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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晋书-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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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若未能悉革,可先改太医权衡。此若差违,遂失神农、岐伯之正。药物轻

重,分两乖互,所可伤夭,为害尤深。古寿考而今短折者,未必不由此也。”卒

不能用。乐广尝与頠清言,欲以理服之,而頠辞论丰博,广笑而不言。时人谓頠

为言谈之林薮。

頠以贾后不悦太子,抗表请增崇太子所生谢淑妃位号,仍启增置后卫率吏,

给三千兵,于是东宫宿卫万人。迁尚书,侍中如故,加光禄大夫。每授一职,未

尝不殷勤固让,表疏十余上,博引古今成败以为言,览之者莫不寒心。

頠深虑贾后乱政,与司空张华、侍中贾模议废之而立谢淑妃。华、模皆曰:

“帝自无废黜之意,若吾等专行之,上心不以为是。且诸王方刚,朋党异议,恐

祸如发机,身死国危,无益社稷。”頠曰:“诚如公虑。但昏虐之人,无所忌惮,

乱可立待,将如之何?”华曰:“卿二人犹且见信,然勤为左右陈祸福之戒,冀

无大悖。幸天下尚安,庶可优游卒岁。”此谋遂寝。頠旦夕劝说从母广城君,令

戒喻贾后亲待太子而已。或说頠曰:“幸与中宫内外可得尽言。言若不行,则可

辞病屏退。若二者不立,虽有十表,难乎免矣。”頠慨然久之,而竟不能行。

迁尚书左仆射,侍中如故。頠虽后之亲属,然雅望素隆,四海不谓之以亲戚

进也,惟恐其不居位。俄复使頠专任门下事,固让,不听。頠上言:“贾模适亡,

复以臣代,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举。后族何常有能自保,皆知重亲无脱者也。

然汉二十四帝惟孝文、光武、明帝不重外戚,皆保其宗,岂将独贤,实以安理故

也。昔穆叔不拜越礼之飨,臣亦不敢闻殊常之诏。”又表云:“咎繇谟虞,伊尹

相商,吕望翊周,萧张佐汉,咸播功化,光格四极。暨于继体,咎单、傅说,祖

己、樊仲,亦隆中兴。或明扬侧陋,或起自庶族,岂非尚德之举,以臻斯美哉!

历观近世,不能慕远,溺于近情,多任后亲,以致不静。昔疏广戒太子以舅氏为

官属,前世以为知礼。况朝廷何取于外戚,正复才均,尚当先其疏者,以明至公。

汉世不用冯野王,即其事也。”表上,皆优诏敦譬。

时以陈准子匡、韩蔚子嵩并侍东宫,頠谏曰:“东宫之建,以储皇极。其所

与游接,必简英俊,宜用成德。匡、嵩幼弱,未识人理立身之节。东宫实体夙成

之表,而今有童子侍从之声,未是光阐遐风之弘理也。”愍怀太子之废也,頠与

张华苦争不从,语在《华传》。

頠深患时俗放荡,不尊儒术,何晏、阮籍素有高名于世,口谈浮虚,不遵礼

法,尸禄耽宠,仕不事事;至王衍之徒,声誉太盛,位高势重,不以物务自婴,

遂相放效,风教陵迟,乃著崇有之论以释其蔽曰:

夫总混群本,宗极之道也。方以族异,庶类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体也。

化感错综,理迹之原也。夫品而为族,则所禀者偏,偏无自足,故凭乎外资。是

以生而可寻,所谓理也。理之所体,所谓有也。有之所须,所谓资也。资有攸合,

所谓宜也。择乎厥宜,所谓情也。识智既授,虽出处异业,默语殊涂,所以宝生

存宜,其情一也。众理并而无害,故贵贱形焉。失得由乎所接,故吉凶兆焉。是

以贤人君子,知欲不可绝,而交物有会。观乎往复,稽中定务。惟夫用天之道,

分地之利,躬其力任,劳而后飨。居以仁顺,守以恭俭,率以忠信,行以敬让,

志无盈求,事无过用,乃可济乎!故大建厥极,绥理群生,训物垂范,于是乎在,

斯则圣人为政之由也。

若乃淫抗陵肆,则危害萌矣。故欲衍则速患,情佚则怨博,擅恣则兴攻,专

利则延寇,可谓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骇乎若兹之衅,而寻艰争所缘。

察夫偏质有弊,而睹简损之善,遂阐贵无之议,而建贱有之论。贱有则必外形,

外形则必遗制,遗制则必忽防,忽防则必忘礼。礼制弗存,则无以为政矣。众之

从上,犹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于所习;习则心服其业,业服则谓之理然。

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务,分宅百姓,各授四职,能令禀命之者不

肃而安,忽然忘异,莫有迁志。况于据在三之尊,怀所隆之情,敦以为训者哉!

