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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圈地养妖-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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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颍阳公主吩咐道:“你,将名册取出来给他们看,安平,你负责将名字誊抄下来,二位有什么怀疑的人都可以念名字。”
  唐小棠和辞霜一人接过一本厚厚的名册,开始翻阅。
  盥洗房、柴房、马房的下人自然是可以统统略过,重点需要注意的其实也就是疏风阁的下人、男宠们和他们身边的下人。
  唐小棠一页页仔细翻过,遇到疑问就问颍阳公主,公主都凭着记忆努力回答了她,半个时辰过去,十一本名册翻完,管家安平在桌上写了密密麻麻三大张名字,都是这两三百年间颍阳公主带回来的男宠及伺候他们的丫鬟小厮、府中管事的几个人、疏风阁历年来换过的下人、以及颍阳公主自己的丫鬟们。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颍阳公主以手指点着,“这几个和五郎的关系都还不错,过去常见他们一起品香论茶,既是知己,想必不会做出歹毒之事来。”
  管家提笔划去了近二十个名字。
  颍阳公主又道:“丫鬟们多半没那本事将五郎铐起来打罢?”
  辞霜却摇头:“若有帮凶呢?”唐小棠笑起来:“连帮凶都要考虑的话名册可就不靠谱了。”辞霜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说,管家划去了近半的丫鬟名字。
  筛掉几个没贼心也没贼胆的绣花枕头,筛掉脾气温和从不惹事的本分人,白纸上大片大片乌黑的墨迹,最后剩下的不过百人。
  在这些人当中,唐小棠注意到一个名字——玉颜,正是疏风阁的丫鬟曾提到过的、那个把狻猊院子里的园丁都给撤了的男宠。

  152、怀疑与疏漏
  唐小棠指了指“玉颜”二字,问:“这个人呢?”
  颍阳公主表情复杂地笑笑,不知该如何作答,辞霜伸头看了看,也道:“疏风阁的丫鬟提到过他,这玉颜公子过去似乎还掌过权?”
  “是,玉颜是探花出身,曾述职户部,后来到我这府里,便主动提出要帮着管家打点,确实是我准了的。”颍阳公主答道。
  “那他就是最可疑的人了,”唐小棠用毛笔将这人的名字打了个圈,“狻猊第一次发病的时间恰好与他在公主府的时间有重合,而且他院子里的下人似乎特别的多……”
  辞霜弯腰在自己看过的名册里拣出一本,递给她:“纸上写的只是一部分,这位玉颜公子连厨房和盥洗房的丫鬟都是单用的。”
  唐小棠接过来一看,嗬,这排场,房内的丫鬟有六个,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又有六个,另加书童四人、杂役三人、掌事的嬷嬷一人,再就是厨房和盥洗房各有三个丫鬟,只负责他的衣食,不仅如此,这位爷还有自己专用的马和一大一小两名马夫。
  当然了,后面的八个人都被辞霜筛掉了,属于不大可能是罪魁祸首的人,即使如此玉颜公子的下人数量也是其他有记载的男宠的两倍,几乎要赶得上同期疏风阁狻猊身边的下人数量了。
  由此可见玉颜公子当年真是荣极一时。
  一个在狻猊发病前后掌权的男宠,院子里的下人——即能够成为帮凶的人又多,加之有过裁园丁的不良记录,这种人不可疑,实在是说不过去。
  颍阳公主理了理鬓发,并不隐瞒:“是,玉颜的确是个很有心计,做事也很谨慎的人,当时在府里的,包括他前前后后一共有六个男宠,除了优郊比他来得早,并且在他来的那年就死了之外,另外四个都不同程度被他打压过。”
  “他的老谋深算是我生平仅见,他裁掉五郎院子里的园丁那年,附近的农田都因为涝灾欠收,佃农们交不起地租,连糊口的余粮都没有,是玉颜找到我,向我提出缩减府内开支,赈济灾民,等来年有了收成,再按一成的利息收回来,我当时觉得可行,就让他放手去做,谁知他竟在背地里借此机会私吞了近千两白银。”
  千两白银什么概念?唐小棠不是很清楚,辞霜解释道:“若按当时东海的物价来看,一斗米只要三十文钱。”即千两白银等于千贯铜钱等于至少三万三千斗米,折合现在的度量单位约两百吨,约够一千人吃一年……
  从古至今,发国难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唐小棠鄙夷地哼哼了两声。
