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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羔羊-第100章

小说: 羔羊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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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现在仍然犯着。你能赦免我吗?你从来就没有赦免我,因为我仍然有罪过。我蛊惑别人犯罪,你能赦免我吗?我克制了一两年光景,却又长年累月沉溺于其中的罪过,你能赦免我吗?你从来就没有赦免我,因为我仍然有罪过。我只有恐惧,即使把丝吐完,也许仍然无法赎罪。如果你能给以明示,答应我死后不说你的儿子有罪。那我就无所畏惧。因为你真的赦免了我……”

别西卜目瞪口呆:“它……好像……我是说,是不是有点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圣母作证,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没法儿仿造它写首所谓的诗歌出来。你有没有简单点儿的?比如……”他搜肠刮肚想要念上一两句,却只能记得譬如“他像移植溪水边的果树,按季节结果子,叶子也不凋零。他所做的事样样顺利!”(圣经。诗篇)之类的句子。那还是他听神父讲道时经常听到从而记住的。

“正因为是约翰。多恩,”撒沙说:“三个阶段的代表人物中,就要数约翰。多恩的原创性最强,而且他的模糊性与神秘性又使人们很难更好地了解他,他在他的青年时代写过许多恋歌和讽刺诗。他结过婚,整整十年。然后又于某个早晨幡然醒悟,抛弃了婚姻改投上帝的怀抱,与此同时,他写作爱情诗的劲头儿和热情也尽数转移到了宗教诗上。西大陆十七世纪的赞美诗和其他形式的宗教诗,宗教虔诚感比诗性更强。所以有时候他并不那么讲究诗歌韵律。相比较起来,本。琼森是个古典主义者,诗作中的思想虽然不受约束,格式却颇为保守,而蒲柏的诗歌则曾被人苛责为僵化——我想不会有人奢望你能一朝一夕间成为他们的后继者,但我想如果只是一份作业的话。你还是可以暂时成为‘多恩之子’(意为继承其风格的人)的,你可以大大方方向所有人展示那参差不齐的音律和漏洞百出的格律,多恩有时也是这样做的,虽然他是故意而为之,而你则是……我是说,你可以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糟。”

别西卜茫然地瞪着撒沙。他已经晕头转向了。

“呃,我想,霍普金斯的意思是,”艾弗里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胡编。”

别西卜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他淡金色头发的朋友。

一股子骤然袭来的悲凉情绪自小霍普金斯的心底蔓延上来:“是的,别西卜,”他痛苦地肯定道:“你可以胡编。”

不过这终究只是说笑而已,在最初的几个月里艾弗里还以为霍普金斯会帮着别西卜做作业或是在考试中作弊。但随后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霍普金斯固然优秀。别西卜也不是个笨蛋,他只是因为之前几年的基础过于薄弱,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显得犹疑彷徨,但只要他抓住了学习的契机与诀窍,就像游泳、拳击与射击那样,他很快就懂得该如何取得一个好成绩与从教师那儿获得最多有用的东西——他的数学、物理、化学在霍普金斯的指导下正渐入佳境,比起同级生,外语也不错(他有个过目不忘的好脑子),唯独能让他伤伤心的大概就只有文学和音乐,尤其是那些需要想象力与感性的部分,他不擅长作诗,也无从分辨出音符中隐藏的情感。

对此小霍普金斯很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能够拥有变形与吞噬能力的人的右脑顶叶里应该足够丰富饱满(它负责维持空间表象,并对其加工),直到他想起阿米巴原虫(变形虫)是单细胞生物。

别西卜对仅存于思想中的诽谤毫不知情,他盯着电脑屏幕,几分钟敲一个单词,经过两个多小时,才磕磕绊绊地写出了一首味如嚼蜡的所谓诗歌,里面该带着不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属于圣经某段某节的切割物,但他确实尽力了,而且这是一首宗教诗。

