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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度郁闷-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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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次!我的巴黎迷乱周末!我已经竭尽全力要忘记发生的一切,但我依然能朦胧记起那个下颌上长着古怪胡子的社会学教授。我还记得!但是,那又怎样呢?广告片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     
  “这不仅仅关于这或那的事,这是个行为习惯的问题,而且有关我们客户。已经不止一个人跟我抱怨过了。你看,奥古斯丁,广告事关形象。一个广告行业的骨干人员总是错过会议、迟到、醉酒或者一身酒味,这多不好。这是不可接受的。”艾琳诺脑后是《华尔街日报》介绍她的大字报。大字标题写道:艾琳诺眼中的麦迪逊大街。     
  这一切太可怕了,但我心里想的却是,喝酒时把这一切都告诉吉姆。想到这个,我禁不住傻笑起来。     
  格瑞尔离开沙发,站到艾琳诺旁边,说:“这不是开玩笑,这是认真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现在一团糟,惟一能挽救你的就是大家一起行动起来。”我看到她身体在颤抖,她的短发也随之轻轻颤动。     
  人事部的女人发话了:“我们一致觉得对你最好的方法是让你加入一个治疗中心。”我怔怔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她手上拿着一叠薪水支票,我几乎不认识她了。她的旁边站着瑞克——这个男人正在使出浑身解数,极力表明他是个正常人。他装模作样地以一副真心关心和怜悯的表情看着我,让我恨不得想操起一根棍子揍他。瑞克是我见过的最虚伪最暗箭伤人的人,但是他骗过了每个人,他们都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了。真是很奇怪,做广告的人都如此肤浅。瑞克是个摩门教徒,当然,这不是我恨他的原因。我是认识瑞克后才开始恨所有的摩门教徒的。我想说,他在这干什么?但我未说出口。因为他是艾琳诺的合伙人,他们是一丘之貉——就像我和格瑞尔,而且他也是我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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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那些该死的蛋(6)       
  人事部的女人继续低沉着嗓子说:“有许多治疗方案,但我们认为依目前情况看,最可取的一种是住宿治疗。”     
  哦,终于原形毕露了。“你是说让我去复原中心?”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点头。     
  “复原中心?”我又问了一遍,以示确认,“我说了我能戒掉酒,我不需要离职去什么狗屁复原中心。”     
  众人再次庄严地点头。房间里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仿佛我一脱口拒绝,每个人都会立刻冲上来扼住我。     
  “只是三十天而已。”人事部的女人说,仿佛以此来宽慰我一样。     
  我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罩住,但同时又觉得无计可施。事实是,我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像当初我呕心沥血地向客户兜售方案,而他们永远不会动心,我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入绝境一样。     
  我只能要么立刻辞职,另谋生路,要么妥协,去他们说的荒唐的复原中心。如果我辞职,我确信我能找到一份工作,对此我胸有成竹。但是广告圈其实就是弹丸之地,瑞克很有可能会在五分钟后打电话昭告天下,说我是个酒鬼,因为拒绝去复原中心,所以辞职了。接下来的情势就可想而知了,没有公司会要我。我无处谋生,走投无路。虽然我已经挣了不少钱,但我仍然需要工作维持生活,不然我就会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的,我就会真的如格瑞尔所言,沦为无业游民,甚至是乞丐。     
  现在形势一目了然: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输了!“好吧。”我说。     
  房间里的每副肩膀都松了下来,就像紧绷的阀门被松开了一样。     
  艾琳诺发话了:“你是说你同意去治疗中心待三十天?”     


