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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玉面皇后-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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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查什么?事情不都明摆着了吗?南宫苍梨淫。乱后宫,论罪当诛。来人呐——”皇后连珠炮一样发号施令,却忽略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皇后娘娘,皇上尚且没有开口,你想越俎代庖吗?”敬嬷嬷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忍不住厉声呵斥。

皇后怔了一下,掉头看向湛溪。“皇上……”她想要开口时,一看湛溪阴沉的脸色,一句话愣是被憋了回去。

任何一个人,看见湛溪此刻的脸色,都不会有自己去撞枪口的想法。

虽然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石像,但那一股不知由来的寒气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与世隔绝一般,无论是谁想要去触碰,都会被冻结成冰。他的心跳,也仿佛被一同冻结了,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他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只有一双眼眸死水一样盯着那块玉佩。

正因如此,苍梨才会说那样的话来反驳皇后。她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只要确定他的心是不是仍然为她坚定。只有他的想法和眼光,能够触碰到她的心,只有他的“定罪”,才会让她感到害怕和绝望。在他心里,她是怎样的人,这是她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唯一会关心的事情。所以当他的眼眸变得冰冷幽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心口划过了刀尖一样地疼痛。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去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但那又怎样呢?她没法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如她无法制止心底蔓延开来的那片凉意。但她还是挣扎着,就像落水的人想要抓住水中的那根浮木,她喃喃地开口接着敬嬷嬷的话说:“皇上已经看到了你想看到的,现在,你还会相信臣妾吗?”

向湛溪问她是否爱过他一样,她终于感觉到了迫切地想要得到对方的肯定答案是怎样的心情。她用渴望却努力强装平静的眼神望着他,好像望着唯一的希望的光芒。

可是那团光芒,就好像夜风中的孱弱的烛火,随时可能会熄灭,消失不见。

一切,都取决于风的方向。

这一刻,窗外的风肆意侵袭,暴雨倾盆而下。

在经历了让人窒息的沉默以后,湛溪终于轻轻晃动了一下身体,像一只刚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神兽般,眼中的迷雾激起了涟漪,回过神来看向苍梨。

那张脸,原本熟悉的脸,现在却忽然有点陌生。

他喑哑着嗓音,冷冷地说:“朕给了你信任,你却是这样回报朕。”

苍梨如同被窗外刹那闪过的雷电击中了一下,整个身体发出了惊悚的颤栗。她张大空洞的眼眸看着湛溪,试图驱散弥漫在眼眶里的水雾,想要将他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清。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好像这样就能显得她更加清白,而用略带嘲讽和失望又偏偏带着希望——希望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希望他的心能一如既往的口气对湛溪说道:“皇上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脆弱到不堪一击吗?”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湛溪刷的站起身来,几乎是一口气都没有喘,紧接着她的质问答道。可他看见她脸上绝望的神色,心头兀自掠过痛意,语气也不由停顿下来,只是看着她。彼此的眼神交汇在一起,胶着粘连,像一朵花的瓣和蕊,失了谁都不再完美。屋外“轰隆隆”打着雷,闪电映照着湛溪的侧脸,苍白得像纸片一样。“若是你当初就做出选择,也好过现在的折磨。无论是皇妃还是王妃,你都可以达到目的。如果那时候你就开口,朕不会为难你。”

“所以皇上已经认定,臣妾心里的人是安王爷吗?”苍梨忍着泪问。“难道这就是你心中所想?对你来说,臣妾就是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吗?”

湛溪听着苍梨的质问,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摆在地上的事实,也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可是心口的痛却是真的。他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连细细的血管也能看得清楚。

“皇上,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若是轻易下定论,怕是不妥。”敬嬷嬷躬身说道,打破如今尴尬沉默的局面。

“这件事当然要查清楚!”皇后忍不住还嘴说。她狠狠瞪了一眼苍梨,接着说:“此事关系到安王爷和整个后宫,不能出一点纰漏,毁了我皇室的声誉。”

“皇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需要查什么呢?直接给臣妾定罪不就好了。只是,安王爷是无辜的,错都在臣妾,要罚就罚臣妾一个人好了。”苍梨盯着湛溪刻意说道,好像在逼问他的心。若是连他这一点信任都失去,受到怎样的刑罚于她来说又有何区别?

