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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轮回密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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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够明显吗?”

“我不明白。”

“诺斯探长,我们所讨论的是遗传记忆,是父系流传下来的记忆,在父子之间传递。”

父子之间?不是他的父亲,不是他一直以为是父亲的那个人,我在镜子里见到的不是他。

如果他承认这些记忆确实存在,那他就得接受这些梦境,诺斯心里矛盾重重,痛苦挣扎。

“这就是人的生理机制,”波特解释道:“我们的记忆产生于大脑内部,存在于大脑内部,每一天都在更新,更新的过程也在不断更新,这样我们的记忆才能传给下一代。”

诺斯不耐烦了地说:“又给我上科学课来了?”

“是你要听解释。”

“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精子。”

诺斯不明白,不介意波特看出来。

“女性自出生起,卵子就深锁在她们体内,女孩成年后,开始排卵,卵子不循环再生。而我们男性则不同,精子的产生是循环往复的,每周都在进行。每一批新产生的精子与上一批产生的都有差别,这些差别对我们的记忆来说至关重要。”

太重要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

“旧的精子不再存活,或被他们的主人排出了一些,就会有新精子产生。”

“是性行为。”

“压力和兴奋使得记忆能够延续。性行为会引起兴奋,和这些记忆产生的兴奋是一样的,从而发出信号,就会有新精子产生。你和我都有一些基因上的不规则现象,你在梦中与母亲发生性行为,在那一刻你体内生成新的精子。”

唐人软语(2)

诺斯拐过一个弯,车外的人愤怒地看着他。“你这样想?这对我来说却毫无意义。”

“这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一个孩子在他今生的第一个遗传记忆,就是他父亲在上一代经常做的事。”两代的记忆就是这么奇怪而又残酷地纠缠在一起。“这很可怕,正如弗洛依德所讲的。”

他讲的全是废话。“你想知道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你根本就没回答我的问题。”

波特感到困惑不解,他想回答,但是诺斯不允许他回答。

“你在告诉我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我不在乎它是怎样发生的,我问的是为什么?”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像是有一堵高不可攀的墙竖在两人中间。波特看着车外,车两边闪过各色建筑,目不暇接。

“你交女朋友了吗?探长。”

“什么?”

“有人跟你回家吗?”

诺斯不可置疑地耸耸肩,没想到波特会问这个,尽量语气平和地说:“没有。”

波特没什么反应。他看着外面人行道上拥挤的行人,行人都行色匆匆,一辆辆车疾驶而过。

“你从来就不奇怪?

我当然奇怪。

“从不,”诺斯说了一句谎,心里感到不舒服。诺斯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这样的冲动,不想讲实话。

“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

这个话题让他感到不舒服,他想换个话题。波特曾经说过他妻子已经过世了。他后来怎么样了?诺斯小心地问:“你呢?”

波特沉默不语,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有什么秘密。等他开口,却是另一个问题,“你想这会是怎么回事?”

诺斯握紧了方向盘然后说:“什么怎么回事?我没有女朋友这事?”

“是的。”

这容易,让人不舒服,但是好回答。“我的工作时间很不固定。处理一件事往往要耗上几个月功夫,没办法发展什么关系。”他要处理的都是谎言和暴力,隐藏在社会光鲜表面之下的黑暗。“还很难找到值得信任的人。”

“但是你的父母很好,他们仍然在一起。”

诺斯无言以对。他知道什么?他不想再谈下去,支吾着说:“那不一样。”

“你也不一直都是警察。你以前做过什么?”

以前做过什么?

诺斯把车停在一个坏了的路灯下,他们现在在科奈尔街上,不远处就是唐人街,唐人街看上去很繁华,街口立着金碧辉煌的牌楼,写着汉字。

诺斯把引擎关掉,吃力地思索着答案。“事情好像一直都不顺利。”

他拿出手机,打开菜单,按到手机服务中心,等着提示音告诉他已经收到邮件了。谢泼德已经把成份清单发给他了。

诺斯沉默不语,打开他的笔记本,要找一张空白页,开始抄清单。

“有时候,”他说,“我想我要找的女孩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他把清单从本子上撕下来,揣起手机。“我想她不会随便出现在什么地方。”他说话很谨慎,好像站在一个万丈深渊的边上,想知道深不可测的下边有什么。

“很奇怪,不是吗?”波特说,“你心里好像有一个很明确的人。”

诺斯拿不准波特的话是什么意思。“说说你妻子吧。她什么样?”

