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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云色倾城-第19章

小说: 云色倾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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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知道她心中挂念祁舜,急忙安慰她说:“公主说得对,等战事平息,秦王殿下自然会安然无恙回宫来的!”

她们聊了半日,小雨因为昨夜三更就起床往太庙而来,一路马车颠簸劳累,确实精神欠佳,不久之后就倚靠着软枕睡着。

云萝伸手展开锦被盖在小雨身上时,衣袖内的那封信函轻轻滑落下来,她略有犹豫,才将书信拆开,内有一张松绿信笺,仅书寥寥数字道:“红妆暗换,皆因情非得已。关山渐远,未忘鱼雁之约。”

她将信笺放回,愁眉紧锁着默然独坐,心头隐隐升腾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感觉,燕桐在信函中所透露出的讯息,并不是祁舜当初所想象的那样。

燕国位于祁国西北方,他们强大的武装力量对祁国是潜在的威胁,燕桐想必深深明白这一点,他一方面不动声色地将风菲带走,另一方面有意澄清他与风菲之事,暗示他并没有忘记曾经承诺过每月都会给云萝寄一封书信,也不会因为得到风菲而愿意放弃她,假如他真的不愿放手,那么风菲卷入此事后,不但不能解决两国的婚约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她轻轻走到书案前展开一张粉红色的薛涛笺,准备按照礼节给燕桐写一封回函,托付小雨带回皇宫送往燕国。

可是,她踌躇良久都无法下笔,不知该如何措辞才能让燕桐明白二人之间不会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又不至过分激怒于他。眼下祁舜出兵相助衣国,已与荀国交恶,无论如何祁国都不能再与燕国反目,否则将来腹背受敌,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榻上的小雨在梦中翻身,模糊着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道:“不要伤害公主……”

云萝听见她的呓语,不禁回想起那晚在水阁中燕桐强行在她肩上烙印“燕”字的情形,她低头回顾左肩,虽然隔着一层衣衫,素白色的薄绸下依稀可见那道深色的印痕,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正文 第十章 新皇(一)

云萝思索了片刻,才以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在薛涛笺上借《诗经》之句写道:“丝萝虽非独生,然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小雨醒来时,见云萝亲手将信笺装入信封内,好奇追问道:“公主信中写了些什么?”

云萝并不解释,将书信交给她道:“你将这封信带回临安去,让内宫监托人送往燕国。”

小雨疑惑着接过信函,见天色不早,只得与云萝话别,跟随一同前来的内侍们匆匆离开太庙返回临安。

此后的数日,云萝像往常一样遵循着佛堂的规矩、晨昏诵读经文,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

从表面看来,她变得更加恬静沉默、更加温婉乖顺,然而,她的心湖内却无时无刻不在掀起一阵阵灭顶之灾般的巨大波澜。

每个日夜,她都无法忘记丹姬临终前凄美的面容和哀绝的呼唤,也无法忘记黑衣侍卫坠崖前负伤累累的模样,她经常在梦境中,见到一座被大火淹没的黄金宫殿内,一名身穿黄金绣甲的傲气男子仰天狂笑,手持一柄黄金剑大肆自行砍杀众多后宫妃嫔的惨烈情形。

那些梦境如魔魇一般,朝朝暮暮对她纠缠不止,只要她一合上眼睛,脑海中就不停重复浮现那一幕又一幕。

虽然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连母亲丹姬的音容笑貌,留存下来的,似乎也只有印象中那短短的一瞬,但她可以断定,那身穿黄金甲的男子毫无疑问就是她的父亲、轩辕黄帝的嫡系子孙轩辕璟。

按理说来,灭轩辕的六国国君都是她的杀父仇人,其中罪魁祸首当推燕帝与祁帝,一个厉兵秣马数载、气势汹汹踏铁蹄肆虐中原;一个阳奉阴违、为了自己的野心出卖了轩辕国,可这抚养她长大成人的义父,竟似乎比亲生父亲还要亲切几分。

即使冷千叶会遵循他师尊的遗命帮助她,天下乱局已定,仅仅倚靠一介弱女和一柄轩辕剑,想要复国雪恨、重建轩辕,却又谈何容易?

云萝在佛堂修行思过,祁皇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一月之期届满时,命宫人前来迎接她返回临安。

富丽堂皇的车辇进入祁国皇宫,云萝在祁皇后居住的东苑前下车,小雨等西苑侍女们早已等候在一侧,后宫诸妃见她一月之间更显消瘦、形容较之往日更加柔弱可怜,纷纷对她暗生同情。

云萝向祁皇后叩拜完毕,再向永妃叩拜时,永妃阻止她,轻轻叹道:“不必拘礼了!”

