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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边荒传说-第5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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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感到脑筋前所未有的清晰,完全掌握到自己的位置。

他创造了时势,但这个他-手形成的形势,却反过来支配着他,令他欲罢不能。

既然实况如此,又没有退路,他最聪明的做法,当然是只做应该做的事,文清对政治的敏锐,实在他之上。

刘裕轻柔的抚摸江文清纤滑的玉背,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我全听你的吩咐。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好好的学习。”

平城。

崔宏进入大堂。

偌大的空间,只有拓跋珪一人据桌独坐,神态从容冷静,若有所思。

崔宏直抵桌子另一边,施礼道:“族主召见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拓跋珪示意他坐下,崔宏在他对面坐好后,拓跋珪朝他望过去,道:“崔卿可有应付慕容垂的良策?”

崔宏为之一呆,露出苦思的神色。

拓跋珪微笑道:“难倒崔卿了。崔卿没有随便拿话来搪塞,正显示崔卿不想向我说空话。想当年对着慕容宝,崔卿计如泉涌,着着精妙,比对起现在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为甚么会出现这个情况呢?”

崔宏羞惭的道:“我心中并非没有应付之策,但却没法拿得定主意,因为慕容垂的手段教人看不通摸不透,有太多的可能性。只好待我们对慕容垂军力的部署,有多一点情报时,方厘定应对的策略。”

拓跋珪摇头道:“那时可能已太迟了。我们必须在令我们悔不当初的事情发生前,及早掌握慕容垂的战略,否则慕容垂绝不会让我们有纠正错误的空档子。”

崔宏颓然道:“寒冷的天气和风雪,令我们得到缓冲的空隙,但也限制了我们的行动,令我们没法掌握慕容垂大军的动向,也没法在这阶段拟定对策。”

拓跋珪冷然道:“只要我们能掌握慕容垂的心意,比之得到最精确的情报,并没有实质上的分别。”

崔宏为之错愕无语,乏言以应。慕容垂向有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美誉,擅用奇兵,想揣测他真正的心意,是谈何容易。

拓跋珪似是凝望着他,但他却感到拓跋珪是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域内。只听拓跋珪平静的分析道:“慕容垂本身绝不怕我,他怕的人是燕飞,不是因燕飞的兵法比他高明,而是对燕飞的武功,至乎对燕飞这个人,生出惧意。这种心理非常微妙。且有一点是我们不应忽略的,便是在情场的较量上,他始终屈居在绝对的下风,因为直至此刻,纪千千仍不肯向他屈服投降。”

崔宏差点冲口而出想问的一句话,就是族主你怎晓得纪千千尚未向慕容垂屈服?可是拓跋珪说这番话时,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却令他没法问出口。更令他不想反驳的原因,是拓跋珪极度专注的神态,似乎能把心力全投进对慕容垂的分析去,不管对错,拓跋珪这种能把精神完全集中的思考能力,本身已具无比的镇慑力。

他从未见过拓跋珪这种神情,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

拓跋珪续道:“在这样的心态下,慕容垂会如何定计呢?”

崔宏虽是才智过人,但真的无法就这番对慕容垂心态的分析,揣摩慕容垂的手段。道:“只要能杀死燕飞,慕容垂的心中再没有障碍。”

拓跋珪拍桌道:“不愧我座下第一谋士,想到问题关键所在。”

崔宏心叫惭愧,他只是顺着拓跋珪的话来说,怎样都称不上甚么聪明才智,却得到第一谋士的赞语。

拓跋珪沉吟道:“可是在一般情况下,不论慕容垂派出多少高手,也是力有未逮,因为我的小飞武功盖世,神通广大,打不过便可以开溜,谁能拦得住他?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慕容垂可以置燕飞于死地,就是当边荒劲旅北上之时,落入慕容垂精心布置的陷阱中。以小飞的为人,绝不肯只顾自己,舍下荒人兄弟突围逃走,如此便只有力战而死的结果。这是慕容垂收拾小飞的唯一办法。”

崔宏明白过来,心悦诚服的道:“族主明见,此确为慕容垂能想出来的最佳策略。现在我们致胜的关键,正在于能否与荒人夹击慕容垂,如果荒人被破,我们将处于捱打的下风劣势。”

拓跋珪道:“不止是下风劣势,而是必败无疑。我是个懂得自量的人,不论军力兵法,我仍逊于慕容垂,所以才说他不怕我。且没有了小飞与我并肩作战,不但是对我的严重打击,还会影响我军的士气和斗志。燕飞不单是荒人的英雄,还是我族的英雄,试想想假如慕容垂高举着燕飞的首级,到城外示威,会造成怎样的效应。”

