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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伤心咖啡店之歌-第3章

小说: 伤心咖啡店之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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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让马蒂对耶稣感到愤怒,而随着愤怒之后的深思,马蒂又领悟了更多的东西。 
  不过让马蒂真正领悟,真正让她连对这趟马达加斯加之旅的意义本身都产生了领悟后的怀疑的,是在耶稣对一个得了瘟疫的村子见死不救马蒂冲他暴怒一般发火之后。耶稣带着马蒂爬上了一座高山,山顶上的风好大,马蒂靠着一块岩石才勉强站稳,她趴低身体随耶稣到灌木丛前坐下。这时候云又消散了,海上的金色夕照横射到他们身上,光芒强烈得让马蒂眯起双眼。坐在尖锥形大山的最尖端,从这里游目骋怀,连大海也从眼前消失了。马蒂的四周,马蒂的眼中,只有无边辽阔的天空。 
  耶稣盘正了双腿,进入了山巅上的冥想。马蒂跟着他端坐起来,闭上双眼,吸一口山顶上的狂风,也进入了自己的心灵。从一切杂念中放松,坐在世界的顶端,马蒂将自己溶化在风中。于是她进入了一个无边之境,无声,无息,无色,无臭,无空气,无重力,只剩下最后一缕呼吸,维系她的人的思维,人的生命。 
  在冥想中,她的意识不断扩大,扩大,扩大到弥漫充满了整个宇宙。她与宇宙等大,于她之外别无一物,连别无一物的概念也没有。于是不再因为找不到方向而彷徨,因为所有的方向都在她之内,自己就是一切的边境,所以不再有流浪。她和她的宇宙又急遽缩小,缩小到一切生成物最根本的基质,缩小到存于光的缝隙之间的黑暗中的粒子。这微小的基质不包含任何东西,却组成所有的东西。巨观它,是一个宇宙,微观它,是介于有和无之间的一个概念,一个振动,一个微笑,一声叹息。从山下一步步登高走来,在爬上山顶之前,远望海天的马蒂陷入了最深的迷惘。生命,来自虚无,终于虚无,那么中间的这一遭人生,有什么意义? 
  坐在山顶的狂风中,精神穿梭于宇宙空幻之间,马蒂有了全新的体会。因为人的虚无,和神的虚无不同。马蒂不属于任何一个宗教,她把体会中最根本的意识就叫做神。人的虚无就是虚无一物,而神的虚无,是一切冲突,一切翻腾之后的一切抵消,一切弥补。因为平衡了,圆满了,宁静了,所以虚无。从混沌之初的地球中,电光石火里产生了生命的原始体;从水族衍水族衍生到陆地上的鸟兽虫鱼,到了人类的诞生,社会的组成,文明的累积。这亿万年的进化过程,炼铸出一颗现代人的心,用文明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来解释现象,来抱怨世界的衰败,来不耐烦人生的压力。就为了这一颗躁动的心,人生有意义。因为人来的地方虚无,人要去的地方也虚无,所以中间的这段人生,是满溢人性冲突的、纷乱的过程。如果不是尽其可能地去体会人生中的一切,那么如何去融合、化解以得到神的虚无呢? 
  她所来自的城市,是一个令她厌烦的地方。在那里,因为拥挤,每个人都尽其可能地压迫别人以得到自己的空间,这种人生她觉得没意义,这种人生她觉得不自由,所以马蒂逃离,来到马达加斯加,想要寻找另一种答案。   
  《伤心咖啡店之歌》缩写稿(4)   
  山顶上的马蒂领悟了,生命的意义不在追寻答案,答案只是另一个答案的问题,生命在于去体会与经历,不管生活在哪里。繁华大都会如台北,人们活在人口爆炸资讯爆炸淘金梦爆炸的痛苦与痛快中,这是台北的滋味,这是台北人的课题。也有活在刺棘林丛中的安坦德罗人,他们的生命舒缓迟滞,享有接近动物的自由,却又限制于缺乏文明的困苦生活,这是旷野中游牧的滋味,这是他们的课题。 
  马蒂在强光中睁开了双眼,山风凛冽:她抬头,望见无边开阔的天空。 
  这一个抬头,好像花了马蒂三十年之久。 
  马蒂在大山顶上转醒。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以为到了天堂。马蒂和耶稣进行了一番交流,她告诉耶稣她领悟到了,先前的苦恼和疑问,都是可贵的过程。这些过程造成了她,所有的经历都有意义,包括以前她所认为没有意义的那些生活,都含有太多的课题让她去经历,去克服。她将不再躲避。她还告诉耶稣,想要回到她来的地方,用新的勇气,走完她的路途。马蒂也帮海安问了那个问题,耶稣能够对自己坦诚吗?耶稣说,他将亲自回答海安这个问题。 
