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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小女有疾-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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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曦回过头,将银子递到思茗手上,思茗这才看见他的脸,有些黑,眼神很深邃,是小孩子不该有的深沉老练。他抿着嘴,沉着脸,上下打量她一番,方开口道:“推得动吗?”

思茗疑惑地望着他,却不敢说话。

“把蒸笼推了!”白玉曦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客人们指指点点却不明状况,思茗望着白玉曦,又瞧了瞧老板,怯生生地摇摇头。

白玉曦似乎生气了,语气有些生硬:“不敢推就踢,踢了!”

思茗害怕那老板,可更害怕眼前这个男娃儿,她终于哆嗦着手脚连推带踢,将一屉屉包子皆打翻在地,起初还有些畏手畏脚,之后便闹的兴起,仿佛这几年的辛酸和苦涩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白玉曦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己的蓑衣和斗笠戴到思茗身上,将热乎乎的包子塞到她怀里,拉着她便冲进了雨布。

思茗还记得,她回头望着那铺子时,老板依旧直直望着前方,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她跟着白玉曦拼命的跑,雨水打在他黑色的氅衣上,如水墨画氤氲开来。

她干枯粗砾的小手死死抱着怀里的包子还有那锭银子,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她第一次觉得她得到的东西不是别人的施舍,而是礼物。

最苦不过单相思。

他一声呼唤,他一个回眸,他一个转身,甚至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思茗就相信幸福的存在。在这个尘世,她什么都不要,只要白玉曦!

“辛苦了。”

思茗回过神来,仿佛从一场美梦中乍然初醒。

她湿了眼眶,便低着头,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欣慰,慌张地应道:“我并不觉得辛苦。”说罢,转身出门,轻轻将门关上。

思茗任性乖戾,然对待白玉曦却一向十分细心,当然,这也因她二人从小一同长大,白玉曦挑剔别扭的性格,思茗最为了解。

她洗了碗擦了手,抚着额前的梅花钿,又忆起那年白玉曦站在摄灵殿一株红梅树旁对她说:“我最爱梅,因它耐得住苦寒!”思茗听了便记在心里,画了这梅花钿,跑去问白玉曦好看否。

白玉曦却看也不看,随口道:“好看。”

她心里不悦,然依旧坚持每日画着梅花钿,一画便是五六年。日久弥深,如今便是擦也擦不掉了。

耐得住苦寒才能傲雪绽放,也许耐得住寂寞和委屈就能换来爱情和幸福。

她心上欢喜,走路也轻盈,还未到白玉曦屋子门前,便听到久违的陶埙。她还记得在摄灵殿高高的正殿之上,师父总是兀自坐在最高的位置,吹着陶埙,他每每吹着陶埙都是垂着眼眸,因而她总也不知道他吹这曲子时是怎样的眼神。

有次,她爬上师父的腿,抬头的瞬间却瞧见师父眼角挂着眼泪,她吓得愣在那里,师父便抚着她的头,望向她的时候,眼睛里的泪水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觉得师父就像自己的父亲,师兄就像自己的情郎,而摄灵殿,就像自己的家。

多年以后,她发现,所有的所有,或许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以一夜间烟消云散。她摊开自己的手,忽然好像看到了过往,看到了师父喉咙处的伤口,汩汩流着鲜血……

后悔吗?不,不该后悔!

在这世上,自己终究还是孤独一人,除非白玉曦永远不离开。

她靠着房间的墙壁,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听着陶埙,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曾拥有过的那些神秘而美好的日子。

第五十四章 斗嘴

嫣红楼内,杜卓围着杜妈妈绕了三圈儿了,又是奉茶又是喂点心,气的杜妈妈嚷道:“那么个丑姑娘,你咋这么上心?你没瞧见她那模样?我若放了她,还不得把我吃了?”

“她吃你的时候我挡在前面还不行?你见哪个姑娘舍得吃你儿子,你儿子长得这么俊,”杜卓朝杜妈妈眨了眨眼,笑嘻嘻的低声道:“若放了她,我答应你,两年之内让你抱上孙子!”

杜妈妈立时瞪圆了眼睛,死盯着杜卓的眼睛确认道:“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杜卓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杜妈妈看在眼里喜上心头。

“那就照你的意思做吧。”杜妈妈托着胖墩墩的身子坐到摇椅上,优哉游哉闭目养神。

杜卓得了特赦,欢呼一声,一溜烟儿向柴房跑去了。

跑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拎起桌上的食盒,刚要抬脚出门,杜妈妈忽然睁眼,厉声道:“说过的话,要给老娘记住了!”

