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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晋书-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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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苟晞檄为从事中郎。晞与越方以力争,鉴不应其召。从兄旭,晞之别驾,

恐祸及己,劝之赴召,鉴终不回,晞亦不之逼也。及京师不守,寇难锋起,鉴遂

陷于陈午贼中。邑人张实先求交于鉴,鉴不许。至是,实于午营来省鉴疾,既而

卿鉴。鉴谓实曰:“相与邦壤,义不及通,何可怙乱至此邪!”实大惭而退。午

以鉴有名于世,将逼为主,鉴逃而获免。午寻溃散,鉴得归乡里。于时所在饥荒,

州中之士素有感其恩义者,相与资赡。鉴复分所得,以恤宗族及乡曲孤老,赖而

全济者甚多,咸相谓曰:“今天子播越,中原无伯,当归依仁德,可以后亡。”

遂共推鉴为主,举千余家俱避难于鲁之峄山。

元帝初镇江左,承制假鉴龙骧将军、兖州刺史,镇邹山。时荀藩用李述,刘

琨用兄子演,并为兖州,各屯一郡,以力相倾,阖州编户,莫知所适。又徐龛、

石勒左右交侵,日寻干戈,外无救援,百姓饥馑,或掘野鼠蛰燕而食之,终无叛

者。三年间,众至数万。帝就加辅国将军、都督兖州诸军事。

永昌初,征拜领军将军,既至,转尚书,以疾不拜。时明帝初即位,王敦专

制,内外危逼,谋杖鉴为外援,由是拜安西将军、兖州刺史、都督扬州江西诸军、

假节,镇合肥。敦忌之,表为尚书令,征还。道经姑孰,与敦相见,敦谓曰:

“乐彦辅短才耳。后生流宕,言违名检,考之以实,岂胜满武秋邪?”鉴曰:

“拟人必于其伦。彦辅道韵平淡,体识冲粹,处倾危之朝,不可得而亲疏。及愍

怀太子之废,可谓柔而有正。武秋失节之士,何可同日而言!”敦曰:“愍怀废

徙之际,交有危机之急,人何能以死守之乎!以此相方,其不减明矣。”鉴曰:

“丈夫既洁身北面,义同在三,岂可偷生屈节,靦颜天壤邪!苟道数终极,固当

存亡以之耳。”敦素怀无君之心,闻鉴言,大忿之,遂不复相见,拘留不遣。敦

之党与谮毁日至,鉴举止自若,初无惧心。敦谓钱凤曰:“郗道徽儒雅之士,名

位既重,何得害之!”乃放还台。鉴遂与帝谋灭敦。

既而钱凤攻逼京都,假鉴节,加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鉴以无益事实,

固辞不受军号。时议者以王含、钱凤众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宜及军势未成,

大驾自出距战。鉴曰:“群逆纵逸,其势不可当,可以算屈,难以力竞。且含等

号令不一,抄盗相寻,百姓惩往年之暴,皆人自为守。乘逆顺之势,何往不克!

且贼无经略远图,惟恃豕突一战,旷日持久,必启义士之心,令谋猷得展。今以

此弱力敌彼强寇,决胜负于一朝,定成败于呼吸,虽有申胥之徒,义存投袂,何

补于既往哉!”帝从之。鉴以尚书令领诸屯营。

及凤等平,温峤上议,请宥敦佐吏,鉴以为先王崇君臣之教,故贵伏死之节;