祁皇后虽然因燕桐之事对云萝有些不忿,毕竟身为一国之母,而且与她有母女情分,在人前总是要保留几分仁慈关爱的皇后体面,随即说道:“我听宫人们回报说,这些天你在太庙用心虔诚修行向佛,先帝在天之灵一定会觉得安慰,你须得记住以此事为诫。如今既然回宫来,不必再受佛堂拘束了。”

云萝低头应道:“儿臣一定谨记母后教诲。”

祁皇后向永妃看了一眼,才说:“静妃灵柩已归葬皇陵,西苑空出来无人居住,前些天我命内宫监重新修葺过。南苑原本人多,你仍旧搬回西苑去住罢,需要什么日常用度之物,只管向内宫监讲说就是。”

云萝正要抬头答话,一双明眸无意中看见祁皇后端坐的那一张金漆凤椅,不由怔了一怔。

假如轩辕国没有覆灭,此时此刻端坐在这张凤椅上的人,会不会是母亲丹姬?如果是丹姬,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神,一定会更加慈爱和真诚,决不会像祁皇后这样,仅仅只是因为名份和怜悯。

她强迫自己收回眸光,乖巧答道:“儿臣谢母后。”

祁皇后察觉她神思恍惚,说道:“你归来途中一路颠簸,不必在这里,早些回西苑去歇着吧。”

云萝依言向诸位妃嫔行礼退出东苑正殿,她与小雨一起走出东苑大门时,恰好撞见一名身穿祁国军士服饰的信使行色匆匆飞奔而来,他手中紧握着一封信,封口处以朱漆龙纹封缄,极其醒目。

这种朱漆龙纹封缄,通常只有祁帝才能使用,如今祁帝驾崩,祁国上下能够使用它的就只有祁舜一人。

云萝料定这是祁舜从边疆发来的紧急信函,一时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宫规礼仪,向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说道:“你别走,我有几句话相问!”

那信使只得停下脚步,向她行礼道:“属下见过三公主。”

云萝看向他手中的信函,问:“这是三哥发来的信函吗?他在那边……可好?”

那信使略有迟疑,才答道:“是秦王殿下交与皇后娘娘的书信。日前我军十万与荀军交战于衣国淝水,两军一直相持不下,殿下亲自上阵督战,才将荀军逼退百里。不过,殿下他……”

云萝只觉心口一阵发紧,脱口问道:“他怎样了?”

那信使道:“殿下与荀帝在两军阵前比试,不慎被荀帝一箭射中左臂,如今已没有大碍,公主请勿担心。”

正文 第十章 新皇(二)

云萝听说祁舜亲自上战场,且被荀帝射伤,心中更加着急,继续追问道:“如今没有大碍,当时一定受伤流血了,对不对?荀国肯退兵休战吗?三哥什么时候能班师回临安来?”

那信使如实答道:“秦王殿下说,荀国与衣国一日不缔盟约,祁国三十万大军就不会撤离边境,三国战局尚未结束,请恕属下无法回答公主的问题。皇后娘娘还在等属下回话,属下告退了。”

他担心在东苑外停留过久让祁皇后不悦,匆匆而去。

云萝获知了这一点点关于祁舜的消息,心中的担忧有增无减,暗自失神了一阵,才带着强烈的不安回到西苑。

短短一月之间,西苑里里外外都被皇宫匠人们整饰一新。

房屋外墙都被重新粉饰,犹如新建造的一般庭院中除了原有的景致风物之外,另栽种了不少当季鲜花,如月季、栀子、茉莉、月桂、丁香之类,一阵阵幽香随风袭入鼻端。

云萝走进房间内,发觉原来所用的起居之物全部更换了新型式样,陈旧的帐幔也换成了鲜润的粉红色轻纱,窗外翠竹掩映、房中粉幔飘摇,配着一片簇新的松香色大朵牡丹地毯、袅袅含烟的花朵状小香炉、水晶玳瑁所镶嵌的宫灯,令人感觉如坠瑶宫。

如今的西苑不但不比东苑、南苑逊色,富丽华美犹有过之。与一个月前她与静妃的住所相比较起来,俨然是两重天地。

侍女们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小雨更是欢喜无比,欢声叫道:“公主的房间真漂亮!”

