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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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XMN963DAk0V4）。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摘自：（gmGa6pws0W）。

黑布下是一具血迹未干的尸体。尸体的胸前裂开一个大洞，左胸上一片皮肤也已被剥下，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滑落，将木桌染得一片猩红。

摘自：（mtzDo9FeeKBR）。

然而，她的脸却是如此整洁、温婉，没有染上一丝血污，也没有一丝痛苦。她一蓬漆黑的长发随意铺陈在桌上，宛如在暗夜中盛开的一朵墨色妖莲，而她原本艳色无双的脸，却因为失血的苍白而显得清丽非常。仿佛是一朵褪去了色彩的水晶花，哀伤，易碎，却透着一种凄丽绝艳之美。

摘自：（Rxse6ajeMwZ84PmTt）。

这就是刚刚在狐仙庙被红线杀死的任氏。

摘自：（cvi6wMUHifUXeeJ）。

那个人偶俯下身去，几乎就要触上任氏的脸。它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仿佛真的是个毫无机心的孩子，好奇地望着自己的未来。

摘自：（8vaOz73VkZ42）。

孩子总是会好奇自己的未来，他们总会在庙里，煞有介事地求签，解签，向算命的老人打听自己的未来。然而在他们心中，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无论他们预测到的未来有多么惨烈、悲哀，孩子还是会依旧没心没肝地嘻笑着，仿佛仅仅开了一个玩笑。

摘自：（Cz3og9FVSMsgHlm2）。

毕竟，未来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太久远的词。

摘自：（K4TG17xhEwZdpDIBtjH）。

那个人偶女孩也是如此，她微微转侧着头颅，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尸体，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

摘自：（huJ78nSRTegX5）。

咚咚，鼓声又响了起来。

摘自：（13Bgu4gYcZ48Od）。

人偶女孩突然从桌下掣出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向自己肩头插了下去。噗的一声闷响，匕首直没至柄，女孩脸上没有一丝痛楚，伤口也不见鲜血喷出。

摘自：（IztqRID7uLPgxg）。

聂隐娘几乎要惊呼出声，就见那个女孩轻轻转动着匕首，匕首将她肩头的皮肤高高挑起，又向四处游弋着，仿佛要将她身上那层仿造的皮肤剥下。

摘自：（q7lAeo2dMwBqhk）。

她全身的关节比真人灵活数倍，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头颅转到身后，也可以将手肘折返，去操纵刺入背部的匕首。不到片刻，她身上那层皮肤已和身体完全脱离开，像一件破碎的白袍披挂在身上。

摘自：（9DcJB5ok5inz1o）。

去掉了皮肤的她，完全失去了方才的美秀，她的体腔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齿轮、传动带、滚珠，随着她的动作，在不停地运转着，看去诡异无比。

摘自：（5E5sFowz73x）。

而后，她掣出匕首，轻轻插入任氏的身体。

摘自：（0LXVY8FkbQb6v）。

聂隐娘突然明白，她是想要如法炮制，将任氏的皮肤也完全剥落下来！

摘自：（FPPwF0ikKCAlKdhg2）。

鼓声隆隆，似乎在催促人偶的举动。人偶女孩手腕轻动，随着鼓声的节奏，一刀刀仔细剥刮着尸体的皮肤。

摘自：（1NGn6LUNflubWCDm）。

聂隐娘心中涌起一阵怒意，上前两步，欲要阻止那个人偶，却被柳毅拦住了。她抬起头，高声对霍小玉道：“你疯了？”

摘自：（VNx70623h7De）。

霍小玉喉中发出一声低沉而模糊的冷笑，轻轻叩击皮鼓道：“还记得《任氏传》的结局么？本来，巫师预言出了任氏的死期，但由于郑生坚持要带她西行，她还是跟随前往。路过马嵬坡时，被一只鬣狗发现。任氏现出狐形，向南狂奔，最终被猎犬咬死。郑生赶到时，只见她的衣服皮毛宛如蝉蜕一般委于当地，早已气绝。”

摘自：（qRqGP8F3QS3uoKhp）。

他顿了顿，嘴角浮出一丝阴沉的笑意：“所以，我要把她的狐皮蝉蜕般剥下来。这是唐传奇的结局，也是主人想要的结局。”

摘自：（LPgxgKgvlBWkA0E）。

皮鼓的声音犹在震动，人偶女孩已经将任氏的皮肤完整揭下，小心翼翼地举在手中，向霍小玉行礼，仿佛是使臣在向君王展示一幅价值连城的画。

摘自：（tm9HDpECDnIukcX）。

聂隐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意，一字字道：“好逼真的结局！但最妙的不是那张蝉蜕，而是主人豢养的那头咬人的鬣狗！”

