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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船帮老大-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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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秉儒要在太极湾建纸坊、酒坊、布坊、窑场等,可太极湾看似家底厚实,实则余钱有限得很!当初,混天王统管太极湾时,本就以鸦片种植为主要买卖,但凡挣了钱,大多情况下,都买了枪炮子弹,以壮大势力,防外匪入侵!

    而现在,姚秉儒成了太极湾的主人,想走一条全新的路,坚决不再种鸦片!可是,那些枪炮子弹,本身又不是现大洋,重建太极湾,修这建那,正面的劲儿,一点都使不上啊!

    以陈叫山对姚秉儒的了解,这兄弟啊,要强,重面子,定是不会主动开口借钱的!倘若陈叫山主动提出借钱给他,他兴许还会推拒一番,然后再会要的……

    那么,现在,一直困扰陈叫山的一道难题,终于摆在眼边头了……

    临近年关,卢家有一大堆的事儿,都需要花钱!

    开年春播要掏渠引灌,整垄翻地,各样的籽种、苗苗,农具翻修,召集长工,这些,都要花钱!

    依照惯例,年根上,卢家下属的长年佃户,货栈伙计,船帮,以及卢家大院里的家丁、杂役、丫鬟、伙计,林林总总的人,都要发“年头赏钱”和“压岁红包”,每个人的数目,虽是不多,但累积起来,却是一笔不小数目!

    来年开春,船帮首航要跑桃花水,那么,从现在起,便要开始筹集货物,碾庄码头的船厂,也要绸缪准备,预估计算,淘汰旧船,修造新船,大到甲板、船帆、桅杆,小到竹丝、石灰、土胶、洋钉、拴桩,这一样样,一桩桩,一件件零零碎碎的事儿,哪样不费钱?

    到了桃花水时节,为防沿江客商有囤货、抛私、以次充好、赊账、换货周转等等突发情况,船帮本身又需要大量的“顶杠钱”,这也是极大的一笔数目!

    今年遭了近乎一年的年馑,只要一开年,花钱的路数,只有人想不到,没有流不到!卢家就算再家大业大,在这节骨眼上,上下左右一盘算,只会是捉衿见肘,绝对不会是盆满钵满,宽宽松松……

    况且,类如太极湾建这修那这样的事儿,一点小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压不住堰口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张口向夫人提说要钱,夫人能给么?就算给,能给多少?

    再者,自己自入卢家以来,除了从闫队长手上生生截了一批红椿木,为卢家讨回了一些硬债,除此之外,陈叫山干的都是些扬名的事儿,或者说,都是卢家间接受益的事儿,至于钱,真没有赚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张口向夫人提说要钱,合适么?妥当么?

    假如说,自己开了口,被夫人一口回绝了,自己赊了话不说,对姚秉儒那头,不仅帮不上丝毫的忙,反倒让兄弟欠自己的虚人情!

    或者,自己开了口,夫人只给出一个极小的数目,自己也好,姚秉儒也好,还都更麻烦了接钱吧,饿汉子喝凉水,顶不住胃口!不接钱吧,这还伤了夫人的面子,大家到头来,都不好做人,真可谓老鼠钻到风箱里,八面受气啊……

    想到这里,陈叫山深吸一口气,脑袋中,忽然就蹦出了《恒我畿录》中,白爷的相关经验来了事贵绸缪,又忌过绸缪,未绸缪者,临事必虚乱,过绸缪者,未及临事,事或全非矣!不开不合,体察人情,敛心收言,通观事局,寻而待之,且固机心,必有所得……

    这内中意思是,做事情一定要有充分的准备,但又极忌讳准备太过头。没有准备的人,真正遇上事情了,必定没有收获,自己还慌乱无措;而准备太过头的人,还没有待到事情真正发生,事情本身,或已经起了变化,所有的准备,皆已然作废了!

    因此,在一些棘手的事情面前,不要妄动妄言,不置身于变化之中,恒守心念,先观察处于此事的所有人,其心事、人情、觉悟、初心等等,将整个事情,当全盘大局来考虑,不要拘狭于事体局部小节处,甚至,个别时候,即便有一些机心,也并非是失了君子之风的。

    如此一种极深的心境来处事,应事,天大的事情,便终会有破解之道,终究会有收获的……

    思忖之间,陈叫山从形而上的《恒我畿录》,迅速转到了形而下的酒筵上来了……

    若搁在以往,以陈叫山往日之性情,姚秉儒坚持不吃酒筵,而选择家常饭菜,陈叫山定然会以“自家兄弟,生死一世,何必在乎一寸一节”为理由,允了姚秉儒的!

