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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勾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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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预感。

“那个朱儿啊,长得浓眉大眼,一点都不秀气。个头不矮,没事老爱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四处招摇。跟她说话,她爱理不理的,也不答腔,倒一脸要笑不笑的神气,像嘲弄什么,看了就教人生气……”

这形容……没错,的确是她……

高阳湖但觉眼前盈满了朱锁锁那火一样,绽放着满涟漪红色昏眩的笑容与身影。

这影像,随着他聚缩的瞳孔,聚拢得更加清晰深刻,耸立在他面前,成了触手可及的实体,却像那一处虚浮的港口,在他微弱失魂的欢颜里渗透出的苦淡里,浮沉。

???

搬家工人满身大汗地在楼上、楼下以及院子里穿梭,听随着叶岑惠和忠叔的指挥,将一件件的家具和行李搬进叶岑惠的寝宫。滴下的汗球,沿处落成了一条条湿漉的痕迹。

朱锁锁闲在一旁,一贯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气。瞧叶岑惠搬家这阵仗,一山又一山的家当,倒像在搬嫁妆……家具、电器、字画、摆饰等等,房间里摆不下的,便堆到客厅里,俨然装置一处新家的手笔。想想,古时妃嫔入主后殿一宫,大概也不过如此。

没人吆喝她,她也安闲得理直气壮。反正没她的事,她无须去插手自找麻烦。

“动作轻点!小心!”忠叔连声吆喝。这些搬家工人,别的没有,就一身粗糙的蛮力,做起事来横冲直撞,路也不好好看,赶着赴阴曹似。

“阳湖!阳湖!”

里头正忙着,院子外传来迭声嗲细的嗓音,裹了胶一样地一路黏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那拔高八度,假作童嫩的嗲憨,黏得教人起鸡皮疙瘩,满脸造作的肉麻,不消猜,一听就知道十成十准是个魏丹华。”这么快就来了!”朱锁锁露出一丝嘲谑,那种要笑不笑的神气更浓了。

忙着帮叶岑惠指挥张罗的忠叔,眉头立刻很有节奏地皱在一起,挤成了一团他咕哝几句,含糊在嘴巴里,别了一肚子牢骚。

“阳湖?”魏丹华一阵焚风似的刮进来,对着满屋子的忙乱很不高兴地瞪眼。

“这怎么回事?谁搬进来了?”她先入为主地瞪着朱锁锁,杏眼再略带怀疑地扫一眼叶岑惠,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上对下地对忠叔皱眉说:“阳湖呢?忠叔。他去哪里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出去了。”忠叔翻翻白眼,他没好气“叶小姐的父亲是老爷生前的老朋友,好几十年的交情了。他暂时要借住在这里,今天才刚搬来。现在屋里一团乱,你没事的话,让一让。”

“我怎么都不知道?”魏丹华很不高兴地拉下脸。看样子,高阳湖什么都没告诉她。

忠叔见状,心里偷笑起来,又扳回一成。

“怎么会?这件事少爷没跟你说吗?”他带点幸灾乐祸。

这个死老头!

魏丹华在心里诅咒一声。她跟忠叔一直不和,老嫌他累赘,妨碍她跟高阳湖的好事。

“阳湖呢?他到哪去了?”现在可好了,不止多了一个朱锁锁,又打背处里冒出来一个。

她挑嫌地打量叶岑惠,从头到脚,看得很仔细。叶岑惠圆圆的脸,小巧细致的五官,浑身多汁多水多脂肪,浑圆饱满,倒真和她不相上下。以一种女人天生莫名的本能与敏感,对叶岑惠,她觉得虽不能等闲轻忽、掉以轻心;然而,她感觉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个朱锁锁。

“阳湖啊,他赶着去跟你'报告'了,你没遇见吗?”朱锁锁迎着魏丹华带敌意的目光,讨人嫌地撇撇嘴,又露出那一副爱笑不笑的神气。

这神气显露她的轻蔑,嘲讽多于促狭。

魏丹华狠狠瞪她一眼,作态地把下巴一抬,将脸扬得高高的。她追了高阳湖那么久,再几步就可当上高家女主人,任何接近高阳湖的女人,对她来说,都是个威胁。

“这东西要放哪里?”一个搬家工人喘着气突然大声问。

叶岑惠那堆家当,一山一山的,怎么搬也搬不完。

放楼上。跟我来吧!”忠叔指领着工人上楼。叶岑惠抢了空,趁机钻到前头来,笑容可掬……几近诌媚地对魏丹华咧开着一张甜美的笑颜,说道:

“你是魏姐吧?你好,我是叶岑惠。”从忠叔那里,她大致把事情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得差不多。”听忠叔说,你是高大哥的女朋友!魏姐身材高挑丰满又性感,而且美丽大方,跟高大哥真的很相配。先前听忠叔提起了,我还在猜,高大哥的女朋友不知什么模样,看见魏姐,我想应该就是了,果然没错!”