杜卓连声应着便出了屋。

杜妈妈闭上眼睛,想着自己就要抱上孙子了,心里一时乐开了花。

杜卓踮着脚尖儿进到柴房的时候,狼女正靠在柱子上打呼噜,乱糟糟的头发遮着半张脸,阳光轻轻罩着她古铜色的肌肤,锁骨倒是美得让人心动。

杜卓没有靠近,远远瞧了她一眼,坐到桌子旁,不动声色地揭开食盒盖子。

盖子掀开的一瞬间,狼女忽地抬起头,嗅了嗅鼻子,朝食盒望去。

然瞧见杜卓,她立马恢复一脸的平静自若,摆上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心中却腾然升起无名之火,想起那日被骗走的半只烧鹅,心中便忿然不平。

“瞧你那样子,小爷我苦巴巴求得特赦,还专程给你送吃的,就这样对我,端着架子好像不认识似的,”杜卓摇摇头,走到狼女身后,一边解她手上的鞭子一边讶异道:“这鞭子是你的?这可是个宝贝啊!”

“少看多怪!”狼女抛出个轻蔑的眼神,心里却暗喜,难道他真要放了她?

杜卓“噗嗤”一声笑道:“是少见多怪,不是少看多怪,你说你,话都说不利索,说什么成语啊?”

狼女一听,面红耳赤,心下恼火,见绳子已经解开,她举起胳膊便掐住杜卓的脖子。有那么一句话憋在心里,只差没喊出口了:还我烧鹅!

杜卓笑嘻嘻的假装挣扎:“姑奶奶饶命,小生专程给您松绑加送饭的,您这是恩将仇报啊,姑奶奶您说是少看多怪就是少看多怪,小生刚刚造次了,还望姑奶奶见谅。”

狼女虽听得不甚明白,然也断不会杀了他,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嘴巴老实些罢了。

“花梓,在哪?”狼女询问杜卓,眼睛却瞄着桌上的鱼肉。

这鱼肉的味道也着实鲜美,闹的整个屋子都是香味儿,惹得狼女肚子里的馋虫咕噜乱叫。

“她好好儿的,我发誓,你那朋友好好儿的呢,你先把饭吃了,我就带你去见她,”杜卓装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连连求饶道:“您先放了我成不?您这么掐着我的脖子,我都不敢喘气儿了。”

“带我去见她!现在就去!”狼女手上用了用力,杜卓觉着当真有些难过了,想这丑丫头软硬不吃的,可别真一不小心把自己掐死了。

杜卓刚要反抗,却听有人站在门口高声唤道:“狼女!”

狼女霎时松了手,扭身跑到门口,握着花梓的手,眼泪一对一双簌簌滑落,哽咽半天,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着花梓的手上下打量,一遍遍的打量,最后目光停在花梓脸上的伤痕处。

她紧锁着眉头,咬着牙齿,眼中的怒火越燃越旺。

花梓伸手捋了捋狼女的头发,摇摇头,敛去眼中泪水,笑道:“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狼女见花梓笑了,方慢慢消去眼中怒火,然依旧轻轻摸着她脸上的伤口,默默掉了几滴眼泪。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恶狠狠瞅着杜卓。杜卓不知所措,歪着头一副何其无辜的模样望着她二人。

狼女上前一步,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鞭子,顺便白了他一眼,将鞭子放到花梓手中,哽着嗓子道:“收好。”

杜卓撇着嘴小声念叨着:“我又没要占为己有,干嘛一副我偷你鞭子的模样,就这样子,一辈子嫁不出去。”

狼女听到他嘀嘀咕咕,回头怒视。

杜卓立马噤声,斜眼儿撇着桌上他已经摆好的菜。

狼女顺着他的眼神儿看过去,眼睛一亮,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她拉着花梓坐到桌旁,准备开吃。

一同前来的悦灵这才柔声笑道:“你二人且吃些东西,待我备些好菜好饭,晚饭一同吃。刚杜妈妈唤我,我且去前庭了。”

花梓应着,悦灵便迤然而出,出门还不忘回头朝杜卓抛个娇媚的笑容。

杜卓轻轻努了努嘴,作亲吻状回应悦灵,待回过头来却发现狼女嘴里叼着肉,望着他出神。他一时手足无措,总觉得这行状不该让狼女瞧见。

坐到桌旁,他打个岔问:“味道如何?这可是小生特遣小厨房做的,色香味俱全,全桑都也寻不着的好味道!”

“吹牛,白玉曦做的,比你这,好吃!”狼女朝他扬扬头,夹起一块烧鹅整个便塞到嘴里。

吃着人家的烧鹅,夸着别人家的厨子,岂有此理!