摘自：（bT1R162JW9vD4gh）。

霍小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冷笑起来：“聂隐娘，你知道自己的结局么？”

摘自：（jnR0L4T6HS2ALyD81j）。

聂隐娘并不答话。

摘自：（ElHZbGuydBWqWX1d6）。

霍小玉轻轻抚摩着皮鼓，道：“我看到过你的刺青，也为你准备了最贴切的结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在鼓沿上重重一弹。

摘自：（MPyhWEmUZltnEfmN9cZK）。

咚……一声古怪而悠长的清音响起。

摘自：（wJogKzsBY3）。

突然一道夺目的寒光在脚下爆射，唰的一声轻响，一扇巨大的钢轮从两人中间破地而出！

摘自：（CQhJ4iBn4Q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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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第十三枚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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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xDPRWQ4j7j）。

谢小娥穴道被制，躺在不远处的泥水中。她目不转睛地盯住土门深处，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摘自：（aayKmQyFqPocHBby3）。

“哥哥！”

摘自：（0Vl7iE75QsjeMUH）。

她隔得虽远，却也认出了土坑中的尸体是谁。

摘自：（tTcXJhIymbe5X）。

谢小娥在泥水中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开穴道，只得爆出一阵怒骂：“聂隐娘你不得好死！为什么折辱我哥哥的尸体！聂隐娘，我若活着一天，就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摘自：（pT4GMBPMoWn8bup3Cm9o）。

聂隐娘全然不顾她的咒骂，只默默凝视着王仙客那张沾满泥土的脸，面上的神色变化不定。

摘自：（mhSehaFB8CpEPePJS）。

突然，一股仇恨的火焰从她眼中腾起，她猛地冲上去，一把掣出地上的宝剑，向前方的土墙一阵乱砍！

摘自：（TIIDpr2bmkH）。

“出来！出来！”

摘自：（cjBFoOU5b8ILgAuPQ3cR）。

土墙上碎屑纷飞，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写上了一排大大的“死”字，墨迹暗红，仿佛是鲜血写成。

摘自：（WdrEcJ1MaP）。

这些“死”字大大小小，几乎布满了整面土墙，宛如一张张讥诮的鬼脸，正嘲讽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摘自：（fNjGc7TEZCpKb4brSC5）。

聂隐娘一阵乱砍，土墙轰然倒塌。聂隐娘大口喘息着，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坍塌的土块，眼中的狂乱渐渐转为悲伤。

摘自：（ZI0F12ZmYj5olGAB5Hhk）。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抚养他们长大、教他们武功的主人，会如此戏弄他们？难道，一步步摧垮他们的自信，让他们在疯狂和绝望中自相残杀，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摘自：（JCYDOW65X2）。

聂隐娘突然轻笑了一声，无力地将剑抛开，双手加额，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良久，她终于抬起头，向王仙客的尸体走去。

摘自：（3cRFOkYWMOKog9he7h0）。

一旁，柳毅凝视着手上的刺青，又已陷入了沉思，似乎根本无暇顾及聂隐娘的所作所为。

摘自：（M8HECe5ELvp3pLGnimmO）。

聂隐娘望着王仙客残缺的躯体，心中一阵隐痛。

摘自：（w2wDq0amKd）。

如果按任氏所说，伙伴就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那么他们也是做过一次伙伴的吧。然而，她在修罗镇的第一个伙伴，那个好客热情的守财奴，那个寻找妹妹的痴心兄长，就这样被主人弃尸众前，断首示威。

摘自：（C9q7KTj8P2I9）。

而她自己，离这样的结局，还有多远呢？

摘自：（8ciHqUW8nN8o75Esa）。

聂隐娘眼中一热，几乎流出泪来。她小心地抱起地上的头颅，用衣袖拂去他脸上的污秽，和跪立的躯干放在一处，而后默默起身，向王仙客的尸体拜了一拜，正要推土将他埋葬，却听柳毅道：“慢！”

摘自：（sa9xRxyATw2eht2）。

聂隐娘回头，只见柳毅紧握着刺青，脸上显出兴奋之色，这让聂隐娘多少有些不快，冷冷道：“入土为安，你还要做什么？”

摘自：（na1gURFPVha）。

柳毅指着尸体脖子上裸露的血肉道：“你有没有发现，王仙客被剥下的刺青，竟然是扇形的？”

摘自：（GLTiUezHK5cDgtD55adt）。

聂隐娘回头看了王仙客的伤口一眼，皱眉道：“那又如何？”

摘自：（qFIhI0EpJL）。

柳毅道：“现在一共见到了三块刺青，无论是你剥下裴航的，还是任氏自己剥下自己的，都是方形的一大片。而这一枚扇形的，却正好由主人亲自动手。”

