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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射天狼-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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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没有爱情?我不知道这个假设是不是会有实现的可能。这个荒唐的念头闪过我脑海的时候,我想起了在一本小说里看到过的句子。说当人类从猿猴进化来之后,爱情就不是那么高尚了。我想大概也是有那么点道理的。我想到了世界上好多玩弄自己或者别人的感情的例子,心里顿时发冷,禁不住打了几个战栗。
“什么是爱?什么是被爱?”我在心底再一次问自己。
“嗨,你们好啊!”背后有人喊住了我们。我回过头去,昶诚正向我们走来,肩上斜斜地背着一只李宁的运动包。安史乱虽然讨厌昶诚,但当面还是装作是好朋友一样地客气,但他的笑始终很僵硬,像一个头一次接拍电影的小演员。
“你考得怎么样?”我问他。
“看来只能去读专科了。”昶诚无奈地耸耸肩,接着便露出不满的情绪,“不是说,高考作文中用几首名言名句或者古诗词就肯定能得高分吗?我一连用了五首古诗,考完的时候我以为这次作文一定会得高分。可是若隐你知道吗?居然只有三十分,一半的分数啊!”
安史乱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昶诚并没有在意。
“可是,”我也想笑,但我假装要打喷嚏掩住鼻子,勉强忍住了笑,“可是,不一定用得多就好啊,有时候确实会恰得其反的。”
“都怪那个语文老头!”昶诚愤愤地说着,“我记得很清楚啊,高考前几天他在课堂上不是建议我们多用诗词的吗?说什么是显示你的文学才能和文学素质。现在看来,真他妈的狗屁!”他像是闻到了什么腐败变馊的食物一样,夸张地皱起眉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发现安史乱正在努力不让自己继续大声笑出来。我们刚踏进教室,女班长恰好被一个女生扶出教室。我站在门边看她忧郁伤心地下楼梯,直到安史乱拉我衣服我才回过神来。
班主任在教室里不厌其烦地介绍着填报志愿的知识和技巧,可是我一点也听不进去,就像听物理课一般的提不起任何兴趣,似乎这并不和我有太大关系似的。但我只听见班主任结束时的一句话:
“填报外省的学校录取的机率就会大很多。”
外省?我心里默默地重复着。A省E城!我的脑海里顿时跳出这个地名来。去那里也好,可以去看看姐姐,还有贾林,那个可能成为我姐夫的男人。
我这样想着,随着人群走出校门,耳边是同学们疯狂的尖叫和夸张的大笑。解放了!大家的嘴里都这样高兴地喊着。一群疯子,男疯子和女疯子,我想。
我从学校返回,在村口碰到了村里的老辈分夏老太太,她身子硬朗得很,她的眼睛从我身上快速地掠过,然后从我身边过去了。
我记得去年我落榜后,她曾经指桑骂槐地这样说过:“有些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做梦都想当我们村的第一个状元。”在这个村子里,大家都把考大学称之为考状元。虽然这些年一直在扩招大学生,但对于这个芝麻粒大的村子来说,却还没有大学生。当时夏老太这话传到我们家的时候,妈虽然表现得异常镇定,但我看见她躲在房间里哭了,那一次还哭得特别伤心。直到黄昏晚饭时分才出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准备着晚饭。不过当快吃完饭的时候,妈突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这人啊,得由命,不可强拧,到时候自会有转机的。明年就能考上的,若隐,再好好努力一年吧!”妈说完后,我坐在饭桌前哭了。
我将游离在过去的思想拉回来,回头望了望远去的夏老太,似乎那么一看,心里就倏地痛快了许多。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若现又对着那张奇怪的画发呆,一动不动,就像一张定格的照片。他并没有发现我已经回来,直到我从他眼前走过。
他回过神来,将眼神从画的上面转移到我的脸上,迫不及待地问:“哥,成绩出来了?”
我换上拖鞋,回头回答他:“超了本科线。”
“好啊,哥,我就说你今年一定能考上的。”若现好像比我还要高兴,表现得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接着,他跑出门去,跳到妈的面前大喊大叫,“妈,你知道吗?哥真的考上了,真考上了!”
