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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大明官-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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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另一位不再妙龄的少女款款走进了院落里,她倒没有戴着面纱,容貌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清秀,淡雅,眉宇之间又透着几分倔强。立在那里,就像是空谷幽兰闯进了凡尘。

方应物立刻认出来了。这小娘子应当就是自己未婚妻,刘府三小姐。女大十八变,小娘子已经不再是那个稚气到拿桃核砸向自己的豆蔻少女了。

多年来方应物见到未婚妻的次数不多,每每都是惊鸿一瞥。但印象却不浅,组合起来也能形成一副较为完整的轮廓。今天再看到其本人时,立刻便对照上了。

“你来干什么?这里自有为父做主!”刘棉花见女儿亲自到场,忍不住急了。刘三小姐行礼道:“爹爹勿恼,女儿只与汪家姑娘说几句话。”

方应物有点担心,三小娘子明显是闺阁弱质,如何能是汪芷这种女中虎狼的对手?想上前劝几句,但又怕显得自己心虚,或者产生拉偏架的嫌疑。便没再开口,只是悄悄地走近了几步,万一事情不好,也来及上前拦住。

刘三小姐走到汪芷面前,彼此打量几眼后,刘三小姐先开了口,不过语气中仿佛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她很委屈地蹙眉问道:“你想要抢走奴家的夫君吗?”

面对如此楚楚可怜的对手,汪芷顿了顿,才狠心答道:“是的。”

刘三小姐又说:“我们有父母之命,更为门当户对。”

汪芷对此不屑一顾,“如果一定要讲究门当户对,为什么又要糟糠之妻不下堂?为什么穷书生飞黄腾达入朝显贵后,不能换已经门不当户不对的妻子?你们刘家能帮到他,我汪……汪家一样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刘三小姐又问道:“我们有婚约在前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抢?”汪芷很自信地答道:“宝物有德者居之,因为我知道我比你更适合他,而你只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的应声小女子而已。”

汪芷觉得自己可能说得太模糊,便不再给刘三小姐机会,连续地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才知道有他这个人?我成化十四年春天时就认识他了,比你更早。我成化十七年时就失身给他,至今已经四、五年。

你与他有过几次接触?我能经常与他见面,我们之间无所不谈,几乎没有什么隐私,我了解他心里的每一处角落,他也清楚我心里的每一点波折。

你和他彼此熟悉么?只要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他想什么,他也能明白我想什么,甚至不见面也能猜出对方的心意!这样的默契和心心相印,你永远也不会有!

你知道他将来是什么样吗?我大概能看到一些,并做贤内助帮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他也知道我将来的道路在哪里,也能扶持着我一步一步前行!你觉得你可以么?”

关于汪芷的自白,别人听了不知道什么感觉,但却让方应物心里波澜起伏。这些话的语气很熟悉,但似乎并不属于眼下这个时代,更像是来自上辈子那个时空里的。

方应物想道,汪芷因为奇葩的成长经历,又受万娘娘影响,性格与这年头绝大多数女子截然不同,倒是有几分后世新时代女性的影子。当然,也许有被自己潜移默化熏陶的缘故。

连刚才那几句话的语气,活脱脱地简直像是二十一世纪女人。不得不说,这也是吸引他方应物的原因之一。

在汪芷狂风暴雨的言语摧残下,刘三小姐宛如随时要倒的河边细柳,盈盈弱弱不堪一击。只见得她眼眸中闪烁着委屈的泪花,红袖里的两只小手紧紧握起,贝齿死死咬住了下嘴唇,拼命阻止自己张嘴哭出来。

方应物揉了揉额头,像三小姐这样的传统千金小姐,见了生人只怕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面对面吵嘴,怎么可能是跟随自己千锤百炼的汪芷对手?完全就是被虐菜啊。

这与其说是性格的差距,还不如说是时代的差距。于是方应物上前一步喝道:“不要再说了!”

