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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边荒传说-第5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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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道:“文清仍认为我是真命天子吗?”

刘裕禁不住暗骂自己,他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可是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是这句与眼前情景风马牛不相关的话。如果改为说“文清认为我刘裕是你的真命天子吗”,将比较切合当前的情况。

不过他明白自己的心事,对江文清他是既内疚又惭愧,不是因为他对她做过甚么,而是因他从没有做过甚么。他对江文清实在太克制了,这令他怀疑起自己来。他真的爱江文清吗?还是因为江文清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他真的弄不清楚。

江文清仰起俏脸,秀眸凝视天上飘浮的一朵白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朝他瞧去,先前含蓄的羞怯和腼?一扫而空,打量着他道:“刘帅又怎样看自己呢?”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道:“我一直坚信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不过现在已被老天爷弄胡涂了,到此刻站在这艘战舰的指挥台上,想起以往艰苦的日子,便像发了一场梦。以前我向文清保证为你雪耻复仇,说得豪气干云,但心中总觉得是空言虚语,但今天我却可以肯定告诉文清,我们正一步一步朝目标迈进。这个想法令我可以昂然在文清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个男子汉。”

于刘裕来说,这是他能想出来最恰当的情话,也代表了他的心态。淡真之死,正因他没有实力,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现在时移世易,他手上终于有了兵权,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办。

江文清柔声道:“刘帅对今回与天师军之战,有多少成把握呢?”

刘裕皱眉道:“对天师军我是没有丝毫惧意,但长远看却并不乐观,我们或许能击倒徐道覆,可是祸乱的根源仍存在着,那是江南民众和南方本土豪门对朝廷长期倒行逆施的不满,非是几场战争可以解决的。这须由政策改革上人手,而我们却欠缺这方面的人才。”

江文清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会后道:“你的话令我想起一个人,此人叫刘穆之,是因边荒游而来的奇人异士,此人学富五车,极有谋略,在任何艰难的处境下仍可理出头绪,想出应付的办法。他更曾周游天下,考察各地风土人情,心怀济世治民之志。若有一个人能解决刘帅的难题,当是此人。”

刘裕登时忘记了一切,大喜道:“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江文清欣然道:“不过现在边荒集比我们更需要他,此事由我负责,当时机适合时,我会安排他到来为刘帅出力。”

刘裕的心神转回江文清身上,待要说话,又有点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屠奉三此时登台而至,道:“一切准备妥当,只要刘帅一声令下,奇兵号立即启碇开航。”

江文清像想起某事似的,道:“我要去和老手商量航行的路线,事关重大,我们绝不可让天师军发现我们的影踪。”

说罢含笑而去。

刘裕看着她动人的背影,知道错失了一个向她示爱的机会。心中同时涌起古怪的感觉。

今次再见到江文清,她在很多方面都与前有别,变得更独立、更有自信,办事审慎周密,眼神回复明亮清澈,予人坚定不移的印象。

江文清再不是以前的江文清。忽然间,他对她的“心意一再小那么肯定,这个想法令他生出苦涩的感觉。

屠奉三默然不语,当刘裕回过神来,目光投往他时,屠奉三淡淡道:“刘帅想听我的意见吗?”

刘裕颓然道:“说罢!”

层奉三微笑道:“我只有一个意见,就是当刘帅想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先想想此事的后果是不是对你统一南方有利,再凭刘帅的判断决定。”

刘裕点头道:“我会记着奉三这番话。”

接着发出起航的命令。

燕飞立在颖水西岸的一个山头上,凝望卜游处的边荒集,雪愈下愈大,对岸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他轻功胜过鬼影,要追上他仍很不容易,何况根本不可能跑得比鬼影快。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鬼影早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可见当鬼影施展他遁术中蛰伏敛藏一类功法时,的确可以避过他精神的搜索,感觉上向雨田的存在,却变得更清晰了。

他与向雨田并不能像他与纪千千可透过心灵来说话,燕飞亦没法透过心灵的感应去掌握向雨田的虚实,例如精神状态或喜怒哀乐,但他可清楚把握向雨田的位置,感到他在不住地移动。

向雨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像鬼影般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

