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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人生何处不尴尬-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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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宏确是被撼住了,抬头对视了一眼大器,又愣愣地看了看大器手里的空酒瓶子,咽了口唾沫。

“不敢赌就算了,不强求,那你也就别钻牛角尖了啊。”大器笑,手腕翻转轻抡着酒瓶子,故作轻蔑地玩激将。

“打、打电话!让艾媚说!”梁洛宏上套了,分神了瞬间,狠狠瞟了骨头一眼,于是犯下了太多男人都犯过的错误——为了所谓的不值钱的面子,硬撑。

大器看向骨头,所有人都看向骨头,而此刻这位焦点人物显然陷入了矛盾,电话一打,他就也参与了这个赌局,照之前种种迹象来看这个赌局他是必胜的。但以骨头的性格,此刻必然背上了想赢怕输的思想包袱,又碍于众人目光逼视,不好拒绝,于是犯下了太多男人都犯过的错误——为了所谓的不值钱的面子,硬撑。

骨头一掏手机,包房里瞬间静下来了,按了号码,把手机贴耳朵上,骨头额头就开始见了汗了,俩眼珠想看又不敢看谁,叽里咕噜地乱转,就像他才是心虚的那个贼一样。

大器伸手大幅度比划着,吸引骨头注意力:“别自己听,有扩音或者免接听什么的吧?按了按了!一起听,公平公正公开么。”

骨头看了周围一眼,动作缓慢拿下手机按了免提举在面前,所有人不说话,仿佛骨头手里的手机是可视电话一样,全都盯着,屏气关注手机里传出的丝毫声响。

接听了,是艾媚的声音,有点急切,开门见山:“喂?老公,怎么样了?”

一旁的梁洛宏真切地听见了,瞬间脸色风云变幻,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骨头眼神里转瞬即逝了一丝得意,艾媚对他这个称谓必然让他此刻充满优越感,但马上意识到战局仍在进行,于是轻咳一声,凑近手机:“我们在一起呢,还在谈,老婆,梁洛宏要和你说话,他说有话问你,你……好好回答。”

“什么?还问什么啊?”艾媚的声音更急,还有一丝不耐烦。

骨头没答,而是起身走两步,伸手把手机放在梁洛宏的桌子中央,然后抽身坐下,不再作声,故作坦然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所有人静音,梁洛宏沉了沉气,向前探着身子对着手机:“媚儿,我是宏。”

这边谭墩小声接话:“靠,我还白加黑呢。”

“洛宏,你还要问我什么?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么?”艾媚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叹气的,显然是受够了纠缠极度无奈的意思。

梁洛宏当然感觉到了艾媚语气里的不快,但眼神已经变得认真,没有理会旁人,也没有觉得难堪,而是更加凑近手机,声调哀怨:“媚儿,我只想认认真真地最后问你一遍,你爱不爱我?你还爱不爱我?我真的不想我们几年的感情就这么完了,我这么千辛万苦地找到你就是不想就这么完了!我求求你,好好想想再回答,别说气话,因为你的答案对我关系重大,会直接影响到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很悲壮,很动情,一番话说完,我们都在看着梁洛宏,但看热闹的心态在消散,目光都变得温和、怜惜起来。虽然他的声音依旧刺耳,依旧让人生不如死,但此刻伴着这番话听来,无疑如一个悲情男子从地狱中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哀怨和哭诉。

没人说话,如同法庭上等待宣判的诸位旁听,而骨头明显就是被告席上的那个,表情紧张,眼神死灰。桌上手机里也没了声音,许是梁洛宏一番真情告白让艾媚的心潮也澎了湃,一时口不择语。但这有点儿太折磨人了。

许久,手机里传出一声轻轻幽幽的叹息,在所有人屏气聆听中,艾媚缓缓开口:“洛宏,好吧洛宏,我……我承认,我爱你……”

“咔嚓哗啦!”清脆的一声爆响中断了电话审判,也拽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好家伙!大器这死胖子还真是说到做到,在艾媚的话刚说出口的刹那,大器特诚信为本地抡了胳膊,啤酒瓶子也应声在他自己脑袋上开了花。