妈迅速抬起头,扔下正在洗的东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嘴唇轻微地蠕动了几下,便无声地哭了。我和若现也干愣着无法说话。
哭了好一会儿,妈才抬起眼睛,自言自语似地说:“考上了就好,考上了就是好啊!只要能上大学就好……”颤动的话音里夹杂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听这话,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若现听这话,赞同地点了点头。
妈垂下头去,继续手上的活,但我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她外露的那么平静,那么自然。我和若现返回屋内。
“哥,你知道那幅画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家墙上的吗?还有你是否知道它的来历?”若现突然问,目光没有脱离那幅画。
“谁知道!”我耸了耸肩,“或许,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不过我想,这幅画里可能会有一个故事,一个能让人感动的故事。”他若有所思地说着,“我不认为那么一张富有魅力的画会没有蕴藏一些故事。它简直是一座金矿山,时时诱惑着我去发掘。”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发现你确实适合写写文章,想象力那么丰富。有时候我真不敢想,平时对什么事都是大大咧咧的你居然也会说一些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
若现并没有听我的话,继续陷入在想象的空间里。这画简直是个魔鬼,居然会魔法,竟把若现迷魂到这般地步!我看了一眼那幅画,忿忿地想着。
可是最近,我自己还不是这样失魂落魄?似乎自己在梦游般,感觉在虚幻中透着真实,又在真实中融着虚幻。我快已经分不清楚我到底身在何处了!也许,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是这样的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若现夸张地大跳起来,飞奔到他的房间里去。我不理解地看着他进去,然后将目光转移到画。我仔细地看了好几遍,依然无法寻找出画的奥秘和魅力之所在,在我眼中,它还是一幅无聊到极点的破画而已。
窗台上,一盆不知名的花正顶在烈日里。繁多的花朵已经偃旗息鼓,连五岔的叶片都已经卷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的太阳,猛烈的阳光让我感到眩晕。浣溪沙
几段牵肠碎月湖,
托腮直忆梦回初。
一曲慢歌轻唱起,
意难抒。
时日开凿北上渠,
欲别家处系碧梧。
抛却旧愁年年色,
画新图。
碎月湖的神奇我早在报纸新闻上看到听到过了,加之若现那个神经质的梦,我确实也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犹如对一个被历史所遗忘的神秘国度那样有着好奇和向往。
我和若现乘车到碎月湖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湖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等待夜幕的降临。他们大都打算在湖边的草地上过夜。若现来的时候就说,如果真的有那么神秘的话就不睡了。
碎月湖很大,和大海一样有着宽容的胸怀。湖边是青草地,白天在这里躺下来最适合看小说,随手拿一本三毛的或是张爱玲的书,安安静静、从从容容地看,不需要想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头上是蓝天白云,身下是青草虫鸣。到了晚上就可以看星空,随意遥想,然后像孩提时那样无聊而认真地数星星,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正当我美美地构想着的时候,不远处有一对情侣闹开了,吵着吵着,男人用力甩了女人一巴掌。那女人哭了,哭着哭着对着湖就跳了下去。那男人恐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他并不会游泳。好几个会游泳的人都跳下去救人了。几分钟之后,才将半昏半醒的女人救上来。没多会,女人就完全醒了。女人哭着坚持不要去医院,但那男人哭着抱了她去。
这真是件可怕的事。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否则会和这美丽的碎月湖格格不入。受了点小委屈就值得这样吗?就是天塌下来了,也得试着用手顶顶啊!