波特把自己封闭起来说:“我不记得了。”

什么人会不记得他的妻子?“可她改变了你的生活。”

“我不记得她在的时候我爱不爱她,只记得她不在的时候,我感到很失落。”他心里的火花似乎闪了一下,但很快熄灭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一直就不知道。”

诺斯下了车站在街上,斗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天,真是个痛苦的夏天。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车里的心理医生,这一瞬间,他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他是一位老人,身心疲惫,饱经沧桑,脸上一道道皱纹。他脸上的表情是感到宽慰吗?为他终于找到一个人,与他共同担负生活的重担而感到宽慰?

唐人软语(3)

诺斯感到一阵恐惧。等待着我的就是这个吗?

诺斯不能把他留在这儿,不让他有选择的余地,说道,“来吧。”

下午2点16分

两个人挤过唐人街狭窄、拥挤的街道和巷子,店面在雨水的冲刷下发着耀眼的光。他们脚下水花四溅,但是雨声被街上商人硬硬的广东话盖住了。

诺斯和波特都感到有某种记忆隐隐地显现出来了,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说出来。眼前的味道、嘈杂足以提醒他们两个了。

走过一排装饰着霓虹灯的音像店;音像店里摆放着一摞摞进口光碟,再往前就是矮小的蛋糕店,摆着茶色的芒果布丁和诱人的油炸芋头。市场很嘈杂,堆放着很多冰柜,里面装着银色的鱼;有的地方还挂着很多红色的熏鸭,都挂在锋利的金属勾子上,像秋天的红叶那么红。饭店里冒着点心和面条的热气,飘来一阵重重的蒜、姜和酒味。针灸店和药店里飘出烧香的味,人参的根部很大,像是泡在污水里肿胀的尸体,已经被泡得失去了颜色,也已经无人追究凶手是谁了。诺斯和波特来到一家药店门口,门上标着彭风万医学博士,诺斯叫他吉米彭。

波特小声问道:“这个人可以信任吗?”

诺斯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当然不能信任这个人。

这个地方是黑帮——“福青帮”、“鬼影帮”、“东安帮”等帮派的黑窝,他们的蛇头、大佬、堂主们干着肮脏的人口走私勾当。黑社会控制着这个地盘,被教父,还有各位“叔父”保护着他们的“子民”,他们成立诸如“美国福建同乡会”这样的帮派组织,机构内部等级森严像一座金字塔。

诺斯和吉米彭曾经打过“交道”,有过一次不友好的来往,不过这没关系,至少他不会拒客。不过到这儿来,可能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药店很窄但是很长,波特在门口转了转。诺斯跨过门槛,进了药店。店里有一条过道,长长的玻璃柜台,柜台上摆满了装在盒子里的各种草药、中药根和药粉。

吉米彭从后屋出来,手里拿着两纸包草药,递给两位顾客。他身材瘦小,黑色的短发略显花白,手指头被尼古丁熏得很黄。吉米彭医学博士,给病人看病咨询,而他自己却很少那样做。

他看见诺斯了,但是什么也没说。诺斯等他结完帐,看着他一脸笑容送走两位顾客,彭这才转身看了看他的客人,他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你来准没好事。”他已经在美国住了很多年,一口美国腔,他的上海口音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了,听起来颇有涵养。不过这都是故意装出来的。“一定又是你跟谁争强好胜了。”

诺斯没在意他的话。他四处看了看,有几个盒子里装着一种药材,看起来真古怪,诺斯问:“那是什么?”

“柳树皮。”

“干什么用的?”

