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琴魔-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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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进石室之后,便来到了角落处的一张石床上,盘腿面壁而坐,叹了一口气道:“谭姑娘……”可是却又只是讲了三个字,便欲言又止,没有再向下讲去。
谭月华对那人的身份,本来就极为疑心。起先,她当那人,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是,不但行事不像,连那人在对她讲话的时候,语气也是极为恭敬。但看他的情形,又不像是武林中正派中长的后辈弟子。但是,他的一身轻功,却又如此奇幻,这无论如何,是假不来的。
然则,他究竟是何等样人呢?
过了一会,未听他再向下说去,谭月华不禁问道:“你想说……”
她本来是想问那人,既然叫了她一声,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可是,她才讲了三个字,抬起头来向那人看去,无意之间一瞥,却见左首的洞壁之上,一共两排,共是一十八颗,诿出青莹莹光华的照夜明珠,一半嵌在石中,一半露出在外。
满石室中,皆被青先照擢,便是由那一十八颗照夜明珠所发。
谭月华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人,那一十八颗照夜明珠,固然价值连械,但是却还不致于令得她话讲了一半,便缩回口去。
令得她突然之间,住口不言的,乃是那刻在两行夜明珠中的十几个字!
那十几个字,字迹歪斜,一望而知,是一个根本不会写字的人所写的。就像是才经塾师启蒙的儿童一样,而谭月华对之,却是十分熟悉。
她自从离开仙人峰后,一连得到了多次警告,令她不要到鬼宫去,有两次,乃是附有字条的,字条上的字迹,便是这样的。
如今,在这个石室之中,又出现了这样的字迹,当然不问可知,一定是那人刻下的了。而那十来个字,所刻的却是“大恩公鬼圣盛灵长生不死”。
谭月华一看到那一行字,心中的吃惊,自然可想而知。
在那人道及他对附近的地形,熟悉之际,她心中已然有点疑心。
如今,又在山洞之中,发现了那行字,可以断定,那人一定是鬼圣盛灵一党。
谭月华一惊之余,好半晌讲不出话来。
那人既然是鬼圣盛灵的同党,则自己是才离虎窟,又陷狼穴。
而更糟糕的是,此际,自己内外伤,均极是沉重,绝无与人动手之力。
谭月华本才离开武夷仙人峰的时候,只当到了鬼宫之后,会有极大的凶险,怎知未到鬼宫,才在路上,便已然几番陷入绝境上退一次,看来是再也难以脱身的了!谭月华知道,这时候,若要与对方斗力,虽然对方,一样身受重伤,足可胜他。
可是,又焉知对方没有帮手?
这时侯,并不消什么一流高手,只消出现一个鬼宫双使般的人物,便可以令得自己,葬身此处!如今看那人的情形,像是对方的帮手,还不致于立即出现,若是不趁此机会逃走,更待何时?
主意打定,立即偷偷地向石门走去。
她行动之间,极是小心,一点声息也没有,而那人又是面壁而坐,照理,绝无理由,为那人发觉。可是,谭月华才一来到门边,便听得那人问道:“谭姑娘,你要上哪里去?”
谭月华心中一凛,“呛琅”、“呛螂”两声,两条铁链了一齐向外,挥了一个圆圈,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谭姑娘,你何必管我是什么人?你在这里养伤,却不是好?我的伤势虽重,但是我生具异禀,和常人不同,一个对时之间,定可复原,又可以伺候你,你为什么定要走?”
谭月华听出他的语音甚是真挚,而且,还夹着不少忧伤的意味。而且,谭月华更听出,他的语言,显出他的年纪较轻。
谭月华自从和那人打上交道以来,两人虽然几乎一齐死在那所大宅之中,是谭月华舍命将他救了出来的。可是,谭月华却一直未曾和那人正面相对过!因此连他是年轻年老,也不知道!
当下谭月华仍然是蓄招待发,喝道:“然则鬼圣盛灵,是你什么人?”
那人怔了一怔,才道:“鬼圣盛灵,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像谭姑娘日间救了我的一命,是我救命恩人一样,只可惜我已然舍身与鬼圣为奴,不能再追随谭姑娘为奴了。”
谭月华听了这话,不由得老大不明白,但是,她至少明白,那人实则上,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略松了一口气,先自怀中,摸出了几颗治伤圣药,顺津咽下,来到了一张石椅上,调匀了一遍气息,才问道:“然则,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谭月华不禁失声笑道:“那你总也有一个称呼才是啊!”