崔宏听得心生寒意,先不说对拓跋族战士的影响,他自己便第一个感到吃不消。

拓跋珪道:“以慕容垂的精明和谋略,绝不会看不到致胜的关键,正在于不让边荒劲旅与我们作战略上的连结和会合。由此便可以把他的手段揣测出一个大概。”

崔宏点头同意道:“我们固守于一地,是静态的;荒人部队却必须长途行军,也让慕容垂有机可乘。”

拓跋珪胸有成竹的道:“慕容垂是不会调动主力大军去对付荒人的,因为这是轻重倒置,在兵法上并不聪明。所以慕容垂亦不会亲身去对付小飞。”

崔宏一震道:“龙城兵团!”

拓跋珪笑道:“猜对了!我们一直想不通燕军在太行山之东的调动,现在终于有个明白,如果我没有猜错,慕容垂的主力大军正从秘密路线,直扑平城、雁门而来,而由他最出色的儿子慕容隆指挥的龙城兵团,已穿越太行山,扼守荒人北上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严阵以待。如果我们让慕容隆得逞,我们将输掉这场仗,也输掉我拓跋族的未来。”

崔宏虚心的道:“我们该如何应付呢?请族主赐示。”

拓跋珪道:“首先我们仍须掌握敌人的部署和行踪。”

崔宏发起呆来,兜兜转转,最后仍是回到这个老问题上,如果能知道敌人的行踪,他崔宏也不会一筹莫展。

事实上他对拓跋珪凭甚么可知悉慕容垂和他的主力大军已离开荣阳,仍是摸不着头脑。

拓跋珪从容道:“我们的探子办不到的事,不代表没有人办得到。我已请出一个人,此人肯定不会令我们失望。”

崔宏忍不住问道:“敢问族主,此人是谁?”

拓跋珪沉声道:“就是秘人向雨田。”

崔宏尚是首次听到向雨田之名,再次发起呆来。

拓跋珪扼要地解释了向雨田的来龙去脉,道:“我见过此人,难怪燕飞对他如此推崇,此人确不愧秘族第一高手,照我看比之燕飞也相差无几。我不轻易信人,但对他我是绝对信任的。小飞更不会看错人。”

崔宏此时心情转佳,点头道:“若我们能掌握燕人的动向,确实大添胜算。”

拓跋珪沉吟片刻,肃容道:“我要问崔卿一个问题,崔卿必须坦诚相告,绝不可以只说我爱听的话。”

崔宏恭敬的道:“请族主垂问。”

拓跋珪目光投往上方的屋梁,沉声道:“假如在公平情况下,我们拓跋族和荒人联军,舆慕容垂和慕容隆会合后的部队,作正面交锋,哪一方胜算会大一点呢?”

崔宏现出苦思的神色,最后叹道:“仍是敌人的胜算较大。”

“砰”!

拓跋珪拍桌道:“说得好!所以我们绝不容龙城兵团参加最后的一场决战。慕容垂看准对荒人有可乘之机,故派出慕容隆来对付荒人,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龙城军团同样予我们有可乘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和边荒劲旅好好配合,龙城兵团将失去参与决战的机会。”

崔宏道:“有甚么要我去办的,请族主吩咐,属下即使肝脑涂地,也要为族主办妥。”

拓跋珪道:“没有比崔卿再适合的人选,也没有人比崔卿更熟悉荒人,我会调派五千精兵予崔卿,由崔卿亲自为他们打点装备、加以操练。当向雨田有好消息传回来,我要崔卿立即领军南下,与荒人全力对付龙城兵团。其中细节,崔卿可与从边荒来的丁宣仔细斟酌,而了宣也是你的副手。明白吗?”