“你当真承认了?”湛溪心口一紧。

“臣妾承认与否,还重要吗?”苍梨别过脸,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两个人复杂的目光相触碰到一起,碰撞出无数的火花,灼伤了彼此。

“安王爷到——”

门外的声音,随着北野轻云停驻在散落的玉佩前的脚步声传来。

☆、第115章 问罪(4)

罗更年先上前来,唯唯诺诺地鞠躬。

“属下参见皇上、皇后、徐嫔娘娘。”说着,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苍梨。“属下奉徐嫔娘娘之命,在前往玉茗轩的小路上,拦下安王爷,现已将安王爷请来。”

徐嫔的身子微微一震,勉强坐正。罗更年不是个傻瓜,他现在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到底如何,所以把徐嫔供在前面。天塌下来也要有个儿高的定着,这就是弯腰做奴才的准则。

而苍梨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正好与轻云四目相对。

罗更年的强调,大家都听得很明白,只是苍梨不知道,安王……为什么会去玉茗轩?再看看地上那枚蝴蝶玉佩,想起他在她身边出现时的种种,那不安的念头在脑海中就越发清晰了。

安王对她……

可是安王是有分寸的人,怎会不知风险做出这样的事来?苍梨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安王却看着她微微一笑,悄无声息地抹去了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悲戚之色。若说在前往永福宫的路上,他还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到这一刻——看着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就彻底的绝望了。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本以为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没想到,上天只是玩弄了他一把。这个女人——他义无反顾爱上的女人,竟然是他亲哥哥的妃子。他想起了在凤凰山时,湛溪抱着受伤的她冲下山,那时候蒙着面纱的她,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若不是自己的愚蠢,事情如何会到此一发不可收拾?所以现在,他活该承受这一切。

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轻云。

湛溪也看着他。此时此刻,除了能这样沉默不语地看着弟弟以外,湛溪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做任何事。如果,他血缘之亲的弟弟,和他最爱的女人,有了暧昧的瓜葛,他该如何面对?如果,轻云和苍梨之间,才是真正的相知相爱,他又该如何面对?承认自己的无助,或是成全他们的爱情?他怕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哪怕她不再爱他,或者从未爱过他,哪怕他的弟弟会受到伤害,他也不想放手,不想让她从此离开他的身边。即便要他打造一座囚牢,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他也在所不惜。诸如此类的疯狂的想法,像污水一般在他心里肆意横流,控制着他的理智。

轻云对屋子里紧绷的气氛不以为然,躬下身去把蝴蝶玉佩捡起来,检查了一下没有摔坏,又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接着才走到湛溪面前去行礼。

“参见皇兄。本来今日是要进宫面圣,不过皇后和徐嫔下令让臣弟来永福宫,臣弟也只有遵从。没想到皇兄也在。”

湛溪看了一眼皇后和徐嫔。她们一早就安排好人拦截轻云,这一点他竟然不知。不过,这让事情多了那么一点刻意安排的意味,反倒让湛溪起了一丝疑心。

“那你现在可知道,为何会让你来这里?”他问道。

轻云淡淡笑道:“如果臣弟没有猜错,大概是这块玉佩惹的祸吧。”

“事发突然,本宫也只是想调查清楚,所以才会冒昧让罗更年去请来王爷……”徐嫔垂下眼眸。

“按娘娘所说,真是‘事发突然’,却连王爷的动向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当真让人佩服娘娘办事的效率。”不料苍梨忽然开口反驳。

徐嫔微微一怔,惊诧地抬眸看着苍梨。

湛溪听出苍梨画外之音,转向徐嫔问道:“你怎知安王会去玉茗轩,而让罗更年在路上等着?”

“臣妾、臣妾只是猜测而已。若是怜贵人当真与安王爷有染,自然会趁着夜色前往幽会,所以才出此守株待兔的下策。”徐嫔解释说。

“那你又怎么肯定,安王爷今晚一定会来呢?还是,你一早就知道,安王爷进宫了?”苍梨冷冷地看着她。

至于进宫以后,又怎么确定轻云一定会走去玉茗轩的路,那么另一个人就成了关键了吧?

