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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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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好。”

常春答:“是,这对琪琪将来的自信很有帮助。”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安康问。

“我们先与朱智良律师接头,如果她不予受理,我们找别的律师。”

朱律师马上赶到。

她反复地把录音带听了数遍,喃喃说:“这厮有第六灵感。”

“该卷录音带可否作为呈堂证供?”

朱智良抬起头来,“我替你们安排私下和解。”

常春摇摇头,“你听到张家骏的话,他指明财产由两名女儿对分。”

“三份。”

常春还是摇头。

“五份,”朱律师说:“五个女人,'奇書網整理提供'一人一份。”

“两份,张琪和张瑜一人一份。”

“宋小钰不会甘心。”

“我不关心她的心情。”

“常春,实际一点。”

“是法官,你会为他的弱女还是为他的情人?”

“常女士,这种案子上庭排期往往超过三年。”

“不要紧,孩子们还小,而我,闲着也是闲着。”

朱智良怒斥道:“无知妇孺,拖上那么一段时日,分得的遗产还不够付律师费,结果白便宜了朱智良以及刘关张。”

这倒是真的。

常春让步,“依你说呢?”

“我自去与宋小钰商议。”

常春只得叹口气。

“宋小钰也是个合理的成年人,大家慢慢谈。”

“她是个成年人吗,象牙塔里有成年人吗?”

象牙塔主人在一间私人会所举行画展。

常春很知道她画的是什么画,一定是抽象派,颜色分奶油、灰棕、紫蓝、乳白……且必然有许多欣赏者一早订购,那些自然是她的父兄叔伯辈。

长辈们也不会花冤枉钱,那些画用来装饰公寓,再好不过。

那个下午,常春偕朱智良一到会场,朱女便说:“那边有个年轻男人同你挤眉弄眼。”

律师们说话,有时候真难听。

常春抬起眼,看到林海青在那边看牢她微微笑。

不知恁地,她有点高兴。

一径朝海青走去。

海青心情也好,立刻说:“你戴着我设计的银项圈。”

常春答:“为了那六成利钿,只得替你做生招牌。”

“效果如何?”

“正想催你交货。”

林海青笑了。

此情此景,一一落在朱智良眼中。

在不相干人眼中,也就是一对男女在眉来眼去兜搭调情。

常春也讶异了。

她一向不是轻骨头女性,不知恁地,今日见了这小伙子,就忍不住想说几句俏皮话。

她要硬生生把自己的风趣按捺下去,咳嗽一声,走到另一角落。

画展中只有二三十张画,多数已被人欣赏去了,贴着小小红色标签,那意思是已为人买下,真是现实,光是欣赏有个鬼用,非掏荷包才表示诚意。

画的内容质素都乏善足陈。

画的女主人却真是访问好素材,神情忧郁而优雅,任何角度都拍得到漂亮的人像照片,而在报章杂志上,一张好照片抵得上三千字。

朱智良同常春过去与女主人打招呼。

宋小钰与她握手,致谢,“花篮真漂亮。”

常春可没送过花篮,想必是朱智良自作主张。

宋小钰笑说:“不过,今日不谈正经事。”

常春一愣,也微笑,“那么,就谈谈这个画展吧。”

朱智良连忙用手肘推一推常春。

宋小钰终于忍不住说:“你同冯女士都已经找到异性朋友了,多好,绝不浪费时间。”好像替张家骏不值。

常春并不解释她同林海青的关系,那纯粹是她自家的事,她只是说:“离婚已经三年,如有可能,也得为自己打算。”

宋小钰第一次听到这五个字:为自己打算,她从来毋须这样做,父母在她没有出生之前已为她作好生活中一切安排,对别人来说,为自己打算是一种智慧,对她来说,却是种极自私的行为。

宋小钰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常春已经说:“孩子们却不懂生计,大人非得为他们着想不可。”

朱智良连忙说:“那边那个不是作家洪霓吗,来来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说着一把将常春扯开。

朱智良一直把她拉出会场。

一直嗔怪:“常女士,我不知道今日你原来心情欠佳,想出来吵架。”

常春答:“今日我的确睡歪了颈筋。”

“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想,天空海阔。”朱律师劝。

“真不明宋小钰抓紧那份遗嘱不放是为什么。”

