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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绣球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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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贵保游到此处,一见父亲连忙下轿,上前相会。朱能在旁上前叩见,在路不便细问,即同世荣回公馆,将铁威被害并钦赐状元之事,一一尽说。世荣闻言,一悲一喜。悲的是女儿投江,喜的是儿子荣贵。又问朱能讼事若何,朱能把己身所历,从头细述。世荣闻言,十分嗟叹。贵保又问父亲生意若何,因何到此。世荣曰:“为父出了山东,在旅店病了月余,才得痊愈。复遇足痛,又逗留十余日,是以迟至春初才得到京。寓在西城张家店,到了月余,恰好货物脱清。只因候账未行,一日到各衙门打探朱贤侄可曾到京,恰好与吾儿相遇。”吩咐朱能,可到西城张家店与吾家人将存下之银,并行李一总带来公馆安歇。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秋闱。朱能考取武进士第三名,乃至殿试,朱能中了武状元,上朝谢恩。出门拜客,寄书回家,又寄书往刘承恩,与李建中报喜。一日贵保到朱能署中议事,忽报兵部尚书何维柏回拜。朱能出门接入,贵保上前见礼。三人坐下饮茶。茶罢,朱能便讲申冤之事。何维柏道:“我昨日已经将此事与张太师商量过了。”贵保便问张太师有何主意。维柏道:“太师说此事各位大人不宜动本,只宜朱大人先奏自己冤情,倘圣上怒不测,某与太师自有调停。朱大人即宜写本,明早入奏。”朱能称善,正欲留宴,维柏告辞。朱能相送出门而别。转入后堂,再与贵保商议。贵保道:“张太师主意甚高,吾兄遵行无碍。纵有不测,可对得天下后世。”朱能遂留贵保过夜,灯下商量草本。到五更,一同上朝。神宗皇帝临朝,各官朝泰已毕。朱能俯伏金阶奏道:“微臣有冤本一道上渎圣聪。”神宗道:“卿有何奏章,且平身站立。”朱能遵旨,内侍将本章呈上御案。神宗再三披览道:“据卿所奏,冤情如果属实,不独胡豹父子国法难容,即该地方官亦应分别议处;倘诬告国戚擅奏大臣,卿家亦有不便。此事究竟详细如何,卿宜据实详奏。”朱能遂将此事一一从头直奏,言词剀切,声泪欲进。

神宗听罢,拍案叹道:“胁奸而致刺杀,毙证而辱平民。居官者以贪墨为心,恃势者以淫虐自肆,功令奚在?国法奚存?该县固属可诛,该抚尤殊可杀。通省官吏只有一个何象峰守正不阿,胡豹如此横行,目中岂有君长?即当召回质讯按律质办。”张居正出班奏道:“臣闻镇国公不特居卿肆作威福,且素蓄不臣之心。陛下宜早提防,毋使祸延滋蔓。神宗闻奏吃惊道:“此事卿何处得闻?若果如此便是国家大患了!卿若有所见闻,不妨直奏,朕断不见罪。”张居正道:“此事问兵部何维柏及钦赐状元黄贵保二人便知。”神宗便问二臣道:“二卿可把胡豹反迹据情直奏,如果得实,朕自有赏。”何维柏奏道:“镇国公反迹,臣实未知,但臣弟何象峰现任襄阳府,有书到臣,言及其事。”神宗道:“书在何处?呈上朕观。”维柏即在靴中取出此书呈上,神宗一看不住摇头。贵保随奏道:“镇国公有一外甥唐玉龙在大雁山为寇,因往胡府祝寿,中途与人打架,臣父见他说出欲与胡豹父子合兵造反。况臣在家稔闻他私造军器,阴养死土,据此数疑,反迹显然,请万岁定夺。”神宗听罢便问群臣道:“卿等公论若何?”张居正奏道:“以臣愚见,宜命钦差赍旨一道召他父子回京,交大臣会审,按法治罪,不知圣心若何?”神宗闻奏,点头道是。旁有胡豹相好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宋琼出班奏道:“不可不可。”群臣大惊。不知他所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都察院暗地传书 镇国公襄阳造反

诗曰:

狐鼠凭陵日,彤廷旺食时。

殷懃论推觳,各副圣明知。

话说宋琼出班奏道:“不可不可。镇国公平日忠良,必无异志反迹之说,俱属群下猜疑。且朱家命案,据奏亦是伊子所为,况末经面质曲直不分,陛下不可轻信众议,恐皇姑见怪。”张居正上前奏道:“宋琼所奏甚差。此事迟疑则机泄祸大,速发则祸校但旨意只作平常召回供职,不可露出今日之议,并不可提及朱家之事。”神宗点首道:“张卿所奏甚合孤意。”

