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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帝锦_沐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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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
    “那么,仅凭着徐绩,真的能调离京畿守军,而不被察觉吗?”
    宋麟冷笑着问道。
    宝锦被问得张口结舌,一个先前就若隐若现的念头,从无底深渊中缓缓升起。
第四十一章 面具
           “也许,是她一时大意……”
    她的声音软弱不堪,连自己觉得可笑。
    “即使她真是一时大意,根据朝廷的军略祖制,也绝不会让乱党这么容易就攻破京城——这座帝都,即使是以固若金汤来形容,也是一点不为过!”
    宋麟的声音,透出沉郁和激昂——不敢置信的沉郁,混合着骄傲自豪的激昂,形成极为复杂的情绪。
    “那就是……!”
    宝锦的双手逐渐变得冰凉,那凉意一点一滴地侵入心中,她浑身都在发抖,却哽咽着说不出。
    “是的,到现在,我只能确定一点——宝锦殿下,是刻意的,要毁去这传承百年的江山社稷。”
    宋麟的话,好似雷霆闪电直直劈落,宝锦手中的茶盏无力地跌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我朝在皇嗣上头,甚是艰难,姐姐执掌天下,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是心仪景从——她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宝锦回神之后,仍是不信。
    “臣也不知……”
    宋麟低声道,他微微垂头,任由烛光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连声音也变得幽微起来。
    “陛下被贼兵从金阙上拖下时,曾经大笑一声,从紫宸宫最高处,将此物掷落阶下——”
    他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物事,顿时宝光流转,满室都为之流转迷离。
    那是一道面具。
    它通体闪烁着珠贝萤光,晶莹剔透有如雪光玉髓,其上精雕出小巧五官,近鬓处刻有玄色云纹,惟独整个下颌,仿佛残缺了似的,竟然以黄金接镶。
    “这一摔之下,下颌便化为粉末,我辗转得到后,只得以黄金镶补。”
    宋麟继续说道。
    “这是……”
    宝锦端详着这个面具,记忆的洪流逐渐定格——
    那还是姐妹俩幼时的事了,一向笃信佛法的父皇,有一阵却也迷恋起了道家的炼丹长生。
    他跟了一群道士护搅,没炼出什么丹药,倒是鬼使神差地将一觞真珠溶入金火之中,锻成了这个珠贝面具。
    锦渊当时虽小,却隐隐已有凛然气度,她私下埋怨父皇,很是狼狈的父皇便只得告饶,将这一道古怪的面具转赠给了锦渊。
    此物耗尽了无数珍宝,却只得这魅惑光华,无半点实义,锦渊一直将它束之高阁,直到五年前父皇宾天,这才将它从库中取出,从此相伴身侧,视若珙璧,每次睹物思人,姐妹俩便不由的黯然泪下。
    “这是姐姐的爱物,也是父皇唯一亲手做成的器物,她一向常伴身畔,又怎么会……!”
    宝锦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据残存的守殿金吾说,陛下当时神情决绝,大笑之后,竟然当场吐血——时人都以为她受不了这亡国之恨,可如今想来,却是大为蹊跷。”
    宝锦默不作声,只是听着宋麟说道,心中虽然混乱,却也勉强理了个头绪出来——
    这面具代表着姐姐对父皇的思念,可她最后一摔,竟有决绝之意……
    宋麟刚才的一句,闪电一般的在她脑海里回响——
    宝锦殿下,是刻意的,要毁去这传承百年的江山社稷!!
    “难道是,姐姐对父皇,对我元氏都有怨恨在心……?”
    她喃喃道,却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锦渊自小便得父皇默许,以男装学习帝王之术,将来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却又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冤孽心结?
    她双手接过那面具,只见那下颌虽然精巧,却也只是勉强接镶,那一处裂口闪耀着冷厉的光芒,好似姐姐的怒眸一扫。
    “姐姐,你到底有什么心结,居然要刻意亡国灭身……!!”
    她只觉得全身冰冷,既是疑惑,却也是愤怒地低喝道。
    宋麟在一旁看着,眼中也浮上淡淡的寂寥,“我也是疑惑不解,从那以后,对什么复国大业,却也看得过眼云烟似的——一国之君尚且不要这社稷江山,倒要我们来操心不成?!”
