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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夜明-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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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我所知郑氏只看重海贸!”柳随风并不乐观。
    翟哲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屋顶,“你替我拜见唐王,把我的态度说的模糊点。”
    “我无所谓大明是谁当皇帝,也无所谓我是否能把持朝政。长远的可以从长远计较,眼下若不能击败清虏,拥有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大人英明!”柳随风折服。
    “我有五万大军,杭州在我手中,就看唐王有没有那份眼光了!”翟哲不得不承认,他在拥戴鲁王时已经落后一步了。
    眼下他只有一个目标,作为大明最有实力的两大军镇,郑氏和宁绍必须要齐心协力。

第402章 半渡击(下)
    。5du
    近处、远方全是大队人马活动的声音,陈虎威像是置身于一个嘈杂的集市。
    一个木桶拍打在水面,荡起的波涛掀翻他头顶的水草,陈虎威自然的往下缩了缩,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水里有人!”
    不知是哪个兄弟被发现了,陈虎威暴跃而起,左手拉住正在打水的士卒的胳膊,往里轻轻一拉,那人大叫“啊……”倾倒向河中。身体刚刚接触水面,叫喊声戛然而止,因为陈虎威的尖刺已经刺穿他的咽喉。
    水边其他几个地方响起“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有些人被直接拉入河底,张嘴在水底咕咕喝水。
    可是苏州河的水是怎么也喝不干的。
    “撤!”陈虎威毫不恋战,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往远离石桥的方向游去。
    “水里有人!”
    岸边的士卒惊呼奔走,有人取弓箭跟过来,可是水面的能见度极低,浪花悄无声息的翻滚而下。
    陈虎威等三十人都是能在大海中翻腾的好手,一个猛子扎到三十步开外,露出脑袋换两口气,又潜入河水中。李成栋的部下多是中原和陕西各地的旱鸭子,即使有少数几个回水的也不敢在黑暗中下苏州河。
    河道两边士卒们高擎火把奔跑,弓箭手跟上来,张弓对准被照亮的水流。
    无论水性多好的人也必须要露出水面透气。
    因为他们是人,不是鱼。
    李成栋军中有箭术高超的射手,一双眼睛像夜枭般锐利,张弓紧盯着河道。
    南岸,黑暗中。
    七千双脚丫子怕打在地面,刀已出鞘,火绳已点燃。
    这边河边的喧闹声还没停息,李成栋没把几个水寇当回事,正准备催马渡过石桥。
    突然,他的耳中传来凄厉的呼叫:“有埋伏!”
    远处先行的斥候的火把像丢了魂一样往回跑,紧跟着的身后的黑暗中全是粗重的喘息和嘈杂的脚步。
    “杀!”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喊出来。
    左边、右边和正南方,提刀的山民呼啸而至。
    这一次,左若没有再用长枪兵打头阵消磨李成栋军的锐气,最精锐的中军冲在最前面,像尖刀径直插向石桥的方向。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憋足了一天的力气全在此刻释放出来。
    “偷袭!”
    李成栋扭头看身后还有四处兵马没过河,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石桥狭窄,再退回来已是来不及了,他催马紧敢几步过河,下令:“各营集合,迎敌!”
    南岸边的营地中,铁锅中的水才冒热气,有人还在忙着搭建帐篷。士卒们慌慌张张中穿上才脱下的盔甲,找到架在一起的长枪。
    黑暗中山民们像突然出现的恶鬼,他们喜欢这样奔跑的战斗,终于摆脱了紧密的军镇约束,可以攻向自己愿意去的地方。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两天的血战已让他们慢慢熟悉了战场的味道,那其实就是流鲜血的气息。
    杂乱狂野的偷袭者形成弓背形状的队列死死圈着桥头,山民们把抢夺到手的火把扔进支开一半的帐篷。
    熊熊的烈焰燃烧起,照亮了方圆几丈的战场。
    歇息的清虏营地中,兵丁在找将官,将官在找兵丁。最外围的士卒慌慌张张的拿起兵器抵挡,当看见身边的同伴完全不顾自己的命运,消失在后方拥挤的人群中时,原本坚定的心也变得动摇。
    左若指挥中军冲入敌阵后从正中间分开,如同一柄尖锐的长矛突然从中劈开叉,像长出两个头的毒蛇,然后,然后露出藏在后面的鸟铳手。
    “停!”鸟铳队列的千总举手停住快步行走的队列。
    鸟铳兵左手钢叉驻地,右手把鸟铳放在叉口。迎面的清虏见势不妙,疯狂的扑上来,最近的敌人离铳手只有十几步距离。
    火绳燃烧散发出的香味像火盘上的油脂。
    “放铳!”
