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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边荒传说-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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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隅耳语在淌流的河水上荡漾,载着的却是她那沉甸甸的对世情的厌倦和漠不关心。

燕飞直觉感到,她不愿与人世间的任何事物拉上关系,包括他本人在内。他不知自已为

何有此明悟?只晓得这想法能不会错到哪里去。她有点像以前每天只懂在第一楼喝酒的自己,

分别在自己是对现实失去所有希望,更因是没有奋斗的目标。她的情况又如何呢?是否已看

破一切?可是她仍是青春少艾,生命最辉煌的日子正在等待她去经历品尝。

自长安之后,燕飞从未试过去关心一位年青女子芳心内的想法,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去思

索猜测,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安玉睛柔声道:“燕兄在想甚么呢?我是否开罪你啦?”

燕飞苦笑道:“若我坦白说出来,姑娘怕要再动下手杀我的念头。”

安玉晴似乎生出兴趣,黛眉轻蹙道:“你竟在动歪念吗?”

燕飞禁止自己贪婪地去欣赏她那对令他忘记不掉的深邃眸神。目光落到石桌上,平静的

道:“姑娘勿要误会,我只是忽然生出感触,想起以前的自己,忍不住暗中与姑娘作个比

较。”

安玉晴点头道:“原来燕兄沉睡百天。竟生出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感觉,故把之前的

自己视作另一个自己。”

燕飞感到她语气减去三分冷漠,多了少许亲切。而她的善解人意,更把双方的隔离拉近,

欣然道:“姑娘的比喻很贴切,我确有再世为人的感觉。初醒过来时,我感到非常迷惑,事

事均感到有心无力,再难保持以往在边荒集我行我素的心态,那须有一定的条件去支持。”

安玉晴淡淡道:“你是把我当作自行其是的人哩!”

燕飞生出知心的感觉,与她谈话既不费力气,更是一种享受。微笑道:“我只是觉得姑

娘是个独立特行的人,超然于人世间的一切争权夺利之外。而这正是燕飞一向求之而不得的

妄想。”

安玉晴轻叹道:“理想和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你此刻见到我坐在这里,正代表我

难以置身事外。唉!为何我会忽然说起这方面的烦恼呢?今晚我想见你一面,是因放不下心

来。怕你因任遥而来的伤害仍余毒未消,现在已不用为你担心哩!”

燕飞心想,说得挺投契的,因何忽然又要打退堂鼓,忙道:“在下尚有一事奉告,是有

关玉佩的事。”说罢朝她瞧去。

安玉晴双目寒芒一闪,语气转冷,针对的并非燕飞,沈声道“是否跟任青媞有关。”

燕飞心中一震,心忖妖后青媞亦是姓任,难道真是任遥的妹子?不过“任”姓也该是假

的,所以仍是难说得很。

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我并没有见过‘心佩’,只看过‘天佩’和‘地佩’合起来

后的样子。若安姑娘不反对,我可再默写出来。因为很不幸地受任青媞所骗,以为她真是安

姑娘,故已把图象交给她。”

安玉睛不屑的道:“纵使她三佩俱得又如何?这个我们道家最大的奇谜,岂是任遥可轻

易勘破。你不用把图象写出来,爹和我根本没兴趣为此花精神。我要的是任青媞的性命,而

心佩必须物归原主。”

燕飞忽然为她担心起来,道:“姑娘须小心点!”

安玉晴淡淡道:“看来你给任遥打怕了。多谢你的关心,我可以问燕兄一个问题吗?”

燕飞欣然道:“我还以为你再没有谈下去的雅兴呢?我在听着,不过却不保证回答与否。

说到底我仍是个荒人,荒人是不习惯回答问题的。”

安玉晴现出难得一见的一丝笑容,彷如月出东山的亮照大地,语气仍是哪么平静,轻柔

的道:“你很坦白,那我也坦白点,我少有与爹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原因只有一个,因为

你令我感到害怕,而我从来不害怕任何人。”

燕飞感到有点失落,若她肯和他说这么多话的原因,是完全没有目的的,那会有趣得多。

现在明显不是如此,还令她感到有点害怕和不舒服。皱眉道:“姑娘因何害怕我?”

安玉晴白他一眼,这从未出现过在她粉脸上的表情,风韵迷人至极点。以燕飞的定力,

仍看得怦然心动,恼恨全消。高彦便常说,女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唉!我的

娘!为何竟会想起高彦的“女子经”,难道自己意想追求她吗?