  “玉颜既贪财又善妒,但在我面前总是隐藏得很好,”颍阳公主道,“他一面带头节衣缩食,一面又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个人房里的丫鬟小厮们开小灶,把他们都收买得服服帖帖,唯他命是从,然后接着裁剪用人的的名,将他们从府中支出去,为他来年收田租做准备。那些人替他到各户佃农家去,告诉佃农如果愿意合作,可以每年少上缴一成的粮食,这一成,他抽其四,佃农家可以留其六。”
  “这些都是你后来才知道的?”唐小棠不禁吃惊地问。
  颍阳公主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啊,当初完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不过最后他的阴谋诡计还是被当时的管家识破了,银子虽然追了回来,但佃农们又必须按旧的地租缴纳粮食,全都围到府门外替他喊冤,最后只能把他放了。”
  管家安平谨慎地插了句嘴:“听家父说,当时府上的许多人,只知有玉颜公子,不知有驸马爷,公子们上门来都是去给玉颜公子请安,虽然争着巴结他,但仍被他下毒的下毒,陷害的陷害,来了没多久就相继死去。”
  颍阳公主倒也不忌讳下人议论她的事,也点点头:“那些年真是瞎了眼,被他虚伪作态的热情所蒙蔽,现在想来当真可笑得很。”
  那么嫌疑最大的,应该就是他咯?
  唐小棠望着纸上为数不多的人,心里总觉得有个什么重点被忽略了,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正琢磨着,院子外头传来吵嚷声。
  “干什么,别拦着我!我要见公主!”一个年轻男子在大声叫嚷着,“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拦我,都不要命了吗!滚开!”
  丫鬟和小厮都在拼命劝阻,那人执意不听,声音越来越近。
  颍阳公主沉下了脸:“安平,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管家去了片刻就回来,身后跟着个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男子,看那装扮,也是这府里的一个男宠。只见那青年眼眶泛红,鼻翼翕扇,直是万分委屈地在亭外跪下,大声控诉:“公主若是腻了我何不撵我出去,为何要出尔反尔?杜月自知身份寒微,配不上公主,从来不敢奢求过多,公主既是要来陪驸马,又何必派人通知我准备!我本以为……”
  “够了!”颍阳公主厉声喝止他没完没了的诉苦,“安平,我让你挨个通知他们驸马患病,我最近哪儿也不去的事,你去了吗?”
  管家立即躬腰回答:“去了,三位公子的住处都通知到了的。”
  杜月流着泪说:“驸马病了这么多年,几时好过?”接着含泪看了一眼坐在亭中的辞霜,越发委屈了,“分明是有了新欢……”
  辞霜顿时大囧,正要摆手解释,面前的石桌已是嘭的一声巨响,颍阳公主一掌拍下来,三寸厚的石桌半竟是碎成了数块,砸在了地板上。
  那杜月吓得当场噤声,大气不敢出。
  “不知分寸的混账东西,竟敢在贵客面前胡言乱语,给我拖出去打!”颍阳公主一声令下,马上有武丁从门外进来,将哇哇大叫的杜月拖了出去,紧接着一墙之隔的院外传来棍棒之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颍阳公主气得脸色十分难看,怒声道:“打他三十棍,然后撵出城去,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院外杖刑继续,夹杂着杜月公子的惨叫和咒骂,唐小棠不由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公主也真是心狠手辣,对枕边人尚能如此,对旁人更不知道会怎样,难怪这些年来换了五百多个男宠,一定是每个都在她身边待不过一年吧。
  电光火石之间,唐小棠猛地想起了自己刚才忽略了的一个重点——要令狻猊人格分裂,伤害的刺激必须持续很久才可以!
  她马上低头仔细翻书,查看玉颜在公主府的年份。
  结果果不其然,玉颜公子从进府到最后被乱棍打出,前后不过四年零两个月!
  在他走后,狻猊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而且发展到今天,已经越来越糟糕,证明这个玉颜虽然可恶,却仍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三十棍打完,外头已经安静下来,小男宠估计已经被打昏了过去,颍阳公主抄着胳膊,仍是阴沉着脸不说话。
  “我还有个问题,”唐小棠将剩下的人名推到她面前,“这上头的人,有现在还在府上的吗?”