  但是,马蒂最终没能回去。她死在了马达加斯加散兵的枪下,为耶稣挡住了致命的一枪。 
  在马蒂经历所有这些事情、离开人间的期间,还在台北忙碌奔波着人们,马蒂的朋友们,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个人都迎来了阶段性的转变。 
  海安在和吉儿外出返回的途中,为了不撞上几只狗,连人带车滚下了悬崖,他费力地讲吉儿举出了车内,自己随车滚了下去。摔成植物人。一直暗恋着海安的小叶像守护天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为他擦洗身体、替他按摩,昏迷了几个月后的海安醒了过来,像从一个绵长的梦境里苏醒过来。苏醒后不久的一个台风夜,海安和小叶在“伤心咖啡店”欢乐地饮酒、跳舞,醉眼朦胧间,小叶看到另一个海安——长得和海安一样的耶稣进来了,耶稣留下了装着马蒂骨灰的小罐。面对海安的问题,耶稣希望海安放过他,给他自由,海安决绝地说,只要耶稣同意他和他一起走,他就给他自由。说着,海安拿起一块陶瓷碎片,朝自己的脸颊猛割下去。从右眼角到嘴角,海安割裂了一道狰狞的长形伤口,如泉涌的鲜血沿着他的手腕洒落到地面。 
  海安跟着耶稣离开了。 
  目睹这一切的小叶彻底绝望了,她全明白了,海安是有感情的。原来海安真的有感情,他爱耶稣。原来那一切的狂放不羁,颓废荒唐,都是因为海安封死在内心深处的,冷峻的纯情。小叶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她放弃了活下去的信念,她高烧不止。就在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小叶却突然神秘地康复了,她瞒着吉儿、素园,逃离了医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和伤心咖啡店的朋友们永远失去了联系。 
  吉儿完成了她一直在思考的书稿《新佃农时代》,该书因为对现代都市里像佃农一样背着沉重的房屋贷款的人们以及其他社会群体和现象的精准分析,一经出版立即成为了畅销书,“新佃农”甚至成为了一个非常走红的社会学名词。吉儿并没有被新锐作家这一新头衔所陶醉,她认识并爱上了来到台湾的泛欧洲的环保活动组织——“绿星球党”的党员尚保罗,并决定跟尚保罗一起去加入国际环保工作。 
  素园还在过着几乎不变的上班一族的生活,只不过,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反思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后,素园否绝了离开台北、到小城市花莲去过轻松一些的生活的念头。素园认定了在作为台北人是她命运,但是她要在这种命运里,挖掘出属于她的乐趣和空间。 
  藤条因为发财心切而成了一宗大骗局的替罪羊,蹲了大牢。他写信告诉素园,说他过得很好,请素园不用担心。因为监狱里的日子真的很轻松,而轻松就是一次只做一件事。“你知道吗?”藤条最后问素园,“真的是很讽刺的一件事,我觉得我在监狱里,比在外面还自由。” 
  “伤心咖啡店”也转让出去了,埋葬了马蒂的骨灰后,吉儿、素园、藤条的妻子小梅来到了已改名为“我心深处”的咖啡店,她们突然想起了马蒂原来寄存店里的杯子,老板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了它。众人凑在一起,一齐观赏这只湛蓝色杯子。要怎么形容呢?这种丰富的蓝,就好像是在最浓重的色彩中,形成了某种透明感。大家都在这观赏中,张开了心中的翅膀,自由自在,飞向一个更深邃的地方。 
  在窗外蓝色店招的辉映下,马蒂的杯子看起来像天一样蓝,不,还要更蓝一点;像海一样蓝,不,还要再蓝一点;像在宇宙的深处,幽邃宁静中,无边无际的深蓝。     
  第一部分   
  《伤心咖啡店之歌》01   
  根据科学家的观察,北半球的台风是以逆时针的姿态,席卷附近所有的云块,形成一种漩涡状的风暴。所以,如果你有机会从四万尺的高空看下来,就很容易了解,为什么台风外圈的天域,是如此被搜括得干干净净,晴朗无云。 
