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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吹不散眉弯-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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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直切要旨,那内侍松了口气,“按说这辅臣偶尔役使兵卫在朝下也已是不明文的惯例,只是不曾想却被言官一本参到了太后处,铺陈他几处罪状,甚至怀疑晏大人使了法子避缴地基税。”

白世非心下已大致了然,“劳请大人回去代为禀告太后,便王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何况敝岳丈只乃一介臣属,太后能屈尊纡贵想到知会小可一声,已是天大的恩赐,在此谨拜请太后务必秉公处置,以正官纪朝纲。”

那内侍慌忙道,“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只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两人又虚酬了一番,最后那内侍面带笑容离开了白府。

“再过几日便是公子的婚期,太后这么做是何用意?”邓达园皱眉。

白世非弯起微讥唇角,“不外乎两点缘由,一与薛奎无异,太后要惩戒他二人当初阻拦她加冠披服,再者,夏家那位是她指亲予我,在成亲之前来这么一着,可不削光了大夫人的面子?无非是想向府内外那些献媚逢迎之徒彰显夏家新人的地位——”他忽然住了嘴,似乎转念之间想到什么,就连望向邓达园的眸子里也已渗入了一丝欣喜,“晏大人说不得会差人送信过来希望我帮他求情,到时你寻个由头,让他把小坠给我撵回来。”

“是。”邓达园恭应,嘴角动了动,极力敛住笑痕,“言官给晏大人安的罪名可大可小,公子却要怎样帮他?”

“太后要处置他不过为了以儆效尤,便看在我的份上也不至于做得太绝,总不好行事太过,况且那宦人也存心透露了消息,你且去那边打点一下。”

不出白世非所料,约莫是下了早朝后晏书就派人秘密送来书信。邓达园出来推说白世非不在府内,把信收了下来,闲话中有意无意问起尚坠,又夸能干,府里少了她便连白世非都觉得不自在。最后让来人回去转告晏书尽请放心。

过了一午,还没到傍晚时分,尚坠便面无表情地挽着包裹出现在了白府里。

第八章 夜袭亭色中

开封府上下都期待的三月初十,转眼便已到来。不管是庭落院角,还是曲径回廊,随地可见朵朵粉色桃花,为张灯结彩的白府更添一份热闹喜色,放眼望去,府里如同喜海溢洋。

白世非大婚,有一个人必定会出席,那人自然就是庄锋璿。

他在尚坠回来的当天晚上到达开封,可是,却不知怎地就惹到了晏迎眉,从他入住白府起她就托词身体不适,一连几日留在疏月庭里闭门不出,由此连带着尚坠也足不出户了。

是故从尚坠回来白世非便没见过她一面,而因为她答应和丁善名成亲,使得他微为不悦,心里多少还是攒着些醋意,也就听之任之,不加理睬。反正她已经回来,人在他眼皮底下,也不怕她会飞到哪里去。

夜空中,那纤巧身影,终于如同曾经的从前一样,再度出现在林苑里,在半寒月色中缓步而来,指拂鬓环,裙裾迎风,走过石径,拐入曲桥,到达湖中水阁,倚着雕花白玉柱坐在横栏上,把手中笛子慢慢凑近唇边。久违的笛音掠过弦月下微波粼粼的湖面,缠绵而凄清地飘起。

时光飞逝如斯,仿佛还是昨日,她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未知的将来让人茫然不安。不过是一眨眼,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除了自己还有那一个人,仿佛曾因他而流过泪,又仿佛曾和他一起经历了多少难忘的欢乐,人却已忽然惊醒,而在梦醒之后,有关他的一切,便全都成了捉也捉不住的日渐模糊的记忆。那些从前过去,与不可知的明日一样,都是茫茫没有尽头,就如同这无止境的暗夜里看不见一丝光亮,让人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与她之间,应已是就那般逝去无痕了罢……

水阁长廊在九曲八弯后依湖就岸,笼罩在树影下的芙亭边上,雍容典雅的白牡丹也盛开在三月里,一曲既终,看着在水中央的人儿站起身来,轻步离去,细致身影越行越远,终于在黑暗的尽头消失不见。

白世非懒洋洋道,“这一首是——瑶台月?”

“无限相思诉不得,独倚寒栏对月吹。”庄锋璿低沉的嗓音似微微压抑。

白世非端起酒杯,唇边轻泛一抹微莞,纵有相思诉不得么……心头积郁多时落不到实处的慌惶闷意,随着醇酒入喉,慢慢化散化淡了些。“你和晏小姐是怎么回事?”