朱律师的声音忽然柔和,“也许在她生活中,最缺少的是一点点柔情,一个人临终前把一切财产交予她,确是值得纪念的一笔债,她自然不舍得放松。”

“那她不了解张家骏。”

“是,或许她不,但那不是问题,在那时他爱她,他又没来得及变心,在她心目中,已是永恒。”

常春看着朱律师,“唷,你真了解你的客户。”

朱女答:“错,她不是我客户,刘关张才是她的代表律师。”

“那么,你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朱女看常春一眼。

常春叹一口气,自问自答:“张家骏。”

朱女当下问:“那个眼睛会笑的小伙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问得好。

都会中五官如永远活在春季里的小伙子少说有十五万名,眼睛四处溜达,十八岁至四十八岁的女性均在视野范围,目的在寻开心,倒不一定想占便宜。不过,千万不要叫他们付出过高代价,切忌更进一步谈到任何计划,否则,他们一定即时失踪。

林海青想必是其中一个吧。

常春怎么会对那样的人有什么期望。

他们自比狡狯的狐狸,而所有女人都是想抓住他们的猎人,以此得意洋洋,踌躇满志地左闪右避……

常春笑,“我早过了玩游戏的阶段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爱玩?”

“看那双眼睛不就知道了。”

朱女不得不承认常春所说属实。

“即使想消闲,也还有别的人,别的地方。”

“对,不要长这种人的志气。”

常春笑,可见朱女是关心她的。

“我会照顾自己。”

朱女点点头,“这是叫我最放心的事。”

常春说:“早吃亏,早学乖。”

这是真人真事。

深夜,常春犹自伏案为一笔坏账头痛。

忽然之间,琪琪啼哭起来,所有的大人小人在夜间均会悲从中来,并非稀罕事,常春刚想放下笔去视看,人影一晃,安康已经抱着妹妹站在门口。

琪琪在该刹那特别幼小稚嫩,伏在哥哥怀中饮泣。

安康拍着她说:“没事没事。”

常春接过琪琪,轻轻说:“缘何无故哭泣,是做噩梦了吧,梦见什么如此惊怖?是看到母亲在你十多岁时已经撒手归去吧。”

安康摇摇头,“妈妈老说这种话。”

片刻,两个孩子都再度睡熟,留下常春一个人木木独独对牢账簿。

她已累得不能操作思索。

算是一天了。

常春掷笔,倒在床上。

其余那两位女士在做些什么?

大抵不用替她们担心,自顾不暇,哪有资格为别人伤脑筋。

安福全与董女士的婚礼如期举行。

常春管接管送,但是不肯踏进酒会。

安康恳求:“请妹妹陪我进去吃块蛋糕。”

看样子这小子也有些怯场,他已经十岁,知道参加父亲的婚礼是件尴尬的事。

故希望妹妹为他壮胆。

常春和颜悦色地同他说:“你若不想出席,我不怪你,但妹妹这次不能陪你,这牵涉到妈妈做人原则问题,恕难从命。”又补一句,“做人如连原则也没有,就太惨太悲哀了。”

穿着西装的安康只得独个儿走入酒会。

常春与琪琪在附近咖啡店喝下午茶。

约好四十五分钟后等安康到咖啡座来归队。

没想到与安康一起出现的还有是日的新郎倌。

常春一呆,“唷,你怎么走得开,不敢当不敢当。”

“我送安康出来,顺道喝杯咖啡。”

安福全坐下,与常春相对无言。

早就没话说了,不然何必离婚。

几次三番想开口,可惜客套不是,开心见诚又不是,只得一直维持缄默。

常春心想,难怪拜伦有诗曰:如果相隔多年,再度与汝相逢,如何问候?以沉默以眼泪。

常春快闷得落下泪来。

才召侍者结账,那边厢姗姗走来一个穿礼服女郎。

一定是新娘子了。

抑或是旧娘子?哈哈哈哈哈。

果然,安福全介绍说:“拙荆。”

常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大意,更不敢抬头乱张望,免得惹祸,心中却嘀咕,新郎新娘全跑了出来,婚礼岂非别出心裁?