    火绳触及引线,在清虏绝望的吼叫声中,一排整齐的铳声响起。
    硝烟弥漫之后,正前方成了修罗场的所在。铅子纷飞,当者皆靡。平胸射出的铅子不会快速夺取人的性命,所有铳手对面都是躺在地面惨叫连连的伤卒。
    第一排鸟铳手才后退,第二排铳手更上。
    “放铳!”
    千总喊声在召唤恶魔降临。
    这些鸟铳是松江城下和华亭县中的战利品。李成栋军中的鸟铳还算精良,但配备的实在少了些,打了两场胜仗,也只缴获两百多杆。不仅仅是鸟铳,山民们除了手中的利刃,身上的布衫,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清虏手中缴获的。他们有三眼铳,还有简单的盔甲,有些是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还有些是从俘虏那里夺取来。
    两轮铅子过去,铳手原地装铅子弹药,原本杀向两翼的士卒在紧着号令向中间靠拢,双头蛇吐杏聚合,又汇集成一杆无可抵挡的攻城锥。紧跟在中军之后的步卒押上,把鸟铳手保护在后列。
    好铁要用在刀刃上,左若把所有缴获的鸟铳和三眼铳击中在一起,作为突袭的奇兵。
    不到半个时辰,李成栋军的阵型越压越扁,石桥上堆满了士卒,对岸的士卒像过河来支援,南岸的士卒被压制向河边。前面的士卒抵挡不住,后面的士卒已经退到了苏州河边。
    “闪开!”石桥边的亲兵举刀呼叫,把李成栋的战马护在中间。
    黑暗的河流中,一千水鬼顺流而下,各持短刀利刃。
    “那个人,应该是南岸最大的官了!”陈虎威在水中如履平地,尖刺指向李成栋的方向。
    水鬼们悄然潜伏向桥头。
    离石桥头两百余步,陈虎威在水面露出脑袋,把火光下李成栋的面孔看的清清楚楚。
    “杀上去!”
    海盗们在水中无法携带重兵器,多使用短刃、尖刺等利器,还有些他们平日舍不得使用的倭刀。倭刀刃薄,锋利无比,价格高昂,唯一的缺陷是在与重兵器的碰撞中极易被损坏。
    水鬼离岸边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发现了河道中的异常。
    “水里有人!”
    几个海盗飞跃上岸,细长的倭刀劈砍而下。倭刀重势,需双手紧握,积全身的力量用在薄如蝉翼般的刀刃上。
    刀刃行走在夜空中没有带起一点风声,迎面格挡的长枪杆应声而断,薄刃切在对面敌人的肩膀上,一条断臂飞上半空。
    “围攻李成栋!”
    水鬼各自从河流中跳出来,紧跟在一群武技高超的同伴身后。
    海盗上岸的地方离李成栋只有两百步的距离,亲兵拼死抵抗,李成栋被拥挤的人群向后推动,无暇再指挥大军作战。他的亲兵多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经历片刻的换乱后,倚仗重兵器和厚甲的优势挡住了陈虎威等人的锐气。
    但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乱了。
    前后左右均被袭击,把南岸本就混乱的李成栋军彻底击成一盘散沙。
    左若处在战阵中,细看混乱中的战场形势。李成栋军的阵型已经被压的很紧,再压迫反而会适得其反,莫要把这些人逼成背水一战无路可退的死士。
    “长枪兵!长枪兵!”
    中军停下突击的脚步,等待长枪兵上前压住阵脚。中军即是整个战场的风向标,山民们嚣张的气焰有所收敛,恢复稳健的战斗风格。
    鸟铳兵跟在长枪兵身后,铳手们听从千总的号令射击,往往集中力量打击一处,以击溃战场的一角。这种挡不住的轰击,一点点消除清虏的抵抗意志。
    李成栋军中也有些鸟铳手,但骤然遇见袭击,无法集中,被挤在战场各处。
    “大人,撤过河吧!”亲兵们感受到溃卒带来的压力,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很难得了。
    李成栋咬紧牙关,他知道退兵的结果。
    “守住!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许过河!”
