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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长生月-第5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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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接到粥的船主岛主们都会被这种惨状所震撼而心生同情,但大部分船主岛主则会将接到乞命粥这件事当做“全家被杀满门被灭”这一个等级的天灾**。
    因为,如果被送粥之人见死不救,或者救得不够诚心不够尽力,没有为那些难民们倾家荡产呕心沥血——譬如没有让出自家宅院给难民们遮风挡雨,没有将自家的钱库掏空,没有将自家小孩儿的新衣服贡献给难民们保暖御寒,又或者在给难民们施粥的时候还偷偷给自己留了一块肉……粥中那枉死婴儿便会化为难缠的小鬼,日日夜夜纠缠在其人身边。
    婴儿所化恶灵,一向是所有恶灵之中最凶悍的,甚至寻常的修真之人都未必能镇服,而被这样的恶灵缠身的话,其人眼中所见将是各种疯疯癫癫的鬼怪场景,余生之中也必然会灾劫不断,甚至家人亲朋都会受到牵连,于是,最终,所有被婴灵牵连之人,都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惨状一命呜呼。
    ——以命换命,这正是乞命的真正含义。
    而凡人要是没有门路找不对靠山的话,是没有办法降服这婴灵的,更要命的是,对于大多数的修真之人而言,这些因为冷血而拒绝救助所以才被婴灵缠上的奸商土豪们,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当然,这乞命粥后来就渐渐变了意味,甚至成了一种类似于诅咒的妖术——有些人会人为地制造一场天灾,将一群人给逼到生死边缘,而后拿其中的新生婴儿制成乞命粥,直接送给自己看不顺眼想要除掉之人。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终于有人出手,将与乞命粥有关的种种全部抹去了。
    而单乌在看着金瓮端着那一碗粥来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如果他不是因为好奇而多问了一句環星子,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乞命粥的来头。
    ……
    那碗是一个非常简陋的陶土碗,甚至连釉层都只有一半,碗里装着白花花黏糊糊的粥,上面飘着几点暗红,似乎是凝固的血块,而在这碗粥的正中间,一个已经被炮制成紫黑色的婴儿的小手直愣愣地树立着,手掌摊平,五指张开,看起来仿佛是一个讨要小糖或者红包的姿势。
    单乌能够感应到那只手的确真的是凡人婴儿的手,甚至能够感应到那只手上萦绕的怨气——显然这小婴儿在临死之前,遭受的罪过可不止那当头一刀。
    换而言之,这碗粥的诅咒可不会仅仅只对凡人们有用。
    单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方才有人送来了这碗乞命粥,我无法不收。”金瓮看到单乌的举动,脸上顿时露出了愁眉苦脸灰心丧气的神色来,“连佛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碗中的婴灵诅咒吗?不能想办法超度这婴灵吗?”
    “有人送来的?”单乌挑眉,他其实觉得这碗粥的来历完全就是金瓮的自导自演,但是现下他还不会说破,只是顺口问了一句,“那人还在么?”
    “其实我都不知道是谁,总之这碗粥,突然就出现在了厨房的灶台之上,之前之后,都没有任何迹象。”金瓮长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是冲我来的?否则的话,你肯定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单乌轻嗤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难道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这实在是我的疏忽。”金瓮干笑了两声,而后他手里的那碗乞命粥便被单乌接了过去。
    “我会超度这个小孩子的。”单乌回答,“金老板你暂且还是离开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可就不妙了。”
    “好,好……”金瓮点着头,作势转身欲走。
    金瓮的身形都还没有完全转过去的时候,单乌手里那碗乞命粥突然就暴动了起来,那只紫黑的小手猛地化成了一团黑色的魔气,冲着单乌的面门直抓而去,似乎是想将单乌整个人都一口吞下。