即草旨一道交内臣吴恩带至湖广,召胡豹父子回朝供职,遂拂袖退朝。群臣各散回衙。宋琼着急,即修书命千里马星夜赶到湖广道知胡豹。

却说胡豹自从见云福弄出事后,得通省官员替他回护,越发肆行无忌。霸估民田,纵容儿子强奸民间妻女。种种不法,襄阳百姓受他荼毒,无可告诉,真正冤气满城。又日日与心腹官巡抚李士林,淮安总镇莫如龙,襄阳知县雷象星等,饮酒取乐,阴蓄死士,制造军装器械,谋为不轨。一日正与各官计议,欲图起义。忽探子回报,皇上差了内官带旨,不日就到湖广。

各相疑讶,不知何故。忽家人报说,都察院宋大人差人下书。

胡豹传人打发来使回去,将书拆看一见大惊,将书递与众看,各官惊道:“事机泄了!公爷还要即刻打点,先发制人。”胡豹即修书十数封,分头命家人通知各处心腹提镇武弁,着他刻日带兵到省相会。又修书寄二子,嘱他暗运兵粮,一一筹划已定。

忽然触起外甥唐玉龙,又即修书往大雁山通知。干是各路布置已完。俄而迭报圣旨已到,省城各官俱去迎接,胡豹总总不理。

且说钦差吴恩赍了圣旨一到省城,各官跪接请问圣安后,各各与吴恩见礼。吴恩不见胡豹到来接旨,便向各官问道:“因何镇国公还不到来接旨?如此怠慢,岂是臣子所为?”巡抚李士林道:“闻得公爷有病,未知真否。”即委雷知县去催,少顷知县回报,公爷现有病,请钦差大人赍旨到府宣读。吴恩怨道:“如此无礼,不畏万岁见罪么?无奈即将圣旨直到胡府,各官随后一齐拥入。吴恩一到,见府门大开,并无一人迎接。心中含怒直进大堂,见胡豹据中而坐,并不起接,昂然不理。吴恩大怒道:“圣旨到省,胡大人推病不接到还罢了。今日咱家赍旨到府,仍复昂然不动,悖逆已极!皇上闻知,罪无可逃!”

胡豹喝道:“圣旨岂压得本公么?今日独据一方,不受朝廷管辖,此道圣旨只可带回朝罢!”吴恩不理,捧旨站在正中,朗朗宣读。胡豹下座将圣旨扯碎掷地,对吴恩说道:“本该杀你,姑留你回去说知昏君,叫他早早让位。不然奉公不日提师到京!”骂罢命家人将吴恩鞭出去,吴恩带怒星夜回京,把胡豹碎旨逐差之事奉闻。

却说胡豹碎旨逐差,各官在旁俱各嘿嘿无言。当下恼了知府何象峰,离座斥之道:“公爷不接圣旨悖慢之极!况复碎旨逐差,与乱臣贼子何异?他日六师一到恐祸及生灵!”胡豹怒道:“小小官儿,在本公跟前肆言无忌,不怕死么?”何象峰大言道:“本府官虽小,晓得尊君亲上,不似公爷位极人臣,且为国戚,反忘君负义。本府头可断身可杀,而舌不可屈,怕甚么生死!”胡豹大怒道:“如此狗官奈何我!”喝命摘去冠带,发县监禁,待事平后再行杀却。何象峰不住口大骂,家丁将他带去寄监。何象峰一到监中,禁子梁玉接入,问因始知胡豹造反,遂对知府说道:“胡贼造反,满城百姓定遭涂炭。大老爷是朝廷命官,生死可置之度外,岂可连累家眷。小的爱敬大老爷是个忠臣,倘有用着小的之处,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知府闻言大喜,就命梁玉到府衙带家眷到兵部衙门逃避,并命放出朱百容与家眷一齐到京。梁玉领命遂约齐陈升等一班同学兄弟,保各人家眷一同进京,以避胡豹之乱。

却说胡豹把知府发监之后怒犹未息。李士林道:“公爷碎旨逐差,钦差回奏,必有兴师问罪。公爷还须早为之计。”胡豹道:“不妨。本公筹算已定,兵权已在我手,朝上并无能将,纵有师到,管教片甲不回。”雷知县道:“为今之计,急须正号为先,庶几师出有名,才得四方响应。”莫如龙道:“县太爷所见甚高,公爷还须先正王号。”胡豹喜道:“若得众位同心,得了山河,誓当列土分封。”众官称谢。于是胡豹自立为吴王,建大吴旗号,将镇国公府改为王府,招募乡勇、收纳亡命,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何知府家人见家爷被胡贼监候,忙走回衙报知主母恭人周氏。周氏闻报大哭,正欲到监会夫,恰好知府打发梁玉到衙叮嘱恭人,叫她即速收拾家私,与各家眷星夜回京,到兵部伯爷处,求他上诉。恭人闻命,只得忍泪收拾细软,带了儿子同着家人逃走。梁玉引路,会齐朱百容及黄世荣家眷,命陈升等一班同学兄弟前后护着女眷辎重,不分日夜赶到京中。百容与世荣家眷俱到儿子任所,两家父子相见。贵保又见赛西产下幼弟,不胜欢喜。次日引着父母拜见张大师与姐姐素娟,相见悲喜交集,各诉前情,不在话下。

