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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曹贼-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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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桃林的新居,也修缮完毕……

在曹汲和邓稷的操持下,举行了新居完工仪式。

接下来,就是乔迁之喜。虽说一些家具还没有准备妥当,可那却并不重要,能慢慢补齐。

邓稷的家里面,也的确是住的有些拥挤。

所以在商议之后,一家人决定先搬去桃林居住。

这一天,邓村的人都过来了,邓稷和曹汲一边与村民寒暄,一边布置新房。张氏和曹楠,还请来了洪娘子帮忙,准备在桃林设宴,以庆贺乔迁之喜。本来,老太公也想过来祝贺,却因为临时有事,无法到场。不过这样也好,老太公不在,大家也轻松许多,场面变得格外热烈。

“蒯县令到!”

酒宴刚开始没多久,忽然有人高声喊喝。

刹那间,院子里变得有些安静。

不过片刻之后,只听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了锅似地,显得格外混乱……

“县令怎么来了?”

“这个……我可是不太清楚。

不过听人说,蒯县令和老三的小舅子认识,似乎关系极好。你们没看到吗?自从曹家过来之后,老三就一下子翻身了!如果县令和曹家不熟悉,会这样吗?依我看,老三这下发达了!”

“没错,我也听说了。似乎说曹郎君好像是哪位大人物的弟子呢……”

“哦,你听谁说的……”

在窃窃私语声中,蒯正的马车,在桃林外停下。

这种场面,本应该是曹汲出面。

可曹汲很清楚,蒯正今日前来,怕不是为了他……他出面的意义不大,倒不如让曹朋来应付。

于是,曹朋迎了出去。

蒯正一脸笑容,上前就拉着曹朋的手,“贤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乔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为兄一声?若不是今天邓才轮值,我无意间询问,恐怕还不知道你搬家了。”

邓才,因户籍未能整理好,已被撤销了主簿之职,如今是公房里的小吏。

曹朋知道,这是蒯正故意为之。

他连忙说:“区区小事,未曾想惊动大兄,真小弟之过,恕罪,恕罪……本打算过两日登门拜访,大兄却亲自前来。小弟怎受得起?怎受得起啊!”

蒯正哈哈大笑,搂着曹朋的肩膀,看上去非常亲热。

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说笑。

在外人看来,不晓得更坐实了曹朋来头不小的说法……

蒯正说:“贤弟,我过些日子,回返襄阳祭祖。你要不要和我同去?或者带些礼物给元安先生?”

第020章 橐(一)

蒯正喝了一杯酒,意思了一下,便告辞离去。

谁也不清楚他这一趟究竟是什么用意。只不过在外人眼中,蒯正的到来,似乎也预示着邓稷的崛起。特别是看到蒯正和曹朋亲切的交谈,更让人坐实了之前的想法,看曹朋的目光,也透出一丝敬重。

蒯正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在他的背后,却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蒯氏家族。

“看到了没有,曹郎君和蒯县令可是平起平坐……你何时见到过蒯县令与人这般亲热过?”

“是啊,邓老太公见到蒯县令,也是毕恭毕敬。

我从未见过蒯县令对邓老太公这等模样。老三这一回可是要发达了!就凭着曹郎君和蒯县令这一层关系,就不是邓才那夯货可以相提并论。呵呵,昨天我在村口见到了大娘子,脸上还贴着药膏,看见人都是低着头走,那里还有早些时候,马大娘子的风采?真是笑死个人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没错,老太公看上去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不过我估计啊,是太公拉不下脸。换成旁人,早就甩脸子给马大娘子了……老太公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太纵容邓才了……”

村民们的话题,渐渐从邓稷身上,转到了邓老太公身上。

而后又从邓老太公,扯到了邓大将军……从邓大将军又说起了张绣,最后回归到来年农事。

曹朋送走蒯正后,就回屋休息了!