安玉晴神秘的美目投往天上的星空,轻轻道:“但现在再不害怕哩!因为我已弄清楚,

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嘿!我可以发问了吗?”

燕飞严阵以待的道:“请安姑娘赐示!”

第五卷 第 八 章 秦淮之梦

刘裕和高彦两人随谢玄离开忘官轩,步下石阶,谢钟秀与王淡真则手牵手的跟在三人身

后!不住耳语娇笑,登时生趣更浓。

谢玄忽然止步,回头向爱女笑道:“秀儿为淡真安排座驾,好送淡真回府,待会陪爹共

进晚膳。”

刘裕和高彦听得面面相觑,方知道今晚谢玄不会到雨坪台去。两人心忖,难道是谢安亲

自出马,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谢安的身体状况只宜留在府内休息。

谢钟秀喜孜孜的瞧谢玄一眼,像在说“算你啦”,神态娇俏可人。

王淡真施礼道谢,接着向刘裕和高彦露出甜甜的笑容,像对知交好友般与两人道别道:

“淡真走哩!”

这才和谢钟秀手牵手的朝西院广场,步履轻盈的去了。

一个笑容加上亲切的话别,立即令刘裕和高彦对她完全改观,感到她并没有自恃身分,

看不起他们两个寒门荒野之士。她的骄傲或许是来自少女的害羞和矜持。

刘裕这个只知事业重于一切的人,也不由感到神酥意软,轻飘飘的如在云端,高彦更色

授魂与,魂魄离位。

谢玄收回落在两人背影的目光,领两人朝南园的方向走去,道:“我想请高兄弟帮一个

忙。”

高彦忙道:“玄帅不用对我客气,有甚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只要小子力所能及,必给玄

帅办得妥妥贴贴。”

刘裕心忖,单是谢玄玉成高彦见纪干干的梦想,已可令高彦为谢玄卖命。

他对高彦有很深的认识,知此小子虽是嗜财,却是豪爽慷慨且很有义气。

谢玄道:“我要借助的是高兄弟通灵的耳目,密切注视弥勒教在北方的动静,假若竺法

庆胆敢踏入边荒半步,我们便要不择手段的置他于死地。否则,若让他成功潜入建康,我们

将永无宁日。”

高彦挺胸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幸好荒剑仍在,否则我绝不敢说这番话。”

谢玄微笑道:“我们间确不用说废话,此事拜托高兄弟啦。”

又向刘裕道:“刺杀竺法庆的任务交由你全权处理,我会在人力物力上支持。此事必须

不露声息,行事前后更不可传出丝毫风声,至于如何与你两位兄弟配合,你们可在赴秦淮楼

途上仔细商量。”

刘裕热血上冲,沈声道:“小裕绝不会有负玄帅,竺法庆如敢踏足边荒集,我会教他无

法生离。”

高彦终忍不住问道:“玄帅不领我们到雨坪台吗?”

谢玄微笑道:“一切已由安公亲自安排妥当,纪千千特别推掉今晚的约会招待你们。主

客是小彦,你燕飞和小裕只是陪客,好壮你的胆子。”

高彦禁不住一声欢呼,跃上半空,吓得刘裕一把抱着他,怕他刚愈的伤腿受不住从空中

落下来的冲力。

安玉晴透过面纱!美目凝注燕飞,漫不经意的道:“燕兄可知,为你开坛疗伤的向独是

甚么人吗?”

燕飞不解道:“这好像并不是个问题。”

安玉晴耐心地解释道:“我是想令你明白,为何我会对你生出惧意,你合作点好吗?”

燕飞洒然笑道:“好吧,我本不认识向独,只因受太乙教的荣智临终前托我把一物代他

送来建康予向独,才和这怪人拉上关系。这样够合作吧?”

安玉晴皱眉道:“荣智和向独一向不和,怎会有此安排?”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确有其事。”

安玉晴道:“你似乎不愿细说其详,我也没有兴趣查根究底。可以告诉你的是,以炼外

丹的本领而言,向独实为道门近百年来的鬼才。不过他为人歹毒邪恶,专做损人利己的事,

所以他肯为你开坛,至乎因你而丢命,令我对你生出疑惑,怕你也是邪道中人居心叵测。”

燕飞苦笑道:“原来有此误会,不过我肯定仍未成气候,姑娘何用害怕我?”