汪芷当然知道这是阻止自己,不过她该说的都说了,见好就收未尝不可,所以便停了下来闭口不言。虽然她罩着面纱,但方应物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不,我还没有说完。”正处于被虐状态的刘三娘子却没给方应物面子,轻轻地说。

方应物微微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被虐还能上瘾?随即明白这是小娘子因为溃不成军,所以面子挂不住,便犯了拧,理解成撒娇也未尝不可。

如此方应物苦笑几声,岁月或许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方方面面,但却很难改变一些本质的东西。眼前这个犯倔的小娘子,和七八年前因为不满拿桃核砸他的小娘子之间的区别,好像也不是不大。

方应物刚想软言安抚几句,忽然打了个激灵,抬眼便见汪芷的面纱不停颤动,忽然有股要从里面射出利刃的感觉。

第七百七十一章 女主角

当然射出利刃是方应物的想象,但是他偏偏能感觉到在面纱后面,汪芷肯定正在狠狠地用眼神剜着自己。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男人的直觉。

方应物的直觉没错,汪芷确实很不爽。因为方应物很明显地对刘三小姐生出了怜惜之情,瞬间把汪芷的得意心情给扫灭了。

她不由得暗暗嘀咕几声,难道刘三小姐想靠着被欺负的软弱样子博取怜惜,并以此来翻盘么?男人可是很吃这一套的,同情心泛滥起来根本收不住,若真如此,自己可能过犹不及了。

正当汪芷有些小小懊悔时,刘三小姐已经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地对汪芷认真说:“奴家虽然不大明白你说的那些意思,但是奴家也是懂三贞晓九烈的女子,节义两个字也是知道怎么写的。”

方应物闻言叹口气,用贞节为武器,这大概就是传统女子的思维,但想以此打动汪芷就太难了,汪芷不是正统人家出身,只怕并不理会这些。此后果然听到汪芷浑不在意地反问道:“那又如何?”

刘三小姐停了停,用眼角偷偷瞥了方应物一眼,神色渐渐变得坚决起来,口气也很严肃,“闲话都不说了,如今奴家与他有多年婚约在先,在奴家心里,他已经是此生此世的夫君。若奴家不能嫁给他,奴家肯定只有艰难一死,以此全奴家之节,也免得家门蒙羞不能清洗。”

靠!方应物悚然心惊,如果上辈子那个时空里,有女人如此要死要活,多半是虚张声势或者说笑;但若在这个时代,大家闺秀以贞节为名义求死,那八成不是玩笑。

骂这愚昧无知也好,批判落后观念荼毒人性也好。但真会死人的!想至此处,方应物更不敢轻易插嘴了,免得说错话刺激了刘三娘子,真闹出人命来。

汪芷也愕然不语,又听刘三小姐对她发问道:“如果你无法嫁给他为妻子时,你会像奴家一样,有意求死吗?”

这句话像是将军,直接把汪芷问住了。她扪心自问,如果能嫁给方应物为妻,那当然是美上天了,但如果不成,好像也犯不上去死罢?

自己的心理自己明白,但问题是该怎么回答刘三小姐?如果说谎,声称自己不嫁就死,那骗不了人,肯定会被方应物看穿,再说她汪芷也不习惯谎言欺人。

但若如实回答,说自己不会因此去死,那岂不比刘三小姐差了一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强势位置,一下子就要变成弱势了,还怎么有底气与刘三小姐为了正室位置较劲?

刘三小姐等了片刻,不见对面人答话,便自问自答道:“你不愿意回答,那就说明,你不会因为不能做他妻子而去死。但是奴家能,这就是奴家与你的不同之处。

你前面说的那些,奴家都不懂。奴家也许没有你风情,也许没有你知心,也许不能像你一样心心相印。但奴家能为了他去死。”

耳闻刘三娘子轻描淡写地把死字挂在嘴边,方应物与汪芷两人隔着纱巾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根本没底气玩这个游戏啊。半晌过后,汪芷声音有点发战地问道:“你何至于此。”

“因为奴家是他的妻子!夫妻本为一体,宛如天地乾坤,没有天哪来的地?只要奴家还活着,就不会让别人抢走他,除非奴家……”

听到这里,越发焦躁的汪芷猛然一甩手,叫道:“我怕了你了!”随即她扭身就向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说:“我还会回来的!”