斯乃昏明所阶,不可不审。

夫盈欲可损而未可绝有也,过用可节而未可谓无贵也。盖有讲言之具者,深

列有形之故,盛称空无之美。形器之故有征,空无之义难检,辩巧之文可悦,似

象之言足惑,众听眩焉,溺其成说。虽颇有异此心者,辞不获济,屈于所狎,因

谓虚无之理,诚不可盖。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综世之务,贱功烈之用,高

浮游之业,埤经实之贤。人情所殉,笃夫名利。于是文者衍其辞,讷者赞其旨,

染其众也。是以立言藉于虚无,谓之玄妙;处官不亲所司,谓之雅远;奉身散其

廉操,谓之旷达。故砥砺之风,弥以陵迟。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礼,而忽容止

之表,渎弃长幼之序,混漫贵贱之级。其甚者至于裸裎,言笑忘宜,以不惜为弘,

士行又亏矣。

老子既著五千之文,表摭秽杂之弊,甄举静一之义,有以令人释然自夷,合

于《易》之《损》、《谦》、《艮》、《节》之旨。而静一守本,无虚无之谓也;

《损》《艮》之属,盖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为体守本无也。观老子之书

虽博有所经,而云“有生于无”,以虚为主,偏立一家之辞,岂有以而然哉!人

之既生,以保生为全,全之所阶,以顺感为务。若味近以亏业,则沈溺之衅兴;

怀末以忘本,则天理之真灭。故动之所交,存亡之会也。夫有非有,于无非无;

于无非无,于有非有。是以申纵播之累,而著贵无之文。将以绝所非之盈谬,存

大善之中节,收流遁于既过,反澄正于胸怀。宜其以无为辞,而旨在全有,故其

辞曰“以为文不足”。若斯,则是所寄之涂,一方之言也。若谓至理信以无为宗,

则偏而害当矣。先贤达识,以非所滞,示之深论。惟班固著难,未足折其情。孙

卿、杨雄大体抑之,犹偏有所许。而虚无之言,日以广衍,众家扇起,各列其说。

上及造化,下被万事,莫不贵无,所存佥同。情以众固,乃号凡有之理皆义之埤

者,薄而鄙焉。辩论人伦及经明之业,遂易门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怀,而攻者

盈集。或以为一时口言。有客幸过,咸见命著文,敗行槲薏辉手鳌H粑茨苊

事释正,则无家之义弗可夺也。頠退而思之,虽君子宅情,无求于显,及其立言,

在乎达旨而已。然去圣久远,异同纷纠,苟少有仿佛,可以崇济先典,扶明大业,

有益于时,则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静默,及未举一隅,略示所存而已哉!

夫至无者无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自生而必体有,则有遗而生亏矣。生

以有为已分,则虚无是有之所谓遗者也。故养既化之有,非无用之所能全也;理

既有之众,非无为之所能循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然不可以制事以非

事,谓心为无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须于匠,然不可以制器以非器,谓匠非有

也。是以欲收重泉之鳞,非偃息之所能获也;陨高墉之禽,非静拱之所能捷也;

审投弦饵之用,非无知之所能览也。由此而观,济有者皆有也,虚无奚益于已有

之群生哉!