庄锋璿轻吁口气,“我前些日子出了趟门,忙起来无暇象从前一般与她频加联络,由是信文疏简,结果也不知她从何处听来的传言,说我与江湖上某名门之女过从甚密。”

白世非轻笑,“难怪她前段时间会跑回家去,却原来是发你的脾气。”

庄锋璿方待回话,忽地目光一凛,闪电般一掌拍在白世非肩上,令他身子骤斜向一旁,恰恰避过从背后破空而来的一道疾闪剑光,说时迟那时快,庄锋璿右手酒杯已朝对方面门激射而去,沉声暴喝,“大胆狂徒!竟敢入府行凶!”

蒙面的黑巾上方一双精瞳闪过异光,仿佛讶然于白世非身边竟有如此高手,眼看庄锋璿落地时已将白世非挡在身后,他手中冰寒的剑身在朝庄锋璿虚晃一招后,趁他闪避之际已腾空跃至来时的芙蓉树上,几下疾闪,矫健身形在黑暗中越墙而去。

庄锋璿担心他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也不追赶,护在白世非身边,凛眸警觉地扫过四周,直到确定墨漆暗沉的芙蓉树林里再无异常之后,他才回过身来,对着一脸困惑的白世非大皱眉头,“你最近得罪了人?”

白世非凝神细想,最后摇了摇头,起身与庄锋璿往苑外走去。

想想他言之有理,庄锋璿静下神来,颔首道,“按说也是,这开封府内外敢对你下手的人,我还真想不出一个来。”

白世非压惊般拍拍心口,轻笑道,“幸亏今夜大哥在此,不然还没到明日行大喜之礼,我已命丧黄泉——”他忽地顿住,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明日是我大喜之日……”

旁边庄锋璿的神色间似始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交手时那偷袭之人曾看了我一眼,当时刚好有一线月光落在他额上,我看见他的眼睛竟不太似是黑色的,那颜色——仿佛浅了许多。”

白世非倏地止住脚步,侧过首来。

“还有。”庄锋璿在沉思中继续道,“如今细想起来,他袭击你时长剑刺向的是你的左肩,而不是你背部的要害处,剑势好像也不甚凶猛,仿佛意不在夺取你的性命,而只是想把你刺伤似的。”

双眸乍然一亮,白世非弯唇笑了起来,“我知道此人是谁了。”

第八章 大喜迎亲日

第八章 大喜迎亲日 概要

 

大礼这日,府里的几百名佣仆在日旦时分就已起来忙碌。夏府和张府也早早派人来白府铺房挂帐,白世非早已吩咐过让张绿漾住在饮绿居,夏闲娉寝于浣珠阁。

身为新郎倌的白世非却和往常一样,黎明时分起床之后,依然是前往书房与邓达园及各房管事会晤。

坐在椅子里背对着房中众人的修颀身影仍未换上新郎倌的衣饰,黑发洁整的顶端戴着一顶由五色宝石镶嵌而成的名贵花冠,两颊边的结珞缨带拂过月牙白一样雪色微透的耳坠后垂荡胸前,左手手肘搁于身侧案上,懒懒闲倚着仰首看向挂满一整面墙的手绘地域图。

 

图上弯曲密麻的线条中,有工整小楷标注出大宋朝的整个疆域——十八路七府二十一州郡,以及详细画出了朝疆周边的所有国族。

另一位管事即刻躬身道: “禀公子,南边的事情也已办妥,包括广州、明州、杭州、泉州四大州在内,凡是朝廷设置了市舶司的州路,都已有本府暗设的私营铺子。”

“邓二,不管是运出去瓷器、蜡茶和诸色丝帛,还是运进来药材、香料和苏木,我要控制所有商货和商船,倒卖所有禁榷的货品。去年市舶的收入总计约为五十三万贯,让我看看明年此时他们还能剩下多少。”

“小的明白。”

遮映在椅栏后只看得见一抹弧美的唇角,终于微微翘出笑意。“这件办好后,你替我留意一下各州府的盐钞动向。”

此言一出在座管事无不面露惊色,偷偷地你窥我一眼,我望你一目,尽皆不敢做声,即便是每日里手中何止过几千万钱的邓达园,当下也不免惊了一惊,但也没多加询问,只是恭应了声。 

 

与书房里不为人知的安静交谈相比,大街上则热闹得无以伦比。

由于有两位新娘而新郎只得一人,不管白世非先上哪家迎亲,后面那家肯定都会有微词,为了免使外人认为他厚此薄彼,在征得夏张两家都同意后迎亲队伍他双双缺席,只在府中侯着,待新人们迎回来后再一同拜堂。