    他冷笑一声,不知为何,眼中却是流下泪来。
    两人到此黯然,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更声又起,宋麟正要告退,却被宝锦唤住道:“且慢……”
    她望定了窗外,悠悠道:“你在新朝中也颇有人脉……这一阵下来,觉得云时此人如何?”
第四十二章 心陨
           宋麟仔细想了一回,道:“他乃是不世出的帅才,为人内敛,乃是新朝最大的栋梁重臣。”
    “仅此而已吗?”
    “还有……皇帝对他,隐约有些忌惮。”
    宋麟沉吟片刻,终于说了出来。
    “是因为他功高震主吗?”
    宝锦听着窗外呜咽的风声,低声问道。
    “云时不仅才干出众,自身的家族也是名门大阀,握有一州之地,皇帝有所防范,也是题中之义。”
    宋麟中肯说道。
    “也对,但我总觉得,这一对君臣有些蹊跷。”
    宝锦微微叹道,迎着宋麟微愕的目光,缓缓说道:“我在御花园中疾奔跌倒,听到徐婕妤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她说:‘你是在帮小舅舅做事吧?’”
    宝锦声音糯软慵懒,学着徐婴华的声调,在静夜里听来,竟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什么意思?”
    宝锦微微一笑,重眸中晶莹生灿,仿佛智珠在握,“我当时跑得狼狈惊惶,她必定是以为,我是在替云时做着些什么秘密的勾当。”
    宋麟将这一线想通,心中不禁豁然开朗——
    徐绩寿宴时,宝锦就是云时延请的,对熟悉内情的徐家母女来说,定然认为她跟云时关系匪浅!
    “就让她这么误会吧,我在宫中势单力薄,就是诓骗,也要让她倒向我这一边!”
    宝锦微微一笑,想起徐婴华当时的微妙神情,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按。
    三更将至,宋麟晨间还有部议,起身正欲下阶,宝锦最后一次唤住了他——
    “宋大人……”
    她郑重地低喊道。
    “那些帐本我已经看过了。”
    宋麟身体一颤,止步不前,却终究没有回过身来。
    “这世上,没有任何伪造是天衣无逢的……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宝锦单刀直入地问出了最后的疑虑。
    “我对锦渊陛下的行为,既是迷惑不解,也是心灰意冷——君王将苍生弃之不顾,将宗庙抛于脑后,她究竟意欲何为?!”
    宋麟声音沉郁哽咽,似泣似怒,映着寒风的悲号,越发显得凄凉萧索。
    “可就算如此,她也是我的君上,也是您的亲姐姐……逝者已矣,又何必平白让您心生怨意?所以我自作主张,将所有帐薄都矫造一清……”
    “你确实是自作主张。”
    宝锦的声音无喜无怒,在暗夜中从身后传来,一字一句道:“我恕你这一回,从今往后,再不准隐瞒我任何事!”
    宋麟不答,随即,他回身深深一拜,飘然下楼。
    “谨遵您的吩咐。”
    宝锦一一独坐在矮榻上,身后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她仿佛无比寒冷似的,紧紧环抱着自己——
    “连姐姐都如此倒行逆施,这世上,我究竟还能相信谁呢……”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昏暗中幽幽而散,在这一刻,她心中完美至高的姐姐,已化为万千残片,支离破碎的,裂成无数。
    与她一起碎裂的,还有少女心中所有的信任、景仰、忠诚……
    所有美好而虔诚,光明而永恒,如今,却也不过是断瓦残垣,而已。
    ****
    皇后回到宫中时,面色如常,甚至还跟侍女说笑了几句,但只有她最亲信的琳儿,才看出她眼中的森寒怒意。
    任由晨光浸润着自己如玉的娇颜,皇后慢条斯理地对镜理妆。
    一朵石榴花嫣红如血,在她鬓间闪烁生辉,越发映得她通身如玉。
    “娘娘真是好看,奴婢都看花了眼呢!”
    琳儿笑道,虽是奉盛,却也是真心实意。
    皇后微微一笑,将珠冠从头顶卸下,一头青丝如瀑,她舒了口气,正要更衣小憩,却听门外有人禀道:“王美人求见。”
    “一群没眼色的!没见娘娘正要休息吗?!”