    同时,单乌所在的这间仓房也迅速变形,周围的墙板喀拉喀拉地落下了一层层的铜墙铁壁,甚至那些隐藏在各种装饰背后的阵纹也都明亮了起来,死死地钳制住了周遭的灵力波动。
    金瓮的身形亦消失在了这仓房之中,好像两个重叠的空间在这一刹那被撕开了一样。
    而如果在外面的话,则会更直观地看到这艘楼船的变形——原本流畅的船体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拆分组合之后,居然成就了一颗巨大的圆球,圆球之上阵纹一道道明亮得有些刺眼,并且这些阵纹正在努力地将这颗球体给挤压得更加紧实一些。
    “就算你是元婴自爆,也别想从这颗球里面挣脱出来。”金瓮的身形出现在了那颗球之外,满脸得意之色,“而那一碗乞命粥的滋味,你可要好好品尝一二啊。”
    ……
    周围的墙壁依然有继续向内压逼的趋势,却被单乌早些时候布置在这舱房之中的法阵给反向支撑住了。
    那婴灵距离单乌还有一指左右的距离,那一张黑黝黝的大口刚好就罩在单乌的脑袋上,而顶在那婴灵面前的,正是那一柄往生剑。
    单乌的口中念念有词,诵读的是往生咒,念了一会,发现效果似乎有限,便换成了伏魔咒。
    那婴灵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倏地倒退,并迅速膨胀成了一团毫无定型的黑色烟雾,迅速充斥了这个密闭的空间,并且吞噬了一切光源,让单乌觉得自己仿佛是站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
    周遭鬼哭狼嚎之声渐次响起,不断有冷飕飕的阴风试图突破单乌的防线,单乌不得不利用往生剑在自己的身边落下了一圈剑阵,同时单乌亦发现,自己意图反攻之时挥洒而出的佛力,几乎是毫无意外地被那些魔气所污染吞噬,并反过来成为了压逼自己的力量。
    “这是魔胎?而且……还不是普通凡人生出来的魔胎。”单乌意识到了这婴灵的强悍,不由咋舌,亦在自己的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是某些修士的孩子?”
    “他这是从哪儿搞来的?”
    ……
    然而此间的场景还轮不到单乌来想些多余的事情——那婴灵的仇怨完全是针对单乌这个个体,一切安抚净化的咒文都没有什么用途,并且,虽然单乌能够成功地将那婴灵的主体给隔绝在自己身体之外,但是其中蕴含的诅咒所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却是无孔不入,一点一点地往单乌的身体里钻去,似乎是想要将他直接给封冻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单乌摊开手,手心里一团金乌火——这本该金光灿灿让人温暖入春的火焰,此刻在周围阴寒的压逼下,也苍白得隐隐有些发蓝,当然更感受不到些微热度。
    “已经开始影响我的知觉了吗?”单乌虽然也感觉到了棘手,却依然觉得自己能够找到办法从这婴灵的控场之下逃脱。
    而就在单乌收回那团火焰的时候,一股阴气突然一跳,紧紧纠缠着那团火焰,仿佛抓住了一根牵引绳索一样,哧溜一声就钻进了单乌的手心之中。
    那股阴冷如蛇一样在单乌的身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皆是冰霜,而且看起来,竟是想将单乌的五脏六腑全数魔化一样——这似乎就是那诅咒的本体。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吗?”单乌没有阻拦那道寒气,甚至是有些期待地看着那道寒气一头冲入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胸腔之中猛地一沉,带得单乌的身形都狠狠摇晃了一下,心脏敲在了同样被冻成石头的其他内脏之上,撞得叮铃哐啷一阵乱想,让单乌觉得自己好像是挂在窗口的风铃一样。
    继而他便感受到了那诅咒的内容,那是无比干脆利落果断明确的一个巨大的“死”字。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的就无计可施地中招了呢。”单乌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而后,他便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些化冻之时,让人莫名舒爽的细微瘙痒——就好像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的路之后,安安稳稳地泡进了一池温度刚好的热水之中一样。
    “如果下的诅咒是些别的事情的话,比如说让我一辈子穷苦难当运气糟糕桃花绝迹……或许还会作用呢。”单乌轻声地开了口,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口气对那个婴灵说道。


第八百五十七回乞命粥下
    婴灵虽然是为了承载诅咒而生,但是其也算是有一定自我意识的,特别是在诅咒的效力被压下之后。
