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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晋书-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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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奇邪。所听惟人,故神降之吉。陛下简默居正,动遵典刑。案《周礼》,奇服

怪人不入宫,况谷妖诡怪人之甚者,而登讲肆之堂,密迩殿省之侧,尘点日月,

秽乱天听,臣之私情窃所以不取也。陛下若以谷信为神灵所凭者,则应敬而远之。

夫神,聪明正直,接以人事。若以谷为妖蛊诈妄者,则当投畀裔土,不宜令亵近

紫闱。若以谷或是神祇告谴、为国作眚者,则当克己修礼以弭其妖,不宜令谷安

然自容,肆其邪变也。臣愚以为阴阳陶烝,变化万端,亦是狐狸魍魉凭假作慝。

愿陛下采臣愚怀,特遣谷出。臣以人乏,忝荷史任,敢忘直笔,惟义是规。”其

后元帝崩,谷因亡走。

璞以母忧去职,卜葬地于暨阳,去水百步许。人以近水为言,璞曰:“当即

为陆矣。”其后沙涨,去墓数十里皆为桑田。未期,王敦起璞为记室参军。是时

颍川陈述为大将军掾,有美名,为敦所重,未几而没。璞哭之哀甚,呼曰:“嗣

祖,嗣祖,焉知非福!”夫几而敦作难。时明帝即位逾年,未改号,而荧惑守房。

璞时休归,帝乃遣使赍手诏问璞。会暨阳县复上言曰赤乌见。璞乃上疏请改年肆

赦,文多不载。璞尝为人葬,帝微服往观之,因问主人何以葬龙角,此法当灭族。

主人曰:“郭璞云此葬龙耳,不出三年当致天子也。”帝曰:“出天子邪?”答

曰:“能致天子问耳。”帝甚异之。璞素与桓彝友善,彝每造之,或值璞在妇间,

便入。璞曰:“卿来,他处自可径前,但不可厕上相寻耳。必客主有殃。”彝后

因醉诣璞,正逢在厕,掩而观之,见璞裸身被发,衔刀设醊。璞见彝,抚心大

惊曰:“吾每属卿勿来,反更如是!非但祸吾,卿亦不免矣。天实为之,将以谁

咎!”璞终婴王敦之祸,彝亦死苏峻之难。

王敦之谋逆也,温峤、庾亮使璞筮之,璞对不决。峤、亮复令占己之吉凶,

璞曰:“大吉。”峤等退,相谓曰:“璞对不了,是不敢有言,或天夺敦魄。今

吾等与国家共举大事,而璞云大吉,是为举事必有成也。”于是劝帝讨敦。初,

璞每言“杀我者山宗”,至是果有姓崇者构璞于敦。敦将举兵,又使璞筮。璞曰:

“无成。”敦固疑璞之劝峤、亮,又闻卦凶,乃问璞曰;“卿更筮吾寿几何?”

答曰:“思向卦,明公起事,必祸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敦大怒曰:

“卿寿几何?”曰:“命尽今日日中。”敦怒,收璞,诣南冈斩之。璞临出,谓

行刑者欲何之。曰:“南冈头。”璞曰:“必在双柏树下。”既至,果然。复云:

“此树应有大鹊巢。”众索之不得。璞更令寻觅,果于枝间得一大鹊巢,密叶蔽

之。初,璞中兴初行经越城,间遇一人,呼其姓名,因以袴褶遗之。其人辞不受,

璞曰:“但取,后自当知。”其人遂受而去。至是,果此人行刑。时年四十九。

及王敦平,追赠弘农太守。

初,庾翼幼时尝令璞筮公家及身,卦成,曰:“建元之末丘山倾,长顺之初

子凋零。”及康帝即位,将改元为建元,或谓庾冰曰:“子忘郭生之言邪?丘山

上名,此号不宜用。”冰抚心叹恨。及帝崩,何充改元为永和,庾翼叹曰:“天

道精微,乃当如是。长顺者,永和也,吾庸得免乎!”其年翼卒。冰又令筮其后

嗣,卦成,曰:“卿诸子并当贵盛,然有白龙者,凶征至矣。若墓碑生金,庾氏

之大忌也。”后冰子蕴为广州刺史,妾房内忽有一新生白狗子,莫知所由来,其

妾秘爱之,不令蕴知。狗转长大,蕴入,是狗眉眼分明,又身至长而弱,异于常

狗,蕴甚怪之。将出,共视在众人前,忽失所在。蕴慨然曰:“殆白龙乎!庾氏

祸至矣。”又墓碑生金。俄而为桓温所灭,终如其言。璞之占验,皆如此类也。

璞撰前后筮验六十余事,名为《洞林》。又抄京、费诸家要最,更撰《新林》

十篇、《卜韵》一篇。注释《尔雅》,别为《音义》、《图谱》。又注《三苍》、

《方言》、《穆天子传》、《山海经》及《楚辞》、《子虚》、《上林赋》数十

万言,皆传于世。所作诗赋诔颂亦数万言。子骜,官至临贺太守。

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祖系,吴大鸿胪。父悌,吴平后入晋,为邵

陵太守。洪少好学,家贫,躬自伐薪以贸纸笔,夜辄写书诵习,遂以儒学知名。

性寡欲,无所爱玩,不知棋局几道,摴蒱齿名。为人木讷,不好荣利,闭门却扫,

未尝交游。于余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目击而已,各无所言。时或寻书问义,

不远数千里崎岖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览典籍,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

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练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

后师事南海太守上党鲍玄。玄亦内学,逆占将来,见洪深重之,以女妻洪。洪传

玄业,兼综练医术,凡所著撰,皆精核是非,而才章富赡。

太安中,石冰作乱,吴兴太守顾秘为义军都督,与周玘等起兵讨之,秘檄洪

为将兵都尉,攻冰别率,破之,迁伏波将军。冰平,洪不论功赏,径至洛阳,欲

搜求异书以广其学。

洪见天下已乱,欲避地南土,乃参广州刺史嵇含军事。及含遇害,遂停南土

多年,征镇檄命一无所就。后还乡里,礼辟皆不赴。元帝为丞相,辟为掾。以平

贼功,赐爵关内侯。咸和初,司徒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谘议参军。干宝

深相亲友,荐洪才堪国史,选为散骑常侍,领大著作,洪固辞不就。以年老,欲

练丹以祈遐寿,闻交阯出丹,求为句漏令。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

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

止罗浮山炼丹。岳表补东官太守,又辞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为记室参军。在山

积年,优游闲养,著述不辍。其自序曰:

洪体乏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陵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

景,犹欲戢劲翮于于鹪海匾菁S邗寺恐椋窨龃罂橘魑乙匝俺V逃穑

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卜者审,不能者止,又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

跛鳖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笃陋,求媒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

肆哉!夫僬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碍也;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势,

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途,而志安乎穷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

蓬荜有藻棁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考

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

见也。

道士弘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

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足谘。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

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谓暗塞必能穷

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觉者耳。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大而笑

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予所著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

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

者。

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其余所著碑诔诗赋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

良吏、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又抄《五经》、《史》、《汉》、百家之言、方

技杂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

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后忽

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中,兀

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

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

史臣曰:景纯笃志绨缃,洽闻强记,在异书而毕综,瞻往滞而咸释;情源秀

逸,思业高奇;袭文雅于西朝,振辞锋于南夏,为中兴才学之宗矣。夫语怪征神,

伎成则贱,前修贻训,鄙乎兹道。景纯之探策定数,考往知来,迈京管于前图,

轶梓窀于遐篆。而宦微于世,礼薄于时,区区然寄《客傲》以申怀,斯亦伎成之

累也。若乃大块流形,玄天赋命,吉凶修短,定乎自然。虽稽象或通,而厌胜难

恃,禀之有在,必也无差,自可居常待终,颓心委运,何至衔刀被发,遑遑于秽

向之间哉!晚抗忠言,无救王敦之逆;初惭智免,竟毙“山宗”之谋。仲尼所谓

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发从师,老而忘倦。䌷奇册府,总百代之

遗编;纪化仙都,穷九丹之秘术。谢浮荣而捐杂艺,贱尺宝而贵分阴,游德栖真,

超然事外。全生之道,其最优乎!