杜卓将烧鹅和另一盘肉菜都端到花梓这边,歪着嘴巴笑得十分欠揍:“不好吃就不要吃!找那个什么曦的去给你做。”

“不吃,就不吃!”狼女将筷子往桌上一摔,扭过身去望着窗外,心里堵得慌。

“小爷逗你玩呢不晓得?这女人真没情调,你这是怀念那夜小爷喂你吃饭,想让小爷再喂你一次?”杜卓笑嘻嘻的望着狼女,心想,敢跟小爷叫嚣的都被小爷气死了,你这癞蛤蟆气鼓包一样的性格,看小爷怎么气哭你。

狼女不言语,但呼吸越来越重。

花梓推推她胳膊:“别理他,一会儿小生一会儿小爷的,跟这种疯子,置个什么气?”

狼女瞧着花梓抿嘴一笑,竟是七分腼腆,三分柔情。

杜卓愣了半晌,瞬间对玉花梓刮目相看,这么个凶婆娘,跟头恶狼似的野性,怎么偏偏就对玉花梓服服帖帖?

第五十五章 “误”伤

杜卓转着眼珠儿想了想,眉毛一挑,顺手拾起狼女的筷子,拿起狼女的碗,夹了块叫花鸡的大腿肉递到狼女嘴边,腻着声音哄劝道:“来,张嘴,大不了小爷喂你!”

就在下一秒,杜卓已经忘了如何动弹,狼女伏在地上,如饿狼一般支起獠牙,红着眼睛,头发蓬起,“嗷”的一声,朝杜卓小腿猛地冲过去,一口咬下去,鲜血直流。

那场景格外血腥,惨绝人寰,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杜卓瞪圆了眼睛,坐直了腰板儿,痛的眼泪直流,忽而气运丹田,卯足了气力大喊一声:“啊——”

花梓这才了解了当前状况,忽地起身,拉着狼女的衣服,作唐僧状连连劝阻:“狼女,狼女,听话,乖,别这样,不能这样!人类的大腿肉不能吃的,人家会疼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乖,听话,松开口,张嘴,啊——”

真是慈悲为怀啊……

论起蛮力,花梓不及狼女十分之一,所以……她拉扯半天,狼女也未曾动摇。

杜卓双腿颤抖,眼泪成双成对,潸然落下,声音也抖了起来:“小生……知错!”

“儿子!”

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尖叫,三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杜妈妈站在门口,脸都白了,阳光洒在她硕大魁梧的身体上,照的她通体发白,很像一个大馒头。

花梓与杜卓望向门口倒没什么,可狼女这一扭头,就生生让杜卓腿上少了块肉。

只听杜卓又是一声哀嚎,整个小腿惨不忍睹,鲜血在裤腿上肆意画起大朵红花,狼女口中衔着杜卓腿上一块肉,愣了片刻,忽而站起身来,口中的肉赶巧不巧,正好掉在杜卓的鞋面上,甚是可怖。

杜妈妈晃晃悠悠就扑了过来,扯着狼女的头发骂就骂开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你个怪物疯婆子,敢咬我儿子!”

花梓急了,若狼女再发起狂来,杜妈妈恐难活命啊。

然狼女却盯着杜卓的腿,任由杜妈妈撒泼,并不还手。

这下花梓更急了,若狼女不还手,岂不吃了杜妈妈的亏,还不如发狂咬死杜妈妈呢。

她来不及多想,抽出腰上的鞭子,一抖手抽到地上,那一声响倒是让杜妈妈身上的肥肉颤了四五个来回。

“别打了!他流血呢!”花梓声音不大,底气不足,然杜妈妈却立刻停了手,扶着杜卓便往外走,临走不忘威胁道:“你们给我等着!”

狼女这才抬起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儿,撅着嘴巴,一言不发。

杜卓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竟眯着眼睛朝狼女笑了笑,那笑容沐在阳光里,让狼女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柴房里格外安静,杜妈妈和杜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沉默半晌,狼女方开口嗫嚅着:“我……不是故意的!”

花梓拉过她的手,拍拍她乱蓬蓬的脑袋:“不碍事,当替我报仇了,那肥婆娘不是好人!”

狼女低着头,依旧郁郁寡欢。

花梓可没空在这惆怅,她拉着狼女的手朝后院阁楼跑去,她还惦记着雪球和细软,只想快点儿逃了这鬼地方。

可二人收拾了细软却依旧不见雪球踪影,寻了半晌未果。

“算了,大不了在这过年罢,我瞧那美人对我还挺亲近的,杜妈妈又似乎对她言听计从。你放心,我鞭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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