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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弹剑问天-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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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人问道:“凌仙子,既然昔年岳元帅还剑于此,后来那剑却去了何处?”正是杨云。这话却是多数人想知道的,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回到了凌若雨身上。



凌若雨面上显出一丝怅然之色,道:“却说当时忽雷电交加,又暴雨倾盆,忽有一道闪电击下,无巧不巧落在这还剑石上。其时洞庭湖中忽卷起一龙形巨涛,浪花卷过巨石,那剑已是消失不见。家父与岳元帅等人只看到天际有流光划过。岳元帅叹道:‘神兵天降而来,又自向天而去。可见世间之事,当真是半点由不得人。凌兄,你也就不用再劝我了。’家父长叹一声,这才纵身跃入渺渺烟波。次年家父重游还剑石,仅见一狭小剑孔而已。”这番话她说得虽是娓娓动听,众人却听得云山雾海。仙剑传说之流,竟不料于此可闻。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或神往,或嘘叹,或淡漠,或怅然,或怀疑,或将信将疑,或不信不疑,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吴飞鸿只听得暗暗好笑:“奶奶的!雨儿,你怎么不说是湖里跃出一条大龙忽将剑吞了不是更妙?若要求平稳,自也可说长剑化龙,落入那滔滔湖水。若是由老子来说,哈哈,莫若让那湛卢化着一条泥鳅一蹦一跳就跃入湖中,偏又翻起滔天巨浪,舟上之人全部泅水而遁……”一念至此,面上便露出古怪形容来。一侧莫游见到,心下嘀咕:“这家伙又在想哪家窑子的姑娘了?”



“多谢凌姑娘为贫僧解此疑惑,贫僧感激不尽。”言者却是少林知愚禅师。既然少林寺的方丈都认同了,旁观众人望风知雨,自然是一片“感激不尽”。姬凤鸣微微诧异:“少林此次竟是支持真水仙阁?凌步虚不是和了然意见一直相左么?”吴飞鸿却心道:“这老和尚倒是个善人,谁都帮。”场中诸人亦是嘀咕不断,显然都极是意外。



那俊美少年杨云朗声道:“各位朋友,方才凌姑娘说了这还剑石之起因,想来与诸位所闻略有不同,但自今日起,洞庭还剑石之名,将因在场诸位而名扬天下。今日我等会盟于此,便是要继承岳元帅遗志,驱除胡虏,还我河山。”场中多是热血汉子,立时“还我河山”与“结盟”之声此起彼伏,良久不绝。



凌若雨与杨云对望一眼,后者一笑,振臂呼道:“诸位,我等便于此歃血为盟,高举义旗,复我大宋河山。”一时间应者如云,呼声雷动。便是风不凡、知善等人也是一般激昂,可想昔年也是热血儿男。吴飞鸿传音与风不凡道:“老泰山,这中原的事,和您这久在西域的老人家有什么关系?看把你激动的,啧啧。”



风不凡乍闻此音,神色了无异常,只是传音道:“臭小子,还不是为了你?不然我老人家千里迢迢的跑来,你还真以为凌步虚这老儿有这么大的面子?”



吴飞鸿右手举起,似是跟着这帮鸟人狂呼口号,实是听得一呆,心念转动:风不凡实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一举一动,必有深意,此次远度关山,竟真是为我而来么?当下传音与风不凡道:“前辈厚爱,晚辈真不知如何回报才好!”语音中多有感激泣零的味道。



风不凡回道:“自家人,还这么客气的么?以后对疏影好些,便是对老夫最好的回报了。”吴飞鸿不知为何心弦一动,鼻子微微一酸,忙昂起头来,大声呼道:“结盟,结盟……”原来他自幼父母双亡于金人之乱,多亏师父张九虚收养,此时见风不凡对风疏影如此之好,自然念及师父的种种好处,想起芭蕉听雨一战,自然伤心难免。



却听一人冷冷道:“这盟,我看不结也罢。”声音不大,却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静了下来。



****



一杯黄土将雪惊鸣孤傲的身姿掩埋,谢长风倾下一杯水酒。埋葬一个人,便是如此的简单。任你生前纵横如何,死后也不过是荒烟蔓草。谢长风清澈的眸子,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想起了法通,当日他曾想到“君今逝去吾收葬,他年葬吾知是谁?”不过数月,他又亲手葬了两人。林尔花样年华,如玉香消逝无踪影,虽她从未乞求世间于同情,留于自己的仍是无限的怜惜。雪惊鸣惊才艳艳,只是英才天妒,转瞬间亦埋骨于斯。



“人生一世,任你风liu若何,逃得不出的,依然是这生死之机。”谢长风自语道,“当日法通曾说那“忘忧散乃天下第一奇毒,今日看来,亦是小道。人方出世,便注定这一生劳苦。有了思想,有那七情六欲,大者为之志向,小者为之衣食。若无那志向,便为人所不耻,鄙为无能。男儿于世,胸无大志,如何立于天地之间?嘿嘿!真是好笑。礼义廉耻,高风亮节,全他妈的狗屁!若非生存之本能,谁又做这些烂事?”