赞曰:景纯通秀,夙振宏材。沈研鸟册,洞晓龟枚。匪宁国衅,坐致身灾。

稚川优洽,贫而乐道。载范斯文,永传洪藻。

 卷七十三 列传第四十三

◎庾亮(子彬羲龢弟怿冰条翼)

庾亮,字元规,明穆皇后之兄也。父琛,在《外戚传》。亮美姿容,善谈论,

性好《庄》《老》,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时人或以为夏

侯太初、陈长文之伦也。年十六,东海王越辟为掾,不就,随父在会稽,嶷然自

守。时人皆惮其方俨,莫敢造之。

元帝为镇东时,闻其名,辟西曹掾。及引见,风情都雅,过于所望,甚器重

之,由是聘亮妹为皇太子妃。亮固让,不许。转丞相参军。预讨华轶功,封都亭

侯,转参丞相军事,掌书记。中兴初,拜中书郎,领著作,侍讲东宫。其所论释,

多见称述。与温峤俱为太子布衣之好。时帝方任刑法,以《韩子》赐皇太子,亮

谏以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甚纳焉。累迁给事中、黄门侍郎、散骑常

侍。时王敦在芜湖,帝使亮诣敦筹事。敦与亮谈论,不觉改席而前,退而叹曰:

“庾元规贤于裴顾远矣!”因表为中领军。

明帝即位,以为中书监,亮上书让曰:

臣凡庸固陋,少无殊操,昔以中州多故,旧邦丧乱,随侍先臣,远庇有道,

爰容逃难,求食而已。不悟徼时之福,遭遇嘉运。先帝龙兴,垂异常之顾,既眷

同国士,又申以婚姻,遂阶亲宠,累忝非服。弱冠濯缨,沐浴芳风,频烦省闼,

出总六军,十余年间,位超先达。无劳受遇,无与臣比。小人禄薄,福过灾生,

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荣昧进,日尔一日,谤讟既集,上尘圣朝。始欲自闻,

而先帝登遐,区区微诚,竟未上达。

陛下践阼,圣政惟新,宰辅贤明,庶僚咸允,康哉之歌,实存于至公。而国

恩不已,复以臣领中书。臣领中书,则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于陛下,后之兄

也。姻娅之嫌,与骨肉中表不同。虽太上至公,圣德无私,然世之丧道,有自来

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人皆有私,则天下无公矣。是以前后二汉,咸以抑后

党安,进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东京六姓皆非姻族,各以平进,纵不悉全,决

不尽败。今之尽败,更由姻昵。

臣历观庶姓在世,无党于朝,无援于时,植根之本轻也薄也。苟无大瑕,犹

或见容。至于外戚,凭托天地,连势四时,根援扶疏,重矣大矣。而或居权宠,

四海侧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诛。身既招殃,国为之弊。其故何邪?由姻媾之私

群情之所不能免,是以疏附则信,姻进则疑。疑积于百姓之心,则祸成于重闺之

内矣。此皆往代成鉴,可为寒心者也。夫万物之所不通,圣贤因而不夺。冒亲以

求一寸之用,未若防嫌以明至公。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内处心膂,外

总兵权,以此求治,未之闻也;以此招祸,可立待也。虽陛下二相明其愚款,朝

士百僚颇识其情,天下之人安可门到户说使皆坦然邪!

夫富贵荣宠,臣所不能忘也;刑罚贫贱,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则愈,违命

则苦,臣虽不达,何事背时违上,自贻患责邪?实仰览殷鉴,量己知弊,身不足

惜,为国取悔,是以悾悾屡陈丹款。而微诚浅薄,未垂察谅,忧惶屏营不知

所措。愿陛下垂天地之鉴,察臣之愚,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矣。

疏奏,帝纳其言而止。

王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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