    但现在,陈叫山的心念,经过白爷的一番点化,经过《恒我畿录》的感悟学习,已然更博广包容,虽然未成恒我,已然奔走在恒我的路上了……

    这场酒筵,必须要吃!

    惟有酒筵摆下了,方能显示我陈叫山,与结义兄弟姚秉儒,关系非同一般!

    我陈叫山如果都辞了酒筵,卢家人便更会轻看姚秉儒,轻看我们之间的关系。

    惟有卢家人对我们之间如铁一般的关系,高看了,入心了,在意了,后续的一切事务,方能铺平道路,否则,便是磕磕绊绊,坎坷不止……

    酒筵之上,吃吃喝喝,言谈必多,正所谓,言为心声,言谈之间,正可“体察人情,通观事局”,那么,正便有了“且固机心,必有所得”了……

    曾经的陈叫山,如今的陈叫山,终究有了些许变化的!

    这一场酒筵,何止是结义兄弟,关系非凡的明证?亦是众人对于变化之中的陈叫山,今后的陈叫山的一种度测……

    陈叫山凝思间,抬头看天时,原本晴好的天气,已然阴郁一片,冷风横吹,令人顿觉,春寒亦不输于三九天之感……

    陈叫山见毛蛋站在一旁,也冻得缩着脖子,便大声说,“酒筵我们正定着,你先把我兄弟从太极湾带过来的木炭弄些来,瞧这天……”

    毛蛋本是过来听取意见,通汇菜品、预算酒筵规模来的,但老爷夫人坚持要摆酒筵,姚秉儒怀着心思,却又坚持不吃酒筵,毛蛋晾在一旁,犹豫着,冷得手脚如铁,听见陈叫山这么说,屁颠屁颠地跑去弄炭了……

    果然,正如陈叫山所料,老爷夫人还并不知道,姚秉儒为卢家带来整整三大板车青冈木炭的事儿。陈叫山这么一提说,夫人便说了,“哎哟,姚兄弟,你说你这太见外不是?你既然跟叫山是生死兄弟,到乐州来,来就来了嘛,还要带着东西哩……”

    老爷便也说,“是啊,我啥时候想到太极湾去耍耍,我两个肩膀抬个头去,那我咋进太极湾的门呢?你说是不是?”

    大家哈哈一阵笑……

    姚秉儒决定吃酒筵了,老爷夫人也觉着高兴得很,陈叫山听着他们一阵寒暄,犹然觉得通观事局,寻而待之,且固机心,必有所得……

第358章 暗流

    卢家摆酒筵,陈叫山自就成了主人。。

    至下午,十六张大圆桌,依序在前院院场摆开,每桌围十个圆凳。姚秉儒一行十余人入了席,唐老爷、唐夫人、唐嘉中、吴先生入了席,王铁汉、郑半仙,及铁匠铺几位后生入了席,孙县长、余团长、何老板一行人入了席,方启闻方老板领着赵堂主、刘掌柜入了席,乐州城各大商铺的掌柜老板们也入了席……

    卢家内部,大院、卫队、货栈、船帮、粮仓几十人,亦都入了席。

    这一场酒筵,毋宁说是姚秉儒一行人的接风宴,更像是卢家年末的群会筵。

    愈是大酒筵,愈是到了魏伙头和毛蛋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卢家伙房的所有灶头,全部架了柴火,或炒、或炸、或焖、或蒸、或煮。十几个笼屉叠加如山,六七张案板上,菜刀挥闪,每一个灶头前,风箱呼哧呼哧响,火舌跳卷……

    “杂烩丸子出笼嘞,蛋卷煎好没?”“蛋卷已煎好,光等高汤喽……”

    “刀把式们动作放快哈……发泡货注意啦,干菇滤水别糟蹋,留着提味……”

    “上大柴,上大柴……笼边馏水多留点神,八宝饭别整夹生了……”

    “干豆腐片不够,咋整?”“春卷捞了,下锅现炸……”

    “风箱扯猛些,褂子脱了整,出一身汗才痛快哩……”

    伙房越是忙,魏伙头反倒转出转进,光是这里一吆喝,那里一叮咛,犯不着挽了袖子,亲自上阵……

    “好了没?好了没?”魏伙头这里一瞅,那里一看,确认上席菜品,全部调整到位了,大手一挥,“好上席……”