曹汲和邓稷则负责在外面招呼,这一顿酒席,直吃到傍晚,只见杯盘狼藉,才算是曲终人散。

洪娘子找来人,收拾庭院。

张氏和曹楠则把洪娘子带到屋里,硬塞给了洪娘子些许钱财,而后张家长李家短的说起了闲话……直到月上柳梢头,洪娘子心满意足的带着人告辞离去。忙碌了一整天的曹家人,也都疲乏了。邓稷打算第二天就回县衙做事,所以早早便歇息下来。张氏母女虽有些累了,可精神却很旺盛。母女二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索性同榻而眠,在房间里窃窃私语起来。

曹朋也累了!

不过他的疲乏,除了身体上,还有来自精神上的压力。

在别人眼中,他似乎风光无限。可是自家事情自家清,他所承受的压力,绝非外人可以想象。

曹朋在赌博,同时他也深信,庞季会认可他的作为。即便是庞季不认同,不是还有个司马德操吗?

只要他二人之中有一个人点头,冒充鹿门弟子的事情,就能掀过去。

曹朋有这个信心,可是在没有确切答案之前,他还是有些紧张……蒯正今天来的目的,他倒是看得很清楚。表面上,蒯正是来道贺,实际上,也是最后一次试探。想要看看曹朋的反应。

幸好曹朋当时回答的很得体:三天前我就派人赶去襄阳了!

至少目前来说,蒯正不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

东汉末年时,私学很盛行。上有名士郑玄之流,下有那些不得意的官员回家授业。总之,人们接触学问的机会,远比从前要多许多。时下的风气,得贤才而授之,不亦乐乎。想必在司马德操这些人的眼中,自己也算是一个贤才吧。就凭这一点,曹朋心里就很有把握。

这几天锤炼身体,强健筋骨,很辛苦。

所以天才刚黑,曹朋就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

曹朋揉着眼睛,爬起来,披上棉袍,便走出房门。

声音似乎是从前院传过来。曹朋穿过中堂,站在台阶上望去。只见在前院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月光皎洁,曹朋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正是老爹曹汲。

曹汲在院子的一角,搭起一个简陋的棚子。

就位于水井边上,四根柱子,上面铺着草席。这棚子之前就已经搭好,只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曹汲就站在棚子下面,垒砌着什么。曹朋挠挠头,跳下台阶,走了过去。

“爹,你在干什么?”

曹汲脸上沾着泥污,两手也黑乎乎的。

看到曹朋过来,他不禁疑惑的说:“朋儿,你不是早就睡了吗?”

“哦,睡足了,便醒了。”

就着棚子里的一盏油灯,曹朋看到了一个炉子似地东西。他先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溶铁的炉子。地上还摊着一堆物品,有锤子,有钳子,有砧板,还有一个巨大的皮囊。

这些,似乎都是打铁的工具……

西汉时期,冶铁业便开始规模出现。一般大型的作坊,都会有溶铁炉、橐、埵、坊之类的设备。东汉初年,南阳太守杜诗创造了水排,用水里鼓动排橐,其效果,类似于后世的风箱。

也许在曹朋眼中,这种设备很简陋。

可对于曹汲,就算是水排,他也没资格使用。

曹朋蹲下身子,捡起那个皮囊。

“爹,这个就是炉橐吗?”

皮囊的形状,两头细,中间鼓起。其外形和春秋时期一种名为‘橐’的容器相似,故而直接被称之为橐。把橐装在冶铁炉上,便是当时的炉橐。利用橐的弹性,在空虚时鼓起,橐上有一个陶制拉杆,使用将橐前后推拉,使之压缩鼓起。一些大型冶铁炉,往往将多个橐排在一起鼓风,所有有叫做排橐。

曹汲垒砌的炉子,显然不需要使用排橐这样的工具。

“是啊,这个就是炉橐。”

曹汲抓起一块黑泥,拍在炉壁上,用铁铲均匀压抹。他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笑着对曹朋说:“咱们这就算是安定下来了……你姐夫说,可以在城里给我找个铺子。可我想了想,城里距离村子太远,倒不如在这里方便。你看门口的大路,南来北往的人有不少。附近村落的乡亲要修补农具,必须要从这里通行。与其在城里花钱租铺子,倒不如就在这里,还方便……

叔孙是个老实人,也实诚。

可咱们有手有脚的,总不能占他的便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爹似乎是想把这里,当成家,安定下来……

可是爹啊,这棘阳县,终究只是咱们歇脚的客栈啊!

