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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边荒传说-第5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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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刚送走远赴巴蜀的船队,回府途上被何无忌截着,两人就在马上对话。

何无忌道:“司马尚之之弟司马休之正在帅府等候大人。”

刘裕点头道:“早猜到他会来找我。”

司马休之是司马氏皇族最后一个仍握有兵权的大将,拜刘裕的部队西拒荆州军,南压天师军的形势,仍保着无锡和丹徒两座城池。据最新的消息,司马休之的部队士气消沉,加上缺粮,原本的三千战士只余下千余人,其它的人都当逃兵溜掉了。

何无忌沉声道:“统领准备如何处置他?”

刘裕见他目露杀机,叹道:“你想我宰掉他吗?”

何无忌道:“这叫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谁都晓得司马氏气数已尽,除去司马休之,等若把司马氏连根拔起。”

刘裕从容道:“那我和桓玄有何分别?我和桓玄之争,岂非变为帝位之争?”

何无忌登时哑口无言。

刘裕道:“我明白无忌的心情,你的想法,不但是我们北府兵兄弟的想法,更是广大平民百姓的心愿。对朝廷大家都是彻底的憎恶和厌倦,皆希望新主出现,带来新的风气、改革社会种种不公平的情况,让人人有安乐的日子过。这是大家的理想,更或许终有一天会实现,但现时的形势仍不容许。”

何无忌忿然道:“我不明白。”

刘裕道:“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接受。安公当年为何不许玄帅取司马氏而代之,正因他看破此点。是好是歹,在高门大族的利益,已与司马氏皇朝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推翻司马氏,等于挑战高门大族的整体利益,至少在他们的心理上是这样子。现在桓玄能得到建康大部分世族的支持,正因有人以我寒门布衣的出身大做文章,渲染我的破坏性,利用高门和寒门尖锐的对立和分隔,令建康高门对我生出抗拒之心。如果我于此时刻,斩杀司马休之,更自立为帝,那我该以甚名义讨伐桓玄呢?建康高门又有何反应?纵使我们能攻克建康,南方仍只是个烂摊子。可是若我们打正旗号,以『保晋室、伐逆贼』的名义起事,将可让建康高门清楚我并非一个破坏者。而我们如何对待司马休之,正是关键所在。”

何无忌苦笑道:“统领看得很透彻。唉!可是如果我们打生打死,只是为让那个白痴皇帝复位,想想也教人气馁。我们已受够了,更无法忍受另一个司马道子的出现。”

刘裕的目光投往出现前方的帅府,又向在街道两旁向他欢呼喝采的民众挥手致意,道:“一切都不同了,你再不用担心司马氏,他们风光的日子,已随桓玄入主一去不返。有很多事都非一蹴可就的,必须循序渐进,静候时机的成熟。桓玄可以称王称帝,我却绝不可如此,皆因出身有异。眼前的头等大事是对付桓玄,凡有利此事的我们绝不错过,但有害的一件也嫌多。明白吗?”

何无忌释然道:“完全明白。我的想法太简单了,只会坏事,幸好有大人提点。”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

经过反复的思量,他终于为自己作出清晰的定位。其间他尝遍内心斗争之苦,一切都是为了要杀死桓玄,但同时自己也踏上一条没有回头路走的漫漫长路去。

在返回广陵前,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一场接一场的战争,足使他无暇他想。但抵达广陵后,他却必须针对眼前的局势作出最明智的决定。一个错误可带来不堪想象的可怕后果,且是没法纠正的。例如不是当统领而是称王称帝。

他深切体会到现今自身所处的位置,和因那位置而来的一切感受。

但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就是他每进逼一步,桓玄便愈接近败亡的绝地。再没有人能改变眼前形势的发展。

建康。黄昏时分。

王弘应暗记之召,到城南一间酒馆见屠奉三,久候多时的屠奉三向他召手示意,王弘才勉强把他认出来,坐下后赞叹道:“为屠兄易容改装的肯定是高手,连我都没法认出是屠兄。”

屠奉三没作解释,问道:“建康现今情况如何呢?”

王弘苦涩的道:“形势颇为不炒,现在建康流行一种说法,就是刘裕之所以有今天的威势,全赖荒人在背后鼎力支持,而荒人之所以肯撑刘裕的腰,是要把荒人那套搬到建康来,如此将会彻底改变南方的现状。”

屠奉三道:“你相信吗?”