秦昭佳知他虽与雪惊鸣初次相逢,却于这一战中结下了深厚情谊。此可他心内哀伤无限,便静静立于一旁,听他激愤言辞。



谢长风却越说越是平静:“世情之苦,远胜任何奇毒。这该死的贼老天,将人生到这世上,却置之不理,任你生灭。庸碌也罢,显赫也罢,到最后,不过是这一杯黄土。受尽那千般之苦,到最后……唉。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苗疆九蛊花,唐门冰火茶,断肠无忧散,嘿嘿,比之人心之毒,又算得几何?只是,这一切比之世情之苦,天道之艰,却又算得什么?世间至毒,莫过于天道无情,世事无常。昭佳你说可是?”



秦昭佳却不答,反柔声劝道:“长风,死者已矣,随他去吧。你还有昭佳呢。”



谢长风紧紧抱住他,道:“这贼老天千般不是,却送了个好妻子给我。”秦昭佳与他作夫妻已久,闻得如此情话,面上竟也微红,她心下虽甜,却嗔道:“刚还要死要活的,一转眼便风言风语了。”谢长风却不与她争辩,沉吟不语。



夜风吹来,卷起几片早黄的树叶,孤零零的,无助而凄凉。谢长风自昭佳秀发中抬起头来,望着淮上的方向,心道:“楚天,你到底是不是惊鸣背后那人啊?”



****



风乍起,那人青衫猎猎,如旗翻卷。吴飞鸿微一诧异,暗道:“终于还是来了。”面上却露出淡淡笑容来。那人却是华山掌门独孤无羽。



独孤无羽瘦削的身形稳稳地伫立于场中央,一如骄傲的凤凰。当是时,所有人均是呆:何人如此有种,竟敢冒那天下之大不韪?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一刻,场中乱作一锅粥,讨伐之声此起彼伏。吴飞鸿越听越是好笑,若非场面实在太过严肃,此刻他只怕要开怀大笑了。



“独孤匹夫,你说甚来着?(老兄,你明明听到了,又装什么啊?)”“你有种再说一次?(他要没种,这话也早不说了。)”“你是谁?(兄弟,他都不认识,你还来参加什么鸟的英雄会啊)”“独孤施主,请慎言。(老和尚,你还真是慈悲得过分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来捣乱的嘛,慎言个鸟啊?)”“独孤贼子,你想与天下为敌吗?(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跳蚤,明摆着嘛)”“杀了独孤老贼,为天下除害。(这家伙一定和独孤无羽有仇,要么就居心不良)”“独孤兄,这个……你这是……唉(欲言又止的家伙最可恨)”“大家先不要乱,且听独孤兄先分辨一二(好啊!这还有个同党,原来是青城山的。老燕,你掌门投向他们,这不是要老子难做嘛!)“刀剑无言,大家小心手中家伙。(一听这话,你就是个浑水摸鱼的)”“独孤小贼,先来和你爷爷先大战三百回合。(又是那里来的莽汉,凭你老兄……大概……唉)”“有事好好商量,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兄弟们,别和他罗嗦,把他乱刀分尸。(哈哈!妈的,你家里一定是开药铺的吧?)”



……



凌若雨微微扬了扬手中的罗扇,人群立静。



独孤无羽冷冷看了诸人一眼,淡淡道:“你们都没听错。我是说,这盟不结也罢。”



杨云笑道:“独孤掌门,想你华山一派在武林中举足轻重,你身为一派掌门自不会无的放矢。为何这盟不用结了?请阁下说出分解一二。若是言之成理,在场诸位英雄都是明事理之人,自不会为难尊驾。不过,阁下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场诸位英雄胸襟广阔,自当掌门是在玩笑,只是对华山派百年清誉想来未必有益吧?”这番话说得似柔实刚,显是他心内极是不满。吴飞鸿暗道:“好家伙,这话说得漂亮,既顺了民意,又卖了独孤无羽的面子。”