曹朋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表示赞成。

难得老爹这么有兴致,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去破坏,是不是?不过,修补农具……着实没有前途啊。

“爹,你会打刀吗?”

“刀?”

曹汲愣了一下,笑了笑,“你是说打造兵器吧。这个我倒是学过!只是爹这本事不够,所以也打不出什么好刀来。当初你王伯父也问过我……可是呢,做了几次之后,我便放弃了。”

“为什么?”

“这个嘛,原因很多。

一方面是爹的技艺不够,学艺不精;另一方面,爹也没有那个条件。打刀和修补农具不一样,对炉温有要求。一般来说,打造刀剑至少需要有两到三个炉橐鼓风,爹这里只有一个。

炉橐的造价太高了,爹买不起。

而且买来了,也不一定能成功……花那个冤枉钱,实在是不合适。

自己有多大的份量,自己得掂量出来。当初我一个师兄想要改行打造刀剑,结果在宛城建起一座铁炉,安装了十个炉橐,可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打造出来的东西没人要,最后欠了一屁股债,只得远走他乡。”

“爹,你还有师兄?”

“是啊,我那位师兄可说是才华横溢,他都失败了,更何况我这本事呢?”

第020章 橐(二)

曹朋不禁有些好奇,“爹,你师兄叫什么?”

“蒲寿。”

没听说过……

“爹,是不是说,炉温高了,就可以打造出刀剑来?”

曹汲摇摇头,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哪有那么简单啊。炉温只是一方面,这里面的讲究,可多着呢。

朋儿,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哦……我之前在中阳镇坏了虎头哥一把刀。

我答应过他,赔他一把……可是一把好刀,要花好多钱。我就想着,能不能自己打一把刀呢?”

“这样啊!”曹汲点点头说:“男儿大丈夫,当言而有信。

不过,普通猎刀的话,花费不了多少钱。你要是想买,回头让你姐夫出面就是了。”

邓稷在衙门里,人面也广。

说实在话,官署里每年都会有淘汰下来的兵器,邓稷到时候可以出面购买,送给王买就行。

可曹朋从刚才的对话中,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

“爹,我和虎头是兄弟!

我们约定,将来要一起建功立业。可是我这身子……爹,我想亲手打一把刀,以全兄弟之情。”

说实话,曹汲是真不想让曹朋学习打铁。

这行当不是什么有前途的职业……没错,历代的确是有大师,受人尊敬,名扬四海。可能成为大师的人,又能有几个?全天下的铁匠没十万也有几万人。能真正出头的,却寥寥无几。

曹汲心里,还是希望曹朋将来能拜名师,求一个功名。

可曹朋说的也有道理,这兄弟情义,的确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

“你若是想学,那就学吧。”曹汲想了想,轻声道:“不过我可告诉你,打铁可是个力气活,你这身子骨不行,如果撑不住,就早点告诉爹。实在不行,爹帮你打,咱爷俩个想办法就是。”

“知道了,谢谢爹!”

曹朋笑逐颜开,乐滋滋的站起来。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能成功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助老爹,飞黄腾达。

“朋儿,天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曹朋答应了一声,起身便回房去了。只不过,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偷偷摸摸的溜进了邓稷的书房里,拿走了几张麻纸,然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说起纸张,人尽皆知,是蔡伦所造,故而有名蔡侯纸。其实,纸张早在西汉初年便存在,蔡伦所造的蔡侯纸,只是改进工艺罢了。

同一时期,与蔡侯纸齐名的,还有一种左伯纸,是东汉书法家左伯左子邑所造,又名子邑纸。子邑纸质地精美,有研妙辉光的说法,可算得上是当时世族子弟,清流名士珍爱之物。

不过,不管是蔡侯纸还是左伯纸,造价高昂,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

即便是在官署里,更多的也是使用一种以麻纤维为原料的纸张,俗称麻纸。

可即便是麻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邓稷如果不是在官署里做佐吏,说不定也无法拥有。

曹朋不敢拿走太多,只拿了几张。

回到房中,他把油灯调暗,然后拿起一支黑炭削成的笔,在纸张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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