王弘道:“我当然不相信,可是刘兄得荒人支持,却为不争之实,别有用心者遂可绘影绘声,愈说愈真。”

屠奉三心忖任青媞认为必须除去李淑庄,确实是独具慧眼,这条只须出口不用出手的毒计,是不易化解的,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办法来。

要攻陷建康,必须从内部动摇、分化建康高门和桓玄的关系,如建康高门全体力撑桓玄,刘裕必败无疑。

屠奉三没有向王弘透露内心的烦恼,冷哼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桓玄方面又如何呢?”

王弘道:“桓玄正密锣紧鼓,为要登上帝位作准备。据我听回来的确切消息,桓玄将会先封楚王,加授九锡,然后制造出最有利的形势,才接受禅让,登上帝座。”

屠奉三不解道:“为何要封王呢?是否多此一举?”

王弘道:“封王的好处,是可以名正言顺设置丞相以下的文武百官,接着由王变帝便成,只差一步。”

屠奉三明白过来,但又生出另一个疑问,道:“现在桓玄想当皇帝或太监,只要一句话便成,因何还要制造适当的形势?”

王弘道:“这关乎到所谓『天命』的问题。司马氏向为大晋正统,被认为是天命所授,要改朝换代,必须有天意配合,方可为人接受。所以桓玄必须设法炮制出种种详瑞预兆,便可在详臣力劝下,借惮让之名,篡登帝位。”

屠奉三深切地体会到,建康的政治,确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对这方面他便自问一窍不通,但王弘却像在说着家常闲话般流畅。道:“这些消息,该属机密,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弘苦笑道:“我的堂兄王谧成了桓玄的头号心腹重臣,为他卖命,筹谋献计,我便是从他处听来的。”

又道:“为了造势,桓玄是不择手段的。其中最荒谬的,是桓玄认为每当改朝换代时,都有隐士出世,于是令我堂兄王谧四出寻访隐士。唉!既然是隐士,一时到哪里去寻呢?幸好给我想出个办法。”

屠奉三愕然道:“你竟为桓玄出主意?”

王弘露出得意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我是不安好心的,着我堂兄去找个人冒充隐士,到山中隐居,再由白痴皇帝下召,征召他入宫作著作郎,却要那冒牌货坚拒就职,贯彻隐士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操,如此便可应了隐士的征兆。只要我们在适当时候揭穿此事,便可重重打击桓玄了。”

屠奉三哑然笑道:“真有你的!”

王弘兴奋起来,道:“桓玄此子确不是材料,为了显示与安公有别,不住有新的主张,今早便在朝会时提出废除钱币,改用谷米和绸缎布匹作交易,更打算恢复肉刑,弄得议论纷纭,莫衷一是。这些没长脑袋的所谓新政,根本是行不通的,亏他想得出来。”

屠奉三道:“你所提供的消息,全都非常有用,令我们对桓玄的情况了如指掌。你也不宜出来太久,稍后我再联络你。”

王弘得屠奉三赞赏,非常高兴,欣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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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一 卷 第 十 章 秦淮魔踪



燕飞从河水里冒出头来,遥观谢家临秦淮这边码头屋舍的情况。

河水冰寒彻骨,换过是屠奉三和宋悲风那种高手,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也要吃不消,可是燕飞在水中近半个时辰,感觉仍和初下水时没有多大分别。

以燕飞之能,从陆上潜往谢家去亦遇上了一定的困难,但从秦淮河偷进谢家,却是容易多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桓玄竟恰于此时到访谢家,只有望之兴叹的份儿。

谢家灯火通明,码头处人影憧憧,还有七、八艘快艇在谢家所在的河段往来巡弋。燕飞虽见不到桓玄,但看到此等威势,也猜到是桓玄来了。

燕飞不由想起屠奉三口中描述的桓玄,自小便贪婪卑劣,想得到某东西,绝不会罢休。当他看中别人的珍品,不论是字画珍玩,至乎庄园别墅,他会跟对方赌博,好据为已有。对物如是,对人也如是。他忽然夜访谢家,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而在谢钟秀。

想到这里,以燕飞的修养,也兴起不顾一切,硬闯入府,斩桓玄于剑下的街动。当然这个念头只能在脑袋里白想,因为他虽炼成至阴至阳合璧的元神,但仍只是血肉凡躯,并非金钢不坏之体,他的真气仍会因剧战而损耗,