两顶八人抬的装饰精美华贵的大红花轿分别从夏府和张府里出来后,各由十二位乐府乐师组成的锣鼓队伍一路吹打着喜庆欢快的迎亲曲子,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不少扎着角鬟丫鬓的小孩儿们脸上充满了新奇,嘻嘻哈哈地绕着迎亲众人你追我赶。

排场何其壮观,惟独只是缺了新郎。

如果说白世非第一次成亲曾轰动整个开封城,那么是次再娶则成为坊间津津乐道的奇谈,便多少年过去之后,也还为汴梁河两岸代代相传。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张绿漾的轿子中途被不知哪里来的几名恶霸缠住了,后来还是媒婆子机灵,赶紧封了红包打发掉,这一耽搁到白府便迟了,虽然没误了拜堂的吉时,却因晚进门而不得不屈居在夏闲娉之下,成为名位最末的三夫人。

满庭三千宾客,几百酒筵喧嚣,所有人都满堆笑脸争相向新郎敬贺。

已换上金丝精绣大红袍的白世非笑脸如魇,来回穿梭在各席间,来者不拒,最后邵印和邓达园不得不近身来为他挡驾,让白镜把他扶进后堂去稍作歇息。

“公子爷。”白镜端来解酒茶。

白世非接过,慢慢呷了一口,原本细致如玉的颜容此际已被酒意醺得透红,如同敷了一层淡淡胭色,眉间唇际没有一丝笑容,连同他一贯保持的温和熙宁也已全部消失,神色难得一见地淡冷,还夹杂着些微厌倦。

这时邵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檀木描金的锦盒,“荆王府特地派人给公子送来了贺礼。”

白镜轻笑出声,“这荆王爷也真怪,咱府又不是没送帖子请他,却不见他来喝公子的喜酒,这当下宴席都快要散了,他倒差人悄悄儿送了礼来。”

 白世非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对儿黄玉经火龙把杯,鲜丽的明黄色中显见飘蓝带紫,此等玉质世间少有,杯形呈七瓣花样,一条行龙飞腾盘绕着杯身,四周紫云祥和,以螭龙的龙首为杯把,口衔宝珠,双前爪紧攀杯口,此制独具匠心,更兼雕工无比精细,一剔一钩完美无暇,实乃绝世珍品。

想来是赵元俨为表其子出宫回家的谢意,白世非把盒子递给白镜,“取一只留在我房里,另一只拿去送给小坠,顺带看看她吃过晚饭了没有,要是还没就让厨子给她做几样宵夜。” 

 

白镜应声而去。

邵印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公子——今夜宿在哪厢?”

白世非笑笑,慢慢品茶,这就是世人所羡么?

一整日里,放眼所至客似云来,只独独不见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古人云如隔三秋,实不余欺也,唇边逸出一抹苦笑微痕,低低地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青釉剔花茶杯,对邵印说了句话,然后起身出去。

直到夜深时分,客人才逐渐散退,那些想闹洞房的哥儿们在被几位管家婉言阻挡之后,也只好满怀遗憾地离开,府内一片杯盘狼籍,已忙乱了整天的仆人们仍在默默收拾。

浣珠阁的新房里,坐在新床上静侯已久的夏闲娉,最后等来的却是邵印在门外的恭禀。

“公子请夫人自行就寝。”

夏闲娉抬手缓缓取下自己的头盖,红巾落处露出精心妆扮过的绝世容颜,五官美得如同经过笔墨的细细描画,听闻邵印的说话后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只眼中射出与其容颜不相衬的深沉光芒。 

 

陪嫁侍女昭缇见她此举,惊道,“小姐你……”

她勾勾嘴角,“当初晏迎眉便是如此。”

没有挑头盖,没有交杯酒,也没有洞房花烛,这一切她早打探清楚。

原本心里还抱着隐约的期待,期望他可能会为她而例外,如今看来……不过她有信心,张绿漾那十三点的蠢丫头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唯一的对手无非是晏迎眉而已。

“昭缇。”夏闲娉目闪冷光,“你去探一下白公子今夜宿在哪里。”

不会儿,一道身影悄悄出了浣珠阁。

却说饮绿居那边,邵印把同样的说话复述了一遍,张绿漾一听,即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扯下头巾,娇颜上自有一股刁蛮中不失英爽之气,她不怒反笑,“世非哥哥居然这样对我!”走到桌边,拿起合卺酒便自斟自饮。然后象是想起什么,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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