艾弗里在这段时间里也忙着做自己的作业,他是十年级生,功课更加繁重,在完成一个科目后他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霍普金斯,霍普金斯从来不会被作业和考试纠缠住,他甚至很少使用电脑通过网络查阅文档和资料。他的大脑里就像是有个世界性的大型图书馆,他只要坐在那儿,双手放上键盘,论文和习题就会如同自行增生的病毒那样飞快地出现在白色的屏幕上。他在两小时前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业,现在正细细翻看着一本大八开的彩色图册,从艾弗里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封面和封底,封面是深红色的,用黑色的字写着佩特鲁?坎波尔。艾弗里记得这本书,他选择的美术课上教师曾经提到并要求他们详细阅读——佩特鲁是个画家和解剖学家,他发明出从侧面像来测量人面部角度的方法,这种方法称为第一个被广泛使用的面部比例度量系统,它可以用来及鉴定不同人种之间的颅骨差别,不过这种方法的原意确实为了量化美的性质,佩特鲁理所当然地将希腊雕像视为了人类美的理想典范——角度越大。就越美。

他的测量结果中,非洲人距离“美”最远,而欧洲人最近。

现在霍普金斯就正在用编写者提供的简要方法来测量他的面部角度,他在面孔前面竖起手掌,大拇指按着下巴。而食指抵着前额,他收拢了着两根指头。翻转手掌,改去碰触自己的耳朵和嘴唇,兴致勃勃,情趣盎然——他的样子和四年前大有不同,雌雄莫辩的魅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应该属于书里或者画上男性人物的美,但因为他仍然在成长的缘故,这种美反而显得有点迷蒙不清,人们注视着他,却很难想象他真正长成的模样。

别西卜紧挨着霍普金斯坐着,就像我们上次说过的,海神岛未来的“唐”要比一年前白皙了很多,他如今的肤色呈橄榄色,深褐色的眼睛,自然蜷曲的头发修剪的很短,颧骨突出,下颚的肌肉格外发达,他要比艾弗里和撒沙高。也更为强壮,力气大的出奇,当他在“烤肉架”上奔跑的时候会令人联想到一头被刺激发怒的公牛。

橄榄球队的教练正在向校方提出申请,让这个九年级生成为橄榄球队的正式队员。这可真让人嫉妒,艾弗里是在十年级的上半年成为正式队员的。已经算得上特殊,为此艾弗里的父母还特别开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庆祝会。

在此之前,就有好几个高年级女孩盯住了这个据说来自于偏远海岛的男孩,他没宝儿和霍普金斯那么完美无缺,但他野性十足,身体结实,非常符合……她们的幻想——沉默寡言,有点孤僻——这点尤其让人觉得安全,女孩们极其厌恶将约会的每个细节津津乐道于同伴的男孩,偏偏很多人都会忍不住那么做。

在他们的比对下,艾弗里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他不是没收到过巧克力,但里面也只有黑乎乎的小方块,没有写着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彩色卡片,遑论表述爱意的小纸条与约会的请求。

艾弗里长的不丑,而且进入橄榄球队后也已经锻炼的肌肉紧实,四肢修长,可惜他的脸始终圆乎乎的,看上去很可爱——女孩很少愿意和“可爱”的男孩约会。

她们的视线更多地落在别西卜。比桑地,撒沙。霍普金斯以及宝儿。道格拉斯的身上。

宝儿。道格拉斯和几个抱着书本和便携式电脑的学生走了过来。

格兰德的图书馆面积广阔,一层的左右边缘各被茶色的吸音隔断与透明玻璃分割成十来个小块,这样正在做一个课题的小组或是几个愿意凑在一块儿写作业的学生就可以聚在一起自由自在的讨论、分析与思考,既不会打搅到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打搅。

别西卜。撒沙和艾弗里占据着其中的一间,宝儿。道格拉斯看到了他们,他冷淡而又傲慢地微微一笑,带着他的拥簇者走开了,艾弗里松了口气。

他可真是有点怕了这个和他同级的男孩。

Kelpie(水鬼) 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园 4

第二天的时候,色内克先生邀请撒沙。霍普金斯和另外几个孩子,同他做一趟短暂但愉快的小小旅行,他是个乐天派的老头儿,教授九年级的室内乐演奏与排练技巧,近来正被小霍普金斯的拨弦古钢琴迷得神魂颠倒。

“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眉毛和胡子一样雪白干净的老头故作神秘地说道:“不单单是草地、灌木和果树,我们将深入道格拉斯的私人领地,”他说,“我的特别要求和你们的特殊奖励,我的孩子,这样的机会可不常见。”

