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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天可汗-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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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宏头大:“我不是叮嘱过母亲不要和皇后生事,您怎么就不停呢?”
    王贵妃愤怒道:“这妇人不守妇道,与那晋王私会,还每每眉来眼去,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我气不过而已。倒是你干嘛又得罪上晋王了?”
    李承宏道:“我那是正事,岂能与妇人间的勾心斗角相提并论?薛崇训一门心思就想把持朝政,如果坐视不管,他就是第二个王莽、司马氏!我李唐子嗣,捍卫祖宗江山死而无悔!”
    “你干嘛成日死啊活的,我听的心里慌。”王贵妃急道,险些要弄出点眼泪来劝,“你就安生点做你的太子,让大臣们都觉得你做太子好,位置稳了还怕她高皇后作甚?”
    李承宏听得烦,借口有事便要告辞,并说小册子不用计较,关系不大。
    说罢和长公主一块儿出宫,不料他姐姐居然笑得出来,说看了那小册子写得好生臊|人,咱们姐弟没干坏事吧也成坏人了,实在冤得慌,还不如真干了那种事呢。
    李承宏怒斥了几句,分道扬镳。
    ……不料此事还没完,薛崇训指使一个御史上书严查此事,严惩始作俑者。虽然大臣们都觉得事情不大,但也是可大可小的,毕竟事关皇室颜面名声。堂堂李唐皇储,被市井小民贩夫走卒笑话……居然还有图,公主的不雅之处都画出来了,岂不让皇家威严扫地?
    于是朝廷下令御史台监督京兆府、万年县长安县官吏追查此案,搞成了御案,多半是要弄几颗人头来做替罪羊。
    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结果京兆府负责此案的人是周彬的一个好友……周彬是投靠了宇文孝的人。这下子事情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周彬是有酷吏的名声,以前被太平公主派去办过刘幽求的案子,刘幽求本人没抓住,他就拿刘幽求家里人问案,各种酷|刑用遍,连女|眷都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有传言说刘幽求的女儿什么东西都被割完了。
    周彬那做京兆府官员的好友也不称多让,到处抓人打板子逼供,搞得长安民怨四起。酷吏的牛|比之处在于胆子够大,他们一通严刑逼供顺藤摸瓜,连朝臣都牵涉进来了,又跑到京官家里抄|家……
    人们没法去恨一个酷吏,就如正常人和一个疯子计较作甚?其怨气自然就到了太子李承宏头上。吗的你一个太子搞自己姐姐也就罢了,管咱们何事,平白被皇室的丑事牵连,心里不怨恨反倒奇怪。
    其间还生了一件意外,有个印刷商被官府给抄家了,混乱之下他家一个奴仆的老婆被胥役给拖到柴房强|暴了。事后主人只想息事宁人,一个奴仆也没地儿说理,他视为奇耻大辱,一不做二不休,提了把菜刀躲在路上想砍去上朝的太子……当然不可能成功,事突然把一个侍卫的耳朵给砍掉一个,然后被乱刀剁得血肉模糊。
    李承宏被阴得一身脏水,民心支持率直线下降。这手段确实下作,但无疑是可以见效的,现代权力场都玩在的东西(一些国家大选时为了打击政敌各种下三滥手段),自然在唐朝也不会太差。
    太子被搞得身心疲惫,毫无作为。这时候薛崇训的第二波动作又展开了,他先是死缠烂打的积极手法;紧接着马上施以缓法,急缓配合张弛有度:筹措善款把城隍庙后面那座废弃的公家宅基改造成慈善堂,说是要帮助那些无依无靠的穷苦人。
    他差人到处找士族、富户捐钱,其实大伙也捐得不多,百文、千文那样的,却要在城隍庙外头立块石碑,把出资人的善名刻在碑上。这下大伙满意了,出点点钱财弄了个好名声,多欢乐的事儿!