几声魏姐长、魏姐短的,叫得好不亲热,把跟魏丹华相差百码的距离,一下子接近五十码。魏丹华虽不至于如此就被收拢,对她的戒心倒去掉了一大半。

尤其她口口声声说着魏丹华是高阳湖的女朋友,惹得魏丹华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对她那一箩筐辞溢乎情的赞美,不折不扣地照单全收,心眼里跟她又觉得亲近一些。

“你别这么说。你叫岑惠是吧?”魏丹华眼睛笑得眯眯地,眯成了一条缝。

叶岑惠又摆起一张糖蜜的笑脸,点头说:“以后就要麻烦魏姐跟高大哥了,希望不会太打扰了你们才好。”

那张脸,绝对纯洁无辜,而且真诚,弥漫着一种烂漫的童真,不沾一点心机。魏丹华心眼残存的几丝疑虑,慢慢地、一点一点在消翳,被网蒙在那如蜜的笼络里。

朱锁锁腮旁挂着一淡冷笑的笑,极细微地,看不出什么情绪。对魏丹华那种那么难取悦的女人,叶岑惠三两下就将之收拢,她也没显得什么表情。她只是微扬了扬眉,一贯那要笑不笑的神态,带点若有所思,闲闲地望了叶岑惠一眼。

叶岑惠回迎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无心机地对她展颜甜笑。那笑,要让人不设防,撤除一切的怀疑不友善;但是那眼光,浮着一层氤氲似充满水光的眼睛,暗暗地在臆猜,企图从那要笑不笑的神气里揣测出真象。

“锁锁,你说魏姐跟高大哥是不是很相衬啊?”那对无心机的眼神充满了笑,在笑中试探。

朱锁锁抿抿嘴,扬眉一笑。”是啊!的确是很配。”总是让人看不出心思的一派无所谓。

魏丹华这时却敏感了,采着一种防卫敌视的姿态,本能地排挤排斥朱锁锁这个威胁。看到朱锁锁,就让她觉得懊恼不安,不知道高阳湖究竟是什么打算。她向他娇嗔不满抱怨过好几次,他不是默不作声就是迳自忙他的事然后每次她来还是生气地看见朱锁锁摆着那一副教人生厌的神气,厚颜自在地在这房子里穿梭。

朱锁锁的存在感太大了,每每让她觉得有受不尽的威胁,而且她摆明着纠缠定高阳湖,更让她不放心。

尤其,高阳湖对女人极是无所谓,从不主动积极……或该说他是木讷,或者不擅交际?!总之,他对男女感情这等事,极是被动,也不会有像那些如他这身价条件男人所该有与惯有的挑剔。对于主动纠缠的女人,他似乎显得比较难以拒绝。当初,她就是看准他这种性情,积极主动地朝他进攻,倒追求他,果然,他也就这样无可无不可地算是接受了她。而那些昧于他性格,等着他捧着鲜花礼物追求的女人,只得眼巴巴地看他被掳获,顿足捶胸暗恨自己错失了良机。

基于这个道理,朱锁锁的“厚颜无耻“与“纠缠“和“主动“,对她来说,不啻是个大威胁。尤有甚者,高阳湖竟然让她待下来,近水楼台,更是叫她安不下心。再加上忠叔这个累赘阻碍,每每更是教她为之气结。

不过,她是知道高阳湖的,他那种古板无趣的个性,某方面来说,倒成了她利用的踏石。她还是有她的办法。

她斜着眼,睥睨着朱锁锁,学她那神气、要笑不笑地扫视着她;那姿态充满得意胜利,刺猬般张牙舞爪。

朱锁锁反倒笑起来,了然于胸似的,不以为意。她甩甩头,退到厨房,倒了一杯开水,喝着喝着,又笑了。

“女朋友?”她撇撇嘴,伸手去搅杯子里的开水,弄得一手湿漉。

瞧魏丹华那神气,约莫自恃是“高阳湖的女人“在得意;也许,还不只这些,她知道她不会以此状就满足。

本来,这不关她的事;她跟高阳湖,原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杯里的水因着波动溅起了涟漪,海水似的浪艳在水波中,从她凝视的眸光里,如幻地浮起一处透明的港口……

“这什么嘛!少爷不在,她倒真以为自己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了……”

厨房门口蓦地一阵骚动,打断了她怔忡。

忠叔一脸老大不高兴地走进来,嘴巴里还边滴咕着。朴拙的老脸板得紧绷,嘴角往两边下垮,垮出两道盛载着不满的纹路;眉头皱得死紧,肌肉的线条,一条条,僵硬地挤满不快的情绪,无言地诉着他的忿然。一种被喧宾夺主、越俎代庖的气闷不痛快。

看忠叔那神情,朱锁锁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倒一杯水给忠叔,琢磨着闷在他喉嘴里那些口齿不清的咕哝,倒觉得好笑,失笑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忠叔。那魏小姐可是你家少爷的女朋友,可算是这屋子的半个主人了,你不听她的听谁的?”

