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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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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我知道他没睡着,他一定感到了我俩的到来,但他假眠着,一动不动,脸向着西边。……突然,他蠕动着艰难地转过身,仰躺着。我们一起向他聚拢。汤俶方习惯地将被子拉直,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们表示感谢。接着又无可奈何地合上眼。”

楼达人建议将马一浮的情况报告周恩来总理,汤俶方将楼的想法告诉马一浮后,“马一浮摇了摇头,很吃力,亦很坚定”。

马镜泉回忆伯父最后的日子:“他发病住在浙江医院。很可怜的,房间很小,六七平方米,只摆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凳子也没有。我们两个人去,坐都没地方坐。老人家看到我们时说:我现在像木头人一样了。他睡在床上,眼泪慢慢流下来,一直到嘴边。”

去世前,马一浮在枕边写下《拟告别诸亲友》:

〖乘化吾安适,虚空任所之。形神随聚散,视听总希夷。

沤灭全归海,花开正满枝。临崖挥手罢,落日下崦嵫。〗

1967年6月2日,马一浮胃病加剧,出血不止,经浙江医院抢救无效,溘然与世长辞,终年85岁。

【评说】

马一浮的岳父汤寿潜在给廖艺风的信中称赞马道:“女婿马耕馀,勤学可喜,是汪容甫、章实斋一流。”

周恩来称:马一浮为“我国当代理学大师”。

熊十力对马一浮颇为推崇:“马先生道高识远。”

贺麟评论说:“马先生兼有中国正统儒者所应具备之诗教礼教理学三种学养,可谓为代表传统中国文化的仅存的硕果。”又说:“他尤其能卓有识度,灼见大义,圆融会通,了无滞碍。”

梁漱溟称马一浮为:“千年国粹,一代儒宗。”

丰子恺评马一浮:“无论什么问题,关于世间的或出世间的,马先生都有最高远最源本的见解。他印证古人的话,无论什么书,都背诵出原文来。”

弘一法师对丰子恺说马一浮:“马先生是生而知之的。假定有一个人,生出来就读书;而且每天读两本(他用食指和拇指略示书之厚薄),而且读了就会背诵,读到马先生的年纪,所读的还不及马先生之多。”

腾复说:“在中国现代历史上,马一浮也是一位十分特别的人物。他孤标独行,卓尔不群,在其一生里,甚至有相当多的时间是身居陋巷,隐匿不出,不与世俗时人交往。”

戴君仁评价老师马一浮说:“中国历史上大学者,阳明先生之后,当推马先生。”

徐复观评价马一浮说:“马先生义理精纯,代表着中国活的精神。”

朱维铮认为,“马一浮本质上是文化专制主义者”,“他主持复性书院,听不得一点不同意见,连贺昌群辞去浙大教授,千里迢迢跑到乐山,助他实现办学理想,却以家臣待之,一言不合就挥斥而去,岂是‘有所不为’?由熊十力与他‘道相同而不相为谋’的事例所彰显,更可看出此公本质上是文化专制主义者”。

另有刘梦溪、郑新文等认为,马一浮的学问太高深,理解马一浮太困难。甚至强调现今没有人能读懂马一浮,因为马一浮的学问不是他写出来的东西就能体现的,他的学问更多地是他生命精神的自然流露,而今人根本就无法贴进马一浮的生命精神世界。

七、熊十力

〔熊十力(1885~1968),原名继智、升恒、定中,号子真、逸翁,晚年号漆园老人。湖北黄冈人。致力于佛学、儒学、哲学研究,是新儒家的代表,他的弟子牟宗三、徐复观、唐君毅都是当代大家。〕

〔关键词:狂傲、风度、暴烈、气节、孤冷、真挚、逸闻、知音、治学、问道、灼见、幻灭、传承、敬誉〕

【狂傲】

少时,熊十力曾口出“狂言”道:“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其父兄惊诧不已。

熊十力原名熊继智,“十力”为佛家术语,指如来佛祖的十种智力,他以十力为名行于世,可见其狷狂之盛。据其女熊幼光回忆,他于1924年始用“十力”之名,取自佛典中赞诵佛祖释迦牟尼之言。

熊十力在自己著作上署名“黄冈熊十力造”,“造”这种说法,在印度只有被尊为菩萨的人才可以用。据传熊也曾自称“熊十力菩萨”。

辛亥革命后,熊十力任湖北都督府参谋。是年12月,“黄冈四杰”熊十力、吴昆、刘子通、李四光在武昌雄楚楼聚会,庆祝光复。聚会时,李四光书“雄视三楚”,熊十力则书:“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殷海光拜访熊十力,谈及冯友兰、胡適和金岳霖,熊十力并不将三人放在眼里,他说胡適的科学知识不如“老夫”,冯友兰不识字,金岳霖所谈是戏论。听罢此语,早对熊盛气凌人已有所耳闻的殷海光亦极为惊讶。

