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烟火-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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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菲苹果
【,】
不朽的失眠
好像还没来得急跟夏天进行一次肆意的狂欢。便已然秋近。
露台的花花草草只有一小部分还在努力的绽放,以此完成类似某种坚守的约定。除此之外,其他的基本都已经恹恹欲睡。
不过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这个季节里,我种植的日本朝天椒在花盆里红亮亮的娇媚。在枯萎的牵牛花旁,在枯萎的葡萄架下,显得充满生机而夺人眼球。
看看日历,今天是9月1日,开学的日子,多少少年“中举”走向高校的大门。而1300年前,某位叫张继的诗人应该也是在秋天刚近的时候,望着长长的榜单找不到自己名字。
那晚或许他跟我今晚的状况一样,都在失眠,而台湾作家张晓凤称他为不朽的失眠。而我只是失眠而已,没有任何的征兆。
今晚,我写不出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句,或者难以寻觅相同的愁绪,我没参加过中考,高考等任何的考试。
虽然孩子每次考试,我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也只是为他的将来在考虑。我很难想象,我的人生如果经过这么多正式的考试,我会怎样。
只是人生没有假设,更没有如果。
如果哪天的榜单有张继的名字,就没有了这首不朽的诗词。
如果我从初中升高中然后读大学,也就没有了我今日的感慨。
今日,夜空中难得有闪亮的星星出现,空气中四处是我点燃檀香的味道,莲托上菩萨凝神静气,长久如此。
我将露台的灯打开,金毛狗“多多”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望着我,凌晨惊扰它的美梦,为的是那般?或许也惊动了露台上的花花草草,只是它们没给我暗示而已。
我燃起一根烟,没有吸,它在我的指缝里静静地燃烧。
暮色沉沉的城市里,霓虹灯孤独而恬静。车流依旧穿梭在这个夜深的城市里,像一群找不到家的孩子。
我毫无困意,回到电脑前,写出以上这段文字,或许这就是我今夜的收获。当然同样是失眠。张继,你的失眠被人称为不朽,而我的失眠是随意的,像秋草般随意滋长。
2013年9月1日于简勤阁
在生死面前,这个世界无能为力
晚宴结束后,漫步回家,经过一天的躁动,城市的夜并没有安静下来,车流人流依旧交织,路面上蒸腾的热气,人仿佛被放在巨大的烤箱之内。
短裙短裤将这个盛夏表现的淋漓尽致,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而突然发现一个瘦弱男孩穿着厚厚的衣服,带着口罩和母亲跪在人流最多处乞讨。周围的人群匆匆而过,少有人理会。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张用毛笔写的一封求助信,年幼的孩子是白血病晚期。他的妈妈说,孩子白天住院,晚上沿街乞讨积攒医疗费。
也有人会停下匆忙的脚步,得知此事,摇头而走,扔下几十元钱。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并不能帮助他们什么?而这是倔强的母亲自己给自己的希望。虽然她心里清楚,在这个孩子的病情上面,再多的钱也挽救不了孩子的命。这个年幼的孩子随时都将离母亲而去。而母亲总是希望奇迹出现。所以放下自尊,放下一切。
不远处,孩子的爸爸蹲在地上抽烟,低着头,几乎快挨到了地面。他几次试图劝孩子的母亲回去,执拗的母亲一言不发,直挺挺地跪着。汗水将她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衣服已经全部湿透,显露出干瘪的Ru房,这是对抚育孩子成长的源泉。她的眼里没有泪,甚至你无法在她的眼睛里读出些内容。跪着的孩子已经支持不住了,倒在马路上。母亲将孩子抱起来,依旧直挺挺地跪着。
一个没有双腿的残疾人,趴在四个轱辘板子上,他也是乞讨者,手里拿着一个盛饭的盆,里面装着一些零散的纸币。他费力爬到孩子的母亲面前,将盆里所有的钱,倒在了救助信上,孩子的母亲想要拒绝这份好意。残疾人挥挥手里的盆,艰难的离开。他喔喔啦啦地说着什么,母亲听不懂。他,还是聋哑人。
人生真是一场命中注定的赌注,不知道谁会输给谁,有的输给了时间,有的输给了自己。这样的画面总会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我知道,我无能为力,你也无能为力。这个世界也无能为力。
2013年7月3日于简勤阁
你去了哪里,我的好兄弟?
