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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聊斋志异-第14章

小说: 聊斋志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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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自去。”周至家,门户萧索,似无居人。还入弟家。弟见兄,双泪交坠,曰:

“兄去后,盗夜杀嫂,刳肠去,酷惨可悼。于今官捕未获。”周如梦醒,因以情

告,戒勿究。弟错愕良久。周问其子,乃命老妪抱至。周曰:“此襁褓物,宗绪

所关,弟善视之。兄欲辞人世矣。”遂起,径去。弟涕泗追挽,笑行不顾。至野

外,见成,与俱行。遥回顾,曰:“忍事最乐。”弟欲有言,成阔袖一举,即不

可见。怅立移时,痛哭而返。周弟朴拙,不善治家人生产,居数年,家益贫。周

子渐长,不能延师,因自教读。一日,早至斋,见案头有函书,缄封甚固,签题

“仲氏启”。审之,为兄迹。开视,则虚无所有,只见爪甲一枚,长二指许。心

怪之。以甲置砚上,出问家人所自来,并无知者。回视,则砚石灿灿,化为黄金。

大惊。以试铜铁,皆然。由此大富。以千金赐成氏子,因相传两家有点金术云。

○新郎

江南梅孝廉耦长,言其乡孙公,为德州宰,鞫一奇案。初,村人有为子娶妇

者,新人入门,戚里毕贺。饮至更余,新郎出。见新妇炫装,趋转舍后。疑而尾

之。宅后有长溪,小桥通之。见新妇渡桥径去,益疑。呼之不应。遥以手招婿,

婿急趁之。相去盈尺,而卒不可及。行数里,入村落。妇止,谓婿曰:“君家寂

寞,我不惯住。请与郎暂居妾家数日,便同归省。”言已,抽簪叩扉轧然,有女

童出应门。妇先入,不得已,从之。既入,则岳父母俱在堂上,谓婿曰:“我女

少娇惯,未尝一刻离膝下,一旦去故里,心辄戚戚。今同郎来,甚慰系念。居数

日,当送两人归。”乃为除室,床褥备具,遂居之。

家中客见新郎久不至,共索之。室中惟新妇在,不知婿之何往。由是遐迩访

问,并无耗息。翁媪零涕,谓其必死。将半载,妇家悼女无偶,遂请于村人父,

欲别醮女。村人父益悲,曰:“骸骨衣裳,无所验证,何知吾儿遂为异物!纵其

奄丧,周岁而嫁,当亦未晚,胡为如是急耶!”妇父益衔之,讼于庭。孙公怪疑,

无所措力,断令待以三年,存案遣去。村人子居女家,家人亦大相忻待。每与妇

议归,妇亦诺之,而因循不既行。积半年余,中心徘徊,万虑不安。欲独归,而

妇固留之。一日,合家遑遽,似有急难。仓卒谓婿曰:“本拟三二日遣夫妇偕归,

不意仪装未备,忽遘闵凶。不得已,先送郎还。”于是送出门,旋踵即返,周旋

言动,颇甚草草。方欲觅途,回视院宇无存,但见高冢。大惊。寻路急归。至家,

历述端末,因与投官陈诉。孙公拘妇父谕之,送女于归,使合卺焉。

○灵官

朝天观道士某,喜吐纳之术,有翁假寓观中,适同所好,遂为玄友。居数年,

每至郊祭时,辄先旬日而去,郊后乃返。道士疑而问之。翁曰:“我两人莫逆,

可以实告:我狐也。郊期至,则诸神清秽,我无所容,故行遁耳。”