燕飞不以为意,晓得向雨田抵达梁氏废院附近,正准备发动突袭。鬼影既是精通遁法的高手,自然有种种功法防止敌人偷袭,向雨田正在施展浑身解数,务要在潜至最佳的攻击位置前,不让鬼影抢得逃跑的先机。

以燕飞的镇定功夫,也不由紧张起来。

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如果燕飞的感应出错,鬼影根本不在废院内,他们的杀影计划当然惨淡收场,还要承受苦果。但尽管鬼影确实躲在废院内,可是只要鬼影先一步生出警觉,向雨田将功亏一篑,徒劳无功,结果仍是一样。

蓦地向雨田重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且比先前强烈数倍,也和他先前的感应完全不同,清晰浓烈至他几可透过心灵的联系,生出身在现场的感觉,那是不能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

燕飞闭上双目,就在这-刻,他看到-个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眼睛的人从地上弹起来,手上提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弯刀,往他直斩过来。

影像一闪即逝,随之而来是强大的冲击力,燕飞生出感同身受的感觉,耳鼓内还似听到刀剑交击的清音。

向雨田和鬼影硬拼了一招。

亦在同一刻,鬼影被他感应到了。

燕飞在心中大赞向雨田,他这突袭正盘膝在废屋内打坐的鬼影的一剑,有强大的吸摄力,令鬼影无法施展拿手卸劲借力的功夫。

另一个景像闪过脑海,鬼影破窗而去,接着是一片白茫。

燕飞感觉到向雨田浑身充满爆炸性的能量,如果不能加以疏导渲泄,将会反伤自身。就在此时燕飞像给暴雷照顶轰了一下,一时间甚么都感应不到,全身虚虚荡荡,难受得要命。

燕飞猛地睁开眼睛,天地仍是以前那个天地,可是他原本通过灵觉至无限的感觉却缩窄至眼前能见的空间内,视野所及的地方,就是他的全部。

那感觉令他生出窝囊的感觉。

然后他又回复“正常”了,鬼影和向雨田重新出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但他与向雨田的心灵接连已告中断。

燕飞展开内视之法,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伤,心中涌起明悟,晓得这是向雨田催动魔种潜能的后果。由于魔种和金丹天性互不兼容,所以当魔种“魔性”大增,便天然而然地排斥他的金丹。

燕飞不知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但此时已无暇分神去想个明白,因为向雨田追杀鬼影的行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两人正在你追我逐,躐高跃下,而鬼影始终没法撇掉向雨田。他们的速度只可以迅雷激电来形容。

这一刻他们仍在集内东北角的废墟移动,下一刻已到了东南角,显示向雨田诈作逼鬼影逃往南方的战略奏效。

倏地两个本是分隔的个体合而为一,接着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下一刻两人迅速分开,鬼影移动的速度蓦然倍增,迅若流星地沿颖水朝燕飞的方向奔飞而来。向雨田虽仍穷追不舍,但明显被抛离,两人的分隔更不住拉远。

成功了!

向雨田终于逼得鬼影施展金蝉脱壳的遁术奇招,现在就看他燕飞的手段。

燕飞的心神进入无成无败、不喜不怒、心如无物的至境。

鬼影不住接近,他的心灵亦不住收敛,便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一点火光正逐渐熄灭,如让鬼影把心灵之光完全敛藏起来,燕飞势将没法锁紧他的心灵,没法攻出令鬼影魂断边荒的一剑,他和向雨田的减影行动,将完蛋大吉。

就在即将失去对鬼影感应前的剎那,蝶恋花离鞘,燕飞腾空而起,朝颖水河岸斜掠而去。

全身包裹黑布的鬼影鬼魅似的现身在茫茫大雪里,双目如电光般往燕飞投去,充满了仇恨和怨毒,更有惊惶的神色。

双方像电光般接近,三十多丈的距离倏忽间缩短至十丈。

鬼影厉叱一声,竞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朝燕飞面门刺去,人却往右翻腾,改变了方向,投往颖河去。