    动土那天薛崇训与众士绅亲临城隍庙,看热闹的人非常之多。他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面脸的善良微笑,还把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抱在怀里。那孩子的娘见薛崇训一张黑脸,而且居然是个大官,在妇人眼里薛崇训哪里是什么善良的微笑,简直是阴|笑,妇人生怕他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在一旁急得什么似的,被官差们逮着过不去,眼泪都哗哗出来了……简直是个讽刺啊。
    李承宏等人听说了这事自然暗骂薛崇训惺惺作态恶|心得慌。但薛崇训自己是无压力的,普通士绅百姓们又不太了解政权内部的事儿,既然人家在做好事,多半也是个善人不是。
    晋王府的幕僚们也是回去大拍马屁,说要让薛崇训多多参加这样的善举义举,以彰明正直忠善的形象。他自己倒是明白,作为一个当权者,去搞个什么慈善堂完全就是为了名声,否则就是浪费时间。虽然大家都说他是忠良,倒没有把他弄晕。
    本来想叫王昌龄写篇文章流传千古的,可是王昌龄写不出来……对于真正的文人,文章自内心,明显弄虚作假的事他恐怕真写不出感觉。薛崇训只好找其他幕僚写,不过影响力就没那么好了。
第五十五章 数字
    薛崇训觉得中国古代有远见的谋略家,对大事结果的预测主要是建立在历史的经验和总结上的,如汉朝立国后谋略家会总结秦朝的经验教训提出有远见的预测。!m/F/x/s!n/e/T/也许能算得准,认为那是宿命,其实那只是经验。
    而薛崇训已不太信宿命,如果真有宿命,太平公主不得人心、不顺历史大流,何以最终战胜了仿佛真命天子一般存在的“玄宗”?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一些细节,如果薛崇训没有得到前世回忆,如果……往事没有如果,一些偶然的细微的东西改变了大事。
    偏偏细微的东西最难把握,不过这也是人生有意思的地方吧,变得复杂微妙所以才有趣。
    马车里一身麻布葛袍的他胡思乱想时,反倒心境平和了一些。因为车里没有其他人,不必在作秀,不必在脸上带着善意的面具。
    他很害怕冷清和寂寞,所以很怕变成失败者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逃避;却又很享受孤单,寂寞能使得心境平静。
    人真是很矛盾的东西啊,那些大隐隐于市的人,也是这样一种感受么?
    轻轻掀开竹帘的一角,有一缕明亮的阳光照进比较昏暗的车厢,能看见细细的灰尘在那缕阳光里轻快地飞舞,毫无规则。沿着那道缝|隙看出去,能看到入苑坊的坊门,入苑坊就是众王子府的所在,太子李承宏也住在里面。
    过得一会,果然就见到骑兵开道,李承宏的仪仗从里面出来了。敲锣打鼓的,街上的人纷纷让道,摆小摊的贩夫走卒慌忙收东西,场面就如现代的小贩见到城管来了。
    薛崇训来到这里,就是想随意观察一下李承宏,并不想做什么……想来好笑,一个人琢磨得最多的人,其实是自己的敌人。
    他作为亲王,会和很多人结识见面,朝廷千官,各种各样的人。但是无论认识多少人,能琢磨的其实就是身边的那几个而已,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得很。家人、共事的幕僚、对手,其中他想得最多就是李承宏。
    这个太子偶尔会表现出反抗的情绪,不过至今为止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之策。让薛崇训都觉得这个对手实在太弱,哪怕他是皇储。但薛崇训又隐隐有些不安,怕会有什么不合权力规则的事生。
    正如起先薛崇训想得那样,有些事件是无法用“大道”去揣度的。
    大路中央,在众多全副武装侍卫的簇拥,李承宏正骑着一头马走来,大摇大摆的样子很是从容。虽然他在朝里没什么权力,但是走在路上,周围所有的官民都躬身垂立让道人人敬畏,也不是谁都惹得起的人。
    薛崇训饶有兴致地悄悄看了一会李承宏的表情,直到他们渐渐从旁边走过。他琢磨着李承宏的心理和感受,锦衣玉食地位甚高,现状还是不错的,一般人处于这样的位置和生活中,应该会想着珍惜手里拥有的一切罢?
    仪仗队已渐行渐远,向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这里不再有薛崇训感兴趣的东西了,他便巧敲车厢道:“庞二,赶车。”
    “郎君要去哪儿?”前面传来奴仆有些含混的声音,那胖东西多半在吃东西。
    薛崇训顿了顿道:“回家。”
    亲王国的扩建已初具规模,薛崇训这个王府的格局其实有点奇怪。大部分王公贵胄的府邸都是官署和住宅在一起,因为王府官署主要就是管理府中的各种事务,就像以前太平公主住在宫外时,镇国太平公主府的格局便是如此,内宅前面是官署。薛崇训的王府因为是以前的卫国公府,地方展不开,南北进深有限,他又不愿意挪地儿就弄成了现在的格局:亲王国官署在住宅一旁,平行排列的。
    他在府前停下来,到工地旁边看时,负责扩建事宜的宇文孝便迎了出来说一些常务。薛崇训心不在焉的,忽然问了一个和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宇文孝愣了愣,表情有些意外,过得片刻才说道:“就目前内厂掌握的消息,他好像并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子。不过咱们的密探还没进一步进展,可能一些有关他的密事尚未探到……薛郎很关心太子的事儿?”