  我瞥了格瑞尔一眼,后者正在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是的,好像我别无选择了。”     
  艾琳诺笑了起来,紧推双手。“很好,”她说,“我很高兴。”     
  人事部的女人站起来:“洛山矶的贝蒂·福特中心不错,还有黑泽敦也很不错,有很多人都去那。”     
  我立刻想说,他们是进去了,但从此就有去无回了。这时我想起了那个牧师。三年前,他在他的那辆维多利亚·皇冠后面给我Kou交。当时我醉得不醒人事,始终不能勃起。最后他对我说:“你真该去普瑞德复原院,那是明尼苏达州一家很不错的‘同志’复原中心。”     
  也许我该去这家,“同志”复原院的伙计们肯定有更棒的身体。“普瑞德复原院怎么样?”我问。     
  人事部女人彬彬有礼地点头:“你可以去那儿。你知道,那是给同性恋们的。”     
  我看看瑞克,他别过头去,因为他恨“同性恋”这个词,这是惟一能撕破他虚伪面具的词。     
  “那样最好。”我说。同道中人开的复原院会比较舒服,而且那还会有好音乐和好性事。     
  就这样,这场对质变得跟任何广告会议无异了——协议最后达成了,实际上是被决定了。这周剩下的时间我就要和人事部协调处理完我余下的工作;一个月后,我会以万众期待的焕然一新的清醒面目回来。也许待会儿还会有人特意写份会议报告,来宣扬此会的主旨。     
  我走出办公室,这时格瑞尔过来亲亲我的脸颊。“祝你好运!”她说,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她这是从哪部电影学来的姿势?我心生好奇。     
  迈出写字楼时,我开始兴高采烈起来,我的脑海中显现出一幅光明灿烂的画面:我毫发无损地从这场干预中全身而退;我将有一个月不需要工作,而现在才下午两点。     
  明天我就不需要上班了,后天也不用,大后天同样如此。走出大楼时,我轻松得想飞起来,此刻阳光耀眼,天空云彩缤纷。我今晚可以畅快地醉一次,而不用担心明早身上有酒味了。     
  我是如此兴奋,仿佛刚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我现在满脑子的念头就是回家大醉特醉,先放松一下,然后出去找家潜水吧,会会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会遇上谁,以及最后会在哪停留,这些永远超乎你的想像——酒吧里任何事都会发生!跟格瑞尔不一样,我喜欢刺激和变化,我喜欢下一刻永远充满悬疑——稳固不变太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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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那些该死的蛋(7)       
  然而,我的兴致勃勃猛然间被某种东西击倒了—— 一种难以名状的可怕的失控,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渐渐显现,它以一种缓慢的黑暗的姿态,悄悄爬出来,缠绕着我,使我立刻堕入空虚。     
  我也许真的要用些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可怕举动,来击退这种空虚感。     
  也许我真的要去复原中心。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我最好的朋友,皮格海德,告诉他我要去复原中心了。皮格海德和吉姆不同,吉姆只是我的酒伴,而他更像是……我也说不上来……我正常的朋友。而且他比我年长,他今年已三十二岁,所以我想某些地方,他应该比我更睿智。     
  “不错,”他说,“我很高兴你能去复原中心。你就是个灾星。”     
  我立刻反驳:“我哪有那么糟?我只是有点不合规矩,有点古怪而已。”我正义凛然,理直气壮。仿佛我只是有时分不清条纹和花格子,或者有时在餐厅里笑得有点大声而已。“我去那边只是为了使我能更健康。”     
  “奥古斯丁,你知道你每次喝醉时是什么样吗?那样子真恶心。你不仅仅是傻气一点,把灯罩扣在自己头上,或只是说一些调皮话;你是又脏又蠢又难看。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喝酒的样子。”     
  我想起了那家卡拉OK吧——我在那里不脏也不丑,只是有些倒霉。     
  “如果我又脏又恶心,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我讨厌不喝酒的人,他们一无所知。     
  “因为,”他解释,“你人还不错,我喜欢你这个人,所以我只好包容你酗酒这个缺点。我觉得要是你认真对待的话,这是你改邪归正的好机会。”     
  我被他的回答刺痛了。他只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而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清楚自己想让他说什么,也许我想听他说:“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酗酒,却偏偏要你去?”     