又一年,及期而去,久不复返。疑之。一日忽至,因问其故。答曰:“我几

不复见子矣!曩欲远避,心颇怠,视阴沟甚隐,遂潜伏卷瓮下。不意灵官粪除至

此,瞥为所睹,愤欲加鞭。余惧而逃。灵官追逐甚急。至黄河上,濒将及矣。大

窘无计,窜伏溷中。神恶其秽,始返身去。既出,臭恶沾染,不可复游人世。乃

投水自濯讫,又蛰穴中几百日,垢浊始净。今来相别,兼以致祝,君亦宜隐身他

去,大劫将来,此非福地也。”言已,辞去。道士依言别徙。未几而有甲申之变。

○王兰

利津王兰,暴病死,阎王覆勘,乃鬼卒之误勾也。责送还生,则尸已败。鬼

惧罪,谓王曰:“人而鬼也则苦,鬼而仙也则乐。苟乐矣,何必生?”王以为然。

鬼曰:“此处一狐,金丹成矣。窃其丹吞之,则魂不散,可以长存。但凭所之,

罔不如意。子愿之否?”王从之。鬼导去,入一高第,见楼阁渠然,而阒无一人。

有狐在月下,仰首望空际。气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月中;一吸,复落,

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不已。鬼潜伺其侧,俟其吐,急掇于手,付王吞之。

狐惊,盛气相尚,见二人在,恐不敌,愤恨而去。

王与鬼别,至其家,妻子见之,咸惧却走。王告以故,乃渐集。由此在家寝

处如平时。其友张某者,闻而省之,相见话温凉。因谓张曰:“我与若家世夙贫,

今有术,可以致富。子能从我游乎?”张唯唯。王曰:“我能不药而医,不卜而

断。我欲现身,恐识我者相惊怪,附子而行,可乎?”张又唯唯。于是即日趣装,

至山西界。遇富室有女,得暴疾,眩然瞀瞑。前后药禳既穷。张造其庐,以术自

炫。富翁止此女,甚珍惜之,能医者,愿以千金相酬报。张请视之,从翁入室,

见女瞑卧,启其衾,抚其体,女昏不觉。王私告张曰:“此魂亡也,当为觅之。”

张乃告翁:“病虽危,可救。”问:“需何药?”俱言不须,“女公子魂离他所,

业遣神觅之矣。”约一时许,王忽来,具言已得。张乃请翁再入,又抚之。少顷,

女欠伸,目遽张。翁大喜,抚问。女言:“向戏园中,见一少年郎,挟弹弹雀,

数人牵骏马,从诸其后。急欲奔避,横被阻止。少年以弓授儿,教儿弹。方羞诃

之,便携儿马上,累骑而行。笑曰:‘我乐与子戏,勿羞也。’数里入山中,我

马上号且骂,少年怒,推堕路旁,欲归无路。适有一人捉儿臂,疾若驰,瞬息至

家,忽若梦醒。”翁神之,果贻千金。王宿与张谋,留二百金作路用,余尽摄去,

款门而付其子。又命以三百馈张氏,乃复还。次日,与翁别,不见金藏何所,益

奇之,厚礼而送之。逾数日,张于郊外遇同乡人贺才。才饮赌,不事生业,其贫

如丐。闻张得异术,获金无算,因奔寻之。王劝,薄赠令归。才不改故行,旬日

荡尽,将复寻张。王已知之,曰:“才狂悖,不可与处,只宜赂之使去,纵祸犹

浅。”逾日,才果至,强从与俱。张曰:“我固知汝复来。日事酗赌,千金何能

满无底窦?诚改若所为,我百金相赠。”才诺之。张泻囊授之。才去,以百金在

橐,赌益豪。益之狭邪游,挥洒如土。邑中捕役疑而执之,质于官,拷掠酷惨。

才实告金所自来。乃遣隶押才捉张。创剧,毙于途。魂不忘于张,复往依之,因

与王会。一日,聚饮于烟墩,才大醉狂呼,王止之不听。适巡方御史过,闻呼搜

之,获张。张惧,以实告。御史怒,笞而牒于神。夜梦金甲人告曰:“查王兰无

辜而死,今为鬼仙。医亦神术,不可律以妖魅。今奉帝命,授为清道使。贺才邪

荡,已罚窜铁围山。张某无罪,当宥之。”御史醒而异之,乃释张。张制装旋里。

囊中存数百金,敬以一半送王家。王氏子孙,以此致富焉。

○鹰虎神(此篇原缺,据手稿本补。)

郡城东岳庙,在南郭。大门左右,神高丈余,俗名“鹰虎神”,狰狞可畏。

庙中道士任姓,每鸡鸣,辄起焚诵。有偷儿预匿廊间,伺道士起,潜入寝室,搜

括财物。奈室无长物,惟于荐底得钱三百,纳腰中。拔关而出,将登千佛山。南

窜许时,方至山下。见一巨丈夫,自山上来,左臂苍鹰,适与相遇。近视之,面

铜青色,依稀似庙门中所习见者。大恐,蹲伏而战。神诧曰:“盗钱安往?”偷

儿益惧,叩不已。神揪令还入庙,使倾所盗钱,跪守之。道士课毕,回顾,骇愕。

盗历历自述。道士收其钱而遣之。

○王成

王成,平原故家子。性最懒,生涯日落,惟剩破屋数间,与妻卧牛衣中,交

谪不堪。

时盛夏燠热,村外故有周氏园,墙宇尽倾,惟存一亭。村人多寄宿其中,王

亦在焉。既晓,睡者尽去,红日三竿,王始起,逡巡欲归。见草际金钗一股,拾

视之,镌有细字云:“仪宾府制。”王祖为衡府仪宾,家中故物,多此款式,因

把钗踌躇。欻一妪来寻钗。王虽贫,然性介,遽出授之。妪喜,极赞盛德,曰:

“钗值几何,先夫之遗泽也。”问:“夫君伊谁?”答云:“故仪宾王柬之也。”

王惊曰:“吾祖也,何以相遇?”妪亦惊曰:“汝即王柬之之孙耶?我乃狐仙。

百年前,与君祖缱绻,君祖殁,老身遂隐。过此遗钗,适入子手,非天数耶!”

