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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宝志异-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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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来发好整以暇的笑着:

“钟老弟台,眼下的关键在于谁要谁的命,范围以外的闲篇就不必提了,人家大姑娘对我不错,与你又有何干?瞧你那龇牙咧嘴的的德性,不是莫明其妙么?”

钟沧恶狠狠的道:

“钱来发,只在今日此时,我就叫你与这贱人做一对同命鸳鸯!”

钱来发不愠不怒,笑似弥勒:

“啊哈,果能如此,倒是我的福气,钟老弟台,还得蒙你成全则个。”

不等钟沧再往下说,石屋里面,已缓步走出三个人来,这三个人,年纪约莫都在四十多五十上下,领头的一位身材略瘦,发丝浓密却已略泛花白,方正的脸上五官均匀,尤其一双眼睛,闪若朗星,举止气度,极为雍容,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岁数似乎稍轻,人生得方面大耳,肤如白玉,长像十分威严;第三个则唇苍短髭,浓眉豹眼,配上一副结棍的身子,神色间充满精悍之概;三人以一种非常从容的形态出现,模样之沉着,仿佛天塌下来他们也能够拿头顶住!

注视着走出门外的这三位不速之客,钱来发很快便察觉了对方的特异之处——尽管他们容貌不同,年纪参差,但是,三个人却共有着一项征候,这个征候就是冷酷,隐藏于眸瞳深处的冷酷,冷酷是一种尖锐又暴戾的东西,它无形无影,你看不到,摸不着,然而能自直接的从感触中体会到它的存在,不论具有此等冷酷特质的人有什么样的外貌、什么样的姿容,它存在就是存在,仿若一个恶灵附身的人,随便如何矫饰,也总会在隐隐中流露出那么一丝邪气。

面前的三个人,就是了。

三个人站在一排,他们的身影斜斜投映地面,像是三座高矮不等的山峰,透着森森的阴暗,不可言喻的幽冷,似乎他们三人这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冻结起来,光线都晦沉了。

钟沧退向一边,对着这三位必恭必敬的弯下腰去,口中却似告状:

“三位前辈,此人即是钱来发。”

气度雍容、头发花白的这一位,朝着钱来发微微一笑,相当温和有礼的道:

“久仰钱兄威名,可惜无缘识荆,今日得见,也算幸会了。”

钱来发咧嘴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恕我眼拙,不知三位的大名尊号是——”

对方眉梢轻扬,淡淡的道:

“小名小号,钱兄只怕未必入耳,我姓石,叫石樵农,道上朋友,称为‘魔锣’,我旁边的这位,是魏涛,混号‘邪网’,另一个是我们三弟方熙,人家都叫他‘血竿’,我兄弟三人,合称‘魑魅一家’,见笑,见笑了……”

“魔锣”石樵农嘴里连说见笑,钱来发却半点笑不出来,不但笑不起来,一张福福泰泰的胖脸上居然还略显青白,不但如此,甚至面颊的肌肉也不自觉的扯紧了,光景真似看到了魑魅。

很少可以说从来不曾见到钱来发有这样的反应,楚雪凤不止是奇怪,同时也感染到钱来发的紧张,一颗心也立时悬吊起来……



 第102页

一零二

第二十八章血刃断仇

闲闲的端详着钱来发的反应,“魔锣”石樵农神色不动的道:

“钱兄似乎有什么心事?好像模样不怎么开朗,该不是我三兄弟惹厌吧?”

吞了口水,钱来发先稳住自己,然后才故意拉开嗓门干笑:

“好家伙,我道钟沧从哪里请来了三位活神仙?原来竟是陇西‘羊角洞’你们几位人王,石老兄,我也得说一句,久仰,真是久仰了。”

石樵农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的道:

“并非我兄弟三人故意来寻钱兄晦气,实在有不得不插手其中的因由;钱兄也听过钟沧的陈述了,头一个是‘利’字,‘飞蛇会’在‘双星岭’一带虽然规模不大,亦没有闯出什么气候,但潜力与将来的展望都还不错,我们在陇西耽久了,该开发的码头差不多已经开发殆尽,目前欠缺更好的机会,如果能在两柯一带建立一个据点,对我们往后的拓展将甚有裨益,钟沧提出的条件尚可接受,我们才勉强走这一遭……”

钱来发道:

“走这一遭,说不定性命交关,石老兄,值得么?”

