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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锻仙-第8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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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成全吗?
  眉师摇了摇头,但没有说什么。
  “仙子请坐。”
  夜莲是客,眉师抬手示意其不必拘礼,这才回过头,首次正面打量十三郎,良久不语。
  一别近百年,十三郎的变化实在太多也太大,值得好好看一看。
  当初那名新入学子,年不过三十修为不过结丹,自出道后接二连三做出大事,一件比一件惊人,一件比一件惊世骇俗。往常眉师听说那些事,无论其如何淡定如何去想,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今日一见,亲眼看到十三郎的样子,感受到那种宝光内敛掩盖下的强大与凝稳,印象才终于和现实重合。
  “不错。”
  内心感慨,眉师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的,本座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十三郎笑起来,略带几分顽皮味道,回答道:“刚刚到。因为是夜里,我叫他们不要闹出声,尤其不要惊扰老师。”
  除了清河一条壁障,紫云从来不设防;任何人,只要能够买通那些渡河船家,就能无声无息潜入第一分院。当然,假如有人因此认为可以在紫云搞点什么,结果必定凄惨。
  十三郎没打算搞什么勾当,但他能在眉师毫无所知的前提下进入书楼,除掉之前所讲的那些,起码证明他有超好“人缘”,好到让人认为“欺瞒眉师都不算错误”的程度。
  这已经很严重了。
  十三郎没觉得严重,或许他意识不到,神情得意的很。
  “还是那副性情。”
  有心斥责,眉师想想又觉得不忍,随口问了句。
  “就你们两个?”
  “还有些朋友,不太方便现在露面,我把他们安排在岭南,暂时没过来。”
  “都是些什么人?”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十三郎会有这番回答,非但带了人,似乎还都挺重要,不然不会说出“不方便”的话。
  “剑阁三老带着一群燕尾修士,神师婆婆领着一班咔吧力士,此外有普里女使者,火焱左宫鸣,还有……”
  “真真是胡闹!”
  话未说完,眉师已不能安坐,秀眉紧蹙。
  的确胡闹,胡闹都没边了。
  十三郎所讲的那些人,分明就是六方会谈的原班人马,而且更隆重。黄欢女左宫鸣倒也罢了,空顶名头没有相应实力,似燕山老祖神师婆婆这样的人出现在灵域,何止引发风波那么简单。
  这般人无声无息来到岭南,道院失礼什么的只是一方面,根本就是羞辱!
  换个角度想想,假如他们居心叵测,是来与灵修或者道院为敌的怎么办?攻打紫云略有夸张,但若扫平一宗一门,甚至一国,轻而易举的事。
  这样一支强大队伍来到眼皮底下,道院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最让眉师难以接受的是,这些还不是全部。
  “小宫主想来道院修行,学生觉得这是好事,就带她来了……”
  “小宫主?”眉师神情再变,连忙追问;“哪个小宫主?”
  “小宫主只有一个,当然那是魔宫的那……”
  “你……”眉师豁然起身。
  “学生鲁莽,请老师责罚。”
  看似请罪,十三郎的表情更像孩子在表现顽劣,说道:“学生听说紫云封了岛……没想到封这么紧,按理说,也该有信儿了呀。”
  言外之意,如非道院疏惫,早该得到消息。
  仿佛印证十三郎的话,窗外忽闻喧哗之声,有人持信符飞驰而来,直接“撞”进书楼。
  “南海传讯,十三先生携燕山老祖咔吧神师……呃!”
  十三郎夜莲,道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识其面目。发觉二人已在楼内,信使呆愣愣站着,仿佛中了定身咒。
  “辛苦了。”十三郎朝他笑了笑。
  “不辛苦!先生何时到的……”
  “退下!”
  眉师挥手命其赶紧滚蛋,后回头对着十三郎,神情有些复杂。
  “证明这么多,是有什么打算?”
第1122章 辨心于书楼
   
  “学生想请一道赦令,一道谕令,与一支大令。”
  没有拐弯抹角,十三郎直接道出心中所想。
  “赦令……是谷溪?”