被这个闹剧弄得紧张兮兮的人们又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趁天还没黑下来玩起了扑克。几对情侣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互相述说着真情。也许他们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会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缘分。若现架起了画架,捕捉着一些让他满意的镜头和细节,挥着画笔潇洒地画着。这里确实也是一个带给人丰富灵感的地方,看来这地方是有它魔力的所在,我想。我则坐在一旁,干等待着神奇时刻的到来。
不知不觉中,天际冒出了第一颗星星,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夜盘中已经布满了星星,月亮在繁星的簇拥下明朗地洒下皎白的月光。湖面上若有若无地闪现着光亮。我无法用确切而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那种美丽!我眼里顿时出现了几千几万个月亮的碎片,每一片都是那么可爱。也许每一片都承载着一个美好的梦。我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想起了嫦娥和后羿,内心感动于他们的故事之中。虽然科学再三强调了月亮只不过是一个荒凉而死寂的圆球而已,但仍然阻止不了我对月宫的遐想。我内心里希冀着真的有月宫,有嫦娥,有玉兔,有捣杵,也有吴刚和桂花树。
如果沈落薇在的话,她肯定会特别喜欢的,在这里呆上三天三夜她都会愿意的。
“原来在这里月亮真的是破碎的。”若现沉浸在这种神秘的氛围之中,嘴里幽幽地说,“我从来对媒体上的广告有着怀疑,可是对于碎月湖的介绍原来一点也不假,只是和我梦见的完全不一样。之前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神奇的地方!我相信,它能够为我带来灵感!”
我敞着外衣走在月亮地里,感觉自己在摇晃,就像穿越一个梦境,就似有似无的风声牵引着,要到一个遥远得我不知道的地方。我走累了,又坐了下来。
此时,有一个男人情不自禁地唱了一首很老的情歌,我不知道他是唱给所有人听的,还是仅仅是为他心爱的女人。他声音很好,在成熟中透着磁性,而且他本身又有着明星的气质。一个即将成为明星的人,我这样判断着。
人们听得很认真,只是目光依然漂在湖面上。几对嘻嘻哈哈大笑大闹的情人也忽然不笑了。一片宁静的安谧,适合幻想。他唱完了,又有几个人接上来唱,这样一直唱到很晚。有些人累了,躺倒在草地上睡了。情侣们还在亲密地说着悄悄话,女人把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深埋在男人的怀抱中。我猜想,他们的内心一定是甜蜜无比的。
我和若隐背靠着背一直无言地坐着,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若现肯定一点睡意也没有,心里想着一些事情。我和若现坐累了,也顺势躺在了草地上,睁着眼睛望着夜空。夜已经很深了,我却了无睡意。
我不知道躺了多久,当我下意识地去注意天空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地亮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有些累了,眼睛有些涨痛,我闭起了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若现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起来,打开画架画起了画。我看他画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左看右看,无法想象出画的是什么玩意儿,就像家里那幅奇怪的画那样难以看懂。
待若现完成他的画的时候,碎月湖边已经少了好多人,大都已经回去了。我和若现收拾好东西,也回去了。留下了几对年轻的恋人在那边。
妈从镇上早回来了,听妈说今天的生意好得令人吃惊,才两个小时便把所有的豆腐都卖完了。妈说话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我好久没见妈那么高兴过了。
地球自转了几圈后,我填好了志愿,选择了A省E城;地球又自转了十几圈,我收到那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来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妈正在院子里洗豆腐桶。邮递员的声音来得很突然:
“有叫若隐的吗?E城R大的录取通知书!”
我听见这话,迅速扔开书,闪电似地抬起头,但我似乎被点了穴位,没有立刻起来冲到楼下去。妈兴高采烈地扬起头,来不及擦干湿漉漉的手,急忙将院门打开,感谢地接过信来,一连说了好几声的“谢谢”。邮递员离开之后,妈站在院子里,望着信,迟迟不打开。倒是若现,跳着将信从妈手里抢了过来,像是收到女朋友送的礼物般迫不及待地拆了信,边看边冲窗口喊:
“哥,通知书来了,还不快下来!”
我这才起身,缓缓地走下楼梯,从若现手里接过我向往已久的通知书。去年没有等来,今年终于等来了,我如此想着。待我看了通知书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妈微仰着头又无声地哭了,眼泪快速地奔流到耳边,滑附在缭乱的鬓发上,嘴里又重复着那句话:
“考上了就好,考上了好啊。”眼睛呆滞没有光亮。
我将通知书收好,又返回到房间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拿到通知书之后好好地疯一下,或者大叫,或者大笑,或者也可以大哭。可是我没有,我似乎异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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