那人道:“我称呼倒是有的,自从我舍身与盛恩公为奴之后,人家便叫我‘鬼奴’。”
第14章 石洞疗伤,鬼奴献石泉
谭月华一听,心中一惊,失声道:“武林中傅说,北邙山鬼宫之中,轻功最好的,并不是鬼圣盛灵,而是鬼奴,那鬼奴是什么样人,因为他轻功实在太好,来去如烟,以致谁也说不上来,莫非那鬼奴,就是你么?”
那人像是感到了十分意外,道:“想不到像我这样的人,武林中居然也有传闻?”
当下谭月华便由表地道:“阁下轻功,虽然不能说是独步武林,但是却也是罕见的了,武林中盛传阁下之名,又有何异?”
那人苦笑了一下,道:“多谢谭姑娘赞赏,可是我除了轻功之外,便一无所长了!”
谭月华也早已看出了这一点,不免奇道:“你何以能够练得这样的轻功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却并不回答,隔了好半晌,方叹道:“说来话长!”
谭月华心知那人的为人,讦然如此,过去的岁月,一定极是凄怆,他既然不愿提起,自己又何必硬迫他说出来?
反正只要知道他没有恶意,也就可以了。
因此,便不再向下问去,闭目连气,养起伤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然过了一个对时。
大凡运功疗伤的人,最要紧的,便是开始的那一个对时。
在那一个对时间,若是不受骚扰,功力总可以恢复五成左右。
而其余的五成功力,则要视伤势之深浅,或是五日,或则一旬,才能完全复原。在那一个对时之后,谭月华的伤势,也已然愈了五成。
谭月华睁开眼来,只见一条人影,轻烟也似,从自己身旁,飘了开去,正是鬼奴。
只见他来到左角上,托起一只石盘,又疾飘了过来,转过了头,道:“谭姑娘一定肚饿了,山野之间,无甚好东西,请略用些。”
谭月华低头一看,只见一大杯青莹莹的厚泉,半只山鸡,已经烤熟,香气冲鼻。另外,这有一大碗米饭,虽是红米,也是饭香甚浓,还有几件果子,俱都频色娇艳。
谭月华看了,食指大动,道:“难为你了,怎么给你弄来那么多东西,你自己吃过了没有?”
鬼奴忙道:“我吃过了。”
谭月华将盘子接了过来,放在石桌上,鬼奴又一闪身,飘了开去。
谭月华细心看他人行动之间,当真是快到了极点,心中更是奇绝,奔波了一天一夜,又练了一个对时的功,腹中早已雷鸣,狼吞虎嘿,将一盘食物全都吃光,精神又为之一振。
她才一吃完,鬼奴便闪身过来取那只石盘子,谭月华见他来得近了,倏地伸手,便向鬼奴肩头抓出!谭月华的那一抓,精奥已极,武林中的高手,一眼便可以认出,唤着“玄武三拿”,乃是无上擒拿手法。可是谭月华此际,甫一出手,鬼奴一缩身子,早已经飘开了丈许。
谭月华本来是见他闪闪缩缩,老是不肯和自己正面相对,而且,又听出他的年龄,不会太大,至多和自己相仿,所以才想出其不意,一把将他抓住,和他开一个玩笑。
及至一抓不中,她倒反觉得不是意思,一个欠身,待要赶了过去,怎知就在此际,只听得石室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难听已极的哭嚎之声。
谭月华一听得那哭嚎之声,便面色突变。
因为,那一阵难听已极的哭叫之声,一入耳,便令人心旌神摇,一听便知道,正是鬼宫绝技,“鬼哭神号”功夫。
由此可知,也一定有鬼宫的高手,正向这赶来。
谭月华此际,伤势并未痊愈,眼看大敌将至,心中如何不急?