    薛崇训点点头:“轻敌是最愚蠢的事。上回咱们诬陷他乱|伦,搞得满城风雨,我却瞧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呵呵,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有点意思。”
    宇文孝笑道:“现在他就算野心很大,也是有心无力,薛郎勿须太过忧虑。”
    “不是有东宫官吏和六率么?这世上总有些头脑简单的人,被一个身份很高的人笼络就受宠若惊忘乎所以。”
    宇文孝点点头道:“如果太子能先笼络住身边的人,倒是有几分能耐的主。”
    薛崇训笑道:“和我玩权力,倒是不怕他,就得提防他狗急跳墙……没有宠爱的女人?不在意别人,总会在意自己吧?”
    就在这时宇文孝忽然问道:“薛郎宠爱的女人是……”
    薛崇训怔了怔,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我很在意她(宇文姬)的。”他说罢让宇文孝忙自己的事,然后回府去了。
    在住处的前房桌案上现一封上漆的信札,拾起来一看是从洛阳来的信,不用开封也能猜到是刘安写的,多半是说东都那边的公务。他随手丢到案上,没啥心思看。平日不用上朝的日子其实比较闲,无论是南衙左卫还是户部,他挂着官衔,但从来不去管事。做王侯显然比做将相要轻松得多,没那么多繁杂事务羁绊……不过真要完全沦落成众王子府那些只能吃喝玩乐无法做其他事的皇子那样的日子,也是非常无趣的。
    薛崇训又想起自己最近一心想要办成的“钱法”革新,一些卷宗存在在书房那边的,左右时间还早,便走出房来去取东西。
    书房所在的院子在听雨湖之畔,里面存放有大量王府帐目、公事卷宗等物,薛崇训自己有一把钥匙,另一把钥匙在岳母孙氏手里。那些东西须得一个信得过的人整理保管才行,以前是薛崇训的老管家薛六,可这厮贪心太重经常谋私,现在内务权力几乎都转移到了孙氏手里,王府的经营情况有所好转,因为薛崇训能看见帐房上的数字。
    他那点永业田俸禄等收入不过是小头,薛崇训都没怎么过问,不过这回改钱法是巨大利益,便引起了他的重视。
    走进书房院子,只看见几个奴婢在屋檐下走动,没见着孙氏母女。薛崇训便径直来到了书房,开了柜子拿幕僚们预算的帐目出来看。
    他随手翻看查找想看看结果,也就是每年能赚多少钱,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这帮幕僚,虽然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和现代的会计师比就差得远,帐目一点都不清晰明细,连个预算结果都没有。最让他头大的是上头的数字是汉语数字,比如“一万三百五十二”这样的数字,总是让薛崇训没感觉,心里没多少概念。他想了想,便唤奴婢进来磨墨,亲自用阿拉伯数字计数估算结果。
    他以前上学时的数学物理方面成绩很好的,就算没有计算器,他也不会算盘,列式笔算也相当快。
    没过多久,他就算出了“火耗”的毛利。看着桌案上的几张草稿纸,他很有成就感地呼出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这时忽听门口一个声音道:“刚刚听说薛郎来了,你在做什么呢?”
    孙氏的声音,薛崇训抬头看了一眼,再一次心道这个长辈真是颇有风姿,“上回在朝里提钱法,我算算钱庄利润结果。”
    “薛郎原来会算账呢。”孙氏笑了笑,款款走了过来,往桌子上一瞧,只看见一堆陌生数字和算式,便有些好奇道,“写的是什么文字?”
    薛崇训“哈”了一声,急忙找借口解释道:“是西域那边的计数法,因为更简洁直观,我以前就学了点,如今到派上用场了。”他指着结果很高兴地说道,“如果新法施行,光是印纸币从国库开支中获得的火耗收益每年就是一百万贯,另外从事抵押借贷的利润也不会比这个数目低,果然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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