孙小娘子和何娘子忙不迭地跟随上,过了门槛后,何娘子忍不住低声问道:“莫非就这样一走了之?太可惜了,如今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就再难找了。”

汪芷怨气冲天地说:“算我倒霉,这样根本没法子赢,不走还能怎么办?你们仔细想想,那刘三娘子已经落下了话,若我发起狠,真把她逼得去死,哪怕是假装去死,那方应物又将会如何看待我?

肯定要对我大生恶感,说不定要与我分开,我还是没任何好处!但我又不能去服气认输,我也没那个脸,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走人了!”

方应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方才汪芷咄咄逼人,就快把刘三娘子虐哭了,转眼之间,刘三娘子竟然逆转了!

汪芷这个超越时代的奇女子,面对最纯粹最保守的传统女子,本该是压倒性的优势,事实上也一度如此,可最终结果竟然是惨败!

说起刘三小姐的表现,就好像是向所有人宣告,虽然她普普通通,虽然她不那么活跃,虽然她连丈夫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但她才是事实上的女主角,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等方应物回过神来,望着汪芷的背影,又体会到汪芷心里那求亲不成的悲怆。这终究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啊,方应物要追上去安慰几句。

不过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他却转头看向刘三娘子。刘三小姐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夫君要去尽可去。”

方应物松了口气,点头示意:“我去去就回,小娘子等我。”

院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已经半天没有存在感的刘棉花慢慢走到女儿身边,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万般感慨道:“你长大了,不再是惹了祸后只会躲在为父怀里的小娘子了,遇到事情也能独自应对了。”

“爹爹……”没了外人,刘三娘子突然放松下来,双泪直流,哽咽着说:“你说过,人总是要成长的。可是女儿不想长大,宁愿永远当爹爹怀里的小娘子。”

刘棉花叹口气道:“以后不要随便说傻话,尤其是死啊活啊这些傻话,当然糊弄别人也就罢了。宁可丢人,也不要丢命。”

刘三娘子仰起头来,“女儿没有说傻话,也没有骗人,除了方应物,不想嫁给别人。”刘棉花愣住了,“也好,方应物终归不是绝情之人。”

第七百七十二章 公案三生白骨禅

方应物回到殿前院落的时候,又只剩刘棉花一个人了。走到刘棉花面前,方应物先开口道:“这下,老泰山你总该放心了罢?”

事情演变到如此程度,刘棉花的焦虑感化解得七七八八。再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表现有点不堪回首,不愿再提。只问道:“这次婚事只怕又要耽误了,今后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也许问的是婚事,也许问的是其他事,也许兼有之。方应物琢磨了一下,答道:“别无他法,为了万全,小婿也只能在这里耗着了。”

刘棉花追问道:“你看要多久?”

方应物心里当然知道最准确的时间,如果历史大势没有改变的话。不过不能说得太细,只含糊道:“说不准,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一年两年,老泰山不必心急。”

“你要记住,我女儿一直在等着你。”刘棉花临走前说。

方应物忽然想起什么,又嘱咐道:“还有件事,老泰山可以办了。尽早上疏,奏请为皇太子选妃,这也是个不捡白不捡的人情。”

此后万家的监控一直没有撤除,似乎做好了长期布控的准备,因而方应物也就只能一直在慈仁寺里住着,寸步难离。

他这一住,日子就渐渐地数不清了——开始方应物还有闲心记一记,但到后来,方应物就懒得算日子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花开又花落,一年又一年。庙堂上宛如一潭死水,好人继续潜伏,烂人继续烂着。

一开始,朝臣对这种安静的状态有些不习惯,没有方应物的朝廷似乎死气沉沉,毫无活力。但时间长了,朝臣也就再次习惯了,方应物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

慈仁寺占地不小,但在方应物眼里无异于方寸之地,憋屈得很。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忍着,外面已经不适合自己生存了,唯有慈仁寺方寸之间才有自己容身之处,可以慢慢等待着转机出现。

双方都有点赌气,这是一场长期的心理战争。两个万家也没想到方应物如此硬气,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方应物也没想到两个万家发了如此狠心,竟然真就不走了。

被困居寺内的日子很枯燥,尤其是总有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高僧孜孜不倦地在耳边啰唆,企图发展他方应物当徒弟。

所幸还有汪芷和刘三娘子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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