新娘穿着象牙白的小礼服,打扮得很大方,应该明艳照人,脸容反而有点疲乏,取起安福全那喝剩的半杯咖啡,喝个净,刚想说什么,被常春眼明嘴快挡住,结了账,立刻拖着两个孩子告辞。

一家三口撇下新娘新郎打道回府。

车上,琪琪问哥哥:“好玩吗?”

“自然,蛋糕有三层楼高,可惜你不能来。”

琪琪很狡狯,“只有底下一层可以吃。”

“还有香槟酒,你也喝不到。”

琪琪知道错过许多热闹,懊恼之余,赌气地口不择言反攻:“你爸爸不爱你了,你爸爸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

常春一听,连忙喝道:“琪琪,向哥哥道歉!”

来不及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小安康心情异常,常春转过头去,发觉儿子已经泪流满脸。

她连忙把车子驶往避车湾停下,到后座将安康拥在怀内,冷静而肯定地说:“你可以依赖母亲,妈妈总在此地照顾你,直至死那一日。”

安康冷静下来,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揩干眼泪。

常春对琪琪说:“向哥哥道歉。”

琪琪当然知道什么叫道歉,连忙说:“即使你爸爸不爱你,还有我同妈妈。”

这种道歉你说惨不惨。

做妈妈的只得说:“即使是淘气的妹妹,也总比没有的好。”

母子三人挤在后座紧紧拥抱。

有人敲车窗,是交通警察,“太太,没有事吧。”

“我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

“那么,请把车子驶离停车湾。”

常春缓缓把车子驶回家。

安康的焦虑与恐惧是可以理解的。

开头,他有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他,一齐同住,快快活活,心无旁骛。稍后,父母分手,这还不太坏,两人分居,可是格外宠他,再隔几年,妈妈率先再婚,安康搬回父亲公寓住过一阵子,开头不知为什么,后来才晓得要方便母亲度蜜月。

其后,妹妹出生了,他很喜欢那小小毛毛头,妈妈恳求他爱她,保护她,并且即使有什么事,他要原谅她七十个七次。

但是他深深寂寞。

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童年已离他而去,母亲开口闭口十分诧异地说:“但你是大男孩了,你要照顾妇孺。”

今日,父亲也结婚了。

在酒会上,董阿姨的白白有保姆照顾,他没有,他只是一个等闲的观光客。

他们以后都不会再疼他。

  第5章

幸亏妈妈刚才斩钉截铁地向他保证,妈妈会爱他,直到妈妈寿终正寝。

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他需要这样的保证,母亲了解他。

当下琪琪向哥哥恳求:“你会原谅我,是不是。”

原谅人总比要求被人原谅好,安康点点头,“我不会怪你。”

常春松口气。

琪琪问母亲:“你说爱哥哥直到死那一日,那是什么时候?”

安康啼笑皆非,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常春老老实实答:“我不知道。”

“当你五十岁?”对幼童来说,那真是人类生命极限之后的极限,已算十二分宽限。

“呵,”常春笑,“我希望比那个长寿一点。”

“六十、七十?”琪琪追问。

“我希望看到你们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有个幸福的家,才离开这个世界。”

轮到安康插嘴,“可是,你的母亲并没有那样做,外婆从来不理我们,你也生活得很好。”

“可见我爱你们,”常春乘机收买人心,“总放不下心来。”

琪琪童言无忌,“不要为担心我们而死不闭眼。”

常春那样的母亲当然不以为忤,“本来我随时可以死,现在却希望长命……有个老妈在你们身后出点子,可挡去不少风风雨雨。”

她不止一次与儿女谈论生老病死。

不管孩子们懂不懂,都预先同他们打一个底子,做好心理准备。

到了家,大家都累。

“睡个午觉如何?”常春最贪睡。

琪琪说:“妈妈许久没唱安眠曲。”

安康说:“妈妈根本不会唱安眠曲。”

安康说得对。

“妈妈唱琪琪洪巴。”

安康直笑,那大概是母亲幼时学会的一支民谣,叫沙里洪巴哀,抄袭过来作安眠曲,把词儿略改,唱给安康听,便叫康康洪巴哀,唱给琪琪听,便叫琪琪洪巴哀。

母亲并且说:“此刻我唱给你们听,将来妈妈躺病榻,即将西去,你们要把你们孩儿带来,唱给妈妈听。”

届时,改作妈妈洪已哀,缓缓唱出,直到妈妈双目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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