今年的某一天,是我哥们江林去世10年的祭日。如果他还活着,今年应该是36岁。
一
我跟江林是邻居,他大我几岁,在一个学校读书。江林的妈妈是给农业大队赶马车的,我们镇上大人孩子都叫她车老板。
小的时候,每天下午放学都要经过镇上唯一的一条马路,总能看见江林妈挥动着鞭子,赶着马车飞快地在路上行驶。我总是很羡慕江林,妈妈赶马车多厉害啊,可以做到马车上,想去哪里就哪里。但是江林好像并不以此为荣。江林说要努力学习,长大一定离开这个小镇。
13岁,小学毕业后,我辍学在家,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里,鸡场工作的邻居给我送来了二百只公鸡,说本来是鸡场喂雕的。看我在家没事就偷回来给我养,这样开春的时候,就可以把鸡卖给烧鸡店了。
我把鸡放在炕头,我住在炕梢。每天把炕烧的热热的,只是到了后半夜,炕梢还是很冷,我经常被冻醒。寒风吹打着窗户,发出狼嚎般的嘶吼。
已经上了中学的江林有时候会来看我,对我不上学感到吃惊。他认为不上学就没有前途了。他跟我说,农业大队解散了,她妈妈也没有马车可以赶了,家里也实在没有钱供养他上学了。
我说,你可以跟我一样养鸡啊。
江林坚定地说,不。
小公鸡们一天天长大,我住的地方越来越小,鸡的粪便发出难闻的气味,虽然我每天都打扫很多遍。
每天清晨,我会很早起床,到田地里拔开半米高的积雪,寻找秋天收白菜时,遗留的白菜叶子,拣回来喂鸡。双手结满了冻疮。江林看到总是很心疼地说,真是想不明白,你家也不是供不起你上学,你为什么傻了吧唧地养这些死鸡。看你这熊样,以后怎么会有出息。
说完会背起装满冻白菜叶的麻袋,把我送回家。路上江林会告诉外面的城市有很多汽车、很多高楼。冬天里也可以在房间里上厕所。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消息,我也想象不到有出息能干啥,大不了就是到矿区下井呗,听说赚钱会很多。更想象不到怎么会在房间里上厕所。跟我养的鸡一样,那不把人熏死了。
二
那年的12月,天气冷的要命,天天下雪,气温低至零下35度。田地里已经很难找到遗留的白菜叶子了。也没多余的粮食可以喂鸡,好在秋天的时候晒干了很多萝卜缨子,只是小公鸡们不喜欢吃,天天叫。
有天晚上,江林跑我家神神秘秘地跟我说,我决定这个假期跟妈妈去卖菜,这样我就可以有钱上学了。
我说,哪里有菜可以卖啊?家里只有白菜、土豆、萝卜也不够自己家人吃一冬的。
江林说,你不懂的,我可以跟我妈到城里批发新鲜的蔬菜回来卖,还能进到黄瓜和辣椒呢!
我说,冬天怎么可能有黄瓜和辣椒。要能吃根新鲜的黄瓜多好。我点不敢相信,并说,如果你真的能弄到新鲜的黄瓜,我用两只野兔、十只麻雀肉跟你换。
江林说,不用,我保证能弄到黄瓜,还有其他的新鲜蔬菜,蔬菜叶子都给你喂鸡。
那天晚上,我梦到绿油油的黄瓜就摆在我面前。醒来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可能在冬天有黄瓜呢?
第二天早上,大雪封门。我从窗户跳了出去,跑到大山里,一天只打到一只野兔。我把野兔皮扒下来,并用炉灰将兔皮盖上,心想过段时间就可以让妈妈做几双鞋垫了,也可以送给江林一双。然后把洗干净的兔肉埋到了雪地里。
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见到江林,关于冬天里能吃到黄瓜的梦也就慢慢忘记了。
三
整个冬天,天天吃酸菜炖土豆或者没油的白菜汤。最盼望的是家里能来客人,可以买点肉,靠点猪油。可以用猪油、酱油、葱花拌米饭吃。那真香啊!