王衍之徒攻难交至,并莫能屈。又著《辩才论》,古今精义皆辨释焉,未成

而遇祸。

初,赵王伦谄事贾后,頠甚恶之,伦数求官,頠与张华复固执不许,由是深

为伦所怨。伦又潜怀篡逆,欲先除朝望,因废贾后之际遂诛之,时年三十四。二

子嵩、该,伦亦欲害之。梁王肜、东海王越称頠父秀有勋王室,配食太庙,不宜

灭其后嗣,故得不死,徙带方;惠帝反正,追复頠本官,改葬以卿礼,谥曰成。

以嵩嗣爵,为中书黄门侍郎。该出后从伯凯,为散骑常侍,并为乞活贼陈午所害。

楷字叔则。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识量,弱冠知名,尤精《老》、《

易》,少与王戎齐名。锺会荐之于文帝,辟相国掾,迁尚书郎。贾充改定律令,

以楷为定科郎。事毕,诏楷于御前执读,平议当否。楷善宣吐,左右属目,听者

忘倦。武帝为抚军,妙选僚采,以楷为参军事。吏部郎缺,文帝问其人于锺会。

会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皆其选也。”于是以楷为吏部郎。

楷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博涉群书,特精理义,时人谓之“玉人”,又称

“见裴叔则如近玉山,映照人也”。转中书郎,出入宫省,见者肃然改容。武帝

初登阼,探策以卜世数多少,而得一,帝不悦,群臣失色,莫有言者。楷正容仪,

和其声气,从容进曰:“臣闻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

武帝大悦,群臣皆称万岁。俄拜散骑侍郎,累迁散骑常侍、河内太守,入为屯骑

校尉、右军将军,转侍中。

石崇以功臣子有才气,与楷志趣各异,不与之交。长水校尉孙季舒尝与崇酣

燕,慢傲过度,崇欲表免之。楷闻之,谓崇曰:“足下饮人狂药,责人正礼,不

亦乖乎!”崇乃止。

楷性宽厚,与物无忤。不持俭素,每游荣贵,辄取其珍玩。虽车马器服,宿

昔之间,便以施诸穷乏。尝营别宅,其从兄衍见而悦之,即以宅与衍。梁、赵二

王,国之近属,贵重当时,楷岁请二国租钱百万,以散亲族。人或讥之,楷曰:

“损有余以补不足,天之道也。”安于毁誉,其行己任率,皆此类也。与山涛、

和峤并以盛德居位,帝尝问曰:“朕应天顺时,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

楷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耳。

方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正道,不宜示人以私。”时任恺、庾纯亦以充为言,帝乃

出充为关中都督。充纳女于太子,乃止。平吴之后,帝方修太平之化,每延公卿,

与论政道。楷陈三五之风,次叙汉魏盛衰之迹。帝称善,坐者叹服焉。

楷子瓒娶杨骏女,然楷素轻骏,与之不平。骏既执政,乃转为卫尉,迁太子

少师,优游无事,默如也。及骏诛,楷以婚亲收付廷尉,将加法。是日事仓卒,

诛戮纵横,众人为之震恐。楷容色不变,举动自若,索纸笔与亲故书。赖侍中傅

祗救护得免,犹坐去官。太保卫瓘、太宰亮称楷贞正不阿附,宜蒙爵土,乃封临

海侯,食邑二千户。代楚王玮为北军中候,加散骑常侍。玮怨瓘、亮斥己任楷,

楷闻之,不敢拜,转为尚书。

楷长子舆先娶亮女,女适卫瓘子,楷虑内难未已,求出外镇,除安南将军、

假节、都督荆州诸军事,垂当发而玮果矫诏诛亮、瓘。玮以楷前夺己中候,又与

亮、瓘婚亲,密遣讨楷。楷素知玮有望于己,闻有变,单车入城,匿于妻父王浑

家,与亮小子一夜八徙,故得免难。玮既伏诛,以楷为中书令,加侍中,与张华、

王戎并管机要。

楷有渴利疾,不乐处势。王浑为楷请曰:“楷受先帝拔擢之恩,复蒙陛下宠

遇,诚竭节之秋也。然楷性不竞于物,昔为常侍,求出为河内太守;后为侍中,

复求出为河南尹;与杨骏不平,求为卫尉;及转东宫,班在时类之下,安于淡退,

有识有以见其心也。楷今委顿,臣深忧之。光禄勋缺,以为可用。今张华在中书,

王戎在尚书,足举其契,无为复令楷入,名臣不多,当见将养,不违其志,要其

远济之益。”不听,就加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及疾笃,诏遣黄门郎王衍省

疾,楷回眸瞩之曰:“竟未相识。衍深叹其神俊。

楷有知人之鉴,初在河南,乐广侨居郡界,未知名,楷见而奇之,致之于宰

府。尝目夏侯玄云“肃肃如入宗庙中,但见礼乐器”,锺会“如观武库森森,但

见矛戟在前”,傅嘏“汪翔靡所不见”,山涛“若登山临下,幽然深远”。

初,楷家炊黍在甑,或变如拳,或作血,或作芜菁子。其年而卒,时年五十

五,谥曰元。有五子:舆、瓒、宪、礼、逊。

舆字祖明。少袭父爵,官至散骑侍郎,卒谥曰简。

瓒字国宝,中书郎,风神高迈,见者皆敬之。特为王绥所重,每从其游。绥

父戎谓之曰:“国宝初不来,汝数往,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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