“谁说的?!”忠叔吹胡子瞪眼,哇哇叫说:“谁说她是少爷的女朋友来着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看忠叔着急辩解的那模样,朱锁锁更觉得好笑。

“不是吗?”她惯有的略带嘲讽的神态又出现了,但起的隐约,望过去见是一抹浅浅的笑纹。”我看她一脸女主人的神气……气焰猖狂得很,再说,你不也常看到的,她跟你家少爷两个还挺亲热的,一点也不避讳。你家少爷可也没有拒绝,是也不是?”

“那是少爷好脾性,不好给人太难堪。”忠叔一脸悻悻地,大不以为然地瞪朱锁锁一眼。”少爷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和女孩子打交道,个性又比较寡言沉默,主动追上门的,他也不好拒绝,给人难堪,才会惹上这种甩不开的麻烦。”

说着,又瞪朱锁锁一眼,更加悻然。

“再说,真要有这么回事,以少爷的个性,哪还会带你回来,让你没名没理的待在这里啊?!”那口气,把朱锁锁也归类成不请自来的大脸神。什么都没有,就一张脸皮特别厚。

朱锁锁不理忠叔,悻然表情和语气,含笑指指自己,漫不在乎地,不当一回事,问道:

“这么说,她跟我一样,都是自己厚着脸皮,硬要纠缠着你家少爷的喽?”

忠叔没答腔,斜了斜下巴,一副“可不是“的模样。他对朱锁锁倒是没有多大的情绪,就是嫌她太过“原始“,不仅昧于礼数,教养又差,如此罢了。

“我真搞不懂,少爷到底是哪里不对,居然会带你这样的女孩回来……”他嘀咕起来,对着朱锁锁摇头叹气起来。

这样摆明地嫌她不好,朱锁锁也不在意。忠叔那种死脑筋,跟他计较只是徒然跟自己过不去。不过,忠叔也只是挑剔她这点不好,就像他不时会对高阳湖唠叨上几句那般,形态上虽带有微词,下意识里却已不自觉地产生认同。

“你不用担心,忠叔,他哪里也没有不对劲,好得很……“提起高阳湖,朱锁锁又惯常地浮起那种近似嘲谑,要笑不笑的表情。”你忘了?我可是他的爱人……爱人!爱人!你明不明白?他不带我回来,难不成要让他将我藏在外头,盖幢金屋锁着?他怎么会忍心?”

她眨眨眼,笑得假假真真。

“少爷真有那么赞吗?”忠叔紧张起来了。朱锁锁这种笑,最让他迷糊,分不清她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

“不……“朱锁锁摇头,却满眼睛耐人寻味的笑。”他什么也没说。”

她总是如此,摇头晃脑,笑得迷离。加上高阳湖始终未曾明确地否认,默认似的抹上一层模糊,倒使得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似的,假假真真地有种微妙的存在。

这实在没道理!忠叔怎么想也想不通。

他不是老到不懂爱情这回事。但是……他不禁眯起眼,斜睇着朱锁锁,以一种新的角度眼光打量她。

爱情吗?他咕哝着,把话含在嘴巴里。

他家少爷,跟这个一副野火似神的女孩?……

光是想,他就不敢想……不是说不可能,而是……看看朱锁锁咕哝喝水的那粗糙举止,他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他真的搞不懂,高阳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

他心里清楚得很,朱锁锁跟那个魏丹华的立场,还是不一样的。魏丹华是自己主动追上门来,朱锁锁倒是高阳湖自己带回来的,单这点差别,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问题倒不是在于是谁主动、自动,而在于高阳湖那下意识的心态……但恐怕他自己都还未察觉……

所以,还是有差的。

“你还要不要再来一杯水?”朱锁锁对忠叔的打量显得漫不经心在乎,仰头咕哝地把杯中的水一口喝光。

忠叔看着眉头都纠起来,又摇头了。

第六章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下得整个世界都长着霉翳。整个宇宙是灰的,夜夜倾落着忧寒的泪滴。是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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