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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小女有疾-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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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深渊

一路分花拂柳,踏石玩水,望山采风,不多时便来到凌云阁前。

虽不及高山之上的屋宇轩昂夺目,却巧在位置极佳,由此可将山水海天皆收纳眼底,无一遗漏。

她举目仰望,黄花梨木的长梯古色古香,雕花的镂空纹样点缀的恰到好处。

花梓并不急着登上楼阁,只是沿着外围栏杆慢慢踱步而上,指肚抚过扶手精致的雕纹,望着四下景致由大变小,心情愈加愉悦。

忽而想到白玉曦,若他在该多好,一同望着碧海蓝天,白云海鸟,还有鬼斧神工的蓬莱仙岛,也算人生极美妙的回忆了。

恍惚间,她有些眩晕,眼前蓦然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她止住了脚步,下面仿佛白茫茫的一片,举目四望,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飞,她踉跄了两步,听到有人唤她姑娘,拉着她的手,扶住她无法站稳的身子。

随之而来是头痛欲裂,仿佛万根银针刺入脑髓,她哼了一声,额头已是大滴大滴冷汗滑落。

终于,眼前一黑,疼到没了知觉。

最后一刻,她想,自己是不是死了。

她觉得自己是去了地狱抑或天国,然凛冽的冰雪寒风让她不敢相信这是天国的样子。

她像一个旁观者,远远望见两个人,无比清晰又逼真。

她不晓得是梦还是地狱,也不晓得自己是生是死,不过幸好,头不再疼了,反而觉得十分舒适。

看天色,夤夜未至,蜿蜒的山路绵延直上,仿佛通往苍穹的狭窄天梯,那路的尽头似乎就在云层之上,有谁站在路的尽头。向人间洒下无数的雪花。

她看到那姑娘正是自己,而她身旁的男子是沐冷尘。

之后的景象便乱了,忽而是巍峨的石门,忽而又走在料峭的崖壁。扶着冰凉的山石,忽而寒风将风雪满满灌进斗篷里,忽而又望见暖炉中哔剥作响的木炭渐渐燃尽,那白茫茫的雪花里,是沐冷尘温柔的声音:“到上面就不冷了,有炉子,有炭火。”

忽然,不知雪球从哪跳出来,朝着山下纵身一跃,花梓急了。大喊一声,顺势也跳了下去,而崖壁上的自己却望着她不断坠落的身躯面无表情。

身后的沐冷尘却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冰雪还要冷,他毫不犹豫。伸手将崖壁上的自己一把推了下去。

她看不到另一个自己坠落的身躯,仿佛消失了一般,只有沐冷尘站在狭窄的山路上望着自己不断的笑。

那笑声越来越苍凉,在山间不住回荡,如刀子一般割伤了她的神经。

云雾冰雪将沐冷尘的脸渐渐掩埋,她耳边是呼啸的冷风,身下是万丈深渊……

“冷尘!”她尖叫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

梦,原来是梦。

她抬起袖子,轻拭去额上冷汗。

忽然余光瞥见白玉曦沿着木梯正匆匆而上,她连忙闭上眼睛,躺倒在地上,顾不得再查看周围。

“怎么又晕了。姑娘,姑娘,方才明明醒了。爷爷,您看……”

花梓认得这声音,熟悉是因为昨儿这声音的主人拿走了她三两银子。让她十分痛心,故而这声音刻在了心底。

“老朽才没功夫管闲事!”

这是昨日那讹人的白衣老翁。

他声音刚落,便有人拉过她的手腕。

花梓颤抖着睫毛,微微眯着眼睛看到是那老翁正在为她扶脉,她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小心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片刻后,白玉曦脚步匆匆,行至身旁。

他二话不说,扶起她的身子往她嘴里送了个小药丸。

白衣老翁一把抓住他的手,却为时已晚。

“臭小子!你给她吃了什么?”老翁气急败坏,在他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喂毒/药,竟如此堂而皇之,简直不把他唐老放在眼里!

其实,若按唐老的功夫,即便厮打半晌,白玉曦也未必能接近花梓。

只是白玉曦没按套路出牌,正常本应站在那里高呵一声:“放开她!”

