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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三宝太监西洋记-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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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恬浪静,海鳅船五百只,顺着那一股流水放将出来,看看的将近宝船,大约还有-二里之远,三太子传下将令,把这些大小海鳅船,一齐湾住,着两只巡哨的小鳅,轻轻的前去打探。一会儿,打探的回来说道:“南船上人人都在做梦,个个都在打呼,只有一只船上有些灯亮。”这灯亮不知是谁?原来是官封引化真人张天师。天师怎么还有灯在?却说天师坐在朝天宫里,心里似梦非梦,眼儿欲开未开。

只见一个穿红的走到面前来,打一个拱。天师睁天眼来,问说道:“你是哪个?”其人也不作声,也不见在哪里去了。天师醒过来,心上有些疑惑,说道:“今日值日天神却是龙虎玄坛赵元帅。怎么有个穿红的过我面前?”道犹未了,国师差下一个人,送了一幅小启儿。天师拆开读之,上面只有十个字,那十个字说道:“夜半一场灾,天师仔细猜。”

天师看见这十个字,心上老大的明白,说道:“『灾』字是个川下火。我适来看见穿红的走下过,却不也是个火料。想是今夜有个甚么火灾?国师只来告诉我,是教我准备的意思。他不曾去告诉元帅,我也不消去告诉元帅。”

即时间叫上一声:“值日神将何在?”只见一个龙虎玄坛赵元帅,就在阶下打拱,天师道:“今日是你值日么?”赵元帅道:“是小神值日。”天师道:“我们宝船上,今夜该主些甚么灾悔?”赵元帅道:“今夜子时三刻,荧惑流光,直射武曲。多般有些火灾。”天师道:“有我贫道在这里,怎么做得这个勾当?”赵元帅道:“但凭天师吩咐,小神敢不竭力。”天师道:“你与我叫过风伯、雨师来,我自有个话儿吩咐他。”赵元帅应声而去。

一会儿,四个神道一字儿跪着磕头,禀说道:“适承天师老爷呼唤,有何使令?”天师道:“你们都是甚么神祗?”其神道:“小神们都是司风的风伯。”天师道:“怎么有四个?”其神道:“一个是三月鸟风,一个是五月麦风,一个是七八月檐风,一个是十二月酒风。”天师笑起来,问说道:“那三个叫做信风,我已知道了。这个怎么叫做酒风?”其神道:“十二月天冷,饮酒挡寒,多饮了几盏,就有些发风,故此叫做十二月酒风。”天师道:“这个发酒风的,算不得个人数。也罢,你们今夜都在这里伺候,有功之日,明书上请。”道犹未了,又有四个神道一字儿跪着磕个头,禀说道:“适承天师老爷呼唤,不知有何使令?”天师道:“你们是甚么神祗?”其神道:“小神们是行雨的雨师。”天师道:“怎么也是四个?”其神道:“小神按东西南北四方,故此也是四个。”天师道:“你们既是个雨师,怎么这等衣冠不正,言语侏…离?”雨师道:“天师在上,还有所不知。这如今世变江河,愈趋愈下,假饶孔夫子也有些衣冠不正,也有些言语侏…离。”天师道:“怎见得?”雨师道:“亵裘长短,这岂不是衣冠不正?夫子之言不可闻,这岂不是语言侏…离?”天师道:“这都是解释之辞。也罢,你们今夜在这里伺候,有功之日,明书上请。”风伯、雨师一齐禀道:“小神们今夜在这里伺候,天师有何令旨?”天师道:“今夜子时三刻,我们船上主有火灾。听令牌响为号,令牌一响,你们实时要来:风刮开去,雨要淋下来。不许迟延误事,违者治以罪。”风伯、雨师应声而起。

毕意不知这夜半之时,有个甚么火灾?风伯、雨师有个甚么显应?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王良鞭打三太子 水寨生擒哈秘赤

诗曰:

阴风猎猎满旌竿,白草飕飕剑戟攒。

九姓羌胡随汉节,六州番落从戎鞍。

霜中入塞雕弓响,月下翻营玉帐寒。

今日路旁谁不指?穰苴门户惯登坛。

却说三太子听见南船上人人都在做梦,个个都在打呼,心上大喜,说道:“此天意所在,令吾成此大功也!”吩咐放开船去。番兵们得令,一拥而开。看看至近,一声牛角喇叭响,一齐火箭,一齐火枪,一齐火药,都照着南船上放去。只见放去的火便红,南船再不见烧着。三太子心上有些疑惑,说道:“怎么南朝来的船,不是木料造成?既是木料造成,有个不惹火的?”吩咐把些火具,尽数放将出来,果然是火势连天,照得海面上通红,如同白日。三太子道:“今番多管是烧着他了。”