  马蒂在失去视觉前的最后一瞥,就是看见了这样湛蓝澄净、宝石一样的长空。 
  这个年轻的警察用手肘排开人群,汗珠正沿着他的脸颊滚落。他低头看自己沾满绿色汁液的皮鞋,很想利用脚底下的断木残枝擦干净。但是在这么多的人注视之下,他感到有维持神色威严的必要,所以就摊开双手,很有力地将围观的群众拨到背后。 
  在人们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暴烈的台风。一夜的狂风骤雨,摧毁了全城的树木,留下了几乎不属于这个城市的蔚蓝天空。 
  年轻的警察执行管区勤务已经有两年多,第一次对他的工作与人生感到茫无头绪。人们总是抱怨台北的灰尘太多,绿意太少,那么,这场台风真是个应愿而来的魔咒了。一夕之间,台北变成翠绿之城。带着细芽的嫩枝、青涩无依的树叶铺满了马路,铺满了车辆,铺满了屋檐,横扫的劲风还将它们带进了黑暗的骑楼、地下道,带进了崎岖堆叠的违章建筑。柔软的树叶就地栖息,槭树叶、榕树叶、樟树叶、榄仁树叶、木棉树叶、黄槐树叶、大王椰子树叶、七里香树叶、相思树叶、菩提树叶……人们所能想到的所有绿色,全数从天而降,像个快乐又狂想的电影,漫空飞舞后,缤纷洒落在每个向天的平面。 
  人们没能看见这场电影。早晨,雨停风偃后,人们才推开窗扉,见到了绿色的台北。人们揉揉眼睛,觉得恍如还在梦境中。 
  一整天下来,年轻的警察指挥着工人,铲起成吨的枝叶,用卡车运走。年轻的警察回想起小时候,穿着内裤的他蹲在海滩上,用塑胶玩具铲子掘沙。那感觉与现在相仿,再多的铲子也造不成太大的变化。他觉得非常之疲惫与饥饿,正等着交班,现在又接获报案,得处理一桩路倒事件。 
  要找到事件地点并不困难,围观的人群形成了明显的地标。年轻的警察沿路踏着绿色枝叶走来,就看见了静静卧在路上的马蒂。 
  警察却以为,他看见的是满地枝叶铺就的柔软绿床上,栖息着的一朵风吹来的,浅浅粉红色的花蕊。   
  《伤心咖啡店之歌》02(1)   
  如果说,穿着粉红色洋装的马蒂像一朵风吹来的粉红色小花,那么一定是一阵长风,才能送着她飘过这么遥远的路程。 
  在倒下去之前,马蒂徒步走过了大半个台北市。 
  有很长一阵子,她多么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遇见绿灯就前行,遇见红灯就转弯,只是绝对不要停下脚步。因为一旦伫立,她就不免要思考,不免要面对何去何从。 
  这台风后盛夏的傍晚,空气的燥热并不稍减于中午,马蒂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下午。若非脚下的高跟鞋,她很愿意永远走下去。穿上这双高跟鞋是个可怕的错误。它们是她的鞋子中惟一正式的一双。虽然已略显老旧,鞋底隐秘的地方也有了小小的绽缝,但擦亮了之后,与她这身浅粉红色洋装是个出色搭配。它们是双美丽的鞋,天生不适合长途跋涉,而是用来出入高贵又华丽的场合。它们是一双宴会用的纤弱的高跟鞋。 
  马蒂走到了台北的最南界,碰到景美溪之后就向右转,迎着夕阳继续前行,一边回想着琳达的婚宴。此刻婚宴上的欢言俏语都该沉寂了吧?但是马蒂留下的话题,恐怕是足够宾客们谈论很多年的。她后悔出席了这场婚礼。从接到琳达的镶金边红色喜帖开始,她曾经多次陷入长久的思索,怎么委婉地托故不赴宴,怎么提前捎去礼金,再怎么补救性地以书信向她致意。婚礼中有太多人,包括琳达,都是她不想再碰面的。终究这一天她还是整装以赴,穿上了最体面的一套洋装,最好的一双鞋,并且还提早出了门,成为这午餐婚宴上第一个就座的客人。 
  到得委实太早了,这国际饭店豪华的宴客厅中,连礼金台都尚未布置妥当。系着蕾丝边围裙的女侍正在摆设花篮,两个着燕尾服的英俊服务生忙着安放婚照。 
  没有任何接待,马蒂直接走进空荡的筵席中。一个年轻男子匆匆向她走来,走到一半又恍然止步,从口袋里摸出“总招待”红卡别在衣襟上。他很活泼地与马蒂握手,同时不失忧虑地瞄了一眼礼金台。这男人马蒂认识,是她大学同届的国术社社长。他并不记得她,完全依传统方式与她交换了名片。 
  总招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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