这样徒逞匹夫之勇,与送死实在没有分别。小不忍则乱大谋,燕飞只好忍下这口恶气,静候桓玄的离去。

为了刘裕,为了安公和谢玄,更为了谢道韫,他会竭尽全力保护谢钟秀,只要弄清楚这美女的真正心意,便一切好办。他有信心不论桓玄如何目中无人,也不敢向谢钟秀施以强逼的手段,只会软硬兼施,以遂他对谢钟秀的野心。

燕飞的目光投往秦淮楼和淮月楼的一方,视野内十多艘灯饰灿烂辉煌的花船画舫或泊岸旁,或缓航河面,映照得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令他记起当年在谢安的安排下,乘他的座驾舟与刘裕、高彦往赴纪千千雨枰台之会的动人情景,事前他哪想得到,雨枰台的约会竟改变了他的人生。

此时一艘画舫正从上游驶至,燕飞不知如何忽发奇想,想到魔门那个被称为圣君的神秘人物,如果要在建康找寻最佳的藏身之所,或许该是秦淮河其中一艘画肪之内。如此不单可借水道之便,进可攻,退可遁,只要跳进河水里,任敌人如何人多势众,也可以借水开溜。

这个想法愈想便愈觉真实,因为凭李淑庄的关系,李淑庄可以把那圣君安顿在任何一艘画舫上,至乎是李淑庄旗下的画舫。

换过是别人,纵然有此想法,但对着秦淮河数以百计的画舫,也有无从人手之感,但燕飞并非常人,他拥有超凡的灵觉。忽然燕飞心中一动,往下游潜泳过去。

魔门对桓玄一意要得到谢钟秀一事,是持甚么态度呢?几可肯定是绝不同意。因为王淡真之死,桓玄的好色早惹起建康高门的反感,特别是仰慕王淡真的年轻子弟。但因当时桓玄所为是得到王恭同意,别人难以说话。不过谢钟秀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如果桓玄硬以权势去凌逼谢家,会动摇整个建康高门对桓玄的看法和支持。从这个角度去看,魔门肯定反对桓玄这种不顾大局的自私行为。

那圣君得悉此事后,可以有甚么办法阻止桓玄犯此错误呢?燕飞设身处地去以魔门的角度着想,也大感无计可施,正如屠奉三所说的,没有人能阻止桓玄。

在这样的情况下,魔门唯一的方法,就是由谢钟秀处人手,例如令她忽然“病殁”,便解决了所有问题。

此时他潜泳至河湾处,从水中冒出,将秦淮楼和淮月楼隔河对峙的美景尽收眼底,河上画舫如鲫,要从其中之一寻到不知其形相的魔门圣君,彷如大海捞针。

不过燕飞却有他的办法,他先运气下坠尺许,然后两手推出,一股劲气斜斜冲出,直抵离他两丈许处的河面,登时浪花激溅,似有巨鱼迅速在近水面处滑冲而过。

他试探的目标是可遥观谢家情况的十多艘画舫,掌握的是对方微妙的心理。

假设圣君确寄身画舫之上,而他确又对谢钟秀不怀好意、有所图谋,会使画肪停泊于一个可观测谢家的有利位置。如果燕飞的设想成立,那圣君极有可能此时正在画肪上监视谢家的动静。

燕飞正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他再下沉三尺,灵觉提升至颠的状态,耐心静候。

劲气在水面破开一道长达两丈的水痕浪花,然后水面回复浪波荡漾的原貌,便像甚都没有发生过。

燕飞生出微仅可察的感应,似乎的确有人把注意力投往水面异样处,但他却没法把握来源,更弄不清楚其位置。

燕飞没有失望,反大感满意。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又或一般高手,肯定瞒不过他的灵应。但只有像圣君那级数的高手,方可无时无刻地把精气神敛藏,不使外泄,便像鬼影般,令人没法察觉。

这已足够了,既然圣君确实在其中一艘画舫上,那他的推断便很有道理,说不定待桓玄离开谢家后,此君会立即从水路潜进谢家,加害谢钟秀。

燕飞暗抹一把冷汗,想想也觉得险至极点,如果不是他忽然想起这方面的问题,今晚谢钟秀将难逃毒手。

如此重大的事,那圣君必亲自出手,以保万无一失。

就在此时,一艘小艇从淮月楼驶出,朝燕飞的方向滑去。

魏泳之进入帅府主堂,刘裕正和何无忌在说话。

刘裕见魏泳之满脸兴奋之色,微笑道:“是不是有好消息?”

魏泳之欣然道:“我肯定不善于隐藏心事,大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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