于是二人四目相对,怒目相视,最终刀光剑影杀个你死我活。

然白玉曦却径直跑到花梓这喂了颗药,唐老发现已为时已晚。

他想,后生可畏啊,并思量着,是否应该一掌拍死他。

“这是我妹……我夫人!”白玉曦此刻已站直了身子,方才他听到花梓的喊声,先是一惊,后是愤懑,于是从阁楼内越过窗子纵身而出,攀上梁柱跳到梯子上,匆匆赶来。见她这模样便知是头痛发作了,于是将随身携带的药丸送到她口中。

“咳咳……你胡说什么!?”花梓立时坐直了身子,盯着白玉曦的眼睛。

他并不躲闪,竟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莫名的,花梓竟红了脸,低下头去。

她心中气恼,自己竟这般不争气,连个眼神儿都接不住。一时垂头丧气,觉着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被他压着,不得翻身了。

“我不胡说,你会醒么?”白玉曦转身,走到楼梯处,又叮嘱道:“记得吃药。”言罢纵身一跃。

花梓惊呼一声,爬起身来向下望,却见白玉曦悠然向远处走去。这才放下心来,还以为白玉曦这句“记得吃药”是交代身后事,交代完了便跳楼自杀呢。

她按按混沌的脑袋,心想,这药还真是不能停。

后又唏嘘感叹白玉曦武功深不可测,想来是自己一生不可企及的了。

若武斗,必定自己惨死。

若智取,必定自己早亡。

若美人计,自己似乎已经中计了。

如此一想,真是没有活路。

白玉曦的身影像一团水墨,荡在金色的沙滩上,翩然而去,终于隐入一片翠意盎然间,不见了踪影。

花梓这才抬起头来,瞧见唐君儿正望着自己发呆。

她眼珠儿一转,忙慌慌张张去拾地上的画卷,并连连道谢:“多谢救命之恩,若没有二位相救,恐怕花梓早已摔个粉身碎骨了。”

她又斜睨了眼唐君儿,食指轻勾,只见其中一幅画倏然展开,是白鹭戏水图,白鹭轻盈,云雾袅袅,一处竹楼立于水畔,天高云远,一派清明。

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唐君儿盯着上头萧叶醉的印泥满面红光,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花梓姑娘?你是萧叶醉萧公子的徒弟?”

唐老一听,赶忙拉着唐君儿的手嚷嚷道:“走走,爷爷饿了,随爷爷吃饭去……”虽如此说,眼神却投在花梓身上,白色长袖盈满了风。

花梓歪着头,仿佛听到他袖筒中银子碰撞的声音。

她逆风抄手望向唐老,眼里满是得意洋洋。

……

是夜,月贯中天,檐角寒光一闪,匕首的光映着月光冷冽如狼牙,萧叶醉从远处一瘸一拐走来,旁边是蹦蹦跳跳的花勿语,不停催促着快些走。

萧叶醉黑着脸抱怨道:“别催了,足痛难抑啊!”

花梓瞧见他大红氅衣下包扎的白色纱布,立时跑上前,一手拉着花勿语,一手拉着萧叶醉。

“勿语,你怎么也来了?师父,谁伤了你?”花梓扶萧叶醉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亲自倒了杯茶,以示孝道。

而檐角那抹冷冷刀光霎时隐退,消失在茫茫黑夜里,如流星一闪而逝。

花梓这一问,花勿语便咯咯笑个不停,活像一朵刚刚绽放的石榴花,喜庆极了。

萧叶醉的脸更黑了,重重咳嗽两声,花勿语才止了笑声,摆摆手,附到花梓耳畔,轻声道:“那日你们经过关门时,他被一群姑娘围堵,不小心跌倒,被踩的险些毁了容呢。”

花梓脸上浮现几次尴尬之色,磕磕巴巴道:“师父,徒儿……徒儿并非弃师父不顾,徒儿以为……啊……徒儿以为师父跟那些姑娘相约关门赏景,徒儿怕扰了师父兴致,”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故而……故而随白玉曦离开了。”

“哎?竟然不喊哥哥了……”花勿语有些讶异。

花梓微低着头没接茬儿。

“罢了,罢了!”萧叶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任她如何说,也改变不了已然发生的悲剧。

如今思及那日凄惨场景,眼前飘过无数不同的鞋底,还有纷乱的裙摆,依然心悸,心悸的同时,大脚趾隐隐作痛。

于是,萧叶醉深深领悟了,十“趾”连心深刻的现实含义。

“你哥哥呢?”

萧叶醉忽而问及白玉曦,让花梓颇为诧异,师父怎么关心起哥哥了?于是随声应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师父找他有事?”

萧叶醉皱紧了眉头,四下望了望,深深叹口气:“唉……这家伙肯定又去偷了……”

“什么?”花梓怀疑地望着萧叶醉,小心翼翼问道:“师父,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啊!那日你跌倒,可曾被踩到头?”