怔了怔之后,立即“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她才一站起,鬼奴也恰好转过身来。那么多日来,谭月华还是第一次与之正面相对。
向鬼奴的面上一看,只见鬼奴连忙低下头去,谭月华心中,也不禁为之一怔。
原来鬼奴,生得瘦削短小,但是从背后看来,却也不觉得怎样异相。
而他的一张脸,却是丑到了极点。
谭月华在匆匆一瞥间,几乎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丑的人。
只见他一张脸,黑如锅底,但是,却又稀稀疏疏,长着赤红色的汗毛,眼睛鼓出,眼珠焦黄,鼻梁塌陷,口大牙疏,难看得无法想象。
谭月华只见鬼奴和自己,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便立即转过了身去,心中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肯和自己正面相对。
原来,鬼奴也知道自己生得太丑,因而心中自惭,是以如此。
由此看来,鬼奴倒实是心地颇为善长的人,但如今,鬼宫高手的“鬼哭神号”之声,又趣来越近,这又是怎么解释法?
谭月华想了一想,厉声道:“鬼奴,你将我引来此间,原来是想害我?”
鬼奴转过身来,仍是低着头,谭月华见他的面色,涨得黑中透红,眼中泪花乱转,语带哭音,道:“谭姑娘,我若有此心,天诛地灭!”
谭月华本也确信他所说是实,但是她却继续问道:“然则嚎叫而来的是谁?”
鬼奴道:“那是我大恩公的两位公子,不知道他们何以离开了武夷。”
谭月华一听是鬼宫双使一齐来到,若被他们发现自己,一定难免生出一场极大的风波!忙道:“鬼奴,你这里可有地方躲么?”
鬼奴道:“有的。”
说话之间,已然听得那嚎哭之声,戛然在近处停止。同时,石门之上,传来“砰砰”两声,和勾魂使盛才的怪声,道:“鬼奴,你在么?”
鬼奴连忙躬身笞道:“少主人,鬼奴在。”
盛才道:“快开门,我们两人,有话问你!”
鬼奴又恭恭敬敬答道:“来了!”
谭月华在一旁,见鬼奴对“鬼宫双使”,态度如此恭敬,心中又不禁为之一凛,只见鬼奴走到了石门之旁,像是要去开门,谭月华又不敢大声呼唤,只是顿足不已,鬼奴来到了石门旁,才回过头来,向一张石床处,伸手指了一指。
谭月华心地聪颖,一看便已然明白,鬼奴是要自己,躲到那石床后面去。
因此立即展动身形,来到了石床后面,只见石床之后,约有尺许宽窄的空地。而那张石床,又正好是在石室的一角,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谭月华连忙闪身躲了进去。
她才一躲起,已然听得“格格”连声,鬼奴已将石门,打了开来。
谭月华从石床后面,略略探出头去窥看,只见石门一开,鬼宫双使,盛才、盛否两人,一个摇着招魂幡,一个举着哭丧棒,一阵风也似,掠了进来。一掠进来,便大模大样地在石椅上一坐,齐声道:“鬼奴,你这里的石髓汁,今日又届三年一度,成熟之期了,还不快去准备给我们两人喝?”
谭月华听得心中暗暗起疑,心想多曾听得人言,那“石髓”乃是“万载空青”,“石中黄子”一类的灵药,虽然不及上述二物那样名贵,但是服上一杯半杯,却也可以益气健身,平添功力。
但是这一类物事,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一从石中溢出,若不当时服用,几个时辰之后,便自化为顽石,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倒当真未曾想到,这间石室之中,竟会有这类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正在想着,已然听得鬼奴道:“两位公子来得不巧了,那石髓确是该在今年成熟,但是鬼奴不知两位公子要来,石髓又不耐久贮,是以一早已经服了。”
盛才“哼”地一声,摇头道:“小鬼,你想要在我们面前捣鬼,这早得很哩,我们向你要,你说没有,难道等一会,我爹到了,问起你来,你也说是自己已然服下去了么?”
鬼奴闻言,像是陡地吃了一惊,道:“大恩公也要来么?”
盛否冷笑道:“当然!快将石髓,拿出来吧!”
鬼奴低下头去,道:“确是已然给我服了,我焉敢在两位公子面前撒谎!”
盛否“哼”地一声,哭丧棒一挥,“砰”地一声,击在一张石几之上,叱道:“放屁,我们难道不知道你自小饮石髓长大,早已身子轻若无物,再饮也是无用,岂肯随便服下?还不快些取出?”
鬼奴对着嚣张已极的两人,不但不敢争辩,而且还畏畏缩缩,像是对两人,十分害怕的模样,好半响,才嗫嚅道:“确……是服了!”
一面说,一面却回头,向谭月华的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