云萝默默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直觉有一种淡淡的受宠若惊之感。或许是因为在佛堂内感受冷静凄清太久,她猜不透祁皇后的用心何在,也无法辨别和确信这突然而来的“宠遇”背后,所隐藏着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她已经没有更多的精神和勇气来思考这些问题,此时此刻,让她担心、让她记挂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远在东南边境的那一个人。

时光如水般流逝,云萝看似闲居西苑,心情却没有片刻宁静。

初夏的午后,西苑内侍女们纷纷散去,或各司其职、或倚栏小憩,寝殿内外鸦雀无声。

天气渐渐炎热,云萝脱去外罩的华裳披帛,身穿一件月白色罗衣、淡紫槿色宫裙,斜斜倚靠在窗下的湘妃榻上翻阅一本古琴谱《龙朔操》,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却带着无尽的压抑与忧思,早已不复两个月之前纯真懵懂。

小雨不敢惊扰她,将一盏清香四溢的莲子香露茶轻放在榻旁的小案上,正要悄悄退出,却听见云萝柔声低唤,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说:“公主在叫奴婢吗?”

云萝看向她,轻声问:“我从佛堂归来,有二十天了吗?”

小雨掐指数了一数,点头应道:“公主算得真准,到今天为止,刚刚好二十天呢,”她顿了一顿,终于忍不住说:“奴婢觉得,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秦王殿下应该快要回宫来了。”

云萝带着无限怅惘,转头看向宫墙之外,天色湛蓝、碧空如洗,临安城内安宁而恬静,全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边疆战火硝烟的暴戾之气,战场杀戮向来与闺阁女子无关,可是,等她们能够感受到风雨袭来时,往往已是尘埃落定、国破家亡。

小雨悄然无声地退下,片刻之后,她如同一只小鸟儿般迫不及待飞奔进寝殿,声音中带着惊喜和激动,叫道:“公主!公主!秦王殿下回宫了……不对,是未来的皇帝陛下回宫了!”

云萝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琴谱,站起说道:“真的吗?”

小雨拼命点头,激动不已说:“奴婢刚刚出西苑去探听消息,在仪门外遇见了显庆将军!他说,陛下顺利击退荀滕二国对衣国的侵扰,正在返回临安的路上,御林军统领大人已先行一步去宫门候驾了!”

云萝听说祁舜平安归来,沉寂多日的娇颜终于掠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悦之色,握住小雨的手说:“他们改称三哥为‘陛下’了?”

小雨点了点头,说:“显庆将军说,陛下归来途中已经顺路前往太庙行过祭天礼仪了,此次返回京城之后就会举行登基大典。”

按照祁国礼仪,储君一旦以新君名义拜祭过太庙天地神灵,即使没有举行登基大典,臣民也不能再称其储君王号,必须以“陛下”呼之,一切待遇与新皇等同,剩下的不过是例行公事举办一个登基仪式而已。

云萝想起那晚在南苑宫墙外听到那不明身份的二人对祁舜太庙祭天之事的密谋,对这件事的担心渐渐消解。

祁舜在归途中前往太庙祭天,似乎只是临时起意而为之,他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日期进行登基前的准备工作,此举自然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同时也巧妙地避免了某些不可预知的风险。

小雨见云萝露出笑颜,顺势将她拉到妆镜前,让她观看铜镜中的身影,略带娇嗔说:“公主自己瞧瞧,这些时候消瘦了好多,新皇上回宫之后一定会来西苑看望公主,趁着他没有回宫来,让奴婢替公主好好整理梳妆吧!”

镜中素衣少女依旧纤巧柔弱,娇嫩的脸颊略显清瘦苍白,配上两道含烟柳眉、一双剪水清瞳,清姿秀影曼妙动人,宛若一朵洁白的如水芙蓉,令人不禁油然而生怜惜疼爱之心。

小雨左手拿起朱漆描金的胭脂盒,右手执笔蘸取,准备为她上一点淡妆。

云萝摇了摇头,阻止她为自己涂抹胭脂,说道:“三哥今日刚刚回宫,要筹备登基大典,还要拜见母后母妃,一定很忙,恐怕也没有时间来看我,你不用为我费心妆扮了。”

她虽然如此说,眼神中却流露出期盼和渴望。

小雨俯身下来,悄悄笑道:“奴婢倒觉得他一定会来。公主若是不信,不妨和奴婢赌上一赌!”

云萝粉面微红,起身离开妆台说:“我才不和你订这种赌约呢。”

小雨忍不住掩嘴轻笑,跟在她身后低声说:“公主之所以不敢赌,是担心会输给奴婢,对不对?”

云萝转身之际,似无意一般轻瞥自己镜中仪容,却担心被小雨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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