独孤无羽冷笑道:“诸位,此次洞庭之会,是由谁倡议?不错,正是凌步虚,只是此时结盟之时,他人在何处?嘿嘿!凌老前辈真是好大的架子!诸位英雄尽都到此,他这主盟之人却自享清净去了,嘿嘿,真是好福气!不过既然有新任阁主凌姑娘与杨兄在,这虽于礼不合,倒也罢了。”



“如此大事,最是求的礼节合乎,此刻这厮居然说罢了,莫非有更可怕图谋?”吴飞鸿暗自诧异。众人也是一般心思,有不明底细的人更是暗自责怪凌步虚架子大。吴飞鸿却知此是凌步虚故意布置,大概是为了锻炼凌若雨与他这“不成器的女婿”吧!呵呵。



姬凤鸣赞赏地看了独孤无羽一眼,后者会意,立时续道:“另者,此次会盟,所为何来?便是驱逐金人,还我河山。但诸位想一想,侠以武犯禁,朝廷最忌恨的便是江湖中人,我等如此做,天子作何感想?此次我等若成功会盟于此,结下那抗金之议,朝廷又与金人有盟,叫朝廷何以自处,岂非陷天子于不义,干戈一起,又将陷百姓于水火?鄙人这番话听来刺耳,但是为天下作想,人言可味,请诸位深思。”众人大哗,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自也有几分道理,但有智之士却知此为歪理,多数摇了摇头。群情激愤,一时议论纷纷,喊叫纷纷。



却听一个声音大声道:“是哪家的狗在这放屁,这么的臭?”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年轻乞丐沉着脸,大踏步走到场中央来。有人认得,大声道:“丐帮冯帮主!”



吴飞鸿大笑,心道:“好戏来了。”



第二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冯杀鸡手提青绿杖,一步一步,傲然走向独孤无羽。群豪立时静了下来。



“独孤无羽,你可有父母?”冯杀鸡森然道。



独孤无羽不知他言将何出,便冷笑道:“自然有。”



“你父母可有父母?”冯杀鸡冷冷道。



人若无父母,莫非是石间蹦出?独孤无羽受此奇辱,却不怒,反是冷淡下来,道:“自然也有。”



“哈哈哈!”冯杀鸡一阵狂笑,“你还知道有父母,有祖宗,老子还以为你早忘了呢!”群豪一阵哄笑,均觉颇为解气。只是如风不凡、知愚等人却知这冯杀鸡绝不是仅仅要为大家说个笑话,均是拭目以待。吴飞鸿偷偷看了姬凤鸣一眼,后者神色如常,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笑意。



独孤无羽神色淡然:“冯兄这个笑话,似乎不怎么好听。”



冯杀鸡冷笑道:“笑话?嘿嘿!你若没忘了祖宗,你若还记得我大宋半壁江山还在金人之手,你他妈的若还是个男人,便该拿起剑来,去收复河山。说什么朝廷?他赵构要当败家子,难道要天下的人都随着他当吗?”此言一出,场中立时鸦雀无声。须知江湖中人虽多视律法为无物,但对朝廷却总有几分敬畏之心,非到万不得以不愿与朝廷结仇。此时冯杀鸡当众直呼天子之名,并加辱骂,场中诸人立时不知如何应对。



独孤无羽嘿嘿一笑,并不言语。冯杀鸡声音越来越大:“如今奸相已死,普天同庆。我大宋儿男正当继承岳元帅遗志,高举义旗,直捣黄龙府才是。只是,冯某万万想不到有些人居然愿意做那忘了父母、忘了祖宗的缩头乌龟。独孤无羽,你居心何在?”熊熊火把映照之下,冯杀鸡年轻的脸竟显得神圣而不可犯。所谓理直而气自壮,这番话由冯杀鸡这样的热血汉子说来,自是更多了几分声势。



阁楼之上,夜未央击节叫好:“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吾今日方知身有正气言自威。好,当浮一大白。”说时他真的抓起桌上酒壶饮了一大口。柳凝絮笑道:“古人说诗可下酒,没想到未央风神远胜古人,竟以这冯杀鸡的话下酒。”夜未央尚未说话,申兰却撇嘴道:“算了吧未央,你明明是酒瘾犯了,怕阿袖瞧不起,才使用这我三岁时就会的苯法子。你说可是?”夜未央哭笑不得,假装没听见,继续喝酒去了。黄袖本是思绪幽幽,闻得此言,却似夜梦惊醒,诧异道:“谁要喝酒?”诸人面面相觑,心头均是一声轻叹。



楼下,群雄或愤然,或有嬉笑者,大叫“缩头乌龟。”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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