哪晓得天师坐在朝元阁上,披发仗剑,踏罡步斗。初然间火小时还不至紧,到后来火势连天,通明上下,他就狠起来,敲一下令牌,喝声道:“风伯何在?”果然的一阵狂风刮将开去,把些火反烧到海鳅船上。天师又敲下令牌,喝声道:“雨师何在?”果然的一阵骤雨淋将下来,把些火都扑死了。三太子看见这个风、这个雨,急得只是顿足捶胸,说道:“哎哎!这个风,敢是南朝带来的风么?我西洋海上,哪里去寻这等乖乖的风?这个雨,敢是南朝带来的雨么?我西洋海上,哪里去寻这等乖乖的雨?”没奈何,只得收拾海鳅船回去。回去打一查,却原来火烧坏了七只,浪打坏了八只。三太子反吃一惊,说道:“反把自家的船倒烧得七打八哩。”这叫做:周瑜妙算高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却说宝船上夜半三更,都在睡梦之中,只听得一片吆喝,-阵火起,都吃了-吓。五营大都督在岸上传起更来,准备着步战,四哨副都督在船上传起更来,准备着水战。-会儿火发,一会儿狠起来。一会儿烧天烧地,照海通红。都也吓得心惊胆颤,无计可施,也只说是宝船有些堆保。哪晓得猛空里-阵狂风,又一阵骤雨,把个火轻轻的扑死了,全不见半星。满船上军人哪个不说道:“屋下有天。”哪个不说道:“船上有天。”到了明日-早上,二位元帅升帐,会集大小将官。天师、国师都来相见。老爷迎着,说道:“夜来吃惊,二位老师可曾知道?”国师道:“贫僧从昨日早上吃惊起,惊到如今。”天师道:“贫道吃了一夜惊,到如今才住了。”老爷道:“怎么二位老师都先吃惊起?”国师却把昨日里送帖儿的话,告诉一遍。天师却把夜来书符遣将的事,告诉一遍。二位无帅大惊,请上天师、国师,一连唱上两个喏,说道:“多谢二位老师作主。不然,连老夫都成灰烬之末。”国师道:“一言之微,何足称谢?”天师道:“职分当为,不敢劳谢。”元帅道:“似此番奴,将来还有不测之变。”国师道:“紧防备着他就是。”元帅道:“承教有理。”实时传令五营大都督,旱寨里早晚间着意提防;传令四哨副都督,水寨里早晚间着意提防;又传令着两员水军头目:左巡哨百户刘英、右巡哨百户张盖,领哨船五十只,先行便宜哨探,凡遇紧急军务,许星飞驰报,毋违;又传令着南京江淮卫把总梁臣,济川卫把总姚天锡,各领战船一百五十只,各领水兵一百五十名,进口二十里之地,安扎水寨,为犄角之势,以防三太子水攻;又传令着右先锋刘荫、应袭王良,领精兵三千,攻打接天关,限期取胜;又传令着狼牙棒张柏,领精兵三千,前后策应。诸将得令,各自分头去讫。

却说三太子乘兴而来,没兴而返。哈里虎接着,说道:“贤太子一场大功,怎么遭在这个风雨手里?”三太子说道:“正是我们自己倒罢了,只是父王有些不快。”哈里虎道:“既是国王不快,我和你说起就是。”去见国王,国王道:“夜来功展何如?”三太子道:“孩儿之计非不善,争奈那金长老、张真人神通广大,致令半途而废。”番王道:“寡人心上老大的耽烦耽恼。怎么耽烦耽恼?南兵本等强梁无对,况兼深入我的藩篱,怎么得他退去。若再加那个长老、真人撮弄术法,到底是个毛巴子。”哈里虎奏道:“大王休忧!太子武艺不在南将之下,夜来一阵,虽不曾烧得南船,其实南船上的人都已心惊胆颤。小臣不才,愿与太子同心戮力,杀退此贼,保全社稷。伏乞大王宽心!”国王起身,以手摩其背,说道:“贤卿乃我国家亲臣,好与吾儿协力同心,共扶社稷。子子孙孙,同享富贵勿替。”哈里虎说道:“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小臣怎敢偷安?”