在花梓一次次挑衅下,萧叶醉的眼神终于凌厉起来。

花梓一惊,心想,果然被踩到头了。

于是,她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安抚道:“师父,抓些安神药来吃罢,今日一姑娘买了三幅画一幅字,这个算是徒弟孝敬师父的。对了,师父可还记得,曾经我跟您还遇见过那姑娘,眉间画着旱莲花钿。她身边的老翁可真阔绰,随手一掏,便是二十两。”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劫匪?

萧叶醉立时打起精神,仰头问道:“老翁?须眉白发一身素白的老翁?”

“师父认得他?”花梓有些不舍地将银子送到萧叶醉手中,仿佛摘了天上独一无二最亮的一颗星子,却无奈祸从口出,一不小心便要送人了似的。

“徒弟你真本事,能让唐老掏银子,你果然是敛财高手!”萧叶醉望着花梓,手中紧紧攥着银子,月光洒在他脸上,那表情很有些意味深长。

他不明白白玉曦为何要带花梓来蓬莱岛,他曾私下同白玉曦交涉,认为此行太过凶险,且他不愿花梓重拾往事,而白玉曦却无比坚持,言说此行非但不会凶险,且能保她一世平安。

经历种种,萧叶醉无法怀疑白玉曦对玉花梓的感情,可心中依然有些许担忧。

而此刻,白玉曦定是去凌云阁偷学剑术秘籍了,他也太过大意。

只是,谁都未曾看到,一只海东青悄无声息从枝繁叶茂的树冠处腾起,箭矢一般朝着凌云阁的方向飞去。它一直栖在枝叶间,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翌日醒来,一阵清香扑鼻。

晨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花梓揉揉惺忪睡眼,阳光柔和而温暖,蒙上她的眼。

直棂窗,六柱镂花架子床,香几,熏炉,紫檀木架格,她顺着影子一一望去,方寻到清香源头,是案上一碗清粥,一碟小菜。

菜饭旁,白玉曦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霎时屋子所有日光似乎都消散殆尽。

花梓想,白玉曦的阴鸷真是可怕,即便他不睁眼,也能让人觉得寒意四起,他的童年定然十分坎坷,留下的童年阴影让他变得这么吓人。

就好像一棵小树没修过,最后长歪了。白玉曦就是长歪了那种。

她忽而想起那日头疼醒来脱口喊出“冷尘”二字。定然被白玉曦听了去,那他本该怄气,发火,抑或阴阳怪气继续对自己漠然无视。而此刻来示好,就十分蹊跷了。

故而,这粥,吃或不吃,是个问题!

“你醒了?”白玉曦睁开眼,轻声询问。

花梓正蹑手蹑脚下床欲悄无声息出去散步,好躲过一劫,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吓的魂都丢了,身子一斜。一屁?股坐在地上,日光打在窗棂上,将她整个身子画上无数格子,还有细小的镂空花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两日。你呆在我身边!”白玉曦斜眼看了眼身边的粥,起身踱至花梓身旁,伸手将她扶起。

花梓望着他的脸尴尬一笑:“为什么?”

“如果不想死的话!”白玉曦见她站稳,转身又坐回到椅子上,端起碗送到她面前。

花梓望着他的脸,忽而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可片刻后,花梓内心便归于平静了。细想来,貌似每次望着白玉曦的脸,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由此可见,白玉曦这个人本身便是风雨源头,无甚可惧。

至于白玉曦的话,花梓未能理解透彻。她想不通如果她不在他身边,是会有别人来杀她还是白玉曦会杀了她。

前者意味着:花梓,我要保护你,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后者意味着:你敢不听话试试!不听话等于找死!

然无论前者或后者,玉花梓都颇为享受这滋味。

花梓端着粥。仿佛端着一碗毒/药,是砒霜还是鹤顶红,她认为这些都不靠谱,白玉曦还不至于丧心病狂要了她的命,左思右想,觉着里头定然是下了巴豆。

她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寻思半晌,忽而福至心灵,将汤匙送到白玉曦眼前,极是温柔体贴地说道:“一大早,你也一定没吃饭呢,来,先喂你一口。”

白玉曦盯着那汤匙,皱紧了眉头,迟疑着不肯张嘴,花梓想,这粥果然有问题。

“你到底把我当作你的什么人?”白玉曦忽而抓住她举着汤匙的手腕,匙里的粥洒了一半到碗里,花梓想抽回手来却如何都动弹不得。

她觉得,白玉曦真应改名叫白力士。

“你吃一口我就告诉你。”花梓想,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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