崔宏得到这般重要的任命,精神大振,大声答应。

拓跋珪现出轻松的神色,欣然道:“慕容垂一生人犯的最大错误,不是错信小宝儿,而是对纪千千情难自禁,惹怒了荒人,也惹出了我的兄弟燕飞,而燕飞亦成了他致败的关键。”

崔宏大有同感,如果没有燕飞,眼前肯定不是这个局面。

拓跋珪道:“去吧!我要你把手上的部队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下,当你有详细的计划,便来和我说,让我们仔细商榷。”

崔宏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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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三 卷 第 七 章 水中火发



窗外仍是细雪飘飘。

近日天气转暖,外面下的可能是这个冬天建康的最后一场雪。

帐内温暖如春,不但因房内燃着了火盆,更因刘裕心中充满暖意。

江文清蜷伏在他怀裹,沉沉的熟睡过去,俏脸犹挂着满足的表情,唇角牵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刘裕心中填满对怀内娇娆无尽的怜爱,记起她骤失慈父的苦日子,那也是他最失意的时候,他们互相扶持,撑过荆棘满途最艰苦的人生路段,现在终于到了收成的一刻。

她怀内的孩子,不但代表他们的未来,更代表他们深厚诚挚经得起考验的爱。

刘裕清楚知道,寻寻觅觅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现在要安定下来,珍惜所拥有的事物。不可以再感到犹豫、矛盾。幸福就在他手心内,只看他如何去抓牢。

从边荒到盐城;从盐城到建康;接着是海盐、广陵、京口,到现在再次身处建康,刘裕一直凭复仇的意志坚持着,花尽所有精神气力,用尽所有才智手段,施尽浑身解数,争取得眼前的成就,创造了不可能的奇迹。

可是谢钟秀的死亡,不论他如何开解自己,仍无情地把他推向崩溃至乎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边缘。甚么南方之主?对他再没有半丁点儿意义。

就在这一刻,江文清抵达建康,还带来了天大喜讯,驱散了他的颓唐和失意。

没有一刻,比这一刻他更感到自己的强大,纵使天掉下来,他也可以承担得起。

为了江文清,为了他们的孩子,为了杀死桓玄,他会全心全意去做好他所处位置该做的事。再没有丝毫犹豫、丝毫畏缩。

嗅着江文清发丝的香气,他忘掉了一切。

高彦门也不敲欢天喜地地直街入房内,手舞足蹈的大嚷道:“攻陷建康哩!攻陷建康哩!”

尹清雅被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棉被从她身上滑下去,露出只穿轻薄单衣的上身。

高彦扑到床边,忽然双目放光,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露出被外起伏有致的娇躯。

尹清雅“啐”的一声,娇羞的拿起被子掩盖春色,脸红红的骂道:“死小子!有甚么好看的?天未亮便到人家床边大呼小叫,是否想讨打了?”

高彦吞了一口唾沫,道:“建康被我们攻陷哩!”

尹清雅娇躯遽震,失声道:“甚么?”

两手一松,棉被二度滑下,登时又春意满房。

高彦无法控制自己似的坐往床上去,把她搂个软玉满怀,满足的道:“建康被我们攻陷了。”

尹清雅颤抖着道:“不要胡说,我们在这裹,如何去攻陷建康呢?”

高彦紧拥着她,叹息道:“我太兴奋哩!攻入建康是刘裕和他的北府兵团,大家是自己人,他攻入建康,不就等于是我们攻入建康吗?”

尹清雅颤声道:“桓玄那奸贼呢?”

高彦道:“好象逃返老家江陵去了。老刘真了得,返回广陵后,不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几乎把桓玄的卵子打掉。老刘派了个人来,嘱我们守稳巴陵,其它的事由他负责。真爽,我们不用去打仗冒险哩!”

尹清雅泪流满睑,沾湿了高彦的肩头,呜咽道:“高彦高彦!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要哄人家。”

高彦离开她少许,心痛的以衣袖为她吹弹得破的睑蛋儿拭泪,道:“不要哭!不要哭!你该笑才对!这些事我怎敢骗你?据来人说,刘裕已派出征西大军,追击桓玄那奸贼,桓玄已是时日无多。”

岂知尹清雅哭得更厉害了,似要把心中悲苦,一次过的哭掉。

燕飞在边荒飞驰着。

他不停地急赶了两昼一夜的路,现在是离开寿阳后第二个夜晚。

雨雪在黄昏时停止,天气仍然寒冷,但之前北风呼呼,冰寒侵骨的情况已减轻。

奔跑对他来说不但是一种修练,还是一种无法代替的享受。定下目的地后,他的“识神”退藏心灵的至深处,与“元神”浑融为一,无分彼我,没有丝毫沉闷或不耐烦的感觉,身体亦感觉不到疲倦。

脚下的大地,似和他的血肉连接起来,边荒的一草一木,全活了过来般,变成有思想有感觉的生命,燕飞用他的心灵去倾听她们、接触她们,无分彼我。

燕飞轻盈写意的飞奔,双脚仿佛不用碰到地上的积雪。皎洁的明月,孤悬在星夜的边缘,天地以他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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