王亦曾闻祖有狐妻,信其言,便邀临顾。妪从之。

王呼妻出见,负败絮,菜色黯焉。妪叹曰:“嘻!王柬之之孙,乃一贫至此

哉!”又顾败灶无烟,曰:“家计若此,何以聊生?”妻因细述贫状,呜咽饮泣。

妪以钗授妇,使姑质钱市米,三日外请复相见。王挽留之。妪曰:“汝妻犹不能

存活,我在,仰屋而居,复何裨益?”遂径去。王为妻言其故,妻大怖。王诵其

义,使姑事之,妻诺。逾三日,果至,出数金,籴粟麦各一石。夜与妇宿短榻。

妇初惧之,然察其意殊拳拳,遂不之疑。

翌日,谓王曰:“孙勿惰,宜操小生业,坐食乌可长也!”王告以无资。妪

曰:“汝祖在时,金帛凭所取,我以世外人,无需是物,故未尝多取。积花粉之

金四十两,至今犹存。久贮亦无所用,可将去悉以市葛,刻日赴都,可得微息。”

王从之,购五十余端以归。妪命趣装,计六七日可达燕都,嘱曰:“宜勤勿惰,

宜急勿缓,迟之一日,悔之已晚!”王敬诺,囊货就路,中途遇雨如绳,过宿,

泞益甚。见往来行人,践淖没胫,心畏苦之。待至亭午,始渐燥,而阴云复合,

雨又滂沱。信宿乃行。将近京,传闻葛价翔贵,心窃喜。入都,解装客店,主人

深惜其晚。先是,南道初通,葛至绝少。贝勒府购致甚急,价顿昂,较常可三倍。

前一日,方购足,后来者,并皆失望。主人以故告王。王郁郁不乐。越日,葛至

愈多,价益下。王以无利不肯售。迟十余日,计食耗烦多,倍益忧闷。主人劝令

贱卖,改而他图。从之。亏资十余两,悉脱去。早起,将作归计,起视囊中,则

金亡矣。惊告主人。主人无所为计。或劝鸣官,责主人偿。王叹曰:“此我数也,

于主人何干?”主人闻而德之,赠金五两,慰之使归。

自念无以见祖母,蹀躞内外,进退维谷。适见斗鹑者,一赌数千;每市一鹑,

恒百钱不止。意忽动,计囊中资,仅足贩鹑,乃归市贩鹑而返。主人喜,贺其速

售。至夜,大雨彻曙。天明,衢水如河,淋零犹未休也。居以待晴。连绵数日,

更无休止。起视笼中,鹑渐死。王大惧,不知计之所出。越日,死愈多,仅余数

头,并一笼饲之。经宿往窥,则一鹑仅存。因告主人,不觉涕堕。主人亦为扼腕。

王自度金尽罔归,但欲觅死,主人劝慰之。共往视鹑,审谛之曰:“此似英物。

诸鹑之死,未必非此之斗杀之也。君暇亦无事,请把之,如其良也,赌亦可以谋

生。”王如其教。

既驯,主人令持向街头,赌酒食。鹑健甚,辄赢。主人喜,以金授王,使复

与子弟决赌,三战三胜。半年,蓄积二十金。心益慰,视如命。

先是,大亲王好鹑,每值上元,辄放民间把鹑者入邸相角。主人谓王曰:

“今大富宜可立致,所不可知者,在子之命矣。”因告以故,导与俱往。嘱曰:

“脱败,则丧气出耳。倘有万分一,鹑斗胜,王必欲市之,君勿应;如固强之,

惟予首是瞻,待首肯而后应之。”王曰:“诺。”至邸,则鹑人肩摩于墀下。顷

之,王出御殿。左右宣言:“有愿斗者上。”即有一人把鹑,趋而进。王命放鹑,

客亦放。略一腾踔,客鹑已败。王大笑。俄顷,登而败者数人。主人曰:“可矣。”

相将俱登。王相之,曰:“睛有怒脉,此健羽也,不可轻敌。”命取铁喙者当之。

一再腾跃,而王鹑铩羽。更选其良,再易再败。王急命取宫中玉鹑。片时把出,

素羽如鹭,神骏不凡。王成意馁,跪而求罢。王笑曰:“纵之,脱斗而死,当厚

尔偿。”成乃纵之。玉鹑直奔之。而玉鹑方来,则伏如怒鸡以待之。玉鹑健喙,

则起如翔鹤以击之。进退颉颃,相持约一伏时。玉鹑渐懈,而其怒益烈,其斗益

急。未几,雪毛摧落,垂翅而逃。观者千人,罔不叹羡。王乃索取而亲把之,自

喙至爪,审周一过,问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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