此着完全出乎燕飞料外,施展金蝉脱壳时,不是不能跳水或攀山吗?如让鬼影逃进河水里,加上他又有能敛闭心灵的异术,恐怕出动整集的荒人兄弟也没法寻得着他。

此时向雨田出现在后方四十丈许处,目睹了鬼影出入意表的应变逃生法,登时惊骇欲绝。

燕飞无暇多想,倏地移开,避过迎面射至充盈劲气的血箭。

鬼影此时到了颖水中央处,离燕飞足有三十丈的距离,正笔直往河中跳下去。

燕飞想也不想,两手持剑,隔空刺向逃生有望的鬼影。

燕飞心中再无他念,只知如不能立即使出小三合的绝艺,他和向雨田都要输个一败涂地。

就在此胜败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燕飞生出一分为二的感觉,严格来说是半边身子在发热,另一边身体却是寒气浸体,然后左边起自脚心涌泉穴的纯阴真气,左边来自头顶的阳气,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先在丹田卜气海处集合,然后两气分流沿督脉逆上脊椎,再分左右手注入蝶恋花占;“铮!”

蝶恋花发出清响。

连燕飞也不相信的事发生了,蝶恋花的尖锋刺射出一道使人睁日如盲的强烈电光,划破撕裂了河面上的飘雪,直击鬼影。

鬼影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惨嘶,全身被电光缠绕,自然蜷曲了起来,然后没入水里去。

“当!”

蝶恋花脱手坠地。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地上。

向雨田此时赶到燕飞身旁,亦是浑体乏力,呻吟一声,跪倒地上,全赖以剑支地,这才没有倒下。

鬼影此时浮上河面,两人目光投去,看着鬼影尸身被河水带得流往下游,心中都说不出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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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七 卷 第 六 章 海南之恋

刘裕独坐房内,心中思潮起伏,想着屠奉三刚才说的话。

屠奉三指出当他想做任何-件事前,都该先想想此事对他欲图统一南方的大业是不是有好处,正点出了他现在的处境。

正如他要去和刘毅作交易,并不因他喜欢刘毅,更不表示他爱和刘毅打交道,只因刘毅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事实上自他与司马道子妥协以来,他一直在这样的一条路上走着,把个人的好恶抛在一旁,凡事只看利害关系,否则他早巳没命。

这算否是失去了自我呢?他不知道,更害怕循此线路深思下去。这种为求成功,须用尽一切手段的行事作风,并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也使他感到冲击和战栗。他是有原则和底线的,这个想法令他舒服了一点。

另一个想法在他心中升起。他刘裕再不是孑然一身,他的成败不但关系到众多追随他的兄弟的生死荣辱,更直接影响荒人的命运、北府兵的命运,至乎南方民众的福祉。在这样的处境下,个人的好恶得失又算甚么呢?

他想到江文清。

屠奉三再没有劝他与江文清保持距离,但他的话却提醒了他,必须想清楚在如此时刻,是不是仍要分神沉迷于男女关系、儿女私情,这对大局是否有利?

唉!

“笃!笃!”

敲门声起。

江文清的声音在门外道:“文清可以进来吗?”

刘裕再暗叹一口气,跳将起来,把房门拉开。

向雨田喘息着道:“我的娘!小三合就是这样子吗?难怪你敢说是防无可防,挡无可挡了。”

燕飞仍坐在地上,捡起蝶恋花,苦笑道:“暂时你再不用担心甚么小三合,因为鬼影临死前反震的真气,令我也受了内伤,没几天难以复原。今次我伤得比对付卫娥他们三人时更严重。”

向雨田两颊诡异的红晕逐渐褪去,代之而起是不建康的苍白,辛苦的道:“燕飞你在试探我吗?好看看我向雨田是不是会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雪花密密麻麻地漫天降下,像把他们身处的空间分割开去,变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孤立天地,既开放又封闭,感觉古怪。

燕飞艰难的笑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早看穿你这家伙,肯定是圣门的异种,这就是鬼影反对令师收你为徒的理由。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向雨田索性盘膝坐下,把剑回入鞘内,大感兴趣的问道:“竟然有这么一个问题,说罢,我也想知道呢!”

燕飞道:“并非甚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自称圣门,可是你们的镇门宝典大多有一个“魔”字,例如《天魔策》,又或《道心种魔》,岂非自认是魔,这该不是赞语而是眨辞,对吗?”

向雨田道:“换了别的圣门中人,会不知该如何答你,幸好我问过你爹,所以晓得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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