  颍阳公主一努嘴,管家马上会意,代为回答:“这府上的所有下人,都是五年一换,只有小的家里世世代代服侍公主……公主明查啊!小的绝不是坑害驸马爷的人,小的祖祖辈辈都对公主忠心耿耿,请公主明察啊!”吓得连连磕头,血都磕了出来。
  “没人说是你,起来罢。”颍阳公主心不在焉地赦免了他,两眼望着唐小棠。
  那岂不是……“没有人符合条件?”唐小棠难以置信地抖了抖手里的纸,上面的人最长也就在这个府上呆了五年,活到现在的更是没有,排除法也有不奏效的一天?
  “有。”
  “谁?”
  辞霜将那些写满名字的纸抓起来揉成了团:“有,但不在这纸上,此人不但两百年前在公主府,而且现在也还在,如果想做什么事,招招手就有帮凶肝脑涂地,想隐瞒真相,所有人都会为其一致口径。”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手一抬,指着面前的公主府主人——颍阳公主。
  唐小棠还没反应过来,颍阳公主就笑了:“说到最后还是怀疑我。看来这排除法不过是缓兵之计?好吧,只要二位能拿出证据,是我就是我不是我也是我,我无话可说。”
  辞霜冷声道:“除了你在没有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迫害狻猊两百多年,你要我们拿出证据,可所有的证据都被你毁了,所有的证人也都会为你守口如瓶,我们如何能找到证据?”
  “不留下证据的罪行是不存在的。”狴犴的说话声悠悠传来,夜色中墙头上嗖嗖蹿过一道黄色的影子,落在对面的假山上。
  狴犴眯着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看着这边亭中的数人:“销毁罪证的同时又会有新的罪证留下,只要是你做的,我迟早会查出线索。”
  颍阳公主毫无畏惧地微笑以对:“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看在五郎的面子上,我还是要提醒叔叔一声,莫要因为个人感情误导了判断,最后放真凶逍遥法外,那可有辱叔叔神探之名啊。”
  “要说这么多年来都在府上未曾离开的……并不止公主一人啊!”管家突然说。
  年近五十的管家焦急地要为自家主人辩护,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如果按照各位的说法,可疑的人就、就不止是公主了,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他、他也符合条件啊!”
  “他就是驸马本人!”

  153、柳暗花明
  管家听他们把颍阳公主当成了迫害驸马的真凶,慌得不顾额头上还在流血,就又跪了下去,磕磕绊绊地辩护起来:“要说这、这几百年来从未离开公、公主府的人,驸马本人不也是吗?”
  辞霜就像听到了笑话一样:“你是说驸马自己把自己捆起来打?”
  管家伏在地上,身体微微哆嗦,但还是说:“小的没有这么说,小的只是觉得各位的判断依据太过草率,若是几百年间都在公主府的就是真凶,那驸马也可以是伤害自己的真凶。”
  辞霜又问:“就算如此,驸马有什么动机自残呢?”
  颍阳公主笑道:“那依阁下之见,我又有何理由非要迫害自己的亲夫不可?”
  “动机之类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狴犴坐在假山上,一腿屈起,一腿在半空中晃荡,“比如你不想叫人觉得你忘恩负义,所以决定慢慢逼死五哥,又或者五哥妨碍了你纳男宠,你对他因爱生恨,再或者,五哥背着你有了新欢,你无法忍受——”
  颍阳公主一脸不知该哭该笑的表情。
  狴犴跳下假山,向亭子里走来:“你们也可以认为是我为了拆散五哥和五嫂,所以每次来都在五哥的饭菜里下了毒。”
  “但不管是什么,狻猊都不可能自己把自己铐在墙上打,也没有理由这么做,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吧?”唐小棠反问道。
  狴犴垂下眼帘:“世上没有绝对的肯定。”
  杜月被乱棍打出公主府,成了无人怜悯的丧家之犬,这杀鸡儆猴的举动无疑给府中剩下的两名男宠敲了记警钟——公主这次是玩真的,擅闯疏风阁者,死!
  于是资历较老的那个乖乖缩了起来,新来的茶公子则让房里的丫鬟送了点降真香来,据说可以凝神静气,就算是来探过病了。
  第二天天气晴好,颍阳公主早早叫人备好了马车,等狻猊睡醒了,二人就一起用过早饭,然后出门逛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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