安玉睛一对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道:“因为在道门史籍里,从没有人

能臻至胎息百日的境界,若能如此,肯定已结下金丹!而更奇怪的是,你仍未白日飞升?那

你究竟是人还是仙?这个想法,令我生出莫名的恐惧,一种对自已不明白的东西的恐惧。现

在终于弄通哩!燕飞只是如我般是一个人,不过,一些很奇怪的事,肯定曾发生在你身上。

只是你不愿意说出来。”

燕飞待要抗议,安玉晴举手阻止他说话,续下去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非反口,我

亦不是在逼你。”

燕飞叹一口气,骇然发觉安玉睛已站起来,愕然道:“姑娘要走了吗?”

安玉晴轻点螓首,竟就那么飘然去了。害得燕飞呆了好片晌,才记起纪千千和高彦。

燕飞坐往船头,顺手把背上的蝶恋花解下,横放腿上,两手按到连鞘的剑上去,一股无

法形容的感觉传遍全身,蝶恋花忽然像活过来,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对蝶恋花的控制和

了解,便像对自己的手一般。

这是从未试过的感觉,那是任何剑手梦寐以求的滋味儿。

刘裕和高彦分别坐到他两旁,学他般面向船头盘膝而坐.没有谢安的专船开离码头,往

秦淮楼驶去。

高彦长吁一口气道:“不瞒两位大哥,今晚是我高彦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晚,因为妄

想终于成为事实。”

燕飞哂道:“得知你晓得自己在妄想,我感到非常欣慰。”

刘裕失笑道:“燕兄是否太坦白了一点呢?”

高彦傲然道:“古来所有丰功伟业,都是由妄想家创造出来的。试问有甚么比想做皇帝

更属妄想呢?我的妄想又不是要娶得纪千千为妻,只是想在她的雨坪台,欣赏秦淮的美景丽

色,实乃天下所有人都艳羡的风流韵事。现在我们坐的是天下第一名士谢安的座驾舟,去见

的是秦淮首席才女,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兄弟!眼前正是最著名的烟花地秦淮河哩!”

燕飞也替他开心,点头道:“算你是色迷三分醒,记紧!即使纪千千对你看不上眼,你

也勿要哭得像个娘儿般窝囊。”

刘裕讶道:“高彦爱哭的吗?”

高彦尴尬的道:“不要听他的。我们现在是否该商量一下,如何去干掉竺法庆呢?”

燕飞骇然道:“你在说甚么?”

要知“大活弥勒”竺法庆,是北方踩踩脚也可震动大地的人物,威名极盛,其本身魔功

盖世故不在话下,最难缠的是弥勒教的第二号人物尼惠晖与他秤不离砣,要对付他须一并把

此女计算在内!更何况弥勒教势力庞大。故竺法庆虽为势力广布天下的佛门死敌,佛门又是

高手如云,多年斗争下,仍是奈何他不得。

现在高彦说要杀死竺法庆,却像他到处泡妞般轻松容易。

刘裕把谢玄的指令向燕飞道出,然后总结道:“我会在北府兵中挑选一批高手死士,只

要高彦你消息传到,便立即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气势一举击杀竺法庆,去此人间祸患。

我不怕他人多只怕他人少,人多便难隐蔽行藏。”

燕飞道:“若以硬碰硬是那么容易收拾竺法庆,竺法庆已死多遍了。他的[十住大乘功]

不惧敌众,故多次遇伏陷入重围,仍能从容脱身,这可是十多年前的事。近十年来已没有人

敢招惹他,谁都晓得他夫妇是睚眦必报的人。”

高彦笑道:“正因他是这种人,玄帅方预估他必为竺不归的事南来报复。”

燕飞心忖,单是为了谢道韫,他便难以袖手旁观。

刘裕点头道:“燕兄是言之成理,对付竺法庆必须以非常手段,我们可以从详计议。”

高彦欢天喜地道:“商量到此为止,今晚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和刘老兄你碰头,所以定

要尽欢,不醉无归。”

刘裕待要说话,忽“锵”的一声,蝶恋花从剑鞘弹出寸许,发出清越的剑呜声。

三人你眼望我眼——面面相觑,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高彦道:“燕飞你在弄甚么?”

燕飞脸上惊异的神情仍未褪去,沈声道:“我没有做过任何事。”

刘裕剧震道:“自古相传剑可通灵,遇有危险便会发声示警,想不到今晚竟亲耳听到。”

高彦骇然道:“危险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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