  “是。”
  十三郎躬身作揖,诚恳说道:“谷师年龄大了,学生想先去丹楼看看。”
  言罢,十三郎垂目束手低头,默默等候眉师做决定。
  眉师望着他,因之前消息被搅乱的两潭目光慢慢沉静,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赦令为了谷溪,谕令大令什么的,眉师没有问,十三郎也没有往下说,如此便可理解为:假如赦令无法通过,后面就不用谈了。
  大比临近,雷尊以雷霆万钧之势卷土重来,适逢内忧外患,十三郎身携四方强者返回紫云,开口便要眉师否决自己亲自颁布的谕令。
  有礼无理,等若逼宫。
  ……
  ……
  道院屹立数千年,经历过的风波自然不会少,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有人威逼紫云试图强迫院长行事的例子,甚至有过颠覆之举。
  凡间王朝也好,修真宗门也罢,敢做这种事情的人,无一不是心凶势大,强悍多智,且有无数外力可以借用;除此之外,每一个威胁正位的人都明白,最重要把道理攥在手里,才可名正言顺。
  无礼不要紧,必须有理,起码明面上如此。对那些有着远大“抱负”的人而言,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因为紫云院长所做的决定,很多都是高瞻之举,当时当事,很多人分不清利弊曲直,有的是办法扭曲含混。
  事实上,院长并不总是对的,有些事例中,逼宫者的确站在道理一方,事后会得到验证。但若因此认为逼宫可行可同情的话,就大错特错。
  道院出现过多次逼宫,从未有过成功的例子,个个头破血流。
  逼宫失败,结果因人而异,有些沉稳拿捏有度,虽不成仍能护己周全,有些则比较惨,要么“流放”他乡自此沉寂,要么干脆连性命也丢掉,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被人唾弃的名字,万古长黑。
  最近的例子是雷尊,上次大比,雷尊高举夺旗之号,要与老院长以武力决胜负,其本质不在于大比本身,而是理念之争,或许还有别的。普通学子甚包括许多宗门大佬道院教习在内,难以看透其中真谛,只认为这是按规矩办事。正因为如此,夺院因意外不了了之,雷尊却能全身而退,卷土重来。
  斗权这种事情,在没有彻底成功之前,总归保留三分余地比较好;古往今来,凡间修家,莫不如是。
  十三郎不是这样。
  谷溪年龄大了……什么狗屁说辞!
  不留余地,不讲情由,甚至都没问谷溪到底因何被禁,十三郎分明是想让人知道:他不打算讲理。
  不讲理,无理至极。
  ……
  ……
  不讲理,放在普通人身上叫蛮横,枭雄身上叫霸道,假如是地位低而实力强影响又很大的话,便配得上另一顶帽子:大逆不道!
  不同的人,反逆的方式也有不同,有人跋扈有人嚣张,有人谦虚有人阴毒,如以彬彬有礼的方式表现出来,则又可增加两个字:虚伪奸雄!
  如今的十三郎,绝对有做奸雄的资格。
  “谷溪犯禁,本院罚其闭关三十年,不仅是让他思过。”
  静思片刻,眉师决定解释几句,缓缓说道:“谷师兄比我年长,修行的时间也更早,比较资质的话,不说绝世奇才,至少不会差人太多。然而他迟迟不能破境,面临寿元枯尽之危,就说当年,你在禁楼修行时,可曾留意到,谷师兄已有法力溃散之兆。”
  前称名后师兄,眉师用心良苦。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当初学生修为浅薄,见识有限,跟随谷师修行的时间也不长,实难考虑太多。”
  这是实话。
  区区十年,对修士而言几如弹指,生活修炼都安定的话,恐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道院的那十年,十三郎专注于学,谷溪专注与教,老少两个痴癫若狂,三五个月不洗澡都很正常,哪会注意那些东西。
  退一步讲,彼时十三郎才只结丹,瞪破眼睛也看不出来。
  眉师认可他的话,说道:“如今你也是大修士了,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回答道:“多半与心境有关。”
  眉师说道:“本院听说,你最擅长把握人心性;道院正逢多事之秋,以你对谷溪的了解,当知他会怎样想,怎样做。”
  这话不是问句,十三郎知道不用回答,默默点头。
  眉师说道:“如此,你还认为应该将他放出来?”