撒沙。霍普金斯轻微地扬了一下眉毛。

接待他们的还是珍,四个孩子,除了霍普金斯之外全是女孩,她们有的曾经被获准在草地与灌木丛间逗留(就像是上次的游泳队),而有的只是远远地看过那么一两眼,她们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一路上就像停留在枝头的小鸟那样小声儿地吱吱啾啾个不停。树林里既暗又凉,一些地方枝叶稠密到连风的都透不过,时值五月中,楸树、梓树、海桐和刺槐、山楂都开出了各自的花,在这些浓密的浅色色团里,又有更为鲜艳与深厚的色块点缀,那是蔷薇、红花铁线莲、旋花、紫藤和野葡萄和其他攀援与寄生植物,它们生长的势头要比树木和灌木都要旺盛的多,每一根枝条几乎都被这样或者那样的触须缠裹着,有些甚至将自己的根伸进了树干的缝隙,然后在寄主的头顶上伸展开手臂和身体,它们占据了如此之多的空间,以至于原来看上去那样蓬松庞大的树荫实质上也只有那么小小的几撮而已。

道格拉斯的私人领地事实上就是那座半圆形穹顶的温室。它在一日里最后的阳光下散发出浑厚而又柔和的光芒,让撒沙。霍普金斯想起了那座纯白色大理石建造,镶嵌着玻璃与玛瑙的巨型陵寝(指泰吉?玛哈尔陵)。

说是温室并不确切,因为它的室温与外部温度相差无几,清新爽快的风从狭长的通风口沿着木质的走道从彼端吹向此端,翠绿与深绿的枝叶婆娑作响。花朵轻轻抖动。

“因为这里的植物都或多或少含有毒性或是上瘾性的关系……周围都有着极其严密的防护……所以请不要靠的太近或是伸手触摸,”道格拉斯医生说,他率先在一丛毒毛旋花上做了示范——他苍白的手指速度极快地掠过黄色花冠的上方,教师和学生们立刻听到了细微的啪啪声,丝线粗细的蓝色电流在空中示威般地爆出明亮的火花,“通过红外线与温感控制,非常敏感。”他向孩子们展示自己的手,上面浮现出鲜红的印记:“疼痛,另外会被麻痹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也别想丛里面拿出一叶一花,”他略带讥诮地补充道:“两手空空,绝对得不偿失。”

撒沙身前的一个女孩敬畏地缩起了手指。

这里说是有毒、成瘾性草木的乐园也不为过——几乎囊括了所有种类,色彩绚丽的罂粟;漏斗形白色花冠的曼陀罗,叶子带有麝香味,人们将它们称之为“天使的号角”;淡紫色钟形花的颠茄,据说女巫们用它的汁液来放大瞳孔来让男人们误以为她已经为他意乱情迷;臭烘烘毛茸茸的天仙子;经常被人们当做芹菜误食的毒芹;盘曲在巴豆树上的钩吻、黄藤;绿茵茵铺陈在它们脚下的翠雀草、荷包牡丹、乌头、风信子、贝母……还有就像棵普通小树的古柯。

“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道格拉斯医生以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道:“我是很愿意亲自为你调制一杯一八八六年份配方的coca的。”

正在端详那棵小树的撒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落后众人十来英尺了,道格拉斯医生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八八六年的coca还不能对我形成什么伤害。但对您就未必了。”成瘾性药物已经是深植于二十一世纪人类**与精神中的一颗毒瘤,但人类从未放弃将它连根拔起的努力——被视为人类将来的孩子们所受的重视尤甚。虽然屡禁不绝,但打击从来就是一次重过一次,假若道格拉斯医生真的这么做了,他身上所有的执业资格都会被取消,他本人也会遭到起诉。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被抓住了手”。

“我只是想表示一下歉意,”道格拉斯医生诚恳地说道,“为了宝儿,我的侄儿,据我所知。他对你非常的无礼。”

撒沙无动于衷地向前走了两三步,他忽然提了一个和方才的对话毫无联系的问题:“能告诉我这个纹路的意思吗?道格拉斯先生?”他用脚尖指着一块标示着植物名称的铜牌,在植物名称的下方,铭刻着三根弯曲的花纹。

“啊,”道格拉斯医生说:“那是道格拉斯家族徽记的一部分,代表水波。”他的表现既从容又自然,好像他们之前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小时之久似的。

“图书馆的门扉上也有这个标志。”

“是啊,因为这个温室与图书馆都是道格拉斯家族捐款建造的,”道格拉斯医生又露出了那种让人恨不得痛殴他一顿的古怪笑容:“他们总得要各处留点记号——就像雄性动物圈出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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