  我来纽约的第一个星期就认识了皮格海德,这使他成为我人生的基石,我以他为我新生活的基础。     
  我也是他的基石,虽然他从来不肯承认。他会说:“我是我自己的基石。”他是银行投资人,但他总是趾高气扬,否认这一点;除非上了法庭,他才会承认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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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们对彼此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我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我们对彼此总是毫无掩饰。我们会开门见山地争吵,总是这样,哪怕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有一次我们整整一个星期没说话,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把碗放进他洗碗机的方式。     
  “奥古斯丁,这是常识,你不应该把那么重的煎锅放在顶层的架子上,和酒杯放一起,它们会撞在一起,碎掉的。”     
  可我认为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注意。“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我没有洗碗机,我一直都用一次性塑料餐具。”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骨子里水火不容,还是其实是一类人,只是一些外表小事不投合。不过我确定他所有的朋友都讨厌我,我的朋友也都讨厌他。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些人们都不起眼的小事把对方气疯,但我们从不彼此厌倦,而这一点我们也意识到是多么难得。更使我惊叹的是,我从来不当着他的面喝酒。我们在一起时,始终很融洽,或者不在一起时,也是一件完美的事。     
  皮格海德是HIV阳性的艾滋病患者,正如他所描述的:“我是一个艾滋病宝宝。”他这个评语是从20/20节目里看来的。黛安·索亚介绍过非洲那些一出生就携带艾滋病毒的婴儿。当时我们坐在他的白沙发上,喝着Ocean Spray的莓果汁,看电视上一排瘦骨嶙峋的小孩一闪而过,场景悲凉而压抑。“那就是我,”皮格海德用他自我解嘲的口吻说,“我就是一个艾滋病宝宝!要不要抱抱我?”     
  但是他六年来一直很健康,从未发病,连他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没有人真正意识到他是患者,我们也从不提他的病,他处处都很正常和健康,事实上我早已对他厨房灶台上瓶瓶罐罐的药习以为常,甚至熟视无睹了。他至少有五十瓶药,放在那里排成一组,而我通常只注意到灶台其他地方和到处贴的便签。我甚至都不把他用来注射白血细胞激素的注射针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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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那些该死的蛋(8)       
  “你什么时候动身?”他问。     
  “三天后。”     
  “去多长时间?”     
  “一个月。”     
  “你告诉你公司了吗?”     
  “就是他们让我去的。艾琳诺说我必须把自己清理干净,否则我就得走人。”     
  “你真走运,他们没有直接解雇你。他们真不错,还能给你次机会。走之前你要做什么准备?”     
  我看到我面前的桌上有本广告册,广告上写着:纽约,雪松酒吧。     
  “喝酒。”我说。     
  “猜猜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吉姆说,呷了口酒。     
  “公司的人干预了我喝酒的事,他们让我去复原中心待三十天。”     
  吉姆笑得酒都喷了出来,不停咳嗽,几滴酒溅到我身上。     
  我拿餐巾纸擦擦额头,对着他的反应露齿而笑。此刻我们正在东乡村A大道的一家潜水酒吧里。     
  “别开玩笑了!”他叫道。他噎住了,脸涨得通红。     
  “是真的。我三十天不用上班,包括这星期剩下的几天。”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支烟,点上。     
  “他妈的好了,伙计。”他笑嘻嘻地说,“恭喜恭喜。”     
  我喝了一大口马提尼。“是呵,我越想越觉得酷。起先我还有点害怕,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我觉得复原会很不错。我将三十天滴酒不沾,估计感觉会和做SPA一样。等我回来后,我就能更像个正常人一样喝酒了。为什么之前我是如此恐惧呢?去复原肯定会很美妙,我已经感觉到了,为什么一开始我要拒绝呢?     
  吉姆也完全站在我这边。“太棒了!想想看,你会见到很多名人,而且这是块好材料。”他将最后一些酒一饮而尽,嘴里嚼着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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