姥姥从农村来到我家,带了一袋子玉米面。妈妈一狠心,杀了一只小公鸡,还在酸菜汤里放了点猪肉。姥姥说如果放点酱油就更好吃了。只是酱油没有了。
我拎着酱油瓶子去打酱油,把做好的兔皮鞋垫放在棉鞋里,感觉暖和了很多。窗外漫天大雪,商店离我家有一个小时的距离,我走边唱,头发、眼睫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刚到小商店门口,突然看见江林和妈妈站在雪地上,棉帽子、衣服上飘满了雪,娘俩冻的直跺脚,棉鞋上的雪已经结成冰。他们面前摆着一个木条搭的架子,上面用很厚的棉被包着两个纸盒子。盒子上面放着一个完全上冻的辣椒、黄瓜和包菜,地下放了一个麻袋。
看见我过来,江林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已经卖好几天菜了。想等攒满这袋菜叶子好给你送去喂鸡。他指了指地下的麻袋。
我笑着说,哥们你太厉害了,你从那里进的菜回来,你是咱镇上第一个冬天卖蔬菜的人。
江林妈说,我们到市里去了,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一家有蔬菜批发的地方。只是冬天太冷了,这菜不好保管。我把家里最厚的被都拿来了。江林想上学,我做妈的,怎么也要赚点钱供他上啊。
江林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跟我说,这次我去市里,仔细地转了好多圈,还去好几家书店了。有家书店里还卖裸体画册呢。
我说,裸体画册是什么啊。
江林说,看你笨地,裸体画册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女人不穿衣服的照片呗。
我说,你竟瞎说,不穿衣服还敢照相。
江林说,你咋啥都不懂啊。晚上我去你家跟你说,你先把这半麻袋菜叶子扛回去喂**。
我脱掉棉鞋,把兔皮鞋垫掏出来,递给江林。你穿吧,你看你的鞋子都上冻了。
四
晚上,江林用棉袄包着两根黄瓜、四个辣椒送到我家里。姥姥拿到手里高兴地说,这大冬天,死冷死冷地,还能看到这么新鲜的玩意。
说完递到我嘴里。我咬了一小口。真是清香入口,感觉这辈子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黄瓜。
有了江林送来的菜叶子,小公鸡们安静了很多。懒洋洋地咪着眼睛。
江林从棉裤兜掏出两本书,递到我手上说,不上学了,你也要多看看书,否则你就成文盲了。你真想在这个镇子上呆一辈子上。然后又神秘地趴到我耳朵旁说,你知道吗?女人的下面也有毛的。
我说,那是什么样子的。
江林说,等你长大了娶老婆就知道了。
江林走后,我把书打开,是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
整个晚上,我都沉浸在这部小说当中。原来书里能描绘出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在我面前,又好像离我很远。而女人怎么可以不穿衣服就照相,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
五
长长的严冬总算过去,积雪开始融化,我的小公鸡们也已经长大。这个冬天里,江林隔三岔五给我送来一麻袋菜叶子,不断地借给我各种书看。江林为帮妈妈卖菜,经常周末晚上就跑带市里进菜,晚上睡在火车站里。有时候下午也不去上课,帮妈妈蹲市场。虽然这样,江林的成绩在学校一直都名列前10名。4月份,我把小公鸡全部卖掉了。如愿以偿地当了一名井下工人。
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给江林买了一叠信纸。
三年后,江林考上了市里的一所师范中专。我也变的不安分起来,辞去了工作,只身一人跑到市区做起了服装生意。
又过三年,江林师范毕业。我离开吉林,跟江林也就失去了联系。
六
一别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里面,经历太多的人情变故,会在闲暇时想起在老家生活的点点滴滴,也会经常想到江林,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是否心愿已达,早就离开了我们生活过的小镇。我的好兄弟,你在哪里呢?为什么总是联系不到你。
今年5月份。我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小镇,熟悉的朋友大都搬家了。我住的地方,因常年煤矿开采,已经成了塌陷区,大部分房子都已经扒掉,江林家的房子还在。我推开他家的门,原来干净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江林的妈妈头发花白,目光痴呆。她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只是一遍遍地念叨,江林走了,我白供他上学了。
我问,江林去了那里?
老人家不理我,继续重复着那两句话。
一个估计十一二岁大的孩子,跑过来,胆怯地对我说,叔叔你是谁啊,我奶奶傻了。
我看着孩子问,你是江林的女儿?
女孩点点头。
我说,你爸爸怎么了?他到哪里去了?
女孩说,他们都说我爸爸10年前在浴池洗澡的时候摔死了。叔叔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