彭并没马上回答。反而是波特慢慢走到他身后,手插在兜里说,“阿斯匹林是用柳树皮做的。”

诺斯怀疑地看了看这个成分。

“你好像有点吃惊,探长。你的朋友懂药材。”

“只是略懂,”波特沉思着说,“你才是真正的专家。”

彭怀疑的眼神闪了一下,笑着说:“太感谢了。”

波特知道这东西,很好。有这个英国人跟自己在一起,诺斯感到好多了。

“三分之一的西药都是由植物制成的,如果算上霉类药,比例会更大。”彭解释道。

“在古代,中医常把霉擦在伤口上,当作抗生素。”波特津津乐道地说着,“盘尼西林就是一种霉。”

诺斯感到恶心。霉?他见过这些爬满墙的黑色斑点。他拿出一张纸,“我们来说说药。”

彭脸色一变,态度马上冷了下来说:“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我只是请你帮忙。”

“帮忙?”彭笑了,“风向变了。”

诺斯掏出纸条,他的手指僵硬,纸条被撕坏了。

唐人软语(4)

“你很生气。”

诺斯耸耸肩说:“和往常一样。”

彭好像很高兴看到诺斯这样,“有人找你麻烦?”

诺斯把纸条展开放在玻璃柜台上,“我怀疑我上辈子得罪了什么人?”

彭没有在意,以为诺斯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过了片刻,他看出诺斯和以前有些不同说:“你是认真的。”

诺斯没有反应。彭回头看看波特,波特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可你还是不同意那些看法。”

诺斯拒绝回答。

彭说:“我有眼睛,我会看。我们都曾经有过很多次生命。在东方,这早就被当成事实了,可你还在质疑。”

“你吃签语饼吃出来的?”

彭笑了笑,看了看外面,唐人街很繁华。“我妹妹也不过开了一家餐馆。她卖的签语饼很畅销,游客特别喜欢。”

彭接着忙他的,把一种草药装盒,用称称分量。

“你话里带刺,我听得出来。我去新新监狱的时候还真想念那些饼了。”诺斯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怕把事情弄糟。他把纸条拿过来,摆在彭的眼前,“这些你看着眼熟吗?”

彭看了看,纸条上的东西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纸条上写着基恩注射进诺斯血液里的液体的成分,他冷冷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看看他里屋藏了些什么?诺斯瞟了瞟后面的屋子。这会让他紧张吗?

不行,从彭的表情看,他有恃无恐,正等着诺斯搜查。

诺斯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会让你感觉自己很了不起。”

“那有什么用。”

得想个能吸引他的东西,做个交易。只有一招了,“我欠你个人情。”

“是的,人情,这很有用。”

诺斯伸出一根指头,要说清楚,“只有一个,”他强调,“我们开始吧。”

“可以,但是你要我干什么,”彭接受了交易,“你给我看这个单子干嘛?给你拿上面的药?”

“我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过?”

彭拿了一支铅笔,依次看单子上的成分说:“没有。”

“你知道有谁做过吗?”这位草药专家在纸上标出他最熟悉的几种。

“我说不准,我得打几个电话,我怀疑这不是唐人街做出来的,可能有人能认出这单子上的几种药。这有一味剂量很大的麻黄,是给得了哮喘的人用的?”

哮喘?博物馆里那个男孩。“不是。”

彭相信诺斯说的是真话,说他马上就回来,接着进了后面的屋子。

诺斯等待着,听到熟悉的拿电话按号码的声音,里面很快传出彭的家乡话。

诺斯满意了,回头对波特说:“我用过阿尔布特洛尔吸入器………”

波特摇摇头,“那是另外一回事,没什么关系。你体内的麻黄硷才真正的有威力,是万能药。”

诺斯感到别扭总是听不惯波特的话。

“我不知道其他人叫它什么,不过它就是发挥万能药的作用,能延长生命。”

“麻黄硷还有什么作用?”

波特简单地说:“它和兴奋剂很类似,大剂量服用可引起兴奋,甚至精神上的亢奋。越战的老兵还会告诉你,它会引起暴力,诱发回忆且不可扼制。不过你倒不用非要他们来告诉你。”

是的,是不用。是什么词来着?“像宣泄?”

波特点点头。“是的,它有两面性,有利有弊,延长生命但是也引发痛苦记忆。”

不管它究竟如何,总之它令人讨厌,恐怖邪恶。

“一定有办法对抗它,有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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