1932年,熊十力的《新唯识论》出版后,立刻遭到佛教人士,尤其是熊曾就读的南京内学院师友的攻击。熊的老师欧阳竟无阅后痛言:“灭弃圣言,唯子真为尤。”旋即命弟子刘衡如著《破新唯识论》对熊书进行系统破斥,称熊“于唯识学几乎全无知晓”,并指斥该书乃“杂取中土儒道两家之义,又旁采印度外道之谈,悬揣佛法,臆当亦尔”。

熊十力见后,立即应战。他对北大校方说:“我要写书,不讲课了!”于是辞职,迅速写成《破〈破新唯识论〉》一书,对刘之斥逐一破解。此时距《新唯识论》出版仅5个月。熊十力说,《新唯识论》“义既远离唯识,旨亦上符般若”,他称自己非但不是离经叛道,反而是对佛学的维护和发展。

面对老师欧阳竟无的斥责,熊十力坚持己论,他说:“吾爱吾师,尤爱真理!”从此,师徒交恶,至死未解。二人虽交恶,但熊十力对老师的尊重和敬意一如既往,他常说:“宜黄一代大师,气魄甚伟,秋逸为学缜密,素履冲澹。”抗战期间,欧阳竟无病危,熊十力听说后,赶赴在四川江津的内学院探望,希望见老师最后一面。但内学院同人认为老师垂危,怕见面情绪激动受到刺激,未让他与老师做最后的诀别,熊十力深感遗憾。

一次,徐复观和老师熊十力聊天,熊说章太炎除了文章写得好,并懂得一点小学外,并无学问。徐复观还听说,熊在杭州看到章谈佛学的文章时,批上“尔放狗屁”四个大字。

熊十力在朋友家中吃饭,朋友的孩子想吃桌上的一块肉,熊却立刻夹到自己碗中,说:“我身上负有传道的责任,不可不吃,你吃了何用?”然后坦然吃下。

有人将自己的文章送给熊十力看,他对来人说:“你拿书给我看什么?你应该看我的书,就是不看我的,也应看圣贤的书,你的狗屁东西算什么作品呢?”

熊十力与张难先私交甚笃。张任湖北财政厅厅长时,常有人来求熊,希望能通过他求得一官半职。熊不胜其烦,于报端刊登启事云:“无聊之友朋,以仆与难先交谊,纷诉介绍,其实折节求官,何如立志读书;须知难先未做官时,固以卖菜为生活者,其乐较做官为多也。仆本散人,雅不欲与厅长通音讯,厅长何物?以余视之,不过狗卵孵上之半根毫毛而已。”刊出后,张阅之,不第不以忤,犹曰:“十力真知我也!”每举之以告人。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曾接见熊十力,并送给他几本书。熊十力对毛泽东申明,他拥护共产党,爱新中国,但一辈子学的是唯心论,无法改变自己的哲学主张。此后,他数次致书毛泽东,要求建立哲学研究所,并请毛泽东允许旧学传播。

中国哲学会请熊十力担任该会委员,熊提出两个条件:不开会,不改造思想。他对学生说:“我是不能去开会的,我是不能改造的,改造了就不是我了。”又说:“马一浮写信给我,说他自己是‘确乎其不可拔’!我回信说我也是‘确乎其不可拔’!他以为我到北京,就‘尽弃其所学’了!”

1956年,政协召开知识分子会议,熊十力原不在邀请之列,其学生杨玉清在一次小组讨论会上说:“过去曾有人说:‘可惜今天称得上士的人,只有马一浮、梁漱溟、熊十力二三人而已。’梁先生今天在座,马先生也由杭州到北京来了,只有熊先生还在上海。”于是政协与上海方面联系,邀请熊担任特邀代表。陈毅派人去熊家通知时,熊正在洗澡,他对来人说:“我是不能坐飞机的。”于是,上海安排其坐当日火车北上。

每次政协开会,熊十力只是“三到”:开幕到、闭幕到、照相到,其余时间,均不到会,而是在宾馆与友朋聚谈。某次,一位领导突然莅临会议,全场起立相迎,唯熊十力独自岿然不动。

熊十力怕坐飞机,据他说是怕把飞机坐坏了,所以每次都坐火车。但他又无法忍受车厢里的暖气,因此每次北上开政协会议,他便把车窗打开,风呼呼的往里灌,一车厢的人都受不了。服务员向陈毅反映,说熊十力是个怪老头,不好伺候。陈哈哈一笑,说:“咱们国家有几个熊十力?不就一个吗?想法子照顾一下嘛!让他自己住一个包厢好不好?”