石樵农笑了笑:

“寻求财富,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钱来发的语气显得生硬了:

“有钱可使鬼推磨,石老兄,自古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没有理会钱来发的讥诮,石樵农管自说下去:

“第二个因由,乃是个‘义’字,所谓路不平、有人踩,你钱兄雄霸两河多年,财大气粗,独揽独吃,压榨得一干江湖同源几乎连讨口剩饭残羹都不可能,形势再要如此持续下上,本地的兄弟伙们便只有饿死—途,我们立身草莽,必须替大行道,不合情理的事焉能坐视?正好有钟沧这个机会,我们就—并处置,要请钱兄你下台休息休息了。”

钱来发不禁有气,火辣的道:

“石老兄,这就应了那两句话啦——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他娘在地头上开我的金子店,规规矩矩做我的生意。却是招谁惹谁了?又几曾压榨过问行同道,断过什么人的生路来着?”

一旁的钟沧大声反驳:

“姓钱的,你还敢巧言饰辩?只我就是—个活鲜鲜的例子?是你迫害得我们无处立足、无地容身,是你阻挡了我们的财路,杀戮了我们兄弟,事实俱在,斑斑可考,却不是你片面推诿得的!”

钱来发冷冷一笑,斜着眼道:

“钟沧,你们强掳无辜幼儿,借机勒赎敛财,完全是一派土匪强盗的下作行径,像这种伤天害理的恶举如果不加制止,这人间世上还有公理、还有道统存在么?可笑你们尚敢堂而皇之的称为‘财路’,娘的个皮,这算哪门子财路?简直就叫死不要脸!”

钟沧脸色大变,愤怒咆哮:

“你敢辱骂于我?”

“呸”的吐了口唾沫,钱来发不屑的道:

“骂你只是开头,接下去还有更结棍的玩意给你消受!”

钟沧转向石樵农,咬牙切齿的道:

“石前辈,在下说得没有错吧?姓钱的当着三位前辈面前,尚敢如此跋扈嚣张,不可一世,平日里我们受他的欺凌荼毒就更不用说了,苍天在上,要请三位前辈为我们伸冤作主咧……”

石樵农慢吞岙的道:

“钱兄,你可真够威风,比起我们兄弟三个在陇西的气势来还要更上层楼,佩服,确然令人佩服。”

钱来发重重的道:

“要论份量,石老兄,你们‘魑魅一家’固然算得上是登堂入室的人物,但那只是指三位在陇西的场面而言,这里可不是你们的一亩三分地,愣想压我一头,我姓钱的决计不受!”

石樵农完全没有愠怒之态,他平淡的道:

“我们就事论事,讲究现实,不必做感性的争执,钱兄如果妄动无名,怕会影响你的定力,继之而来,则恐大局难为矣。”

钟沧这时又在煽火:

“石前辈,钱来发目中无人,妄自尊大,有他存在的—天,就没有我们逍遥的余地,将来‘飞蛇会’—归大统,只他便是当头的死敌,此獠不除,如芒在背,前辈,目前正是时候!”

“嗯”了一声,石樵农目注钱来发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么?钱兄?”

口气间倒像刑场监斩的司官在询问死囚最后的遗言。那种掌握他人生命存续的权威概势,不由使得钱来发大起反感,他悻悻的道:

“我没有话说了,想想你自己还有什么该支待而尚未交待的事吧。”

石樵农心平气和的道:

“半生坦荡,并无憾事。”

钱来发心里不断咒骂,表面上却扮出一副显然情不由衷的恭维状:

“不曾料到石老兄出身绿林,还有如此清高的—面,啧啧,半生坦荡哩,连圣人都不敢自诩的话,石老兄居然能以出口,真个失敬了。”

从现身开始就—直没有开过口的“邪网”魏涛,—开口便言词如刃:

“钱来发,不要给你鼻子长了脸,我拜兄的涵养深厚,素有君子之风,对你谦和有加,只是一种礼貌,怎么着,你以为你就吃定了?”

钱来发大声道:

“魏涛,你们也不见得吃定!”

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抹紫赤的色晕,魏涛用手指遥点着钱来发:

“我们早就听说你是一个毫无内涵、粗鲁不文的土豪恶霸之属,一身铜臭、市侩嘴脸,今日一见,竟然犹有过之,钱来发,像你这种鱼肉地方、暴虐专横之徒,留存于世即为祸害,除奸惩恶,乃我等天职,正好拿你杀一儆百!”

几乎一口气没喘上来,钱来发两眼骤睁,呼吸也变粗了:

“来来来,姓魏的,老子做奸犯科,横行霸道了大半辈子,正愁找不着人来送我归位,你们三个狗头适时赶到,约莫就是来取魂夺魄的,老子等着,但看你们的道行够是不够了!”