苍梨的嘴角浮现出冷笑。

同时,安王的脑海中闪过了那幅画面。夜色中,茹儿迎面走来……他忽觉脊背一凉。原来自己一早就走在被算计的路上,却还浑然不知,若不是徐嫔现在自己露出马脚来,还不知道会惹出怎样的事情。

“你派人跟踪安王?”连迟钝的皇后也明白了苍梨意有所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徐嫔顿时语塞,一脸惊惶地从座椅上起身跪下来,解释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是查案心切,一时鬼迷心窍,不得已才用了这种卑劣手段。臣妾一心只是为了后宫和皇室的声誉着想,并不是针对安王爷和怜贵人。”

“徐嫔,你好歹也是信佛之人,怎么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来?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皇后厉声责骂道。

“臣妾知罪。臣妾只想着尽快查清事实,一时忘了规矩,才……”徐嫔的声音低下去,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暗骂自己安排欠妥。早知道那罗更年是什么货色,却图方便草草安排,真是一大失误。看苍梨等人咄咄逼人的问话,现在,自己这个黑脸的角色看来是唱定了。这次事情如果落实也就罢了,她不过就被当作做事极端些,可若有一丝纰漏,那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就将全然成为泡影了。她长袖中的手掌瞬间捏成拳头,暗自咬了咬牙。“臣妾肩负协理六宫之责,就得尽忠职守,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见谅。”

“徐嫔娘娘一番忠心,实在让人感动。只可惜,你的忠心是否用错了地方?”安王不满地瞥了一眼徐嫔。

“怜贵人身上的确带有安王爷的信物,这说明本宫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安王爷若是要反驳本宫,不如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徐嫔立马抬起头来看向他。

安王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里的那枚玉佩,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该不会真以为,这枚玉佩是本王给怜贵人的定情信物吧?”

那一声“怜贵人”,让他自己的心疼了一下。他多想,她只是苍梨,没有任何别的封号和头衔,来束缚着他对她的爱意。本以为,爱她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确定了她的心,随时可以娶她进门,成为他独一无二的王妃。可是,为何一切突然变成了这样。他爱的人,竟然同时也是他的兄长爱着的人。他不了解苍梨,却了解湛溪,毕竟是一母同胞,湛溪看苍梨的眼神,他这个做弟弟的完全能够感受得到。那种炽热的情感,混杂着湛溪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和强大的占有欲,远比他来得还要强烈。而她的心……

“难道不是吗?这枚玉佩,在先皇赐予你的时候就说过,只能给王爷你未来的王妃。现在,你却将它赠予了怜贵人。事实已经明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徐嫔干脆撕开了伪装的面具,为了抢占主动地位,变得越发咄咄逼人。对她来说,这是一场不能输的局。

安王冷笑了一下,转向湛溪问道:“皇兄也这么认为吗?”

湛溪的目光如同被投下了一块石子的湖水,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半晌,他才答道:“朕在等你的解释。”

“所以说,皇兄也还是怀疑的,对吗?”安王微微叹了口气。“臣弟虽不常在帝都,但也听闻皇兄和怜贵人情深意笃,若是这些流言蜚语坏了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恐怕得不偿失。”

“帝王之心,何来‘情意’二字?”苍梨喃喃地说。她抬头看了一眼湛溪,补充道:“又何来‘信任’二字。”

都说皇帝是世间最孤独的人,从没有人跟他们交真心、说真话,于是他们变得多疑、猜忌、狡诈,和冷酷无情。她从不想这样看待湛溪,她也一直不曾这样以为,可是他刚才那一抹质疑的眼神,已经像刀子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横亘的伤痛,让她不得不去伤害对方,才能得到转移和缓解。他竟然问她,该如何信任她!那么她,又该如何信任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爱呢?此前种种海誓山盟,金玉良缘,原来不过俗世浮华一场云梦,虚无飘渺罢了。

湛溪的双眸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因着她这一句话,让他倍感凄凉。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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