    在前院院场,陈叫山忙着招呼众人,跟这里寒暄几句,跟那里扯几句淡话,看见一溜排伙房伙计,系着绣着“卢”字的大围裙,肩膀上搭着白毛巾,腿脚麻利,疾步小跑,忽然便想起了初来乐州时,赶上的放粥时刻……

    陈叫山与姚秉儒,坐在了顶靠最北边沿的上首席,一桌上,有老爷、夫人、孙县长、唐老爷、吴先生、何老板、余团长、方启闻。

    提议酒,招呼菜,逐个敬酒、倒酒,陈叫山不忘酒筵之主题欢迎兄弟姚秉儒来乐州……

    如此,姚秉儒便成了桌上的焦点人物,酒杯交错,喝来喝去,恰如一张张大网,每一张网中,皆有姚秉儒……

    太极湾改天换地,从此不再种鸦片,曾经与混天王有着买卖往来的何老板,心下复杂,便率先挑起了话题,“姚庄主,听闻太极湾来年要建酒坊,不知何时出酒?我这人嘴馋得很,到时候不知能不能喝上几壶?”

    这话是一考验,一为探问太极湾来年建设大动向,二为再次确认一下,太极湾是不是真的从此不再种鸦片,其三,测一测姚秉儒的斤两,看姚秉儒能否像混天王那般,是否能够玩得转吃得开……

    以往,陈叫山对于类似何老板这种“看似随意,内含深意”之类的谈话,多不以为意,即便细想拆分,也品咂不出多少味儿来。

    如今,陈叫山已然洞晓玄机,机心亦生,不由得看向姚秉儒,且看姚秉儒如何回答……

    “呵呵,多谢何老板牵念……”姚秉儒与何老板喝罢酒,说,“倘是一切顺利,差不多四五月左右吧!到时候邀请何老板来太极湾品酒,何老板可莫嫌弃酒浑啊……”

    “据我所知,太极湾多是坡地,高粱和苞谷,种的也不多!太极湾的酒坊建好了,这些酒曲酒料,怕都要到顺风店以东地方收吧?”孙县长咂了一口酒说,“说起来,高家堡距离北山最近,田地众多,沟渠……想必姚庄主与高家堡的高雄彪关系不错?”

    陈叫山听了孙县长的话,心下在思:在孙县长治下,在整个乐州境内,惟独高家堡和太极湾,是两块硬骨头,一个是因为人,一个是因为地形。高雄彪为人桀骜,难于通融,且又武艺超群,在高家堡一呼百应,人心齐,军火足,自有一番土皇帝之势!而太极湾,依虚水河环绕,深藏北山之褶皱之间,恰一颗明珠,但谁若是想随随便便,将这颗明珠摸一下,甚至是据为己有,没有个吃天吸地的本事,皆是办不到的……

    好一个孙县长,肚子里的计谋韬略,自比那板油一般厚实,随便一动念,便能“依势就境,随起随歇”地谈话谝传,可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姚秉儒既与陈叫山是结义兄弟,高雄彪又公开买给陈叫山红椿木,这几人之间,究竟一个怎样的关系程度?孙县长借着一个酒坊酒料收购之事,抛出了问题,显得应时应景,又无印无痕,自然而然……

    “孙县长日理万机,尚关心我等这些尘俗之事,令姚某感激无尽……”姚秉儒敬了孙县长一杯酒,方说,“酒坊收料,靠外界供给是一办法,除了顺风店、高家堡,再往东的柏树寨、田家庄、原公等处,只要价格谈得拢,都可以做上买卖!另外,我太极湾本身,也要开垦种高粱、苞谷等酒料,平整地块不多,以前种罂粟的坡地,倒是多得很……”

    姚秉儒此番话一出,孙县长和何老板,明里的意思,暗里的意思,全都解答了,全都应付了,而他们真正想探究的深层隐秘,却又被轻巧地抹了过去,并且,一旦抹下去,令他们便是再想提说,也不容易了……

    “姚庄主这样年轻,日后一定大展宏图,来咱们走一杯……”比之孙县长和何老板,余团长肚子里的“板油”,要单薄得多,没有更多由头来说,但见孙县长与何老板都开了腔,自己也便扯了句恭维话,算是应了场……

    吴先生一直低头吃菜,遇酒喝酒,上菜夹菜,并不多言……

    孙县长便举起一杯酒,看向吴先生,“先生贵姓?听口音怕不是乐州人?”

    吴先生只装作贪吃的样子,将一块鸡爪放下,用手帕擦拭了手,连忙端起酒杯,迎向孙县长,“鄙人姓吴,陈队长的朋友,此次特地来乐州,看些买卖……”

    孙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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