道犹未了,报事的小番报说道:“南船上差下了两员大将,统领着无万的雄兵,把个接天关围得铁桶相似。有此军情,特来报上。”三太子听知道接天关被围,翻身而起,哈里虎说道:“不劳贤太子亲征,容末将提兵下关去罢。”三太子道:“单丝不线,孤掌不鸣,我和你两个同去。”国王放心不下,再三叮嘱,说道:“凡事小心,不可轻敌。”

道犹未了,又有一个报事的小番报说道:“接天关东水门外,有无数的战船,百般攻打,水门上没人把守,恐有疏失,特来报知。”国王听见这一报,吓得抖衣而战,肝胆俱碎,说道:“南兵水陆并进,却怎么处治?”三太子道:“父王一国之主,不可遇事惊慌。你一个惊慌不至紧,恐惊动了国中百姓,人心摇动,士无斗志,将以国与敌乎?”国王道:“非是寡人惊慌,怎奈敌兵压境,须得个备御之方。”三太子道:“孩儿自有良策。国王道:“是个甚么良策?”三太子道:“譬如医者,缓则治其本,急则治其标。这如今水门上的南兵,势分而迟,缓之可也;关下的南兵,势合而锐,缓之则有失。”国王道:“兵势固是如此,吾儿怎么处分?”三太子道:“孩儿自有处分。水门上可令水军酋长哈秘赤、副总管沙漠咖两个人,各领海船一百只,把守水门,坚壁不出。南兵师老自毙,此以逸待劳之策也。南兵纵然生出翅来,飞不进我们的水关里面。”国王道:“关外何如?”三太子道:“关外南兵,须则是孩儿和驸马亲自与他决战。仗父王的洪福,凭孩儿的本领,或是生擒他两员,或是杀死他两员。那时节乘得胜之威,席卷长驱,势如破竹。虽水门上诸将,可一鼓而擒也。”道犹未了,一手抽出一根令箭来,一撇两段,说道:“孩儿此行,若输了半分锐气,誓不为人,罪与此箭同科!”番王看见三太子英风凛凛,杀气腾腾,又且调兵遣将,条条井井,心上大悦,说道:“孩儿,你自去罢,凡事小心就是。”哈秘赤、沙漠咖各领了水兵船只,把守水门,坚壁不出。

盘龙三太子同哈驸马开了关门,把些番兵一字儿摆开,飞马出阵。只见南阵上三通鼓响,拥出一个右先锋来,长丈身,大胳膊,回子鼻,铜铃眼,骑一匹五明千里马,使一杆绣凤雁翎刀。这等一个将军,三太子看见,心上也要喝几声彩,高叫道:“来者何人?”右先锋说道:“吾乃大明国钦差征西右先锋威武大将军刘荫的便是。你是何人?”三太子嗄嗄的大笑,说道:“吾乃金眼国国王驾下嫡嫡亲亲的盘龙三太子是也。你在我国中一个多月,岂不曾闻着我的大名么?”刘先锋大怒,骂说道:“小番奴!焉敢戏弄于我。你是个甚么三太子?敢在我大人长者之前,摇唇鼓舌,笑而无礼!”举起刀来,就是杨柳花飞,一路滚将过去。三太子不慌不忙,摇动了合扇双刀,紧来紧架,慢来慢架。两个人一冲一撞,一高一低,正然杀做在好处。只见南阵上三通鼓响,斜曳里闪出一员大将来,骑一匹流金孤马,使一杆丈八长枪,原来是应袭公子王良,高叫道:“小狗奴!你敢在这里无礼么?”一枪就到。三太子提起刀来,好生一招。又是三个人一来一往,一上一下。

原来刘先锋、王应袭俱有万夫不当之勇,况兼又是两个人成了双,作了对,有照管,有互换,放心大胆,拿定要捉那个番官。盘龙三太子虽是有些武艺,有些胆略,到底是一不敌俩,心上始终有些惧怯,杀来杀去,不觉的闪了一个空。刘先锋趁着这个空,一刀就进,三太子还是溜煞,急忙里扑将过来。饶他扑将过来,早已一刀劈开了个马膊子。王应袭看见劈开了三太子的马,三太子换马,他就跑向前去一鞭,这一鞭正中着三太子左膊上,打得个三太子昏天黑地,不辨东西;那一面唐猊铠甲,粉碎如泥。还喜得是三重细甲,不曾打得十分的穿。三太子一则是坏了马,二则是带了伤,拨转马望本阵而逃。刘先锋和王应袭就是金鹰搏兔,螳螂捕蝉,哪里就肯罢休,一直赶到关下。三太子吃了这一番好赶,也在慌处,心里想道:“到了关边,且待我拿出火箭来,奉承他几箭。”一手摸箭,箭摸一个空;一手摸弓,弓摸一个空。原来换马之时,俱已掉将去了。左一个空,右一个空,把个三太子急得只是暴跳如雷。怎么就急得暴跳如雷?欲待跑进关去,又折了威风;欲待回来厮杀,却又跑得气喘,终是不得赢人。

正在急得暴跳,恰好关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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