    琳儿怒道。
    皇后摇手制止,信手从匣中取出一道翠玉环,将长发一把束了,这才道:“请她进来。”
    王美人入殿时,只见昔日的主子素衣淡妆,通身上下,绝无一点奢华,长发成束,垂落中自见飘逸,宛如神仙中人。
    她一阵恍惚,依稀见到了,旧日里伺候主子挑灯夜读时的情形——
    那时候,小姐只是方家千金,而她,也不过是青涩懵懂的小丫鬟。
    人事已非哪……
    王美人暗自叹息道,在阶下跪了,不顾皇后的劝阻,恭敬行了大礼,也不起身,只是垂泪道:“娘娘,我的伤已经好了……”
    “你不用替她说话!”
    皇后一下就听出她的来意,微微冷笑道:“宛晴仍如旧日一般歹毒刁蛮,这次若是姑息她,将来她岂不是要把整个宫中都翻转过来?!”
    “娘娘!方婕妤毕竟是您的嫡亲堂妹,千万三思哪!”
    王美人哭求道,随着深深叩首,她脑后的大疤也显露在皇后眼前。
第四十三章 家事
           皇后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创口,不由的放缓了语气,“宛晴这丫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害你受苦了,是我们方家教导无方,对不住你。”
    “娘娘这么说真是要折煞我么?!”
    王美人声音颤抖,不顾琳儿的阻止,将头在地上磕出很大声响,“娘娘自小就怜悯照拂我,如今又提携我到了这等位份,家中爹娘兄长如今也过得了,就是拼了这条命,能报得了这恩情么?!”
    她声音哽咽真挚,皇后在旁听着,也是眼圈泛红,亲身上前将她扶起,王美人不受,仍是伏地哭求。
    “如今婕妤娘娘只是年少淘气,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慢慢教导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因我一人,就如此折罚于她!”
    她见皇后面带犹豫,又膝行了几步,到了她跟前,轻声道:“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若真将婕妤打入冷宫,即便是宗族之中,也会有所怨望的。”
    她不说还好,一提宗族,皇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笑道:“当初他们决定送方宛晴入宫,就该料到她这性子迟早会闯祸,如今出了事,难道反能怨我不成?!”
    “小姐……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方家上下千余人,老爷虽是家主,却也不能一手遮天,其余执事若是存心生事,那也是后患无穷……”
    王美人跪在皇后膝下,低泣着说道。她是皇后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皇后听得目光连闪,心中深以为然,抚着她的头发,温言抚慰道:“我知道你对我一向忠心不贰,若真要恕了方宛晴,可真要对不住你了……”
    “若能让娘娘一家和睦,别说受这点伤,就算是要我的性命,也没什么关系!”
    王美人见她口气松动,不禁破涕为笑,缓缓起身,这才觉得膝盖发麻,几乎跌倒在地。
    皇后伸手将她挽坐在身旁,替她拂了裳上灰尘,嗔道:“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啊跪的,羞不羞啊!”
    王美人自觉不好意思,搓着衣角只是羞涩微笑,也不答话。
    她抬眼细细打量着皇后,有些忧虑地叹道:“几日不见,娘娘瘦了些呢,脸色也不太红润,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皇后轻叹一声,苦笑道:“也不用请太医,一点小事烦心……”
    话虽如此,她眉宇间的那道阴霾冷怒,却仍是丝毫不散。
    昨日廷议,皇帝将请求出兵的折子留中不发,虽没有明加驳斥,却也是坚拒不纳。
    皇后亲身去问,两人在乾清宫中品茗密谈,意见相左之下,僵持了半日,竟是不欢而散。
    皇后想起这事,不由地心绪大坏,与生俱来的骄傲,却不容她在任何人面前倾诉,她只是宛然一笑,平静道:“只是一点小事,不妨的。”
    她款款起身,纱衣随风,说不尽的从容淡定——
    “我也乏了,今日就到此吧!”
    日光将她象牙一般的肌肤染成淡金,浓黑眼睫微颤,将凤眸中的一丝不安遮掩,就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
    与昭阳宫的高华宁静不同,北五所的陋室,是清远寂静的。
    白发宫娥蹒跚而过,依稀仍是旧时装束,窄袖乌唇,看似可笑的厚粉,却是数十年前风靡一时的时世妆容。
    长巷之中,缓缓有风吹过,却又随即凝滞,仿佛被这高墙禁锢,插翅难飞。
    宝锦坐在榻上,任由炭火的烟味呛人,目不转睛地翻看着手上的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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