昏亡之主,故开待放之门。王敦佐吏虽多逼迫,然居逆乱之朝,无出关之操,准

之前训,宜加义责。又奏钱凤母年八十,宜蒙全宥。乃从之。封高平侯,赐绢四

千八百匹。帝以其有器望,万机动静辄问之,乃诏鉴特草上表疏,以从简易。王

导议欲赠周札官,鉴以为不合,语在札传。导不从。鉴于是驳之曰:“敦之逆谋,

履霜日久,缘札开门,令王师不振。若敦前者之举,义同桓文,则先帝可为幽厉

邪?”朝臣虽无以难,而不能从。俄而迁车骑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军事、兖州

刺史、假节,镇广陵。寻而帝崩,鉴与王导、卞壸、温峤、庾亮、陆晔等并受遗

诏,辅少主,进位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

咸和初,领徐州刺史。及祖约、苏峻反,鉴闻难,便欲率所领东赴。诏以北

寇不许。于是遣司马刘矩领三千人宿卫京都。寻而王师败绩,矩遂退还。中书令

庾亮宣太后口诏,进鉴为司空。鉴去贼密迩,城孤粮绝,人情业业,莫有固志,

奉诏流涕,设坛场,刑白马,大誓三军曰:“贼臣祖约、苏峻不恭天命,不畏王

诛,凶戾肆逆,干国之纪,陵汨五常,侮弄神器,遂制胁幽主,拔本塞原,残害

忠良,祸虐黎庶,使天地神祇靡所依归。是以率土怨酷,兆庶泣血,咸愿奉辞罚

罪,以除元恶。昔戎狄泯周,齐桓纠盟;董卓陵汉,群后致讨。义存君亲,古今

一也。今主上幽危,百姓倒悬,忠臣正士志存报国。凡我同盟,既盟之后,戮力

一心,以救社稷。若二寇不枭,义无偷安。有渝此盟,明神残之!”鉴登坛慷慨,

三军争为用命。乃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谓平南将军温峤曰:“今贼谋欲挟天子

东入会稽,宜先立营垒,屯据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断贼粮运,然后静镇京口,

清壁以待贼。贼攻城不拔,野无所掠,东道既断,粮运自绝,不过百日,必自溃

矣。”峤深以为然。

及陶侃为盟主,进鉴都督扬州八郡军事。时抚军将军王舒、辅军将军虞潭皆

受鉴节度,率众渡江,与侃会于茄子浦。鉴筑白石垒而据之。会舒、潭战不利,

鉴与后将军郭默还丹徒,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以距贼。而贼将张健来攻大业,

城中乏水,郭默窘迫,遂突围而出,三军失色。参军曹纳以为大业京口之捍,一

旦不守,贼方轨而前,劝鉴退还广陵以俟后举。鉴乃大会僚佐,责纳曰:“吾蒙

先帝厚顾,荷托付之重,正复捐躯九泉不足以报。今强寇在郊,众心危迫,君腹

心之佐,而生长异端,当何以率先义众,镇一三军邪!”将斩之,久而乃释。会

峻死,大业围解。及苏逸等走吴兴,鉴遣参军李闳追斩之,降男女万余口。拜司

空,加侍中,解八郡都督,更封南昌县公,以先爵封其子昙。

时贼帅刘征聚众数千,浮海抄东南诸县。鉴遂城京口,加都督扬州之晋陵吴

郡诸军事,率众讨平之。进位太尉。后以寝疾,上疏逊位曰:“臣疾弥留,遂至

沈笃,自忖气力,差理难冀。有生有死,自然之分。但忝位过才,会无以报,上

惭先帝,下愧日月。伏枕哀叹,抱恨黄泉。臣今虚乏,救命朝夕,辄以府事付长

史刘遐,乞骸骨归丘园。惟愿陛下崇山海之量,弘济大猷,任贤使能,事从简易,

使康哉之歌复兴于今,则臣虽死,犹生之日耳。臣所统错杂,率多北人,或逼迁

徙,或是新附,百姓怀土,皆有归本之心。臣宣国恩,示以好恶,处兴田宅,渐

得少安。闻臣疾笃,众情骇动,若当北渡,必启寇心。太常臣谟,平简贞正,素

望所归,谓可以为都督、徐州刺史。臣亡兄息晋陵内史迈,谦爱养士,甚为流亡

所宗,又是臣门户子弟,堪任兖州刺史。公家之事,知无不为,是以敢希祁奚之

举。”疏奏,以蔡谟为鉴军司。鉴寻薨,时年七十一。帝朝晡哭于朝堂,遣御史

持节护丧事,赠一依温峤故事。册曰:“惟公道德冲邃,体识弘远,忠亮雅正,

行为世表,历位内外,勋庸弥著。乃者约峻狂狡,毒流朝廷,社稷之危,赖公以

宁。功侔古烈,勋迈桓文。方倚大猷,藩翼时难,昊天不吊,奄忽薨殂,朕用震

悼于厥心。夫爵以显德,谥以表行,所以崇明轨迹,丕扬徽劭。今赠太宰,谥曰

文成,祠以太牢。魂而有灵,嘉兹宠荣。”