却说恭人周氏携眷人到兵部衙中,维柏一见婶氏象峰家眷到来,大惊问,周氏哭诉前情,维柏劝慰一番。次日上朝把此事奏明,不知旨意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闻叛逆教场兴师 逆良言后堂拒谏

诗曰:

犁驿本同类,木异见蓬麻。

泾渭自分流,贤奸出一家。

话说何维柏上朝,正欲将胡豹造反,监禁知府之事奏明,恰好吴恩回朝,直奏胡豹碎旨逐差反迹显然。神宗皇帝大怒,即与众臣计议。维柏奏道:“臣弟何象峰现任襄阳府,苦劝胡贼被禁县监。昨臣弟妇到臣署中哭诉,恳万岁且发天兵征讨,免成大患。”神宗问奏道:“进征之说,固属宜然。卿等公议,何人尽堪挂帅?”首相张居正奏道:“臣举唐坤为元帅,新科状元朱能才兼文武,谋勇俱全。况与胡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当先锋大任,可保无虞。”神宗闻奏点头道:“准卿所奏。还须得一智谋之士为军中参谋,卿等公议谁人?”朱能奏道:“钦赐状元黄贵保韬略过人,陛下命他为参谋,此人足智多谋,可充参谋之职。”神宗大喜准奏,即谕唐坤道:“朕付卿以军机,卿宜忠心戮力,务祈剿灭奸邪,报却国难私仇,有功回朝重加官爵,即加封卿为靖逆将军招讨元帅,拨雄兵六万,赐上方宝剑,得便宜行事。卿勿因皇姑在彼,便生疑畏。大军到彼,查实皇姑如不与谋,只将逆贼父子捉解回京,待朕处决。倘皇姑从逆,卿不妨一总擒拿,朕决不以骨肉而废国法,尔其钦哉!”唐坤领旨谢恩,归班站立。又谕朱能道:“湖广是卿故里,地形必熟。朕封卿为指挥将军讨逆先锋之职,同唐坤征讨逆贼,展尔经纶,回朝之日,另行升赏,尔其钦哉!”朱能谢恩,归班站立。又谕贵保道:“封卿为兵部侍郎军中参谋,辅佐元戎捉擒叛逆,有功回朝,朕当重用,尔其钦哉!”贵保谢恩,归班站立。于是各赐美酒三杯,三人跪饮,谢恩退朝。朱能贵保各辞别了家眷。朱能又命梁玉、陈升等一班徒弟,跟随军中效力。唐坤择黄道吉日,在教场上点齐六方雄兵,祭旗兴师。唐坤全身披挂,统了大军直出京城,浩浩荡荡望湖广进发。

胡豹闻知,即集众商议。是时各路心腹之将多有带兵到来,聚集各处兵马约三万有余。胡豹对众将说道:“唐坤统兵而来,我兵虽少,用奇谋以御之,定获全胜。”即出示,命城外百姓尽迁入城中。在城边掘下坑堑,城外大河一渠置毒。各路兵马有未到者,复发檄文催促。各城门俱发重兵把守,城楼架定大炮。城门出入搜检,提防奸细。但有异言异服之人,无城内军民保认者,不准入城。自此军容颇盛,准备俱齐。胡贼虽是个叛逆之臣,而才足济奸。果然调度有法,又能瞒过母妻毫无知觉。但庭帏密迩,怎能瞒得住呢?殊不知他治家极严,凡有机密,不许下人传扬,足以内外间隔,做出种种悖逆,皇姑与母亲如在梦中。一日胡豹同云福在教场操兵,阖府家人跟随,外庭无人,只有数十个小僮看守,刚遇皇姑别有差遣,着丫环出唤值日当差的,见外庭无人,丫环入后堂回报,皇姑即传小僮问话,小僮禀称:“今日众家人俱跟王爷操兵。”皇姑道:“甚么王爷,众家人俱跟随他去?”小僮禀道:“王爷即是公爷。”

皇姑惊疑道:“为何王爷即是公爷?你须一一直说!”小僮便把碎旨逐差,调兵征饷,立国称王之事说出,且言,闻朝廷大兵不日到了,皇姑犹尚未知么?”皇姑闻言,大惊道:“一向未曾出堂,谁知弄出灭门大祸,哀家如在梦中,这事怎了得!”

遂急入佛堂禀上陈氏太君道:“婆婆不好了!公爷造出灭门大祸了!”陈氏正在念佛,闻言大惊问:“何出此言?”皇姑便把小僮所述之言,从头说出。说罢泣道:“公爷造此大逆,教媳妇有何面目见皇兄?待他回来,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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