愁,也不知此时在这里,他们的大哥和妈妈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争执。不知怎么的,在伊克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今天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个报童的身影。
  “妈妈,还记得吗?在十二年前,当父亲他因为参与了胜利党的抗议游行而被关在大牢里的时候,您、我,还有那时只有几个月大的凡妮,我们三个挤在槐树大街三十四号公寓大楼的一个地下室里,每个星期只能领到十块钱的补助,在冬天,屋子里没有暖气,只有披着破被子取暖。您每天不仅要到工厂里纺纱挣每小时只有二角的工钱,还要想办法到监狱里探望父亲。而我,每天背着凡妮,到街上卖报、替人擦皮鞋。我记得你每天到不到四点就得起床,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能回来。您有时还在怀里揣着纸袋,里面放着已经冷掉了的黑面包。我知道那是您的午餐,可是您自己不吃,却塞了给我。那时候的我们不苦吗?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开着电灯也很昏暗的房间,也记得您因为冬天洗衣服而裂掉的手。是很苦,可是我那时从来就不觉得难过,因为有您,有凡妮在我的身边。您一边说着故事,一边哄我们睡觉,小时候的我就认为那是幸福!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的,就是爸爸不在身边。只要爸爸能快点出狱,一切都完美了。我们在冬天就能过上一家人团聚的新年了,这就是我的愿望!爸爸出狱的那天,我只卖出了八份报纸,就赶着跑回家。看到爸爸和您站在门前等着我们,爸爸好久没刮胡子了,脸也好脏,连大衣也没有,只能竖起衣领。他身上、还有您的身上也是,都被雪沾湿了,可是看到你们两个朝着我笑的样子,我就知道那是一个最棒的新年!可是,现在呢……”
  听到儿子回忆起往事,玛戈特·瓦莱里安脸上的那种镇静有某一角崩落了。如果仔细看,还可以发现她涂着浅玫瑰红唇膏的双唇微微颤抖着。这段过往,是当时瓦莱里安家几乎不为人知的过去。埃默里·瓦莱里安早期加入胜利党时,这个组织仍然不被政府认可,甚至被列入政府极欲清除的政党组织黑名单之中。而身为胜利党的中坚分子,卡尔·海因茨被逮捕入狱;他的盟友也不例外,于是埃默里·瓦莱里安和那些胜利党人一起,被关押在牢中两年。而在那时,他的妻子和儿女,却因为家中失去了支柱,而不得不困苦渡日。虽然那段过去他们已经很少提起了,可是对于这个家的女主人和长子而言,那一段不堪的日子,也是他们家庭的见证。
  伊格尔直视着母亲,如今的他虽然在外人看来已是帝国豪门的阔少爷,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所希望的,并不是现在这些享受,而是一个完整的家。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妈妈。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们都可以熬过来,可为什么现在却……妈妈,我们真的还是一家人吗?”
  副首相夫人走到儿子身边,与他一起凝望着院落里的景致,看着她的六个儿女在那里玩耍。她也许想轻声叹气,不过还是忍住了。
  “我们还有彼此,伊克。你是我的,你们都是。只要有你们在身边,妈妈不管什么事都能坚持。就算你父亲他……妈妈有你们就满足了,真的,伊克……”
  伊格尔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即使感觉到母亲轻轻地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也一动不动。只是那双碧蓝的眼睛,下意识地转向壁炉那儿。在那里,摆放着这个家成员的照片,其中摆放在最醒目位置的,当然就是这个家男主人的照片了。埃默里·瓦莱里安,以自豪而平静的神情出现在照片中。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伊格尔却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父亲似乎离自己更远了。他又再看看母亲,同样的感觉也不由自主地再次出现了。他心里对自己苦笑了一下。
  我们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第三章 熊的胃口(1)
  谁也不曾想到,在征服——哦,不,应该说是几乎征服——了整个米德加尔德大陆之后,刚刚成为“帝国”的奥登尼亚,它的最高层竟然会在1086年的新年即将来临之际,还陷入了不小的混乱之中。先是劳动营失事、禁卫军及胜利党人事档案失窃、接二连三在首都各达官显贵家中出现断指,如今,甚至连首相也受到波及。大为光火的卡尔·海因茨严令部下彻查此事,务必要找到那些至今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手。而副首相则由于之前的案件发生时牵扯出他在私生活方面的“不检点”,因此也暂时停职。所以当新年快要来到时,奥登尼亚政府内部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可以说都无心过年,只是苦苦思索着该如何面对首相的怒火。
  但是,要来始终还是要来,时间是不可能挡得住的。因为绝不可以把内部的混乱与矛盾示诸于人,所以首相卡尔·海因茨在1085年12月底压抑着自己对心腹无能的愤怒,出席了新年宴会。更让政府中人感到惊讶的是,原本因为接受调查而连日不见踪影的副首相阁下,居然也出现在了宴会厅内;而且,还是寸步不离地陪同着首相。虽说他看起来犹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般对首相的话每每低头称是。不过既然能陪同首相一起出席新年宴会,那么可见首相本人对这位忠实盟友的怒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因而在场的官员也都不敢怠慢,依然以往日的驯顺及礼仪来对待副首相阁下。至于有没有人在心中暗自嗟叹咬牙,那就不得知了。
  官员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与副首相谈笑风生,但军方的高层却不以为然。即使是在禁卫军内部,与这位副首相阁下有过摩擦的人也不是少数。这次得知他受到调查,有的将军不是在背后而是公开地向身边的人说:
  “早就该这么做了!”
  丝毫不掩饰对副首相的厌恶。连禁卫军中人都尚且如此,那么在旧有三军的高层中,就自然更不用说了。奥登尼亚的军人们,一直以来都恪守着与政治保持距离的传统——这在他们军中尤其是高层的将领中,简直是如同军规一样的戒律。而副首相以及他所极力倡导建立的禁卫军,却显然混淆了政治与军事的界线,这已经让许多军人大为不满。不过,他们看在首相的面子上,才保持着沉默。然而他们并不像那些想将副首相扯下宝座的官员一样,针对的是权力之间的斗争,军人们是不想看到对军事一知半解的副首相插手管他们的份内事,所以即使有不满,他们也会就事论事。这一点,连首相本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和往年一样,新年的例行酒会,皇室中人自然会出席。在过去的那一年时刚刚成为“皇帝陛下”不久的腓恩二世,与妻子及两个女儿一起坐于上席。成为皇帝之后,腓恩二世的权力却毫无增长的势头,相反,他还因为健康的理由免去了新年的祝酒辞,只让首相来代替他行使职责。谁都看得出来,奥登尼亚成为全能教派法皇认可的帝国,国王成了皇帝,最大的受益者,依然是首相卡尔·海因茨。人们对此当然不会有异议——也不可能有什么异议。
  辉煌灿烂的大吊灯下,数百名居于奥登尼亚权力核心圈中的人物以及他们的家属一起向首相举杯。虽然嘴里不约而同地说着“祝皇帝陛下身心安泰”,可是眼睛却只看着那个穿着不合身礼服、神情严肃的首相。
  副首相的一家就站在离首相以及皇帝一家不到三米的距离,所以伊格尔可以清晰地看到首相以及他身后的皇帝一家子。腓恩二世连酒杯也得由皇后替他拿着,神色黯淡。看样子他声称自己身体不好,也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虽然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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