摘自：（wMBK2SNaOzvJ）。

聂隐娘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摘自：（PnuM2gH4Cm）。

柳毅的声音有些激动：“也就是说，这些刺青本来的形状，应该就是扇形。而你和任氏都误剥下了多余的部分！”

摘自：（8XnN2DAWr0ysetR6I6C）。

聂隐娘有些迟疑：“那又怎样？”

摘自：（sVeEsfcpXSsipSebO）。

柳毅道：“多剥下的这些，或许恰恰掩盖了一些重要的真相。”他将手中那块人皮展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身上的这些刺青或许是有关联的，十二枚刺青拼在一起，会是一个完整的圆？”

摘自：（NS5vTSNSsBm0BhBi）。

聂隐娘怔了怔，低头从怀中掏出裴航和任氏的两块刺青。两块方形的皮肤上，刺着青郁的图画。刺青的纹路从中间向两边延伸，到一定的边缘就戛然而止，剩下的是大片空白。如果将这些空白切去，赫然也是一枚扇形！

摘自：（8QVmkuplYkgZNG）。

聂隐娘一震，迅速将空白处叠起，试图将两枚刺青的边缘拼接在一处，然而却失败了。两枚刺青图案的边缘并不延续。再凑上王仙客那枚，仍然无法接续。

摘自：（3QM6nOwz16）。

她喃喃道：“可惜我们手上的刺青只有三枚，能衔接的可能性太小了。”

摘自：（VuGY1TVdlTHBNsyQI）。

柳毅摇头道：“是六枚。”他捞起衣袖，露出左臂的肌肤来。

摘自：（4YxgKSNz8DeyvKUpKarT）。

手臂上空空如也，对于男子而言，他的皮肤实在是太过白皙了。柳毅伸出手指，在手臂上方深深一划，鲜血立刻涌出，将他左臂染得殷红。

摘自：（NSmfyMTh7l）。

柳毅轻轻叩击着被鲜血沾湿的肌肤，不一会，一枚青色的刺青渐渐凸现出来。他撕下一条碎布，将伤口扎紧，又仔细拭去刺青上多余的血迹。

摘自：（TZfIRw33b0xE）。

刺青的针法华丽而细腻，描绘着柳毅传书的故事。

摘自：（p49jyxF3JVVUb3Su）。

大唐仪凤年间，书生柳毅赶考落第后，行于湘水之滨，发现一位女子在道旁牧羊，容颜憔悴，衣衫褴褛。原来她是洞庭龙王的幼女，嫁给泾川龙王之子，饱受丈夫的欺辱。柳毅同情龙女的遭遇，起了仗义之心，为她传书于千里之外的洞庭，让龙女终于得以回归父母身旁。后来几经周折，龙女与柳毅结为夫妇，成仙而去。

摘自：（xxZBiwxovFsQTke5EmO）。

画面上描绘的，正是柳毅与龙女回洞庭时的场景。柳毅赤足站在洞庭湖水当中，身后华盖如云，仙乐袅袅，鸾驾正从东方破水而来。

摘自：（5YP1pMTYKnKAy）。

柳毅远望着东方，似乎正要往波涛深处迎去。水波在他足下卷起朵朵浪花，霞光万道，在他飘飞的白衣上尽情变幻，更衬出他脸上踌躇满志的笑容来。

摘自：（MwHaMsg749wKiU）。

图案壮丽恢弘，炫目之极，神龙、青鸾、仙人、海怪，在祥云的簇拥下飞扬灵动，栩栩如生，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竟宛如浓缩了整幅洛神赋卷轴的精华。

摘自：（v4yk09DdlUiT2Y）。

柳毅注目着臂上的刺青，唇际浮起一丝自嘲的微笑，至少这幅图案中，还没有画出自己恐怖的死状，比起王仙客，多少也算幸运了。

摘自：（dAquwO2kDF54L2）。

聂隐娘将手中的刺青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不出所料，其中一枚果然能与之衔接。

摘自：（V8iETuorVrRcu6S）。

两枚刺青的图案神奇地融合在一起，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故事，仿佛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催动下合而为一，一幅神奇诡异的人物长卷，就在两人眼前徐徐展开。

摘自：（Q9amXOwGXb1）。

而这，也只不过是这幅长卷的六分之一。

摘自：（0J3oXbpyMY3Ct6vgnYU）。

柳毅道：“你的刺青呢？”

摘自：（GaSO5sL02Hjm0B）。

聂隐娘犹豫了片刻，将裙裾轻轻拾起，露出一截胫骨丰妍，粉雕玉砌的素足。她也伸出尖尖的指甲，在膝盖下方用力一划，鲜血淋漓而出，沾湿了她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