初,鉴值永嘉丧乱,在乡里甚穷馁,乡人以鉴名德,传共饴之。时兄子迈、

外甥周翼并小,常携之就食。乡人曰:“各自饥困,以君贤,欲共相济耳,恐不

能兼有所存。”鉴于是独往,食讫,以饭著两颊边,还吐与二儿,后并得存,同

过江。迈位至护军,翼为剡县令。鉴之薨也,翼追抚育之恩,解职而归,席苫心

丧三年。二子:愔、昙。

愔字方回。少不交竞,弱冠,除散骑侍郎,不拜。性至孝,居父母忧,殆将

灭性。服阕,袭爵南昌公,征拜中书侍郎。骠骑何充辅政,征北将军褚裒镇京口,

皆以愔为长史。再迁黄门侍郎。时吴郡守阕,欲以愔为太守。愔自以资望少,不

宜超莅大郡,朝议嘉之。转为临海太守。会弟昙卒,益无处世意,在郡优游,颇

称简默,与姊夫王羲之、高士许询并有迈世之风,俱栖心绝谷,修黄老之术。后

以疾去职,乃筑宅章安,有终焉之志。十许年间,人事顿绝。

简文帝辅政,与尚书仆射江虨等荐愔,以为执德存正,识怀沈敏,而辞

职遗荣,有不拔之操,成务须才,岂得遂其独善,宜见征引,以参政术。于是征

为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既到,更除太常,固让不拜。深抱冲退,乐补远郡,

从之,出为辅国将军、会稽内史。大司马桓温以愔与徐兖有故义,乃迁愔都督徐

兖青幽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兖二州刺史、假节。虽居藩镇,非其好也。

俄属桓温北伐,愔请督所部出河上,用其子超计,以己非将帅才,不堪军旅,

又固辞解职,劝温并领己所统。转冠军将军、会稽内史。

及帝践阼,就加镇军、都督浙江东五郡军事。久之,以年老乞骸骨,因居会

稽。征拜司空,诏书优美,敦奖殷勤,固辞不起。太元九年卒,时年七十二。追

赠侍中、司空,谥曰文穆。三子。超、融、冲。超最知名。

超字景兴,一字嘉宾。少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

谈论,义理精微。愔事天师道,而超奉佛。愔又好聚敛,积钱数千万,尝开库,

任超所取。超性好施,一日中散与亲故都尽。其任心独诣,皆此类也。

桓温辟为征西大将军掾。温迁大司马,又转为参军。温英气高迈,罕有所推,

与超言,常谓不能测,遂倾意礼待。超亦深自结纳。时王珣为温主簿,亦为温所

重。府中语曰:“髯参军,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

寻除散骑侍郎。时愔在北府,徐州人多劲悍,温恒云“京口酒可饮,兵可用”,

深不欲愔居之。而愔暗于事机,遣笺诣温,欲共奖王室,修复园陵。超取视,寸

寸毁裂,乃更作笺,自陈老病,甚不堪人间,乞闲地自养。温得笺大喜,即转愔

为会稽太守。温怀不轨,欲立霸王之基,超为之谋。谢安与王坦之尝诣温论事,

温令超帐中卧听之,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

太和中,温将伐慕容氏于临漳,超谏以道远,汴水又浅,运道不通。温不从,

遂引军自济入河,超又进策于温曰:“清水入河,无通运理。若寇不战,运道又

难,因资无所,实为深虑也。今盛夏,悉力径造邺城,彼伏公威略,必望阵而走,

退还幽朔矣。若能决战,呼吸可定。设欲城邺,难为功力。百姓布野,尽为官有。

易水以南,必交臂请命。但恐此计轻决,公必务其持重耳。若此计不从,便当顿

兵河济,控引粮运,令资储充备,足及来夏,虽如赊迟,终亦济克。若舍此二策

而连军西进,进不速决,退必愆乏,贼因此势,日月相引,僶俛秋冬,船道

涩滞,且北土早寒,三军裘褐者少,恐不可以涉冬。此大限阂,非惟无食而已。”

温不从,果有枋头之败,温深惭之。寻而有寿阳之捷,问超曰:“此足以雪枋头

之耻乎?”超曰:“未厌有识之情也。”既而超就温宿,中夜谓温曰:“明公都

有虑不?”温曰:“卿欲有所言邪?”超曰:“明公既居重任,天下之责将归于

公矣。若不能行废立大事、为伊霍之举者,不足镇压四海,震服宇内,岂可不深

思哉!”温既素有此计,深纳其言,遂定废立,超始谋也。

迁中书侍郎。谢安尝与王文度共诣超,日旰未得前,文度便欲去,安曰:

“不能为性命忍俄顷邪!”其权重当时如此。转司徒左长史,母丧去职。常谓其

父名公之子,位遇应在谢安右,而安入掌机权,愔优游而已,恒怀愤愤,发言慷

慨,由是与谢氏不穆。安亦深恨之。服阕,除散骑常侍,不起。以为临海太守,

加宣威将军,不拜。年四十二,先愔卒。

初,超虽实党桓氏,以愔忠于王室,不令知之。将亡,出一箱书,付门生曰:

“本欲焚之,恐公年尊,必以伤愍为弊。我亡后,若大损眠食,可呈此箱。不尔,

便烧之。”愔后果哀悼成疾,门生依旨呈之,则悉与温往反密计。愔于是大怒曰:

“小子死恨晚矣!”更不复哭。凡超所交友,皆一时秀美,虽寒门后进,亦拔而

友之。及死之日,贵贱操笔而为诔者四十余人,其为众所宗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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