  这句话是问句。十三郎仍然没有犹豫,认真点头。
  “为何?”眉师并未表现丝毫不喜,但有些疑惑。
  “疏与堵的差别。”十三郎回答道,神情满满钦佩。
  能够被老院长钦点,眉师毫无疑问是有大智慧的人,比如现在,换成以往任何一位院长,都会被十三郎的态度激怒,她却宁静如初。学子在院长面前咄咄逼人,眉师非但退避锋芒,还能真正放下身架,以近乎“请教”的姿态与人切磋。
  这是性情所致,也是眉师特有的处事方法,同时还与其修行有关。眉师性情外柔内刚,多数时候不喜欢争斗,如实在不可避免,她也不喜欢以直对硬,而是在曲折中寻找破绽,直到找出对方要害,出击便无解。
  女性刚强也与男子不同,眉师获胜常留人一线,不做赶尽杀绝事。做为一家大势力的主掌者,这种性情容易给人留下软弱的印象,易落诟病;主政之初,不是没有人私下里想甚至议论过,认为眉师优柔寡断,假如道院在其任期内衰落甚至崩垮,眉师责无旁贷。
  这种印象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谷溪被封禁,人们才恍然发现,这位像花儿一样美丽水一样温和的女子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狠辣与果决,与那些闻名已久的雄才人物相比,区别仅在于四个字。
  底线,耐争。
  不触及底线,眉师很好说话。比如,以往老院长在位,清河第一关收取船资,当然不只是为了赚几两银子。目的本身是好的,但在执行起来,不知是因为本性贪吝还是别的什么原故,过于固执了。老院长主事期间,的确有学子因为几两银子被拒之门外,怏怏离去。
  这太荒谬了,明显不利于道院发展,用十三郎的话讲,典型教条主义。这件事情,直到眉师接掌道院才有所改观,该收的银子还是要收,具体处置起来灵活许多。
  原因在于,眉师觉得这条规矩仅仅是规矩,不是绝对不容触犯的原则,没必要太执着。
  不要小看这一条,对修士而言毫无价值的几两银钱,改变的可能是一生;因此走进紫云的学子中,如出现一个如十三郎夜莲式的人物,便有可能改变道院。
  触及底线会如何?
  现成的例子,道院满共只有四座楼,谷溪身为一楼主事老院长亲传名义上是眉师师兄,也被当场发落,且格外残酷。
  不同的人,所惧截然不同;封地禁足,对寻常修士而言不算重罚甚至不能算处罚,然对谷溪而言,这条禁令比要他的命更加难以忍受,堪称冷酷。
  关键在于时间,三十年。
  明知道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不能看到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眼睁睁等着最坏的结果发生。谷溪桀骜不驯,根本原因在于他几乎无欲,这种处罚等于捏住谷溪的脖子,但又不肯一下子勒死。
  打熬心境,眉师不是讲空话,而是实有其事,实有其因。
  外人很难知道的是,眉师这样做不但有理,还有亲身体会过的事实根据;书楼枯坐,她的修行就是这样进行,与禁足闭关并无本质区别,且获益良多。
  对谷溪如此,对十三郎,眉师依旧如此,逼宫也好,强势也罢,普通学子也好,六方英雄也罢,只要没有真正摊牌,眉师仍以“讨论”的姿态对待这件事,这个人。
  十三郎有请求,好的,有势无势都可以提出来;十三郎有礼,眉师不管真假一概收下,之后与其谈理,道理的理,修行的理,接下去还有院长的理,道院的理。
  十三郎有礼无理,眉师收礼问理,待其无理,再做计较,再展无上权威。
  打算很好,眉师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十三郎不是谷溪那种愣头青,讲理恰恰是其强项,而且他有眉师永远学不会的本事:歪曲事实,胡搅蛮缠,指东打西,祸水东引。
  “心境如水,成就多在于感悟,感悟靠悟性与机缘。”
  十三郎亮明观点,说道:“一心打熬,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眉师微微沉吟,说道:“修行之人,心境当如山岳凝重,不可似水那样随波逐流,这样的比法,不妥当。”
  十三郎说道:“心境因情而生,情若洪流,宣泄才可减轻负累。”
  眉师说道:“修行便是逆水行舟,逆天而行。如非把情绪比做水流,心境便是高堤,加宽增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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