所有人都用震惊回应,离得最近的梁洛宏甚至吓得身子一抖,接着起码有近两秒钟,时间如同静止,谁都怔着不动。再接着陈吉吉一声尖叫,急慌慌手忙脚乱地扑向大器身边。

我和付裕也诧异着呢,这大器还真是对比当年没多少改变啊,还是喝醉了就敢不拴弹跳绳就玩蹦极的脾气,刚才连我都以为他是拿那个赌注吓唬梁洛宏呢,谁知道他还真砸啊。

这边一片慌乱时,电话那边的艾媚也缓过惊魂来了,急急嚷着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打架了么?骨头和梁洛宏几乎同时探身对着手机报平安,抢着说没事只是出了点小意外,俩人脑袋凑得很紧,说着话还对视了一眼,目光复杂。

一旁的陈吉吉正急急为大器拨掉一头的碎瓶碴儿,我们这桌人也都起身前去探望,付裕边走边掏了车钥匙,也不知道喝醉了的大器有没有使巧劲儿,要是开了口子是要缝针的。

袁老二先到一步让开陈吉吉给大器检查,前后左右扒拉着看了一圈,笑了,后退一步冲大器竖了一下大拇指。看见二哥这个表情我们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也都捎带着扫了一眼。真是奇了!你说这人怎么能皮糙肉厚到这份儿上?酒瓶子砸上去,竟然一点没挂彩!就是肿了一块,起了个包。

大器脸上明显还有残留的痛楚,但更多是洋洋自得,好像自己干了件壮举似的,对着我们嬉皮笑脸地摆手,又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静音,眼神递向面前不远处,那个几乎把脸都贴在手机上的梁洛宏。

虽然大器自行爆头吓了梁洛宏一跳,但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却根本没转移,全在手机另一端的女孩上,况且刚才艾媚的话足以重燃他人生的希望,如同在无尽的沙漠中找到小小的一汪清泉。

“媚儿,你说什么?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好么?”梁洛宏对着手机深情无限,同时眼睛在不停扫描对面那张惨白的白骨脸。

电话那边的女主角好像还在思考刚才这边的突发事件,被梁洛宏这么一问,语调愣了一下:“啊?哦,洛宏,我刚才是说,我承认我爱你,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好么?我现在和陈谷在一起很开心,如果我和你不能做朋友的话,那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好么?别再打搅我的生活,你也好好的……”

梁洛宏刚刚眼睛里高频闪烁的希望开始摧枯拉朽般地坍塌,与之对比强烈的是对面的骨头眼中腾起喜悦之火,并以燎原之势迅猛扩展。

旁边还郁闷着一个呢,大器揉着脑袋听着电话,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酒瓶子,他妈的砸早了!

这个故事教育我们,无论冲什么动,之前一定要听人家把话说完,确定可以冲动了再犯傻。

之后的事态急转直下,在骨头笑得春暖花开地挂断电话后,梁洛宏一脸的欲哭无泪起身探头,非得让大器砸他一酒瓶子,说话时带着哭腔,如同琼瑶戏里的男主角般歇斯底里,加上他特有的非主流腔调,震撼效果可想而知。周遭诸位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人的潜意识会不由自主地同情弱者,也都可以理解梁洛宏此刻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的心情。

这番情景,让大器和老付都慈悲为怀,拍着梁洛宏的肩膀劝慰。梁洛宏眼睛里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败兵之将忽然得到敌方素不相识的安慰,这种力量是无穷尽的。袁老二适时上前圆场,喊服务员上菜,接着两桌并一桌。

再然后菜上了,酒开了。酒杯一举,刚刚的敌我双方变成了一家人。

常喝酒的都知道,男人在酒桌上,经常有喝之前不认识,喝完了就成了亲哥们儿,醒酒后还是不认识的经历。

梁洛宏带来那两个架不住袁老二与大器的热情洋溢,早就和我们喝成一片。这座位也开始频繁调动更换,陈吉吉、温小花和周小天仨丫头被挤到一起,倒没妨碍她们看戏,边看边聊,反倒混得有几分熟识了;我被挤到挨着谭墩与大器中间,一会儿代表国军喝一杯,一会儿代表共军敬一杯。

我和陈吉吉坐成个斜对面,在应付着周遭的同时还频繁地偷窥过去,但陈吉吉和周小天聊得火热,我半天没等到一个默契的对视,颇为失落,假模假式地和一个敌方代表干了杯啤酒,接着干咳一声,故意夸张地拿出手机按键,我就不信她没看见!

鬼来电,和老二外甥女聊什么呢?