【风度】

少时,熊十力因慕鲁国大夫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之风,夏日在山野寺庙居住时,经常赤身裸体,有时出去遇到人也不回避。他又喜欢打菩萨,故有人将熊的行为告诉其长兄,但长兄并不加管束。一次,熊父的一位学生痛责熊道:“尔此等行为,先师有知,其以为然否?”熊十力如遭棒喝,从此再不敢了。

闲暇时,熊十力喜与友人弟子在江边或山林游走,与自然山水融成一体。他身着一袭旧布长衫,足登两只布鞋,天庭饱满,目光炯炯,银色的胡子在胸前飘动,其后跟随二三门人,在山麓湖畔行吟,颇有仙风道骨之气。

钱穆回忆:“某日,有一人自四川来。其人善相,家世相传已三代矣。其来特为梁漱溟相,即住漱溟家。漱溟特邀十力、锡予同余俱至其家,请相士一一为余三人相。又一日,其人特来南池子锡予家余室中,十力亦在,彼又为余三人相,所言皆能微中:谓十力乃麋鹿之姿,当常在山林间。并言漱溟步履轻,下梢恐无好收场。言余精气神三者皆足,行坐一态,此下当能先后如一。”

1922年,熊十力由梁漱溟推荐,到北大任教。他喜欢在家中给学生上课,并在哲学系办公室门口贴一告示云:“师生蚁聚一堂,究竟有何受益?”他采取古代师生朝夕相处的书院式方法教学,许多学生上门问学反而比去上课时还多,被人称为不上课的名教授。

冬天,熊十力的室内不生炉火,听课的学生只好全副冬装前来听讲。按课程安排,每次熊十力连讲两节课,但他一讲起来,便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每次没有三四小时,不会下课,而且中间不休息。他从不坐着讲课,而是站在屋子中间,在听讲者面前指指画画。每讲到精彩处,他便意兴陡发,情不自禁地随手在听者头上或肩上重重一拍,然后哈哈大笑,声振堂宇。因为出手太重,久而久之,学生听他讲课,都不敢坐第一排。但有人躲到最后一排,他就从最后一排拍起。

一次,熊十力与张东荪论学,谈得兴起,重重一掌拍在张的肩上,张东荪不得不逡巡后退,以避其锋芒。

张中行回忆,熊十力的衣服像是定做的,样子在僧俗之间。袜子是白布的,高筒,十足的僧式。熊的屋中有一木板床,上面的被褥等都很破旧。没有书柜,书放在破旧的书架上。他只有两个箱子,一个是柳条编的,几乎朽烂了;另一个是铁皮的,旧且不说,底和盖竟毫无联系。

牟宗三回忆,1932年冬,他第一次与熊十力、邓高镜、林宰平、汤用彤等人到中央公园的来今雨轩喝茶,熊“胡须飘飘,面带病容,头戴瓜皮帽,好像一位走方郎中,在寒风瑟肃中,刚解完小手走进来”。谈话间,他忽然一拍桌子,大喊道:“当今之世,讲晚周诸子,只有我熊某能讲,其余都是混扯。”他眼睛瞪起,“目光清而且锐,前额饱满,口方大,颧骨端正,笑声震屋宇,直从丹田发”。牟宗三遂以“真人”二字冠之。

熊十力在重庆北碚期间,好友陈铭枢前来探望。二人到江边吃饭,背山临江,一派好风景。落座时,陈背对江面,熊大为不解,问道:“你怎么不看风景?”陈说:“你就是很好的风景!”熊十力立刻重复一遍:“我就是风景。”两人哈哈大笑。

夏天,熊十力总是光着上身,即使年青女学生来访时,也如是。一次,王元化来访,熊十力恰在沐浴,招呼王进门后,他赤身坐澡盆之中,与王谈话,一派魏晋风度。

熊十力的信札、著作,常写在已用过的纸背上,字迹潦草不堪。1964年4月10日,熊十力给唐君毅胞妹唐致中的信,就写在上海市政协发给他出席三届一次会议的通知上。

梁漱溟晚年回忆熊十力:“他这个人有他敞亮的一面,他说话说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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