旁边,楚雪凤低促的提出警告:

“大佬,沉住气,千万浮躁不得,他们正希望你越冒火越好——”

这时,钟沧已抽出他的那对大号“判官笔”,双笔交叉,情绪昂烈的大叫:

“三位前辈,请容许在下先挡头阵,和姓钱的做决死之斗!”

石樵农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钟沧,我们兄弟三个是干什么来的?”

“邪网”魏涛沉声道:

“大哥,我来吧?”

石樵农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要谨慎,钱来发的一对家伙隐藏在衣袖之内,竖贴于肘,向外的刃口非常锋利,你得记住,看不见的兵器最是伤人。”

魏涛平静的道:

“放心,贪功急进是年轻人的毛病,我们早已过了那个关口了。”

这边,楚雪凤也轻轻用手肘碰了钱来发一下,声音极为低细的道:

“大佬,兵对兵,将对将,便由我来应付这姓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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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

钱来发摇摇头,只说了几个字:

“适时接应就好。”

魏涛缓步走近,眼睛毫不稍瞬的盯视着钱来发,同时手上也不闲着,只见他朝腰摆内一抄—翻,已多出一条绞扭成股的红色长网,网丝油亮猩赤,闪闪泛光,看得出是种极柔极韧的质地。

钱来发嘿嘿一笑,大马金刀的道:

“姓魏的,你立时就会发觉,陇西的风光,这里可找不到了——”

宛如回应他的讽刺,魏涛右臂蓦扬,那面赤亮的罗网便一朵红云也似凌空罩落,网眼竟亦兜风,发出旋卷的回声,气势相当惊人!

钱来发身形猝向横移,又在移动的须臾腾起倒翻,赤网罩空的—刹,忽然由面骤绞成股,知仿佛一条长鞭也似暴劈而来,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这—次,钱来发没有闪躲,不但没有闪躲,更且向前倏迎,双臂对切,有如锄刀一般“呛”声将网条夹住,他的原意,是要试试看能否经此一切把网切断,然而双刃互合的瞬息,由刃口的反应上他已得知未曾成功。

魏涛怪笑如啸,手腕抖转,扭绞的赤网便像煞—条怪蛇,猝溜翻弹,眨眼里已把钱来发的双臂缠紧绕牢!

观战的石樵农几乎不可察觉的向他三拜弟“血竿”方熙点点头,方熙动作如电,抢步急蹿,一只角亮夺目的细长钓竿飞刺出,竿尖颤闪,所指处,正是钱来发的后脑要害!

只闻一声尖叱,漫空的寒芒涌现,楚雪凤正掠身扑来——差的却是当中这段空间,距离极短,却不及接应的空间。

于是,钱来发的躯体就像附灵似的突然晃动,幅度微小,但快不可言的晃动,他甫始展开动作,光天化日之下,已匪夷所思的出现了三个相同影像,猝袭而至的方熙顿出意料,愣窒之余—竿业已戳空。

几乎就在竿尖戮空的同时,钱来发的身形有如流星硕石般挟着无比的冲力扑向魏涛,魏涛吼似霹雳,振腕斜身,由侧角反迎,左手上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柄宽刃短刀,冷焰炫映中直取钱来发心口。

双方的接触彷若电光石火,仿佛早就成为铸定的事实——钱来发翻肘推臂,在一响刺耳的金铁磨刮声里挡开了扎来的短刀,而推力不停,肘臂前挺,便连着魏涛的脖颈也一并切断了。

“血竿”方熙突兀单膝跪地,双手执竿飞舞,星芒进溅下,钱来发一个旋转抢出五步,肩头处血花甫现,楚雪凤的缅刀已“喳”—声削去了方熙背脊上巴掌大小的—块皮肉!

“当——”

是锣响,这声锣响不但清脆嘹亮,其音节之亢厉尤已达震人心魄的地步,钱来发头也不回的摔掉缠绕在双臂间的赤网,腰背扭处,人已跃空三丈,大回转,循着锣声全力扑击!

握在石樵农手上的一面铜锣,一只鼓锤,委实令人有大开眼界之感:那面铜锣,周圆大小如斗,锃黄透亮,璀璨炫目,铜锣的半弧边沿,打磨得锋利恍若剃刀,上端却以两条铜链嵌缀成为把手,握着把手旋动铜锣,则铜锣如刃,收发自如,鼓锤长有尺半,粗逾核桃,锤头除了有个传统的圆球之外,尚在球心多出一根寸许尖锥,整双鼓锤,黑里泛光,显见是由精钢打造,“魔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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