短信发过去,斜对面很快响起手机提示,陈吉吉完全随意地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按键查看,又貌似按键回复,整个过程没看向我这边一眼。

嘿嘿,我就知道她知道是我。

短信回过来:没聊什么,你管不着,哎别叫我这个,难听死。

我回:之前也不知道你是人是鬼,你这短信莫名其妙的,还真担心遇到狐仙了。

她回:我要是狐仙早把你炼丹了,你忘了是吧?狐仙会发慈悲在你情绪低落时候陪你聊那么晚吗?菩萨才会这样吧。

我回:呵呵对,你是菩萨,要是付裕知道你就是那个神秘的短信菩萨,不一定得多吃惊。

她回:切,要是在座的这些人知道我们俩有话不好好说却发着短信聊天,那才会吃惊呢。

我回:还真是,你小心点儿,别让周小天她们看见你发什么,拆穿怎么办?

她回:还是你小心点儿,你旁边那个谭什么的,偷窥你半天了,还看我呢。

……看到这条短信我果断地惊骇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身边的谭墩。果不其然,这厮真的在眯着眼瞟我,一副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的感觉,继而站起身,拿着一根筷子敲碗:“哎哎!那边陈吉吉身边的哪位善良人,过来跟宝换个座位好吧?你们看看,坐一桌面对面的俩人还互相发短信聊天,累不累啊!”

全桌寂静了一下,一半人看我,一半人看陈吉吉。

我愣神,旋即伸手扯谭墩坐下:“哎!你狗仔啊?随便造绯闻!上一个诬陷我的人现在还在黄浦江底沉着呢知道么你!”

谭墩原地晃了两下,醉眼迷离地抬手指自己鼻子:“我诬陷?我看半天了!你发短信那边就响,陈吉吉拿手机不一会儿你这就响。你们这响来响去的,当我是假的啊?当我喝多了啊?我的洞察力何其敏锐!何其敏锐啊!哈哈哈!”

大器在那边扭头看陈吉吉,陈吉吉无奈地歪头笑笑,不说话不接茬儿。我忽然觉得这丫头很聪明,这种时候她要说话,完全就像是辩解了。

于是我转守为攻,探身看温小花:“小花,来,我跟你聊聊谭门织女的故事。”

“谁?”温小花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谭墩肯定没醉到任由我把他说到身败名裂的程度,马上对小花赔笑:“什么谁?织女嘛,神话故事啊,没听过?就说有个织女找牛郎,还不给钱……”

我趁势揣起手机,不敢再发了。好在大家都处在混乱当中,注意力都是分散的,这个茬儿就算过去了。

又是半小时光景,敌我双方基本都醉了。大器醉得最厉害,脸色都有些发白。陈吉吉有点担心,商量之后,决定我跟她先送大器回家,陈吉吉没开付裕的车,尚算清醒的付裕留下来和袁老二料理一切后事。

离开的时候,梁洛宏和骨头分别将大器揽在怀里N久,差点儿把他勒吐,然后又爱屋及乌地拥抱了我。

一般来说,醉酒基本分仨阶段:醉的兴奋的时候,看谁都是亲儿子,所以出口不逊,寻衅滋事;酩酊大醉时候,看谁都是亲兄弟,握手拥抱,满嘴的肝胆相照,赴汤蹈火;醉到极点,看谁都是亲爹,说亲就亲,说跪就跪,你要说要他耳朵,给他刀他就敢往下割。

万幸,今天这几位,都尚且醉在第二阶段,正因为此,我和陈吉吉才能带着走路如腾云驾雾的大器全身而退。

陈吉吉开车,我带着大器坐在后排,这胖子上车没多久就开始和我搏斗,非要把车窗打开,要知道喝成这样要是一吹风,很容易醉吐沙场的,这可是付裕的车啊。但我关几次他开几次,最后我哄着他抱住他,答应陪他唱歌才作罢。

开着车窗,陪大器高唱无数经典怀旧。唱得无比投入声情并茂,醉酒人的字典里理应没有“失态”二字的。唱到《对你爱不完》时,还要求比划当年郭富城的经典舞蹈动作,甚至暂停,重来,要求我跟他一起唱一起比划,要整齐划一。

陈吉吉在后视镜看着,满脸笑意。

我有点尴尬,陪唱着拿了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我这算是舍生取妹吧?

陈吉吉开着车,听见手机提示响,不看,从后视镜扫我一眼:“我开车呢啊!不管你发什么,我现在说话就算回复了,值一毛钱。”

我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也来劲儿了,和大器一起开唱,伸着胳膊张着手掌扭啊扭:“对你爱爱爱不完……”

第十一章伪装者(2)

要不怎么说这人喝到什么程度,都还是有点潜意识的呢,大器一进家门,好像知道到了自己家一样,瞬间推开我和陈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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