    于是在单乌出声之后没多久,周围的魔气渐渐收拢,重新出现了那已经完全被压成球形了的小小船舱,而那些魔气也在单乌的面前凝聚成团,片刻之后,成就出了一个遍体都是符文的色泽黑紫的小小婴儿。
    婴儿看不出性别,没有毛发,没有瞳孔,双眼是满满的赤红之色,眼眶下方挂着两道干涸的血痕,皮肤上一块一块毫无规律的是蛇皮一样的瘢痕,牙齿一颗颗尖尖得仿佛鲨鱼牙齿,额头上还有两团凸起,似乎是要生出角来。
    那些符文似乎是刻在婴儿的皮肤上的,每一道都是深深的凹痕,并且边缘是翻卷的血肉,时不时地有魔气从血肉之中溢出,好像这副皮囊随时会爆炸一样。
    婴儿的心口之处,有一团火焰的标识——那正是魔神的象征。
    婴儿用那赤红的双眼看向单乌,并且对着单乌示威性地伸出了舌头,那舌头的尖端似乎是被人用剪刀剪开了一样,分作了双叉,看起来如同蛇信子一样。
    这婴儿的模样让单乌觉得有些心惊,因为他完全能够看出,这婴儿身上的一切痕迹,都是他还活着的时候,被人弄上去的。
    ……
    这婴儿最初的时候可能只是因为身怀魔气而显得有些皮肤黑紫,但是在炮制那乞命粥的时候,显然又有大量的魔气被灌注进了那小婴儿的身体之中,这才使得他的表皮变得如此怪异,额头上的凸起显然也是因为这些手法。
    原来的眼睛被挖去,而后填入了赤焰血眼,舌头被切成两半,身上被刻下符文,性别也被抹去,而且看起来还要承受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咒言洗礼,好将那诅咒之意深深地刻在这婴儿的魂魄之中,直到一切时机成熟,方才将这活生生的婴儿送入了锅中,炖煮成了那么一碗乞命粥。
    于是单乌开口问了那么一句:“你想不想让我替你报仇?”
    婴儿的五官纠结了起来,看起来是越显狰狞,同时眼眶之中的血液又开始向外渗出,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捱不过身上那些符文的压制,于是最后喉咙里发出来的,依然是撕心裂肺的哭号之声
    单乌皱了皱眉头,撤下了身遭的防御,进而向那小婴儿伸出手来——反正他已经确定那婴儿身上所带的诅咒对他无用,那么这婴儿就算再有什么能耐,也无法真正对他造成伤害。
    “大不了死一回就是了。”单乌的心里就是这样的打算。
    那婴儿却有些迟疑,似乎那一瞬间不知道是该继续完成他存在于世的意义,豁出全力对单乌下杀手,还是该接纳单乌的好意,放过单乌,也放过自己。
    这迟疑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下一刻,这婴儿身上的符文便明亮得仿佛炽热的铁水在他身上的伤痕里流动,激发起一团团的黑色烟雾,亦激得这婴儿那点可怜的理智和自我意识全数丧失。
    婴儿张开了口,尖锐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冲着单乌放在他面前的手咬了下去,明明是恶灵此时却仿佛有了实体,居然一口就将单乌的手给咬了个对穿,血液“噗”地一声就溅到了那婴儿的面目上,那婴儿的咽喉处亦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在大口吞咽着单乌的血液。
    “原来如此,这是将那婴儿的肉身保留了下来啊,需要的时候,便可由虚化实……”单乌暗暗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亦生出了好奇之意,“所以,这肉身……在吞吃了我的血肉之后,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当然不会什么事情都没有——目前为止除了吃遍天艳骨这样的存在,还有沼泽地里那些黑泥,单乌的血肉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那婴儿又“咕噜”了两声之后,猛地松开了口,后退,抬头,仰天张口,立即一股黑臭粘稠的液体就那样“噗”地一声从那婴儿的口中窜了出来,婴儿的身体立即就瘪了下去。
    单乌轻松地让开了那一团黑臭的脓血。
    那婴儿吐完血,似乎还茫然了一段时间,但是身上的皮肉便已经开始往下垂坠,并且一些脓血亦从那些表皮上破开的符文中淅淅沥沥地滴落了。
    单乌上前一步,一团佛光直接点上了那婴儿的眉心之处,魔气在遇到佛光之后纷纷退散,婴儿的身体亦仿佛在火焰中被煅烧的法宝一样,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影,没过多久,那婴儿便只剩下了一颗小小的莹白发亮的骷髅脑袋,以及那脑袋上附着着的纯粹的意识——多余的肉身,以及这婴儿那饱经折磨的魂魄,都已经被单乌直接抹灭了。
    “如果还是恶灵状态的话,似乎还做不到这样啊……”单乌默默地嘀咕着——恶灵状态的话,这无法被超度的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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