    原本都是大明的精锐之师,在这苏州河畔生死相搏。
    战局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谁先支撑不住,谁就要承担一场无法接受的败仗。
    一刻钟。
    两刻钟。
    每一瞬间都有人死去,山民们慢慢生出一丝畏惧,李成栋的悍卒心头的绝望越来越浓。
    火光中,左若和李成栋遥向对望。
    左若站在战阵中指挥若定,稳如泰山,李成栋则像挤动的像被大浪拍打松散的石头,随时有崩溃的可能。两个主帅的状况反映了整个战局的形势。
    左若抽出腰间的戚刀,神色凝重。
    他很久没有亲自上战场杀人了,他麾下是没打过几次仗的新兵,但李成栋的表现值得他尊重。
    以偷袭之利,兼半渡而击,才占据了眼前这么一点点优势,眼前这些人才是李成栋麾下真正的精锐。若他在松江城下碰见的是这支兵马,只怕会把自己坑在那里。
    左若亲自持刀催动战阵。
    戚刀得倭刀之利,绝倭刀之脆弱,这才是真正适合两军对战的武器。
    “干翻清虏!”
    不知是谁先喊出来,山民们的爆发出剩余不多的搏命之勇。
    左若在亲兵的簇拥下杀入敌阵,他的戚刀刺入对面敌人的腹部。在那瞬间,他想起来这个人可能是他陕西的老乡。虽然如此,他的长刀还真毫不留情在那人的下腹转了个圈。
    溃败无可挽回,李成栋的战马在止不住的后退,倒着屁股被拥到桥梁中间。
    “李成栋逃跑了!”左若高喊。
    “抓住李成栋,莫让他跑了!”山民们胡乱呼啸。
    有些还真抵抗的清虏士卒抽空回头,见主帅的战马已经快到河对岸了,立刻丢失了所有的抵抗勇气。
    清虏没有胡乱喊叫,他们在感受能承受的极限,
    就在左若砍翻第三个敌人时,南岸的李成栋军士卒几乎突然调换方向,像被猎豹驱赶的羚羊群,挤向只能并行四马的石头桥。

第403章 崇明起(上)
    。5du
    “弓箭手!”
    李成栋振臂高呼,他不是第一次打仗,也不是第一次身陷危境。在中原先当流寇与官兵打,再随高杰投靠官兵与李自成打,好像每次都选错了方向,一直处于弱势。投靠清虏后,原本以为是咸鱼翻身了,没想到还是这般不如意。
    他在战马上手舞足蹈,喝叫:“弓箭手上前!”显示出极大的不耐烦和不满。
    虽然他怎么表现,只要他在这里,北岸混乱的军阵就有了主心骨。军阵随他命令而动,放开石桥正对的道路,士卒分立两侧,枪尖指向石桥方向,严阵以待。三四百弓箭排在枪兵之后,张弓搭箭斜指向天空,准备阻击过河的明军。
    南岸。
    溃兵完美的诠释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人再敢回头迎敌,溃卒任由长刀劈砍在后背,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逃到对岸去。”
    石桥上的士卒堆在一起,像包裹住的粽子,两侧的石栏杆摇摇晃晃,桥下是奔腾的苏州河。这正是李成栋最害怕的局面,他舍不得这些士卒死,他继承了高杰的四万大军,一大半的精锐都在这里。
    石桥太狭窄,距离稍远点的溃卒近追兵已到了眼前,再没有希望从石桥逃走了,惶急中跳入苏州河。
    “水里,水里,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陈虎威指向身后。
    一半水鬼翻身下河,灵巧的身躯在翻滚的浪花中时隐时现,没有人看见他们在杀人,但没有一个溃兵能成功游到对岸,
    战局到了现在,已经不用再精细指挥了,剩下的只是让山民自由自在的收割生命。
    有人在呼喊:“投降不杀!”
    左若的亲兵有不少来自陕西,喊出来的口音让不少溃卒很熟悉。
    追兵杀入敌阵,想切割开拥挤的溃兵。当刀刃离后背只有两三尺的距离,终于有人选择趴伏在地上,但绝大多数人还在涌向石桥。
    到处是溃卒暴躁又惶恐的呼喊:“走啊!”
    桥当中像是被堵死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跳入水中,毕竟苏州河看起来不像黄浦江那般宽阔汹涌。
    见河水中人越来越过,陈虎威率海盗从岸边退下水,进入他们熟悉的战场。
    石桥上,白玉石的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破碎的声音,只听见“咔”的一声响,石桥两侧栏杆几乎同时断裂。滞涩的道路终于通了。后面人推搡前面人,但直行的速度没那么快,石桥两侧的河面“扑通、扑通”响个不停,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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